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從一早開始就很熱啊。”屍盤腿坐在沙灘墊上，似乎想讓肌膚盡量少地接觸到空氣以外的東西。可是夏天的空氣也像棉花一樣暖融融的，沒有風的話皮膚上還是會黏薄薄一層汗。

“這麼熱叫人一點食慾都沒有。”

“對吧！我今天早飯也沒吃，雖然肚子餓得咕咕叫但是完全不想吃東西啊。”

“聽說不吃早飯會變胖哦。”

“哎呀，怎麼可能呢？碰到這種說法就要動用智商，就是那個，嗯……”屍像是思考似的把下巴靠在拳頭上，停頓好久突然開口道，“學而不思則王！”

我用指尖彈一下屍的額頭。

“那是學而不思則罔。‘學而不思則王’可不變成勸大家都別思考了嗎？”

“就是那個意思嘛。思考很重要！如果不吃早飯會變胖的話，那世界上的饑荒都是哪來的呢？餓肚子的時候只要不吃早飯就能獲得龐大到足以讓人變胖的熱量，這簡直是神跡啊。”

“就像耶穌用幾塊餅餵飽了幾千個人一樣，的確是不可能的神跡。”

“說起來，為什麼教徒們會那麼肯定神的存在呢？明明現實里沒有一點點跡象能證明神的存在。我家沒有宗教的信仰，但是之前發現有的同學其實是佛教徒，還有的是基督教徒，從小到大都能看到信徒。總感覺——好酷！那種時不時把在胸腔合掌什麼的，還會說一些叫人搞不懂的話，也太帥了吧！”

屍一會兒把手掌豎在胸前，一會兒用手指在沙子上寫下“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

我又嘆了口氣，拿起罐裝汽水喝了一口。

“其實還是有很多人去證明神的存在的。”我頓了頓，思考要不要繼續講下去，因為這是很無趣的話題。當看到屍居然對此投以熱切的眼神后，決定還是給一如往常的閑聊增添點麻煩。

“《聖經》創作的時候就沒人想着去證明上帝的存在，大家都認為神存在就是常識呀，有什麼證明的必要嗎。結果到了中世紀，希伯來文明和希臘文明交合后，大家才開始試圖證明上神的存在。希臘文明嘛，就是喜歡思考啊，證明啊，像數學一樣。然後非常多人通過各種方面來論證，比如通過上帝的屬性，通過世界存在的因果論，後來還有用道德來論證，亂七八糟的都有。然後在第二次工業革命之後，新的科學把古老的信仰衝垮了。那時候有個叫尼採的傢伙，他說‘啊啊啊，你們這群傻瓜，上帝死啦！’然後，大家都覺得他很厲害，居然能說出上帝死了這種話。但實際上也只是這麼一說，他沒有真的去證明神不存在。尼採的說法引起轟動不是因為他的邏輯多麼完善，而是那時候宗教正好被排擠到社會邊緣，虛無主義盛行西方。總的來說證明神存在和證明神不存在都是非常困難的，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因為‘沒有神’也是一種神。神和哲學、宗教這些都沒關係，神只是一種對於我們所屬整體的意識，一種賦予我們生命意義的情感，一種讚美神秘的願望。他存不存在，都無所謂。”

汽水一飲而盡，我單手把罐子捏癟扔進垃圾袋裡。

在我長篇大論后，屍瞪大眼睛盯着我看了好久才開口道：“好！帥！啊！九也太酷的吧！你居然懂這些嗎？太厲害了吧！我宣布：小九就是我的神！”

我眯眼沖她笑一下，摸了摸她的頭髮，再順手拿走她的葡萄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