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的夜晚，九坐在副驾驶上。尸正在开车，后视镜里她失去了晚饭时谈笑的欢愉，面无表情盯着前方。两盏车灯照亮前方不多远的路，已经到了远离人烟的地方。

“之后去你家过夜吧，要很晚了。”

尸没回答。她棕灰的长发随着行驶来回摆动，光影交错中，车顶阅读灯的光线显得无比单薄。九揉了揉眼睛，撇头看向车窗外转瞬即逝的夜色。

“那些男的不都喜欢在车里过夜吗？我们今晚可以睡车里呀，汽车露营！”

“只是把汽车开到野外睡觉能称得上汽车露营吗？”

“啊哈哈，说的也是……对了，我们之后可以去露营，怎么样？只是要准备点东西，帐篷啊，睡袋啊，驱蚊水啊。哎呀，不好——”

车子慢慢停下来。

“油量见底了，还好后备箱里有备用的，我下车加一下油吧。”

“要我帮忙吗？”

“没事没事，加油我可是轻而易举。再说汽车这种东西对九来说还很陌生吧。”

尸走出车门，被汗水沾湿的黑色短袖背面，后颈肌肉如被冰冻般僵硬得吱嘎作响。她忘了调整表情，依旧麻木地维持着先前的微笑。她已经没有多余注意力在这种地方了。颤抖的钥匙缓缓插进汽车后备箱的锁孔。咔哒、咔哒，钥匙在转动。紧紧捏住钥匙首端的右手青筋横起，指尖因施力过重而苍白无血，指甲盖则如鲜血般通红。无法遏制的颤抖从脊椎蔓延全身。咔哒、咔哒。

尸无时无刻不在行动，而时间却显得那么慢。

唧——唧——唧——唧——

夏蝉聒噪，一声，一声。

后备箱里没有什么汽油。

夏蝉嘒唳，一声，一声。

名为尸的少女握起了野营斧。

夏蝉鸣泣，一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