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憧憬的你
“人優，你的病情好像比之前好一些了。”
周五早上吃飯的時候，老媽突然這樣說道。
“今天晚上放學以後，我向公司請個假，帶你到天海一院再看看。可以的話，以後就改為吃藥，不用每天晚上輸液了。另外，這周末你也可以考慮出去逛逛了，一直悶在家裡也不好……”
“我本來就沒病！”
我放下手中的筷子抱怨道，“醫生說我沒病，你們非說我有病，又是輸液，又是吃藥的！還不讓我隨便出去！我看你們才有病！”
“別廢話！你看看你，病又犯了是不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是不是？醫生當著你的面說沒病，那是安慰你。你自己說說，平時生活當中有沒有覺得不順心的時候？”
“有倒是有啦……可這不是正常么？”
“那就是有病！說明你的心志不堅定，心志不堅定的人在這個社會是活不下去的！哼，最近你比以前有進步，晚上也能抽空看會兒書了，可是卻要機器老婆陪睡！這算是個什麼樣子？這就是病根兒還沒除！”
“哎呀媽！你要相信莉和我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只是每晚躺在一起睡兩個小時而已！再說了，好感度和年齡不到，她連親吻都不讓我做啊！”
“那你還想做什麼啊!總之，今天晚上跟我一塊去醫院看看，吃幾副葯你就不發神經了！”
“那我也不要你帶我去，讓我爸帶我！”
“你這孩子！你爸去國外辦畫展了，昨天不是才說過嗎！你就這麼不待見你媽媽我？我可是為了你才請假，為了補償可是要值夜班的！”
“那又怎麼樣？我就是不待見，因為你太粗暴了，嘿嘿！”
“人優，快吃啊，馬上就到六點半了，不要誤了上課！”
這時莉穿好衣服從樓上走了下來，她的眼睛已經從橙色變回了黑色，說明電已經充滿了。
“好的莉！等我一下下~”
“切！”
老媽厭惡地扭過頭去，悶悶不樂的。哈哈，“母親式不屑”，時隔好久終於又Get到了！
喝完最後一口甜湯，用再過濾海綿式洗漱器擦乾淨了手和嘴，我就起身往卧室里去拿書包。
“臭小子又忘了給我把盤子送過去是吧！”
結果母親抓起洗漱器就給我的後腦勺來了一個飛鏢！
“哎呦！”
我幾乎兩腳朝天地趴在地上，只聽到兩個女人一大一小的嘲笑聲。
可惡，莉你也學壞了啊，居然幸災樂禍我……
看我晚上怎麼收拾你！
X X X
“你、你們想幹什麼！”
被洛鈴逼到牆角的柳九，戰戰兢兢地看着我們兩人，就好像是在看着魔鬼一樣。
“冷靜點兒班長，我和她不是一夥兒的，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不要再管我們的事情了，這是越管越亂！”
“就是啊班長！我問你戀愛的秘訣，你不告訴我就算了，還兩次向教導主任舉報我們早戀！你真是多管……不對！我和你就是一夥兒的，杞人優，你別想矇混過關！”
“你不要裝得這麼嚇人好不好？還不是你，今天中午莫名其妙地又非要在食堂喂我吃飯，就算班長不舉報也弄得全班都知道了！你能不能以後不要這麼任性！”
“你是我的僕人杞人優！竟然敢這麼跟本小姐說話？！”
“不要再隨便亂加設定了！任性的小丫頭！”
“你說什麼？僕人！”
“小丫頭！”
“僕人！”
“小丫頭！”
“你們不要再吵了！”
這時候莉走過來勸說，我一聽到她的聲音便滿心歡喜地扭過頭去，放鬆了警惕，不料這時候捕網就從我腦後飛撲而來，把我再次扣在了地上！
“哈哈，笨人優！中招了吧！”
洛鈴笑着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身上，“我終於把你這個叛逆的杞人優給征服了！嘿嘿，不過……這樣一來又沒意思了。起來人優！繼續來反抗我啊！”
“哎呦……”
我倒是想爬起來，但是這一次的捕網似乎更結實了一些，再加上洛鈴那就算再怎麼輕飄飄也不能當做沒有的體重，我是有氣無力了。
抬頭看着坐在我身上的這個小妖精，又想起早上把我砸翻在地的老媽，我不禁百感交集，淚，拉了出來。
為什麼這些外表漂亮的女人都有一副蛇蠍似的心腸呢……
“洛同學！你這樣做未免太過分了吧！趕快起來！”
“我就不！你能把我怎樣？”
“你再不起我要告訴老師了！老師們正聚在教室門口接受大家給的節日禮物呢，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去把他們都叫過來！”
“哼！”
幸好班長突然發飆，趕走了洛鈴。莉趁機把我扶了起來，並為我拍着身上的塵土。
“人優，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前胸和屁股還有點兒痛！”
她又為我揉着身上還在疼痛的部位，讓我滿腔的怒火暫時平息下去。
對的，莉並不在我剛才所說的那個定律之內。她既美麗，又溫柔善良，不愧是上天派來愛我的天使！
我看着洛鈴氣呼呼地從走廊逃走的身影，長嘆一聲。
其實她也一直都挺可愛的，要是內心和手段能溫柔點兒就好了。
想起以前和她一起在鄉下走夜路時的情景，那時候她因為怕黑又害怕狼叫的聲音，平時的驕橫一點兒都沒有了，只知道縮在我身後發抖。後來我們倆不慎掉進坑裡，我費了千辛萬苦把她救出來的時候，她趴在我的肩膀上哭了一宿。那個時候的她……
嗯，如果在她眼裡，做英雄的我是最完美的模樣的話。那麼在我眼裡，那個時候的她就是她最完美的模樣。
這樣想似乎有點兒邪惡，怎麼能一直期望別人成為受害者，當自己個人英雄主義的陪襯呢？還是老老實實學習吧，負擔起家庭和社會的責任，做沒有受害者的英雄，這樣子似乎才是正道。
想到這裡，我長出了一口氣，向教室走去。
不料，才走了幾步，全身的關節就疼起來。
“哎呦！”
“人優（杞同學）！你沒事吧！”
“沒事……不，也許事情有點兒大，晚上去醫院的時候，順便也拿點兒跌打損傷的葯吧……啊呀！”
“唉！你這樣怎麼走路呢？”
“放心吧莉，只要看到你的臉，我就什麼傷都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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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點半左右，夜深人靜。
3000平米的小區庭院，雖然對於這個時代的那些真正的有錢人們來說應該算不上大，卻也有假山、有噴泉，有從外國搬過來的種種奇花異草。雖然廣場燈沒有開，但憑藉著皎潔的月光，還是能夠看出這一切沉睡在黑暗中的美麗。
只是驚魂未定的我現在無暇欣賞這些。即便渾身快散架了，我也要儘快跑到大門那裡，好逃出這個危險的地方！
“我是一台機器人我聰明又神奇，愛情對我來說是最難解的謎題~”
保安亭里，鬍子拉碴的值班大叔正在一邊看着投影雜誌一邊哼着本來應該是機器人才喜歡的歌。見了我，他抬頭疑惑地打了個招呼：
“哎，杞少爺啊！好久沒見你一個人出來了啊！可是這都幾點了……”
“廢話別多說了保安大叔！快把門給我打開！”
“你這孩子怎麼還是這麼沒禮貌啊？什麼保安大叔？我給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姓李——瓜田李下的李！”
“好好好李大叔！你快開門吧！有人在後面追我呢！”
“誰追你？！”
保安大叔瞪大眼睛，一下子沒了調侃的興緻。他急忙從亭子里跳出來，朝我身後探頭望去。我趁他不注意，自己跳進亭子里按動了電鈕，然後一側身從打開的大門門縫裡鑽了出去。
“哎！”
結果等我跑進將近一公里長的林蔭大道時，後面變成了兩個人在追我。
“站住！杞少爺，你要去哪兒？那是你們家的女僕機器人在追你呢！”
“什麼女僕機器人！她是我老婆……不對！她是來追殺我的【自由之網】的殺手！”
“神馬？！”
大概從來沒看過動漫的保安大叔當然不會理解我在說什麼。
不對，估計就是看過動漫玩過遊戲的資深宅男也不會理解。
因為那完全是我自己的夢境，突然在一夜之間變成了現實。
美好變成醜陋，天使變成魔鬼，噩夢把現實攪得一塌糊塗。
“人優！人優！”
聽到那之前渴望無比，現在卻恐懼無比的聲音，我不由得使出吃奶的力氣，再度加快了腳步。總之，現在跑就對了！
衝出一望無際的林蔭道，我用虹膜識別ID打開了小區外門，直接跑到了大街上。
街上燈火通明，雖然沒有多少人，但各家的無人售貨店都開着門，偶爾有幾輛最新的圓盤式飛車開着大燈從夜空流星一般地掠過。附近只有二中門口有專門給學生用的公共電話亭，但是我現在穿的是睡衣，電話卡也沒帶啊！
“站住！杞少爺！你不能在夜裡一個人亂跑到外面，很不安全！”
沒辦法了，現在逃出生天才是最要緊的，等甩開了莉，再找人借電話聯繫老媽吧！
於是我甩開兩條已經發軟的腿，順着大路一直跑，幾乎是哪裡人多就去哪裡。漸漸的，似乎和後面兩人拉開距離了，我才扶着一個陌生的小區的圍牆，停下來喘口氣。
雖然一路上一直在喊救命，但好像沒人搭理我的樣子。不，準確的說是人們聽到我的喊聲不但不來相助，反而被發狂的莉嚇得四散奔逃。可惡啊，人類的勇氣難道就只有這樣了嗎？
“救命——！”
不行，已經沒力氣喊出聲了，也根本跑不動了，偏偏在居民區附近的時候，失去了自救的機會嗎？
既然如此，便只有拿出身為人類救世主的骨氣，跟敵人做最後的決戰！
“來吧！”
我握緊拳頭，轉身對着逐漸追上來的敵人擺開了架勢。很快，對方的身形就出現了。
等等，怎麼只有她一個人？保安大叔呢？該不會是已經被解決掉了吧？
開什麼玩笑！這樣不就沒有幫手了嗎？！
“人、優？”
月光下，莉拖着一條長長的影子向我走來，她的步伐沉重而又可怕。雖然手裡沒有拿任何兇器，但我確信這會是一場極為慘烈的戰鬥。不知道我苦練十八年的南斗神拳（neta北斗神拳）能應付否？
不對，我好像一共還沒有十八歲的樣子……
“人優，你為什麼要逃開我？”
殺手睜着血紅色的眼睛，說話就如同是鬼畜視頻慢放一樣沉重而可怕。隨着她的逼近，我感覺自己迎戰的膽量如同土崩瓦解一樣喪失了。
“媽呀！”
失去勇氣的我，轉身又拚命朝小區的大門處跑去。可是，沒有虹膜ID的我根本就打不開大門，這個小區似乎也沒有配備24小時值守的保安。如果我離開這裡再逃往他處，且不說附近不知道還有沒有人家，沒有力氣的我可能在半路就被追上了！無奈之下，我只得瘋狂地敲打着小區的大門，再度呼喊“救命”。
“哎？”
就在這時，似乎有一個人正在大門附近的長椅上坐着。我只聽到“叮鈴鈴”的一聲，門開了。
“人優！你怎麼在這裡？”
見到我的洛鈴，理所應當地目瞪口呆了。而見到她的我，可能更加吃驚。
“洛鈴！快救我！”
不過我也顧不上這麼多了，幾乎是要跪地求救。
“怎麼……不，不對！杞人優！你大晚上在本小姐家附近做什麼啊？喂——”
雖然她很快恢復了平時盛氣凌人的態勢，但是扭頭一看到莉，也嚇得一個激靈。
“啊啊！怎麼回事人優！她的眼睛怎麼變成紅色的了！”
“因為【自由之網】派病毒入侵了她的中央處理器啊！不光是莉，我們這個城市的所有機器人都已經被操縱，變成屠戮人類的機器殺手了！”
“神馬？！”
洛鈴聽了也瑟瑟發抖，急忙躲到我的身後叫道：
“你、你別過來啊！人優快救我！”
“一開始是我向你求救好不好！”
“不、不是這樣的！”
事到如今了，被病毒改變心智的莉還在狡辯，臉上裝出十分難過的樣子。
“人優、洛鈴，這、這只是因為我，我快要、沒電——”
“別過來！”
我被她的猙獰面孔和魔鬼般的步伐嚇得躲在了洛鈴的身後。
“哎！”
洛鈴一見無可奈何，忙舉起拳頭對莉喊道：
“你！你別過來！我不允許你傷害人優！現在是我保護人優的時候了！”
“不、你們不要這樣……如果這時候攻擊我的話，自我防衛機制就會啟動的……”
“誰信你啊！接招！”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洛鈴一拳朝莉的腹部打去，卻像是打在了鐵板上，痛得捂住了手。莉的眼神突然變了，瞳孔也重新變為橙色，她一個手刀打在洛鈴的肩膀上，又快又狠，讓她半跪在了地上！
“啊！”
“洛、洛鈴！快住手，我們不是她的對手的！畢竟她是個機器人！現在的她，可能已經連【機器人四大法則】都不會遵守了！”
“不、不行。我一定要保護你，人優！”
洛鈴強撐着又站了起來，甩了甩拳頭，“不要小看我！我可是專門去練過武術的！哈啊！”說完，她又揮拳朝莉打去。
……然而，差距實在是太大了。月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洛鈴一共揮了6拳，踢了4腳，但是沒有一招打中，全被莉憑藉矯健的身手躲開了。金色雙馬尾的女孩子已經氣喘吁吁，可她還是沒有放棄，又揮起一拳打去，卻被輕易接住。
“住手、快住手！你們都不要打了啊！”
“檢測到主人指令，自我防衛機制——解除！”
機械性地說完這句話，莉的眼睛變回了紅色，她握着洛鈴拳頭的右手也鬆開並垂下了。
“人、人優，洛鈴？抱、抱歉！嗚嗚！”
似乎剛剛回過神來的莉，捂着臉哭着逃走了。
“莉！”
我下意識地想追上去，可是兩腿卻突然僵在原地抽搐着，剛才被莉狂追一路造成的恐怖印象還在心裡揮之不去。
“呼，到底怎麼回事啊……”
洛鈴鬆了一口氣，轉身問我道。
“呃……可能是我搞錯了，也許那只是個噩夢而已……”我羞愧地低下了頭。
“一個夢至於把你嚇成這樣嗎！”
“誰知道怎麼回事啊？！今天吃完葯以後我頭就暈暈的，半夜裡做了【機器軍團的首領向城市裡的機器人們集體注入了殺手病毒，要攻擊我們人類】的噩夢。我嚇得醒過來，發現莉就躺在身邊，還沒有睡着。我就想逗她玩玩，結果她一睜開眼，竟然和夢裡一樣變成了血紅色的眼睛！差點兒把我魂兒都嚇飛了！”
“唉！我懂了，就是所謂的【恐怖谷效應】吧！因為莉太像人了，卻又不是人，所以當她身上與普通人的差異變大時，就更容易讓人感到突如其來的恐怖。”
洛鈴低頭分析着。
“也許吧，畢竟這是我頭一次見到莉紅色眼睛時的樣子，可能是她最近晚上陪我的時間太多了，所以耽誤了充電……”
“哦……”
洛鈴又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不對！她為什麼晚上會躺在你身邊陪你睡覺啊！”
突然反應過來的她立刻露出了幾乎比之前的莉還要猙獰的面孔，張牙舞爪的。
“這、這個……因為她是我的未婚妻嗎，所以……”
我嚇得再度渾身哆嗦起來。
“難道你們之前已經進展到不純潔的那一步了嗎！”
變得如同鬼一般的雙馬尾少女簡直是要吃了我！
“沒、沒有啦洛鈴！你要相信我——”
“呼！”
洛鈴余怒未消，雙手掐腰閉目養神了一會兒，忽然睜開眼說道：
“你不去追她嗎？”
“追、追她幹什麼？”
“你不是說她是你的未婚妻嗎！”
洛鈴握着拳頭罵道，“未婚妻跑了，你這個未婚夫為什麼不去追啊！笨蛋！”
“可、可是……我害怕她……”
“大笨蛋！”
洛鈴一拳砸在了我的腦門上！
“哪有你這樣做未婚夫的，因為自己的一個噩夢把人家女孩子逼成這個樣子！快去追！”
“為、為什麼洛鈴你要替她說話啊？你不是要和她競爭做我的愛人……”
“因為我喜歡的杞人優，才不會這樣混蛋窩囊廢呢！快點兒去追——！”
說著洛鈴又是一拳砸在了我的腦門上。
雖然劇痛無比，但這一下似乎真的把我給敲醒了。我恍然大悟，忙撒腿就往莉逃走的方向追去。
“謝謝你！洛鈴，我明白了！”
“大、笨、蛋——！”
我氣喘吁吁地穿過燈火通明的街道跑回了小區，看到保安張大叔已經坐回到了亭子里，見面還嗔怪我說干擾了他的工作，差點兒讓他擅離職守。我顧不上道歉，在大門打開后一路跑到了庭院里，用人臉識別和鑰匙卡打開了家門，發現莉就坐在客廳里發獃。
“莉！”
莉緩緩地扭頭看向我，眼睛依舊是紅色，只是不停地閃爍起來。我忙上前把她抱入懷裡。
“人優，回、來、了？”
“嗯！”
我撫摸着她翠綠色的頭髮，感受着比往常冰涼了許多的身體，想起自己之前把唯一的愛人當作敵人的愚蠢，忍不住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