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科恩已经回到了他们身边，那么路西法和姬凌就可以开始准备反击了。书房里姬凌有些不注意仪态的躺在沙发上，路西法站在书桌前给她泡茶。
“你要不要休息几天，也算是陪陪科恩。”
“可以呀……”她趴在沙发的扶手上看着路西法的背影，“地狱现在怎么样？”
“恶魔和堕天使的矛盾激化是我没想到的，恶魔不喜欢堕天使，堕天使看不起恶魔，萨麦尔和罗弗寇代表各方的利益互不让步。”路西法给她倒了一杯红茶放在她面前坐在她旁边。
“堕天使是会消失的……”姬凌不想动，“恶魔一直都是地狱的主体民族，但是高层恶魔并不多，他们会有这种矛盾也正常。”
“我本来就是独裁者，”路西法说，“恶魔只有我赋予它们特性才会和堕天使一样长久。”
堕天使与堕天使并不能生出堕天使，他们只能生出来天使，然后等他们的孩子再堕落，如此过几代之后才能稳定繁殖这一群体。但是成功几率很低，新生天使都很脆弱，他们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因此迄今为止堕天使群体的出生率几乎为零，唯一一个就是路西法的儿子科恩，而科恩也不是什么纯种天使，他是……混血种，他是堕天使，但有新生天使的脆弱，同时又有姬凌龙种的能力保证他不会死。
科恩成年之后可能会很强，也可能很一般，但毕竟他还只是个孩子，也同时作为一个特殊存在而被观测。
“那需要双方进行协商，当然还是需要你来进行定夺。”
恶魔和堕天使的矛盾只是其中一个，恶魔之下还分许多，比如黑精灵，矮人，大恶魔，牛头人，他们之间也有矛盾。路西法现在必须要在清除内鬼的情况下解决这些矛盾。但最难解决的就是历史遗留问题，最难做到的就是一视同仁。
“是的，所以我过段时间会回去，”路西法在她旁边坐下看着她，“科恩要尽快回到地狱，在红海并不安全。”
“嗯？”姬凌回头看他挑眉，“你想做什么？”路西法是会睚眦必报的，这么轻易就回到地狱不可能，他一定有什么计划。如果他只是想佯装离开地狱让他们自行排查叛徒，那他就完全没必要来红海对这几个家族斗争花费这么大心思。
“摧毁埃洛希姆在这里的信仰。”
起初，神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
神称光为昼，称夜为暗。于是他将天堂安置在群星之上，光耀晨星与光明之子在他身侧，众灵环绕，天地初开，光丽于天，照临于地，万物奔走苍穹之下。七日之后，众事已成，三位一体赐福于世。
而这三位一体分别是：圣灵、圣父、圣子。圣灵为路西法，代表自由与快乐，圣父为埃洛希姆，代表创造与毁灭，圣子为米迦勒，代表正义与爱。圣灵与圣父创造万物，建造天堂，圣子代替圣灵和圣父带领天使驻守天堂。而后圣灵与圣父决裂，三位一体的太古时代就此终结，天堂与地狱的冷战时代开启。
冷战是信仰与人类自身欲望的战争，埃洛希姆需要人类的信仰，如果没有信徒他认为自己生不如死，因此一直在创造信徒，从一开始的世间万物到后来的人鱼和现在的人类，都是埃洛希姆为了维持自己作为造世主的地位而创造的奇观。
他希望被歌颂被传唱，然后创造了人鱼，但他后来并不喜欢人鱼……路西法觉得他这样有点恶心，埃洛希姆却觉得自己就应该这样，神应该与信徒保持距离。
“需要我代替你吗？”姬凌大概明白了。她回地狱处理叛徒并不合适，但是她留在红海对抗天堂是合适的。
“七十二魔神只能诱惑人类，但现在正如你所见，天使来了，”路西法垂下眼睛，“当然，我不会出面。因为地狱目前不能和他们开战。”
地狱内有叛徒外有敌人，路西法必须要在解决内奸的时候主持大局——如果他不全权负责，那么其他人就会觉得自己拥有了某种权利，继而埋下祸根。
拥有几乎永恒的寿命的后果就是他们必须要在这永恒中与同伴寻找稳定的不对抗关系。
“啊，懂了。”姬凌挑眉坐了起来，“那你带着他回去吗？”
“他在我后面回去吧，”现在的情况就是他必须要确认地狱没有危险之后才能让科恩回来，“我会让拉哈伯在入口接他。”
“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埃洛希姆来到了米迦勒从玛门那里得到的情报中的东方。这里确实是一片非常不错的地方，幅员辽阔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最重要的是他没有感受到这里有神的存在。
地狱那边的情报说这里有“龙脉”驻守，那么龙脉在哪里呢？
埃洛希姆想让这里彻底成为无主之地，这样他就可以得到一批新的信徒。那么首先，要找到那个“龙脉”，然后杀了他。
在科恩休养，路西法收尾的这段时间里姬凌和伊莱·黑森、克莱·黑森打好了关系，同时姬凌也在美第奇、奥尔西尼家族里获得了一些威望。因为这个女人太能打了，还很有战略眼光。
他们成功抵御了布鲁图斯的第一波渗透，那些人都被姬凌成功反向收买了——其实是七十二魔神做的，但不可否认她真的很会用人。
伊莱的弟弟克莱很喜欢姬凌，她的价值观和自己不谋而合，这让克莱很高兴——人本思想，以人为本，强调人类的价值，强调人类的感受，用科学解释世界而不是用神学。
克莱希望与神告别，伊莱希望逼迫教皇让出权力，两者一个决绝，一个温和。安吉洛·布鲁图斯在姬凌带着两个孩子离开教皇国后立刻让费利切去和梵蒂冈的主教交涉，并且向他们表示布鲁图斯与教皇国站在一起。
虽然亚平宁半岛有四个大的家族主导一切，但其他小的家族也非常重要，教皇国的主教团就是从其他家族中选的。看起来这是民主实际上只是为了互相牵制利益罢了。当主教是一门生意，教皇也是——奥托就是那些小家族选上来的，他向他们许诺了权利、地位和金钱，但这些都随着奥托的死而面临风险。他们需要有人来为自己的利益做保证。
莫斯提马感觉自己是在刀尖跳舞，作为堕天使和埃洛希姆做交易，背叛地狱。往左往右都是死路一条，他甚至有时候都在反思自己：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但事已至此他没有退路。
“莫斯提马，你想要什么？”在埃洛希姆离开之后就是拉贵尔代替他来和莫斯提马交涉，拉贵尔：神之友，监视天使善行者，他践行着自己对神的职责。但是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埃洛希姆会愿意和一个恶魔合作。
“我想要什么……”莫斯提马也不明白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一定能得到的好处，但是他不想让路西法留下姬凌，他希望地狱是属于他们的地狱，“我想要……代替路西法。”
“你不会成功，父不会允许。”拉贵尔瞥他一眼，“万事万物皆为圣父创造，因此万事万物也应由父掌管。”
“是吗？”莫斯提马躺在沙发上手臂垂在地上，他看着绘着地狱百景图的穹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拉贵尔收了翅膀坐在他对面，就像一个普通的布列塔尼亚骑士，他湛蓝色的眼睛看着莫斯提马没有任何表情，“曾经，您们还在天堂的时候，父曾想过让您担任下一任书记官。”
“然而这不论对于天国还是我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如果您这样认为的话。”拉贵尔站起来走到窗户边，大概是想走吧，但是他在张开翅膀的时候突然回头，“但现在您有机会重新沐浴父的圣光。”
“裂纹一旦出现就不会消失，”莫斯提马支起自己的上半身，眯着眼睛看着他，“有门可以走，不要跳窗。”
拉贵尔诧异的看着他，仿佛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在这种事情上纠结。但拉贵尔也没有说什么，依旧从窗户上飞出去了。
“啧。”莫斯提马不爽的咂嘴，然后继续躺下。
太阳天是寂静的，只有光明没有阴影。这里的一切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建筑，白色的植物，白色的云和白色的天空。赤红的太阳给这一切镀上了金色。米迦勒居住在这里。
这里空荡荡的，一般天使都不会来这里，除了埃洛希姆就是神前七天使，亦或者是上三级的天使来找他报告事情。其实他很孤独。最快乐的时光是路西法还在天堂的时候。
因此这里实际上也与以前一样，米迦勒会坐在荒芜的花园里发呆。
“天使长。”
突然有人喊他，声音是陌生的。回头看到银发金眼的天使站在小路上。银白六翼，衣服上有灿烂的银白火焰图纹，祂是天使拉结尔。
“拉结尔，有什么事吗？”
“您面临着危机，”祂的声音雌雄莫辨，和卡菡很像却截然相反，“而这危机并不是你一人的，它将影响天国，红海与地狱。”
“你应该报告给埃洛希姆。”
祂摇了摇头。
“唯有三位一体都在时天堂才是天堂，否则创造只能毁灭，自由快乐不能进步，正义与爱终将消失。”
“什么意思？这是毁灭的预言吗？”米迦勒不是很喜欢拉结尔，祂与谁都不熟悉，从他有记忆时祂就没怎么出现过，仿佛并不是天使，而是普通的空气。
“是的。毁灭终将到来，是诸神黄昏，是灭顶之灾。”
“毁灭和路西法堕天有关？”
“是的。”
“为什么？”
“创造者会为了创造而毁灭爱并从中得到新的爱，自由会为了追求快乐而毁灭公平并享受扭曲的自由。或许从一开始，天堂就是伪命题，它只不过是位于天空中的地狱。”
米迦勒看着这象征秘境的天使不知所措，而祂也并没有想要得到什么回应。
“殉道不是唯一的选择，您可以拥有更多的信徒，您可以与其他的神联手，结束长达万年的文明孤岛状态。”
“我不会像路西法一样背叛他。”米迦勒皱眉。
拉结尔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只是化作一团白焰消失。米迦勒站在寂寞的太阳天，突然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但月球天太安静，水星天太昏暗，金星天太热闹，哪里都没有他的位置。
在路西法的一手策动下战争就要爆发了，而他也一点都没有良心的在关键时候消失了。虽然说姬凌留下了但是她也只是保证那些天使不会来影响关键人物，譬如伊莱、克莱，还有吉维尔·美第奇。至于动态时局下他们要如何生存就不归她劳心费力了。更何况她现在对这里的人类是极端的厌恶。
姬凌发现天使拉贵尔频繁出入布鲁图斯家族的地盘，于是她想不如自己直接登门拜访，但是不久之后科恩要回地狱，她要在保证亚平宁半岛局势稳定的情况下保障科恩安全回到地狱——它现在没有任何能力，不论是黑魔法还是龙的能力。姬凌觉得他不会遗传龙的能力，因为他是以人形出生，并且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龙的特征觉醒，大概是拥有龙的寿命的混血堕天使。
布鲁图斯家族大本营在西西里岛。对于她的到来安吉洛·布鲁图斯看起来并不惊讶。
“你身上有熟悉的味道。”姬凌稍微凑近他说，“不是天使的味道，是地狱的。”
“是吗？我听不懂。”青年看起来并不慌张。
“你不懂什么呢？甚至都不反驳。”姬凌撇嘴，然后觉得颇为好笑，“现在跟我装傻有什么用呢？不会真以为这点伎俩能对地狱造成什么影响吧？”
“我不想对地狱做什么，我只想要你们母子从地狱消失。”
“哈。”姬凌觉得自己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听到这种笑话是有点对不起自己年龄了。
“知道埃洛希姆去哪里了吗？”他突然说。
“哦？地狱吗？”
“不，他去了东方。”安吉洛·布鲁图斯微笑，“在你找到科恩之前，他就已经去了。”
从春天到夏天，这么长也这么短的时间里他能做什么呢？六爻没有联系她……她把自己和六爻的联系单方面中断了。
“你是莫斯提马是吧？”姬凌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在地狱的人员名单，然后从中挑选对自己不友好的，再挑选和两个叛徒关系好的，然后筛选出来他——莫斯提马。
“你是选择这样死还是恢复原身？是想抵抗还是快一点。”她耐心瞬间消耗殆尽，抽出唐刀茫光尽量平和地问。
“已经迟了，姬凌。什么都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