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言向右偷偷的瞥了一眼。

看到了微微颤动的马尾，由此可知是个女孩。

侧脸表情上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但仅仅是眼神就能让曾言像坠入冰窖那样哆嗦，大概炎热的时候，在她旁边的人们会自然的感觉到清凉，就像树荫一样有着自然惬意的光环。可是曾言不敢与她对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盯着自己，总不会是有一枪脱靶脱到她那个位置了吧？也许是脱靶到天上，子弹掉到她跟前了……

无论如何，曾言一头雾水，只好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把枪像别人那样放在桌面上立正站好，像个手足无措的大兵。

踢踏踢踏的声音传来，风切脚上厚重的靴子与地面轻轻碰撞，在曾言心惊胆战慌慌张张的时候，他已经念完了第一遍射击成绩。

“第二轮！”风切再次用洪亮的声调下口令。

喂，还有第二轮！曾言刚紧张的拿起手枪准备装弹，只见风切喊完“跪姿装弹准备”之后，大踏步的向曾言的方向走来。

别！刚刚没缓过神来站在原地的曾言感觉他准备过来给自己的腿来一下，好让他也做出标准的跪姿，连忙单膝跪地，甚至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双手抱头唱征服，这样起码不会被近战版一枪爆头。

“你先不用跪姿了，”背后传来风切的细语。“到你……”

风切沉默了一会。

“右边的同学后面看一下应该怎么做。”风切说。

喂。

喂！曾言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那么大的枪管稳定器，应该不会枪支走火吧？不对不对，正是因为那么大的枪管稳定器，也许会意外脱落吧？是不是应该智能中暑一下，装作没听到风切的话然后倒地呢？最后，曾言还是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那个女孩的后面，站了个更标准的立正，生怕又因为什么不明不白的原因被她反感。

“站那么远干嘛？”风切的声音再次传来，居然还没走，伸手碰了碰曾言的肩膀把他向前推。由于双腿绷直，曾言差点向前摔了个跟头，轻轻喊了一声，好在终于还是稳住了重心。“靠的近点，才能看明白技术动作。”风切带着点责备的口吻，完全不知道面前的曾言都快哭出来了。

别回头。千万别回头……曾言心里默念。好在女孩并没有因为背后有人差点摔倒的声音回头，终于曾言松了一口气。

曾言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女孩。打眼一看，便有一种“安静”的感觉，整个人绝对的执行着“跪姿”的指令，几乎静止。一双紫黑色运动鞋轻轻的蹬在脚上，长发用高马尾扎了起来，马尾底端有一个很醒目的白色十字发饰。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当前的状况，风切便冷不丁的下了口令。“开始射击！”

站着看别人跪姿训练好像很不礼貌，尤其是这种高度差的感觉。曾言想到了这一点，双腿交叉，慢慢盘腿坐在了草坪上。此时风切已然下令开始射击，面前的女孩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扣动着扳机，居然有种莫名的音乐节律感。怪不得风切要让他在这个人后面看。弹壳随着枪栓的后退在枪膛处被弹开，醒目的高马尾随着头部的摆动一颤一颤，挂在上面的白色十字发饰好像被夏日凉风吹过清脆的、叮当作响的风铃。

好认真。曾言想。

二，三，四。已经是第四枪了，虽然是双手持枪，女孩的手腕居然丝毫不抖，支撑着的手枪始终固定在头部正前方的位置，右膝着地，左膝弯曲，支撑着整体的平衡。终于第五发枪响，风切开始再次念起成绩。

“青绯，44环；山远，45环；弗洛克，47环……”因为曾言不在那里，所以下面就是那个女孩了吧。

“龙时寻……”风切念出了结果。

喂……

虽然曾言想到了她的成绩也许会非常棒，可是没想到……

她居然一环没丢。

——————

林天真把门飞快的带上，从布鲁教授的私人办公室一蹦一跳的跑了出来，试图活跃自己因为长时间站立和被冗杂单调的声波洗脑后而不可避免产生疲惫的头脑。布鲁教授是御灵学的讲师，主要内容是御灵术的原理及运用，他的办公室和别的讲师差不多，严格来说，作为同样零零散散坐落在几座教学楼上的讲师办公室，布鲁教授的这间是少数只有他一个人使用的【私人】办公室。

但那依然不能改变，甚至理所应当的让那个空间更无聊了。参考空荡荡的庙宇和呆呆坐着睡觉的秃头和尚，念经和撞钟甚至都能听成同一个声音，虽然说三个和尚没水喝，但三个和尚一定不会无聊……

林天真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哈欠，头发好像通人性一般要萎靡的倒下去了，他连忙一边下楼一边把自己的头发向上揪了揪。下午还有搏击训练课……可不能没精神。

教学楼的阶梯是螺旋状的天然大理石阶梯，石材光滑清晰纹理纵横，随着螺旋一点一点的蘸着鲜嫩的阳光向下方延伸，像是驮着奶油栗子球的美味蛋糕。

啊啊。真是没法让人心情不变好呢。他伸了个懒腰。

然后差点把自己拦腰折断了。因为在螺旋乐章接近终结之际，阶梯的尽头，林天真看到了一个熟悉背影。

是卢卡斯。看起来有点无所事事，还是低着头走路，衣摆随着步伐迈开一下一下有节奏的跳动，但林天真知道他不是在想着中午吃什么或者别的什么无聊的东西。尽管他正赶在中午时分，朝着校门的方向走——这正是缚灵学院的学生们下课吃饭的时间。

这家伙又要表演原地消失了，林天真知道。

新生们开学已经三个月有余，几乎没有几节课的座位可以得到卢卡斯屁股的宠幸，甚至教室们也该为卢卡斯的鞋子迈进半步而感到感激涕零，缚灵学院的学生不多，相比之下的老师可不少——细分下来足足有100余种课程，每门课程大多只有一位教授。可在这么浓密的课程丛林里，按照林天真的观感，卢卡斯居然片叶不沾身。教授们有的严格有的宽松，喜欢清查人数的也不在少数，按照一般的想法，像卢卡斯这样的逃课能手大概三个月里已经去世了至多三百六十多次。可林天真知道这家伙不会让自己出事。即使是最严厉的拉斐教授课上，卢卡斯也没有出过差错。呜呜，他真是个SB！林天真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