在这片大陆上,西凛位于中西部的平原地带。

再往西处去,随着距离的延伸平川原野微微地隆起,丘陵也蜕变成了山地。与此同时,表面的绿意也在不断地加深,最终在目野所及的远方变成了墨色的一团,透不进密密匝匝的光线,却也能藏得进些许楼阁。那象征着西凛的标志性建筑:高塔,不偏不倚地矗立在西凛学院----这个临近山地却又称得上是整个西凛核心的学院的一隅。

西凛把“教育”作为国家的重中之重。在每个学生踏入学院的一瞬,他们就已经默认具备了基本的战斗能力。“学生”不仅仅是致力于学习的身份,还是根据需要可以随时投入的战力。

在学习中战斗,在战斗中学习。“战斗”不会区分什么模拟战斗还是实战,这在西凛学院的学生眼中更是不言而喻的。

   

  在可以视作机缘却又不是机缘的因素的影响下,以学生的交流为开端,不同地域的人开始了一百多年来的第一次正式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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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行驶的车厢内坐满了学生。

只是,有一节,哦不,有两节车厢明显是例外。

“第十三截呗。”帽子男侃侃而谈,“那节车厢你要怎么解释?”

“呵呵呵。”紫发女掩嘴而笑,“很明显,那里面坐着的是一些高层人员,校长什么的。”

“那我们呢?我们又是怎么坐到包厢的?”

“什么包厢?”

“就是有一节车厢也就是我们所在的这节,里面只有我们一只队伍。”

“该去看看脑子了布鲁诺......哦...”紫发女并没有做出很夸张的表情,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但那一声“哦”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过这对你来说确实也是强人所难,当我没说吧哈哈。”

原来想到的是这个。

布鲁诺闭上了两只眼睛,虽然嘴角上扬,但是那下意识攥紧的拳头还是出卖了他。

“布鲁诺。”

“干什么呀队长!首先,你不应该说我,因为这不是我的错是琼的错,是她先招惹我的...”

“不要忘了我们来西凛是要干什么。”被称为“队长”的眼镜男看似是回答布鲁诺的问题,实则面对着整个四人小队,“我们的队伍现在的积分排名是二十八名。之前你们个人的表现我也都看在眼里,谁没有达预期的表现我心里都有数。”他的眼睛慢慢地扫过每一个人,先前大肆宣扬不满的布鲁诺也不敢吱声,只有紫发女琼倚着墙,满不在乎地吃着东西。

看到所有人都不吱声了,眼镜男继续开口道:“根据校方的情报,东凛的王牌专业是魔术,虽然也有少部分人只修体术,但是要做好面对一群魔术师的准备。”

“那队长,竞赛的话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呢?”

“竞赛吗...”他顿了一下,“竞赛是以单人或组队的形式。”眼镜男推了推眼镜,“预计时间为一周。前两天是开幕式以及单人项比赛,也就是1v1,后两天由双方学校组队,参考单人项成绩,组出八只队伍,进行团队赛。”

“章奇。”琼的身子离开了墙,将手中的包装纸随手一丢,“好像不只这些吧。”

眼镜男章奇轻轻皱了下眉头,开口道:“还有说让我们在团队赛进行的时候留心一下。”

“留心什么?”

“我们就直接离开赛场。”章奇淡淡地撂下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啊。”一直没有说话的金发女终于开口了,“到了。”

目光聚向了窗外。

道路逐渐收敛,一条主干道旁满是黄灿的稻田,远处群山巍峨,黑青的面庞上散下一缕缕金丝,那是没过山顶的阳光。

山的形状并不至于阻挡视线,造成“不知处”的错觉,因为它离列车本身还有一段距离。在这之间还要塞下一座学校等建筑。

但这之后却始终没有一个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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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望过去,已经到了不少人了,许多人昨天口口声声说着不早起要养精蓄锐,可是今天不约而同地都很早便向着运动场的方向聚拢。运动场的四围已经布好了移动看台,场上虽然也散布着不少人,但已经有带着类似袖章的学生会成员在驱赶了,毕竟比赛场地虽然已经经过昨天一天的布置,在比赛前还是要确保万无一失,嗯,起码我是这样想的,尽管距离比赛,哦不,开幕式还有个把小时。

抬眼一扫,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发现了约瑟芬,她正在给“黄金看台”处,也就是校领导与指导员的坐席那块摆放用具,无非是饮料水之类的。她那一头白色的头发不仅仅是在学生会里,在全校也是非常显眼的。

“嘿咻。”我身后的看台上跳下来了一只猴子,不过由于他正朝着我的方向,我稍微动了动身子。

“你说谁是猴子啊喂!还有,你这一副导游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哦不好意思吉夫,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不过确实,当一名动物园导游是我未来的梦想。”

“啊啊,我祝你这家伙每天早上都被里欧那意义不明的叫声吵醒。不过还好我不跟你们在一层楼,呵。还有,为什么要在我跳下来的时候躲开啊...”

“给猴子们加层隔音罩,然后...”

“要不是我提前给自己长了个心眼,我人就摔没了。亏得我用那么热情的方式叫你,为什么你不也来一句‘吉夫大人’,然后两眼放光地跟我来一个双向奔赴呢!”

“再引进早上怪叫的珍稀动物...”

“你觉得怎么样...啊喂,你在听吗!”

吉夫一副“我已两眼放光,期待一个双向奔赴”的表情望着我,然后像一滩被泼了水的泥塑似的开始了新一轮的沉降。

“嗯嗯,所以比赛的安排是怎么样的?”

“这个吗。”他变得正常了起来,“小组赛在最后哦。不过1v1的话,就不是我俩能掺和的了。伊诺克、乔茜之类的人被选上了单人赛,然后继单人赛之后的小组赛,就由他们挑人。”

“挑人?”

“对啊,就是由参加1v1的人进行队友的挑选,挑选完毕后形成小组参加以与西凛生组成的队伍为对手的小组对抗赛。还有,就是参加1v1的人也可以指定一名同样参加1v1的东凛学生为自己的队友,但是要事先取得的对方的同意,而且只能指定一名。在组队完成后,由队伍中推选而出的队长,多半为挑选者向校方说明完自己队伍的相关‘位置’分配后由校方最终敲定各队伍的人员名单。”

“东凛不是魔术师偏多吗。这样子,会不会有些队伍全都是魔术师?”

“这个吗,校方给出的解释是:东凛本来就是倾向于魔术的国家,魔术师之间的配合十分重要。哦我还忘了一点,就是主修体术课被选上的1v1学生要求一定要选出至少一名主修魔术的人作为队友。”

“不好评价,不过应该也和我没有关系。”

“谁知道呢...我和里欧那家伙也不一样,那么执着于比赛,一定是被选上了吧。”

“今天早上,他起得早。”

“这个不是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吗,真是的,干劲那么十足让我这个摸鱼的人多不好意思哈哈哈...”

“五点多。”

“你说什么?”

“里欧五点半左右起了,然后创造了聒醒半栋楼的人这样的伟绩后跑去运动场了。”

“啊。原来不是噩梦啊,我还以为那声音是...原来...”

“怎么了?”

“没,没什么。多少有些丧心病狂了。”

知道真相的吉夫神情瞬间暗了下来。

我挥了挥手,留下一地惆怅的吉夫,向着校东门的方向走去。

里欧吗。我和他算不上朋友。仔细想想,他那么特立独行,也貌似没看到和其他人有合得来的样子。里欧的魔术成绩很好,实战基础也非常扎实,如果参加比赛,想必也是一匹黑马。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像梦幻一般。在体术的实训课上与因格拉姆交手然后惨败;和神父稍微聊了下了此次交流赛;勉强插手了有关乔茜性命的战斗,在此过程中获得了不少碎片化的信息。

以及之前叔叔克劳狄亚的信。

看台上人头攒动,学生会的成员虽然显眼,但是在我看来就像蚂蚁一样,拿着个话筒,声音里充满了焦急。热锅上的蚂蚁吗......但是非常抱歉约瑟芬,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所以暂时不能帮忙了。

不过,这人也太多了吧,本来想去东门见一见那些从车上下来的西凛学生,我便被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墙给震撼到了。原来如此,这个学校平日里看不到的人都出来了,操场也丝毫起不到分流的作用。

只能挤进去了吧。但是,我看了看这堪比钢铁密度的人群,脸部肌肉不自觉地抽搐了起来。

“走开走开,给学生让条道出来!”几位壮汉一边推搡着人群一边吆喝道。

好机会啊,我趁势插到了那个大缺口里,全然不顾周围几人不满的声音。

叽叽咕咕的声音此起彼伏,并不时地混以远处热血派学生被称为叫喊也不为过的嗓音,可怜那些维持秩序的人,不得已得用大几倍的声音盖过这些杂音。毕竟喇叭之类的器具都被管理运动场秩序的学生会成员借走了。

我听吉夫说过,这些大巴车上的西凛生都是先坐列车后换乘了大巴车。但是东凛貌似也没有合适的地方给他们提供住所。

“我觉得应该是野营之类的!话说我也想想个法子和他们去说说话,但是!如果,就是前提是真的是野营...”

通常在这种时候,吉夫便开始异想天开起来,对此我也不做评价。

“通”的一声闷响,大巴车的车门一个个地打开,身着浅灰色西凛校服的学生便慢慢地涌出。就在这时,人潮突然跟着律动起来,本就嘈杂的人群仿佛自始至终都憋着一口气,这口气在西凛生下车时爆发了出来。

声音的分贝并没有提高,倒是声浪的厚度已经是原先不可比拟的档次,维持秩序的校方人员的声音相比之下已经不是原先那么鹤立鸡群,相反已经开始被这声浪同化了。

越来越多的人争先恐后地挤向前去。这种时候我所能做的恐怕只有随波逐流了吧。在我来到并且等候的时候人墙也在逐渐地越积越厚,此时的人流已和我初到时不是同一个量级,那么在这种少数人蠢蠢欲动,多数人不由自主的情况下,安全的隐患已经悄然抬头。

“啊”的一声,我前方一两个身位处一位个头较矮的女孩子一个踉跄跌在了地上,周围应该有不少人在那一瞬注意到了,但是没有人伸出手。

如同水流渗入空荡般,那窄小的空间恐怕在下一瞬便会被填满,那略显突兀却转瞬即逝的一声哀叫恐怕也会被无情的铁蹄贯穿吧。

但是并没有,那只手已经被拉起了。我略踮起脚尖,勉强能看到伸出援手那人的面孔。

伊诺克。

带着他标志性的笑容,眼神中却夹着一丝焦急。

这时,我便也和旁人一样,反应过来并在小女孩的背上加上了自己的一份力量。几人拼命的向旁靠拢,也挤出了少许生存空间。

听着身边数人如同大难不死般的喃喃自语以及对伊诺克的嘉许,我也乘着这来之不易的“生存空间”之便抵达了伊诺克的身旁。

“对亏你帮忙了,伊诺克。”

伊诺克刚刚结束和身旁人的闲聊,带着笑容转过脸来,见到是我,便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

“是莱沃啊。”他说道,“这么直接来和我搭话还真是少见啊。”

“因为伸出援手的竟是同学,我觉得挺高兴的。”

“哪里,我只是履行作为一名同学的职责而已。要是莱沃同学离得近的话,恐怕也会和我一样吧,哈哈哈。”

“不过话说来,这些人都是来看什么的,我可能来的比较晚,视野都被人墙挡住了。”

“这些人啊。”伊诺克象征性地回头望了望,“都是来看西凛的学生的。东凛与西凛联合举办的比赛可是最近发生的大事,有不少人想来瞧瞧西凛的学生。”

“那你呢?”

“欸,我?”伊诺克一怔,随即说道,“我的话因为被选中参加比赛了吗,就想提前来了解一下至少能探听一些西凛生的情况,虽然可能见识不到他们真正的能力,但是至少可以了解对手所处的氛围,以及个别人的性格特点吧。那么莱沃是为什么呢。”

“理由的话和这周围的人都差不多。”我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不觉间,我周围的人自觉地退避着,一条供西凛生通行的道路便开了出来。

有什么东西一闪,我的目光不自觉地下移,眼睛试图锁定令我在意的那个东西。身着藏青色校服的西凛生三三两两地走过我们身旁,谈笑着,私语着。他们的身形逐渐变得模糊不清的,如一个个深色的色块。我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名西凛生的手背上,只一停,随即挪开。

上面印刻着一个殷红的数字:84。

一些琐碎的事情瞬间好像产生了一丝联系。我想起一周前的那天,我与约瑟芬分开之后出于巧合在海滩边上帮助了乔茜。那时的格斗者臂肘处便是类似的殷红字样,113。

“看到了吗。”伊诺克侧过头小声说道,“那些数字。”

“嗯。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那是西凛学生的排名。”他脸上此时已经失去了笑意,眼睛漠然地注视着嬉笑着走过的西凛学生。

“这是我们参赛学生在几天前进行赛前指导的时候被告知的。”伊诺克说道,“那些数字大多都在不一样的地方。”

“换句话说,就是西凛的学生凭借自己的喜好刻的?”

“是的。”伊诺克转头看向了我,“有的刻在手臂上,手腕上,也有的刻在脖颈上,大腿上。有可能只有我们在比赛中打败他们才能确认那些数字。”

“那么你刚才说的排名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也知道的很少啊。”伊诺克挠了挠头,笑了笑,“好像西凛生会定期举行对战,然后通过胜负来抉择实力。他们的刻印是通过魔术赋予的,所以在决出胜负后也同样可以通过魔术来交换。”

到这里,我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那天在海滩上的人便应该是西凛的人吧,西凛的学生。

根据乔茜提供的信息,那两个人应该是来杀害她的父亲,也就是前任校长的。前校长到底掌握了什么信息,致使西凛的人要千里迢迢卡着竞赛前的这个时间节点来杀他?

不对,仔细回想她的话,一定还有一个地方非常令我在意。

我的内心非常地焦躁。那是一处疑点,也是我此时感到焦虑的原因。

仔细回想她的话,她的话因为是她自己的视角所以非常的自然。在她的诱导下我也忽略了那隐藏在表面之下的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我得花一些时间专门去还原视角。

那到底是什么。

“莱沃。”

有个模糊的声音在叫我。

我的身子一颤,有一半的心思不自觉地偏离了思考,但却也不是在分析声音的含义。我只知道一瞬间我的大脑异常地活跃起来,思绪仿佛都聚焦在了一个点上。相反的,我的四肢却自然地摆放着,四肢和躯干的血液流速仿佛在这一瞬加快了,眼前的画面无论如何变化都不会让我所动。

树欲静而风不止。

我是在警惕着。

“莱沃!”

我一惊,这才转过身来,“抱歉。我刚刚在想事情。”

“是这样啊。”伊诺克笑道,“想什么呢,那么投入。我都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我在想那些数字为个位数的人究竟是怎样的实力。”

“原来如此,我也挺期待的。他们的实力究竟有多少呢。所以说,我们和西凛交手的第一场比赛就不要错过了。”他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便走了开去。

环顾周围,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四散着各自交谈着。西凛生已经走光了,留下几量大巴车孤零零地待在不远处。

“请各位学生做好准备,在运动场的观看席上有序就坐,开幕式马上开始。”诸如此类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播放着。

我也回去吧。

运动场上,开幕式已经逼近尾声,我在我们班级的区域发现了伊诺克、乔茜与吉夫等人的身影,却唯独少了里欧。

“里欧还没有回来吗?”我询问伊诺克身旁的乔茜。

然后被“我怎么知道?”这样的话呛了一句。

话音刚落,只见不远处有个明显的身影一路小跑地赶了过来,三步并做两部地爬上了看台。气喘吁吁的里欧紧接着一个趔趄,还好伊诺克和吉夫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要不然他这场比赛就可能缺席了。

里欧的加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但是不巧的是,被那两个人注意到了。

“快看里欧!”嘹亮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差点摔倒了。”

这绝对不是对里欧的关心,相反,接下来可怜的里欧必将成为那两人的消遣对象。

艾米丽和莎莉,这两个人大概在传播我败于因格拉姆之手的事迹上起了关键作用。我倒是无所谓,但是显然里欧不太能坐得住,特别是在她们这种近乎于故意让当事人听到的说话方式。里欧性格有些古怪,不像吉夫一样虽然很活泼脾气却也挺好,这个人自尊心非常强,放着不管可能会出事。

里欧拉下了脸,虽然还是坐在椅子上,但显然已经处于强抑怒火的状态。

事态好像比往常更加严重,他好像比平时更加激进。

“看他的样子,也不知道平时都去忙什么了。”艾米丽大笑着。

“谁知道呢,会不会和人打架了...”莎莉相对而言比较收敛,举起一只手凑近艾米丽的耳朵说道,不过音量还是控制的不太好。

“不过你为什么对男生打架那么感兴趣啊?”

“啊哈哈哈,说出来多不好意思。那当然是,想看他们输掉的样子啦。打赢了不好玩,打输了可就会露出他们平时脆弱的一面,那才是值得一看的。”

“那你觉得里欧输掉会是什么样子呢?”

“嗑噔”一声,有人从后面的座椅上站了起来。

许多人都回过头来望着他。

这个人理所当然是里欧,他死死地盯着艾米丽和莎莉,左手掌心浮现出了一丝绿光。

这所学校已经好久未曾出现过暴力事件。暴力事件不仅仅是肉体冲突,不如说在东凛,有了魔术的加持,暴力事件一直都是敏感的话题。其造成的破坏程度是寻常的肢体冲突所无法比拟的。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太严谨,但至少在东凛是这样的。

长期以来学生会都在严防死盯这一块,就连一些上了台面的口角上的冲突都会引来学生会的人进行调节、提防。而风纪委员的设立更是为了防止此种事件的发生。

里欧动了发动暴力的心思。这几乎是每一个学生都不会捷越的心里红线。

我看了一眼艾米丽和莎莉。她们一反常态地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两个人虽然眼睛并没有看向里欧,但是却有意识地与其保持了距离。看来她们虽然毒舌,但是能够平安无事地活到现在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里欧!”伊诺克一声爆喝,“给我住手!”

里欧看了伊诺克一眼,一瞬间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但是下一秒他皱起了眉头,目光又重新转向艾米丽和莎莉两人。

“哗”的一声,里欧的四围登时升起了一堵牢固的水墙。

太好了呢,幸好他犹豫了一下。

站在里欧身后的乔茜左右手腕微微交叠在一起,那水柱便是她动用魔力构造的。

“按住,把他按住!”

伊诺克发出指令之后,周围的学生才反应过来,对自己施加基础魔术,然后七手八脚地向水柱扑去。

太迟了,吗?

“什么?”“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

进入水柱内部的学生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我扯了扯吉夫的袖子,对方却便如一座雕塑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吉夫睁大了双眼,嘴巴微张着,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短暂的寂静被突兀的喊叫所打断。

抓住里欧的两个男生发出了凄厉的叫喊,有两人已经在地上滚作一团。

“乔茜,撤掉魔术!”伊诺克率先反应过来,“全员远离里欧!”

恐慌如炸弹般爆裂开来,连一丝蔓延的时间都没有。里欧周围的人包括其他班的学生都惊叫着向着两旁挤去,随即跌跌撞撞地往看台下涌去。

不过这些声音都是大同小异。尖叫声混杂在一起,便分不清每个人独有的声线了。

里欧并没有借此机会而发动更具有破坏性的活动,只是站在原地,任由手掌心的绿光一下一下地闪亮。

不时有人撞上我的肩膀。我只好扶着座椅在人流中慢慢地前行,以这种方式远离里欧。

在我与他平行的一刹那,我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他的神情。里欧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嘴角嗫嚅着,好像在自语着什么。手心的绿光却始终没有褪去。

我向着远处的站台看去,上面的人谈笑着,向着我们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学生会的人已经从两边包抄了过来,不时推搡着奔逃的人群。

里欧的身旁一空无一人,他也自始至终维持着相同的姿势,并没有逃跑。

右侧一名学生会成员,左侧两名学生会成员率先赶到,霎时,火球,石块,风刃都等都向着里欧招呼了过去。

里欧的手忽然一动,绿色的光瞬间笼罩了全身,虽然水柱已然消失,但是整个人依然像是被控缩于水柱一般,保持着防御的姿势。“轰”的一声巨响,里欧完好无损,但是脸上已经阴云密布,神情略显狼狈。

“我投降,我投降了,我跟着你们走。”里欧讪讪地笑着,咬了咬嘴唇,啐了一口,随即两只手渐渐地垂下,手掌心的绿光也随之消失了。

里欧低着脑袋,由两个学生会成员在近旁押送着,慢慢地向禁闭室和校长室的方向走去。

“吉夫。”我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把已经回到看台的吉夫吓了一跳。

“啊,什么事?”

“你离得比较近。乔茜在释放水柱后,里欧是一直都在里面吗?”

“是的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里欧的魔术和植物类的元素有关,这种元素有“毒”的特性,已经触碰便会对目标的肉体持续造成伤害。

怕水柱,也怕经由水柱遮蔽视野后周围的不明攻击,里欧释放了魔术来抵御可能的魔术攻击。但是没想到的是,会有人冲进来触碰他的防御结界

几个学生的受伤都是经由他手,恐怕连他都觉得自己是始作俑者吧。

一些本不应该做出却在当事人看来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恐怕和乔茜是极其类似的吧。

“我走着走着,便来到了海边。”随即,便见到了小屋中的父亲。这是一种巧合,但乔茜却说的非常自然,并没有解释原因。

那么只有一种原因,那就是她有着来到海边的习惯。

那么为什么只有那一次,乔茜发现了父亲?答案是:他的父亲被关进小屋只是那一天发生的事情。

有人想要通过乔茜和他父亲的接触改变什么。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他的立场是什么?

他会对东凛造成威胁吗?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对乔茜的行踪了如指掌,甚至很有可能就在我们身边。

或许称不上操纵,他只是在身边的人身上放上草籽。对方浑然不觉,在自身信誓旦旦的话语下,麻痹着周围的人,或者让周边的人都会忽略“草籽”的存在。

也许在特定的时刻,草籽便会落在适宜的土壤,生根发芽。

“秉持着友谊赛的理念,东凛学院自来以切磋为先,旨在与贵校进行战斗战术上的交流,共同进步......”

比赛开始前的客套话。值得欣慰的是,这些看似无用的话却让越来越多的脑袋抬了起来,让观众从赛前的懒散向着观赏比赛的状态过渡着。

“莱沃!”

我一回头,是早已从惊骇中抽离的吉夫二号。

“里欧回来了是么?”

吉夫瞬间变成了一副苦瓜脸,眼神复杂地瞧了我一眼,随即又咧开了嘴:“第一项的1v1快开始了!”

主持人顿了顿,继续说道,“下面进行小组赛预选赛第一场,看来双方选手已经就位了。”

“西凛学院的选手:沐沐。对战...”

“来自东凛学院的选手,”

“伊诺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