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干什么？”
刘谙疑惑地喊道，他不清楚，蔻莉丝究竟是因自己先前的挑衅改变了想法，还是早就有这个打算，从她冷艳的声音里，分明地能够感受到毫无商量的绝对感。
如果说刚刚的教室内的她是一株羸弱残缺的花瓣，那么现在，刘谙仿佛亲眼见证了野花的狂气与凌厉，那带有强烈目的性的话语，令他相当震撼。
“你不抓我？”
同时，刘谙见蔻莉丝不打算阻止自己，便慢慢回头，继续问道。
忽然，蔻莉丝猛地伸出手，伴随着强劲的力道蹭过刘谙的衣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蔻莉丝便收回了手。她将手掌摊开，里面是一个极其精细的、米粒般大小的机械，无需多言，这毫无疑问就是一个窃听器。
“你是希望自己在这里被其他人抓住，还是想等会再聊？”
蔻莉丝打断了刘谙的疑问，连考虑的机会都不给他，便将窃听器一扔，准备从那个墙洞中离开。
“你......”
一时间，刘谙想不出如何反驳她的任意妄为，而且形势紧张，理智最终还是盖过了他的情绪，一番短暂的思考后，他迅速地蹲下身子，艰难地蹭着残缺的砖瓦之间，钻过了这堵破损的墙。
蔻莉丝却只是稍稍向前跳了一小步，便顺着重心的降低，低下身子，灵巧而迅捷地滑出了墙洞。和刘谙一样，她注意到了地上的血迹，但她没有多做停留，而是直接离开，她似乎相信，刘谙一定已经检查并记录了这个痕迹。
墙洞之外，是将其遮蔽得毫不引人注目的杂草与树干，遮盖之外，则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将整个令人发毛的校园都隔绝在内。
脚步声喧闹而拥挤，大量的相机高举在空中，像是不断敲击的键盘一般，虚无的文字续写着那则信息本不存在的后续，若不是亲眼见证，任谁也难以想象那些在教室内被碾得支离破碎的人们，还好好地保持着死后最后的模样。
“你，绝对不是因为被我说服了，才会这么做吧？”刘谙问道。
走在人群之中，喧闹的脚步声将二人的踪迹隔绝，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中，几乎能让人感到窒息的错觉。
沉默良久，蔻莉丝才像是刚刚意识到刘谙的话那样，回答了他的疑问。
“这个么，就要看你怎么想了。”
“什么意思？”
“我问你，是和你这个当事人一起合作有效率，还是在队里有效率？”
蔻莉丝反问道，她的表情一副理所当然，全然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刚刚教室内判若两人，而这恰好再次印证了刘谙先前的猜想——蔻莉丝只是在演戏。
“如果意识公安真的有我见到的那么厉害，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刘谙只好无奈地笑笑，来回答蔻莉丝的反问，他确实无法保证，自己的离开能解开谜题，即使如此，也比被人软禁，被人剥夺行动自由好，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他的意识深处引导着他，似乎有生命一般，令他难以放下那名少女的死，以及她遗体的消失。
“不，恰恰相反，”蔻莉丝又说道“意识公安是很厉害，但是天使这种东西，没人敢对其下定结论，意识公安也一样，而这次的事情，天使又是最有可能的嫌犯。”
“那我就能下定结论了么？”
刘谙这么发问道，但下一秒，他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愣在原地。
“天然萌发者？”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个音千和安目瑠曾提到过的词语，如果真如他们所说，那么状况特殊的自己，的确不能以常理来看待。
“你很特殊，和天使一样，对我们而言都是未知，所以我才会赌一把，赌你的能力。”
蔻莉丝的眼神很是坚毅，从中，刘谙看不到分毫反驳的余地。
“可是，你又为什么这么在乎？”
刘谙不依不饶地发问，到现在为止，他的疑问依旧没有解开，比起蔻莉丝所作出的解释，他更在乎她的动机。
“你总不会是想帮我吧？”
他用颇带讽刺的语气说道，在他看来，蔻莉丝的动机绝不会简单。
“这个嘛，关于这个，我是......”
还没说完，蔻莉丝的神色忽然紧张了起来，她的双眼迅速扫遍了四周的情况，尽管没能发现异常，但直觉告诉她，他们二人正处在险境之中。
“快点走，你是骑摩托来的吧，那些摩托，警方全都挪到路边了，能找到吗？”
她的声音愈发严肃起来，毫无疑问，意识公安正在搜查失踪的刘谙和自己，而且就在周围。
“我当然能，这种小事，我还是能想到的......你，难道打算坐我的车？”
刘谙有些惊愕地看着蔻莉丝，但对方的神情告诉他，没多少时间可以用来犹豫了。
“这是最省时间的做法。”
她回答道。
从人群的缝隙中，刘谙隐约看见了几名与蔻莉丝同样身着特制的黑色西服的人，他警惕地放低了身子，藉由人群来隐蔽自己，紧张的氛围中，他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就是那辆！”
刘谙激动地想要大喊，自己的摩托此刻就像是恰到好处的日出，将紧张的气氛瞬间破开。
他的另一个袋子同样放在摩托旁边，由于当时时间紧迫，刘谙不得已随手扔下了放着头盔和杂物的口袋。
“刘谙，快躲起来。”
忽然，蔻莉丝俯下身子说道。
顺着她的视线，刘谙模糊地看见，意识公安们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运气很差啊，你。”
蔻莉丝叹了口气，还未等刘谙回答，她便迅速地靠近了摩托，并拿过了刘谙手中的头盔，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将她显眼的头发紧紧裹在头盔之内，以避开近在咫尺的意识公安。
“赶紧的，趁他们还没发现，先离开这里再说。”
蔻莉丝几乎比刘谙还先跨上摩托，动作之干练，令刘谙也不由得佩服。
低沉地轰鸣着的引擎响起，低音炮般的声浪将人群像波浪般拨开，漆黑的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中，混杂着人群噪杂中少有的安静，四周的人只是象征性地瞄了一眼，便又专注于学校内的热闹。
还未等意识公安发现，摩托便像子弹般驶离，不留下丝毫的足迹。
郊区的大桥上，气流格外的强劲，日光下的路灯依旧呆呆地伫立在桥边，视觉的残留中，它们像是一道道浪线，令人眼花缭乱。
尽管没戴头盔还载着人，刘谙却还是勉强能在风中睁开双眼，尽情享受风的洗礼。他的视线不禁透过后视镜，想要看看蔻莉丝的模样，他很好奇，这个让人难以摸透的家伙究竟在打什么算盘，即使现在他们二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但刘谙并不能接受蔻莉丝那尚且谜一般的动机。
可他看不见在黑色头盔下的蔻莉丝的脸和表情，它们此刻都蒙在一层漆黑的玻璃下，任由强风拍打。
“好好开车。”
蔻莉丝却像个裁判般冷酷，尽管在看手机，她还是注意到了刘谙的分心，只是拍了下刘谙的背，便将他从不知何处的想象中拉回现实。
“那你怎么不开？”
他玩笑似地回应到。
“因为我不擅长。”
蔻莉丝却回答地有些正经，与此同时，她的语气却突然认真，继续朝刘谙说道。
“对了，那个女孩的名字，情报组已经查到了。”
“名字？她叫什么？”
刘谙一下激动起来，一旦有了具体线索，那么凭自己的记忆，说不定就能抢在所有人之前找到那个女孩的尸体。
“墨芒。”
她简短而犀利地回答道。
时间像是沉默般停滞，唯一动着的，只有不断转动的漆黑轮胎，摩托也只是默默地，朝着目的地驶去。
“所以，你有什么头绪么？”
蔻莉丝看向沉默不语的刘谙，问道。
“有，虽然只是猜想......不过现在，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刘谙回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