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
“……tree……”
“從哪裡來。”
“深……淵……”
“在做什麼。”
“……表演……在這個……舞台上……”
“你,是人類嗎?”
“……不……”
出鞘,到人頭落地,對歐盧索來說,不過毫秒之間。
但那原本應該斬下他頭顱的利刃,卻停在了脖頸之外。
“兄……弟……”
歐盧索把刀收回腹中,揮翅向後跳去,落在振之身旁。
“我不能攻擊它。”
“為什麼?”
“我身體里的東西不允許。看看腳下,振之。”
他腳下的地面上,已經有着不少延伸出來的枝幹了。
“這些枝幹,恐怕是按照他的位置而延伸的。把通信器摘下來。”
“……”
“聽好,振之,所有關於黑色粉塵的事件,全部是‘未知’的手筆,也就是我的‘門’中通往的世界,或許有些難以相信,但這就是‘神’的所作所為,這個生物必須死,就在這裡,就在今天。”
“我們有多長時間。”
“也許地心意外的堅挺,但從枝幹的效率來看,六個小時。”
“……”
“要做什麼,振之?”
“拖住它,往最深處走。”
“好。”
“再聽到響聲時,就拉我一把。”
“我來陪它演這場鬧劇,你來替它拉下帷幕。”
歐盧索轉身走向“樹人”,兄弟遊戲要開始了。
“來散步吧,兄弟。”
“…………”
“一號,通訊突然中斷了,你還好嗎?”
“我回來了。”
聲音從身後傳來,指揮官終於舒了一口氣。
“黑鱗之主沒有與你一同行動嗎?”
“嗯。”
振之裝上他的充能裝置,將輸出功率設置為最高。
“幫我呼叫其他的‘異能士兵’,讓他們儘快抵達巨樹底部。”
“你還要去幹什麼,一號?”
“去做落幕表演。”
“兄弟……我們……要……表演……”
“為什麼要表演。”
“我……是……演員……”
樹人的怪異的聲音似乎是直接傳入他的腦中,有些怪怪的,也有些熟悉。
“你說的舞台,在哪裡?”
樹人跟在他的身後,一句一句地回答着他的問題。
“這裡……就是……舞台……”
“你要表演什麼。”
“‘神’的……深淵……”
“那裡,是什麼樣子的。”
“黑……色……一……片”
滴——————————
“‘深淵’……是這裡嗎?”
一扇紫黑色邊框的“門”出現在它的面前,“門”中卻只有漆黑的一片。
“啊……深……淵……”
不過,它在那扇“門”中似乎看到了些別的東西,像是……一雙眼睛?
“……眼…………”
話還未說出,它目中所見的眼睛就已消失,留下的,只有炮管中刺眼的光芒,與難以忘卻的,聚合能量炮擊。
轟——————————————
炮擊準確無誤地擊中了它的榆木腦袋,來自全身最大輸出的能量傾瀉,將那黑色枝幹轟得粉碎。
“子敬,先去確認它的——————”
振之的身子還沒整個通過門,細小的黑色枝條就纏上了他伸出的右手。
“振之!”
振之整個人被枝條挑起,從門中甩出,重重地砸向地面。
“……你……是……誰?”
黑色枝條從樹人的脖頸中流出,它還活着。
振之把右手中的能量向外迸射,擊碎了糾纏的黑色枝條。
歐盧索振翅飛空,抱起還未起身振之,向著安全的方向飛去。
“放我下來,子敬。”
振之落地,發現剛才被枝條纏上的那隻右手周圍的制服,似乎在上次釋放能量后,失去反應了。
“粉塵滲入了嗎?”
細胞中的能量無法調動,整個右臂的納米裝甲失去了能量的支撐,正在一一脫落。
“子敬。”
“嗯?”
“支援在路上了,拖住它。”
“好,需要的話,就喊出來。”
“嗯。”
振之快速整理好姿態,等着攻擊的到來。
腳下一時地動四起,四根殺人枝幹在他身後衝出。
歐盧索縱身沖向枝幹的尖端所向,原本要刺穿他心臟的枝幹,卻停在了他的身前。
“注意身後!振之!”
為了躲避攻擊而轉身躲閃,背後卻又暴露在了敵人面前。
隨着樹人的腳步聲,它身旁的殺人枝幹向著振之身後徑直衝來。
振之高高躍起,四根聚合的枝幹分散開來,向著空中發起攻擊。
振之將全身化作垂直推進裝置,輸出能量向空中飛去。
在能量全部增幅速度的情況下,枝幹的速度仍然更勝一籌。
“‘門’!”
紫黑色熒光閃過頭頂后,他又重新回到陸地上。
歐盧索依舊在阻止其餘的四根枝幹沖向振之,“門”是唯一能幫助他的手段了。
空中的枝幹再次轉向振之的方向,向他衝來,在歐盧索牽制下的枝幹,也在緩慢向他的位置移動。
“你……是……誰……”
振之保持着全推進模式,向著“樹人”的方向前進。
歐盧索領會了他的意思,放慢了牽制的效率,八根枝條在以同樣的速度追趕着振之。
振之將左手制服變為手炮,指向“樹人”的心臟。
“樹人”將整個頭顱轉換為盾牌擋在身前,等待着他的炮擊。
炮管中聚集的能量依舊耀眼,它還記得那感覺。
“樹人”胸前的盾牌伸出枝幹,想要纏繞住面前的手炮。
不過呼吸之間,那人卻憑空消失,面前只剩下帶有尖刺的枝幹向它衝來。
伴着一抹紫黑色的微光,它身後的能量聚集聲越發刺耳。
炮擊,要從它身後來了。
直到這一步為止,他們的計劃都完美無瑕。
受到衝擊的“樹人”,身體會撲向追逐的枝幹,枝幹的轉向速度早已在計算之中,來不及停下的“殺手”們,會刺穿主人的身體。
可惜,面對“神”的首席演員,還是太過青澀了。
炮擊即將發射,但他的腳邊,卻已纏滿了枝條。
枝條拖拽着他的小腿,重心受到影響,左手一時失去穩定,反衝力將炮擊的朝向向上抬升。
“樹人”身前的衝來的枝幹放緩了速度,閃過它的身體,重新向振之刺來。
“振之!”
歐盧索想要讓“門”擋在振之身前,而餘下的枝幹卻在此時在他面前豎起一道樹牆,像是提前預知了他的行動路線一樣。
“我……知道……”
被阻擋視線的歐盧索不能再上演瞬間移動的戲法,將他限制在這樹牆之外不過一瞬之間,但這一瞬間也足夠了。
振之的雙腳來不及釋放能量,兩度行走在生死之間的他,在這緩慢的世界裡,腦中再次出現了,如同醒鍾般的聲音。
“你……是……誰……”
湍流般的信息,在此時直衝大腦,但是,在這連眼皮都難以動彈的時刻,又有何意義呢?
嗡————————————
來自天空的光束炮,連同要刺穿他心臟的尖刺一起,貫穿了“樹人”的身體。
在光束炮爭取的毫秒之間,振之的雙腳擺脫了枝條的束縛,同時用前身加速,向後方衝去。
歐盧索繞過樹牆,以最快的速度向著振之的方向飛去。
微光閃過,歐盧索已經抱起振之,與天空中的支援者匯合了。
“樹人”被這意外的攻擊打了個踉蹌,它胸口的恢復速度,以及枝幹的延伸速度都慢了下來,但它還是活着。
“深淵……不需要……光……”
“下次記得早點叫我。”
斯維特麗娜同時使用了三根手指的光束炮,他的消耗同樣不小。
“嗯。”
兩人找了一個空地降落,安置好振之的同時交換情報,重整攻勢。
在這幾次超大功率的能量輸出后,振之的身體已經快不行了,理性的說,他該把戰場讓出來了。
“要做什麼,阿肅?”
“它的身體是核心,攻擊不到的話,就拖住他。”
“好,那麼,看好我的樣子哦。”
麗娜的雙手握緊從盔甲里抽出的圓柱狀物體,異樣的光芒從中溢出,物體逐漸變形為一把長柄半月大刀,他已做好前沖的架勢。
“知道該怎麼做吧?”
麗娜俏皮的對他眨了下眼。
“深淵”之門已立在身前,手持半月大刀之人以破竹之勢向前衝去。
遠方的“樹人”才恢復好身體,從天而降的長刀又險些取下它的右臂。
“先歇着吧,振之。”
“……”
交代完這句話后,他即刻趕往了戰場。
振之坐起身子,剛才被纏上的雙腳與右手相同,能量不能流通了。身體中儲備的能量已所剩無幾,制服也破破爛爛的了。
安潔爾和子敬能否解決那個生物?他從不對他們兩個抱有任何懷疑,但是,他可沒想過,來支援的人會是安潔爾,那些他呼叫的“隊友”呢?什麼時候才他媽能到啊。
他看向自己的右手,皮膚之下的血液似乎已沾染上了一絲黑色。
‘子敬真是可靠啊,沒有他,我也許早就死了吧,安潔爾到得真是時候啊,就像是特地為了我來的一樣,回頭對他們好好地說聲謝謝吧。’
疲憊的身體抵抗着他的意志,不再亂動,是他現在最好的選擇。
下午的微風舒適地吹在臉上,氣溫也剛好,海水的聲音微微作響,真是好地方啊。
‘我要等着嗎?等着誰?我還要去嗎?去幹嗎?拖後腿嗎?那,我該幹什麼?’
‘祈禱?還是說好好躺下?就這麼退出?我終究也不過是個人類,而已嗎?’
‘人類,就只能在這場鬧劇里,扮演一個無用的旁觀者嗎?’
“人類…我只是個…人類?那聯合政府算什麼?和我一樣的傢伙們又算什麼?我度過的這一生,又算什麼?”
“現實,就這麼無力嗎?”
真好笑啊,他都快笑出來了。
“聯合政府?可真是個笑話啊,被自己最堤防的人所救,真是不成器啊,真是不成器啊!”
思緒激烈,腳步沉重,腎上腺素啊腎上腺素,讓我親你一口吧。
他拖着輸出能量過多的身體,慢慢地走向前方。
“都別藏着了,快,向新主人宣誓吧。”
右臂上的神經刺痛着大腦,這次,他可都好好的接住了。
現在,一切的一切,都已明了了。
“還真要謝謝你啊,‘神’。”
他將右臂的制服撕下,漏出肉體的臂膀。
這場鬧劇,是時候結束了。
“左側,麗娜!”
“等支援到了,我可就不幹了啊。”
說罷,手中的大刀化為長劍,將左手向他衝來的枝幹切下。
“剛才的光束炮用不出來嗎?”
“那是要蓄力的。”
麗娜身後的地下鑽出三根枝幹,沖向他的身後。
麗娜將身後的翅膀放平,向後放出的光線減慢了枝幹的速度,自身向著“樹人”衝去。
“樹人”將一根枝幹擋在自己身前,麗娜同樣利用“門”移動到它的身後。
麗娜才剛拔劍要斬,卻已有枝條纏上他的手臂。
麗娜使盔甲將光射出,擺脫纏上他的黑色枝條,又加速飛行,遠離那些殺手枝幹。
一直在旁阻止枝幹前進的歐盧索,依舊幫不上什麼忙。
演員還不想退場嗎?接下來要演奏的,可是尾聲哦。
“你……是……誰……”
原本還在追逐麗娜的枝幹突然調轉方向,沖向別處。
時機已到,麗娜擺好架勢,兩根手指的光束炮正在蓄力,這時他還未知道,這究竟會射在哪裡。
“‘門’!”
在這渾厚的喊聲過後,“樹人”的眼中再次出現了那雙熠熠閃亮的琥珀色雙眸,即使,是在無比黑暗的深淵之中。
振之從門中一躍而出,即使枝條已纏滿他的半身。
他一舉將“樹人”壓在身下,右手死死的扭住了它的朽木頭顱。
“你……是………”
“想知道我是誰,是吧?”
纏滿他半身的枝條癱軟在一旁,那些速度驚人的殺人枝幹,也像是電力被隔絕了一般,不再動彈。
“好啊,我告訴你我是誰。”
他的右臂上浮現出了怪異的黑色花紋,從手指一直延伸到右眼,而身下的“樹人”依舊沒有絲毫動彈。
“麗娜!”
他看向麗娜,麗娜也看向他。
“確定?”
“確定!”
刺耳的振動聲下,兩道光束炮射向他的左肩,異樣的光線穿透了皮膚,進入他的細胞。
全身所有可調動的納米裝置全部聚集在那隻左手,他只見過兩次,但也足夠了。
腰肢般粗大的光束炮在他的左手之上出現,指向那怪物的枯木軀幹,左臂細胞所接受的能量,一絲不剩的流向那隻左手。
“我是……”
右臂上怪誕的黑色紋路變得無比醒目,沖入左臂中光柱如同太陽般耀眼。
“阿甲阿木……”
光束炮開始轉動,趁身體被撕碎前,他要喊出他的台詞,他要將這份忿懣,送往“深淵”。
“我是!”
他還記得,那個稱呼。
“希望的種子!”
嗡————————————————————————————
盛大的閉幕式,響徹整個布里斯班的天空。
“樹人”的身體被整個貫穿,完全失去了氣息。
在他的生命如同風中殘燭一般的瞬間,在這好似深海一般寂靜的時空中,夢中的場景,再次於眼中重現。
‘再見了,父親……’
過載的納米裝置一片一片地散落,過載的他,也倒下了
“喂!振……”
麗娜剛想上前查看振之的情況,卻被一發炮擊擊中肩膀,後退半步。
“不好意思,先生,這裡是私人區域,請不要動手動腳的。”
一隊穿着與振之相同的,看起來像是“異能士兵”的人,剛從北邊趕來。
“真是有夠受的……請問這位先生,剛才的巨響是您造成的嗎?”
麗娜大睜着眼睛,把嘴咧出一個在假不過的笑容,食指上的光束炮已經在蓄力了。
“我來說吧,麗娜。”
聽到身後的聲音,麗娜向後退了兩步,把頭扭向一旁。
這個向前“挑釁”的人,看起來和振之同樣是“異能士兵”,他身後的那些人也一樣,這應該就是振之說的“支援”。
“你們是?”
“沒錯,我們是英雄。還有什麼事嗎?”
“你認識那邊躺着的人嗎?”
“是他?對吧。嗯…我見過他。不過請兩位儘快離開吧,我們還有事要處理。”
“退下吧。”
說完,歐盧索向前走去,又被面前的男子擋了下來。
“不好意思,您說什麼。”
眼中的天空突然暗淡下來,漆黑色的熒光在他腦中閃過。
“我說,退下,‘英雄’。”
“……”
他還未來得及嘆息,歐盧索已經抱起振之要飛走了。
“走了,麗娜。”
麗娜走到他面前,在耳邊小聲地說。
“如果還有下次,記得保護好自己的心臟。”
那人的意識還沒恢復,麗娜這句話反而叫醒了他。
“不好意思,你是誰啊?”
黃髮男子終於不再維持他的君子模樣,右手變出一把匕首,向著麗娜的面龐刺去。
可惜他找的對手,在天使里也是超高規格的。
在匕首接觸到麗娜的一瞬間,連同他整個右臂的納米裝置全部過載,失去了控制。
“我先走了哦,麗娜!”
“來了啊,等我一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