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原则

午饭后,修按照约定回到了竞技场。

换做平日,皇家竞技场是不对外开放的,不过今天由于有艾莉丝的安排,修再次进来也没受到什么阻拦。

与早上不同的是,修并没有去到准备室,而是直接来到了早上进行演武的决斗场中。

亲自站到决斗场上,感受着从上方环洞中洒下的炽热阳光,修不禁有些感叹起这一建筑的宏伟,即使是雷吉斯哈最大的体育场,恐怕都比不上这所皇家竞技场。

午后的阳光晒得修感觉自己都快化掉了。出身常年严寒的北地的他,虽然在一年多的旅途中对酷暑也有了一定的耐力,但要在这样的天气中和剑术高手进行严格的比武什么的,修还是打从心底里表示抗拒的。

可抗拒归抗拒,现在的情况已经由不得修做主了。

跟随修一起来的拜伦和凯尔蒂并没有进入决斗场,而是在看台前排的阴凉处一脸担忧地注视着修这边。

过了好一会儿,有两个人影才从别处的准备室的方向走了过来。

随着两个人逐渐靠近过来,修才惊讶地发现,和艾莉丝一同前来的并不是她的仆人,而是今天早上在艾莉丝旁边战无不胜的库玛尔第八王子克雷德。

“你还挺守信的嘛。”

来到离修还有三米左右的位置站定后,艾莉丝两手抱在胸前,冷冷地这么来了一句。

现在的艾莉丝,尽管乍一看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从她那微微一皱的眉间不难嗅到几分火药味。再加上那瞪大的双眼,让她那原本瑰如宝石般的双眸,看起来恰如烈火熊熊一般。

看来上午让蕾尔雯带的话有些刺激她过头了呢。

“啊哈哈……要是我不来,您怕是不会让我出这伐泽雷尔城吧?”

修尴尬地笑着,试图缓和一下气氛,然而艾莉丝眼中流露出的杀意却丝毫不减。

艾莉丝深吸了一口气,从腰间抽出佩剑来,直直地指向修:

“我会让你为你对我的轻视付出代价的。”

“呀……我也没有要轻视你的意思……”

修强绷着笑脸,双手抬到胸前,摆出一副“你冷静一下”的姿态,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

“咳哼!艾莉丝小姐,请你注意决斗的礼仪。”

结果还是站在一旁的克雷德站出来进行了调停。

碍于王族的脸面,艾莉丝也没更进一步地发飙,只是冷哼了一声之后慢慢将手中的剑垂到了身旁。

见艾莉丝稍微冷静了一些,克雷德也觉得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然后一脸严肃地向修做了个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克雷德,是这个‘皇家竞技场’的管理者,也是本次决斗的裁判兼公证人。”

“你、你好。我是修·茵菲诺莱恩。”

克雷德的介绍既没有提及自己的姓氏,也没有亮明自己王子的身份,搞得修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待他,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拘谨地冲他点了点头。

“此次的决斗是由艾莉丝·奥斯维拉发起的死斗。”

得到修的回应后,克雷德站直了身子,依旧是一脸严肃地对修说明了一下这次决斗的情况,不过在修回应之前,克雷德又接着开口解释道:

“但考虑到你不是本国人,再加上你接受过艾菲梅拉尔女王的授勋,所以我们并不希望事情闹得太大。”

“克雷德殿下!?这和说好的……”

“嗯!?”

没等艾莉丝把话说完,克雷德就瞪着她用气势让她闭了嘴:

“这场决斗允许你们使用自己的武器,但在出人命之前,我会让你们停下来。”

尽管克雷德的语气并不容他人质疑,但艾莉丝似乎还是有些不服气,又再次开出条件:

“既然如此,若是我赢了,我要他在脸上刺上奴隶纹成为我的奴隶!”

听到艾莉丝的要求,克雷德都不禁叹了口气,甚至抬手揉了揉眉心。

由于奴隶可以作为商品进行交易,为了保持奴隶的品相,一般是不会把奴隶纹刺在脸上的,艾莉丝的这个要求,无非就是想在获胜之后将修羞辱到无法见人。

但本来就在玩激将的修,怎么会被艾莉丝的这种话给刺激到呢?

“也行吧?那出于公平,要是我赢了,你也在脸上刺上奴隶纹当我的奴隶?”

“你!”

修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克雷德差得笑出声来,而艾莉丝已经气得一副青筋暴跳咬牙切齿的模样了。

“咳哼!决斗场上无戏言,请你们想清楚了。”

克雷德再轻咳一声重新严肃起来,希望眼前的二人能想清楚之后再下赌约。

但艾莉丝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只用她那满眼的怒火灼向不远处的修,挥剑摆好架势后斩钉截铁地说道:

“哼!无妨,我要让他为他对我的轻视后悔一辈子!”

看着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艾莉丝,修也只好苦笑着戴上挂在腰间的拳爪,也摆好应对的姿势。

见修拿出的武器,艾莉丝眉间的怒火又更甚了几分。

至于克雷德,他对修的拳爪却是表露出了几分兴趣,不过碍于决斗的形势并没有做过多的过问,只是退后两步,从怀中掏出纸笔来记下了什么,然后清了清嗓子后郑重地宣布道:

“既然你们都做好了觉悟,那我再次宣布,决斗开始!”

克雷德话音刚落,艾莉丝身影一闪,剑锋的寒光便已杀到修的面前。

虽然修在早上观战的时候就对艾莉丝剑术的迅猛有所领略,但实际交手起来,那股气势的压倒性确是要更甚几分。

不过艾莉丝的突刺快归快,却也没有达到克雷德那般肉眼难以识别的地步,修也迅速做出应对,左手的拳爪挡在艾莉丝长剑的横斩路径之上,微微俯身向前一跨,右拳借势便直突艾莉丝的腹部。

艾莉丝的突袭落空,急忙收剑侧身后撤,试图与修拉开距离。

修见状,侧身前翻逼近艾莉丝,腿部猛地一用力让脚后跟朝着艾莉丝的头顶砸去。

艾莉丝本想直接起进攻,却不想修身上竟找不到合适的突破口,无奈之下只得再退两步,闪过修的踢击后再挺剑刺向修的面部。

翻身落地的修眼看艾莉丝抬剑的手势,毫不犹豫地缩身下蹲,同时出脚一记扫堂,艾莉丝见自己的突击有落空,只得再行后退躲开修的攻击。

然而艾莉丝的应对正好给了修机会,他两脚发力使身体弹射而起凑向艾莉丝,左手护在身前,右手顺势一拳抡向艾莉丝。

面对修步步紧逼的进攻,艾莉丝原先脸上单纯的怒意此刻也混入了些许的懊恼。她一时放弃了进攻,只是横剑护在身前,侧身避开修的拳风,然后一边转身一边后撤,终于才和修拉开了一段距离。

“我单知道修兄弟的剑法奇巧,却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招数。”

在看台上远远观看修和艾莉丝决斗的拜伦,对于修未曾向他展示过技法,不禁暗自称奇。而站在他身旁的凯尔蒂,见修在与艾莉丝的决斗中占了上风,也是乐得嘴角都扬上了天。

然而,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同样和他们在看台的,还有几名艾莉丝的佣人,他们的神色比起拜伦和凯尔蒂就要严肃许多了,只有日常喜欢看自家主子吃瘪的蕾尔雯,脸上只是苦笑。

而站在决斗场旁督战的克雷德,一开始对这场决斗似乎并不抱有什么期待,但看到艾莉丝少有的落了下风,也开始对修的战斗方式起了几分兴趣。

艾莉丝和修又往来斗了几个回合,渐渐头脑也冷静了下来,脸上原本气急败坏的表情也转而变得认真了起来。

这倒有些出乎修的意料——他本以为以开局时艾莉丝的心态,加上前几个回合的压制,自己应该能再多占几个上风才对。而现在,艾莉丝这么快就调整过来了状态,这让修不禁在心里暗暗对她的能力感到有些佩服。

二人在拉开距离对峙了数秒之后,艾莉丝再次提剑冲向修,剑尖直刺修的左胸。

修侧身躲闪,脚上碎步向前滑移,试图再拉进与艾莉丝的距离。

然而艾莉丝这一击也并非实刺,见修近来,她也主动小退半步,顺着修进攻的方向侧转身位,腕部翻动,手中长剑在修面前来回飞快地划出好几道弧线,封锁住他前进的路线,逼得他只能一时放弃再向前近身的策略。

就在修准备小退一下再看局势的时候,艾莉丝抓住修那一瞬间的停顿,顺势挥剑上挑斩向修的前胸。

仓促间修只得仰身回避,然而这样却加大了身体的僵直程度,全身上下满是破绽。

艾莉丝也抓住机会,在修的上身仰到最大幅度时剑锋一转收回身前,然后踏步上前对准修的下颚就是一记直刺。

面对艾莉丝势在必得的进攻,修也只好先避其锋芒,顺着自己仰身的态势转而做出一个后翻,接着在连翻几轮,便与艾莉丝的距离拉开了数米的距离。

在修后撤时险些被踢到的艾莉丝也不敢冒进,只等修重新站定之后,才再提剑上前。

刚刚稳住身子的修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艾莉丝的剑锋又已杀到了眼前,他来不及细想对策,只能凭着本能的反应进行了躲闪。

艾莉丝的出剑相当之快,一秒之内能连出四、五招之多,虚中带实,砍刺结合,修虽竭力然躲掉了艾莉丝全部的致命招数,但全身上下在不经意间已多出了十七八道血痕,身上本就破破烂烂的衣服,如今都快变成了挂在身上的布条。

艾莉丝虽然占了上风,表情上却依然没有丝毫的懈怠之意,小步向前,步步为营,手中的剑刃若蛟龙出海般势不可挡地袭向修,让他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节节败退。。

在这般炎热的天气之下,修早已是汗流浃背。汗水淌过伤口,令他浑身都开始隐隐作痛。

这样下去可不太妙。

修也清楚,以自己现在的水平,想要不靠那力量取胜,就只能指望对方轻敌而已,而现在这个己方的优势,在艾莉丝面前都已过了保质期,就连自己平常不怎么用的招式,现在也已被她摸清了。

而且,就和自己还留有后手一样,艾莉丝在早上的演武中似乎也并没有全力以赴,此刻艾莉丝所展现的作战方式要比上午那时更加变幻莫测,要想在技巧上胜过她,恐怕得再练上个几年才行。

想到这里,修勉强躲开刺向自己心窝的剑击,仰身后翻撤离艾莉丝七八米远,而后站定重新摆好架势。

艾莉丝也不盲目追赶,在修后撤时只是回剑作防守态,待到修重新站稳后,才再度提剑发起进攻。

然而此时的修已经放弃了尝试凭技巧取胜的思路,体内的力量流遍全身,艾莉丝的冲锋尽管迅猛,但在此时的修看来也不过是闲庭信步而已。

不过修并不主动出击,只待艾莉丝近到身前抬剑欲刺之时,瞅准其剑锋的走势挥出左拳——

“哐啷!”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艾莉丝的长剑被击落在地。跟着佩剑一起歪倒在地的艾莉丝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被修拿着拳爪抵住了额头。

不光是艾莉丝,就连看台上刚才还在为自家小姐的优势而兴高采烈地呐喊助威的仆人们,也一时看呆在了原地,无法理解这唐突的一幕。

“胜者,修·茵菲诺莱恩!”

在场上的氛围沉默了两秒后,克雷德面无表情地宣布了决斗的结果。

听到克雷德的宣判,艾莉丝才猛地回过神来,甚至忘记了起身就惊恐地在地上后退了足足有一米之远,左手手揉着自己有些发痛的右臂一脸气愤地叫道:

“你!你!克雷德大人!他!他!”

艾莉丝脸上的表情慌张中掺着几分恐惧,目光来回看向克雷德和修,想要申辩点什么,却一时哽得说不出话来。

“艾莉丝·奥斯维拉。”

“诶?”

听到克雷德冷冰冰地喊出她的名字,艾莉丝才终于稍微冷静了一点,目光呆滞地看向一旁的克雷德。

然而克雷德并不是想要安慰她,只是无情地再度宣判道:

“是你输了。”

短短的一句话,让艾莉丝的眼中彻底失去了光彩,她甚至都没法从地上站起来,只是无力地垂下了头。

虽然修对艾莉丝并没有什么好感,但见此情形,良心上还是有点过意不去的,毕竟他觉得,靠着这种开挂的方式赢了这场决斗,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然而就在修想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的时候,克雷德抬了抬手,候在不远方入口处的几个卫兵便小跑着靠了过来,然后,他又从怀中掏出了开始决斗前记东西的那张绢纸宣读道:

“根据艾莉丝·奥斯维拉与修·茵菲诺莱恩在本次决斗前的约定,现判败者艾莉丝·奥斯维拉在面部纹刺奴隶纹,并承认修·茵菲诺莱恩为主。”

念罢,克雷德走到艾莉丝面前,将那绢纸扔到她的面前,同时,那两个卫兵也站到她的身后,随时准备着将她带走。

看着飘落到自己面前那张记载着决斗赌局的绢纸,艾莉丝不禁又握紧了拳头,脸上原本呆滞的表情,也转而被不甘与愤恨所取代。

“那个……不用这么较真也没关系的吧……?”

本来修开出这赌约也只是为了刺激艾莉丝,真把她变成自己的奴隶,那奥斯维拉公爵不找自己麻烦才怪。

可是,与一脸尬笑着来缓和气氛的修不同,还坐倒在地上的艾莉丝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更加气愤起来,目光转向修时,眼中又已满是怒火:

“你这家伙!”

“咳!茵菲诺莱恩先生。”

不光是艾莉丝,就连克雷德,也是一脸严肃地看向了修:

“茵菲诺莱恩先生,看在你是外国人,我可以原谅你的言行。请你记住,在库玛尔,决斗的赌约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约定,可没有反悔的说法。”

“啊这……”

修被克雷德坚决的态度搞得一时语塞——他原以为至少胜者有权利不要战利品,哪料想这帮武斗狂连个台阶都不给。

再说,自己一个外国人,把一国公爵家的女儿收作奴隶,恐怕不光是公爵脸上无光,对于王室来说,应该也没什么好处才对,这些人怎么就这么死板呢?而且修也不想之后旅行的时候还要带着个大小姐,那也太令人窒息了。

“那、那既然我都已经是她主人了,处置权就归我了吧?那我还她自由总可以的吧?就不要再纹什么奴隶纹了!”

“唔……这倒是……可以?”

大概还从来没有人执意要回绝掉赌约的战利品,听到修的请求后,克雷德竟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复。

然而,尽管修一个劲地在给艾莉丝找台阶,可她本人却并不领情,只是从地上霍地一下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对修吼道:

“你到底要羞辱我到什么地步!?我身为公爵之女,还会怕接受决斗失败的惩罚!?”

艾莉丝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挥拳试图向修发泄怒火,结果却被身后的卫兵一把抓住手臂控制住,看起来就像是个被押解的犯人一样。

被艾莉丝这么一吼,修才意识到,一开始立下那样的赌约,只要艾莉丝败了,无论最后是否在她脸上刺奴隶纹,她都没办法在贵族圈子里呆得安稳了。

看着正试图挣脱卫兵束缚的艾莉丝,修也想不出什么两全之法,无奈之下只好黑下脸来,对一旁的克雷德恳请道:

“纹脸上还是太难看了,以后玩腻了都不好卖,还是给她纹肩上吧。”

“你!”

艾莉丝一时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恨得直咬牙。修有些心虚地瞅了她一眼,却才发现她那原本英气逼人的红瞳之中,此刻竟也平添了几分晶莹。

克雷德略感头疼地叹了口气,冲卫兵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把艾莉丝带下去。

眼看着艾莉丝被两个卫兵押走,修的心情也很是复杂,忍不住向克雷德问道:

“强制执行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

克雷德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严肃地俯视着比他要矮了一个头的修,想了想后又解释道:

“决斗场上的规矩就是如此,败者若不遵守赌约,是要判处死刑的。”

“……那我作为胜者,也不能毁约?”

“这个嘛……打赢了还要毁约的,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被修这么一问,克雷德脸上明显有些尴尬了起来,他抬手摸了摸下巴,不解地问道:

“既然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那一开始干嘛还要开这个口呢?”

“只是想气一气她啊,只要她在气头上失了智,决斗中破绽就会变多,想赢不就容易些了嘛。”

修没好气地解释道,克雷德则是摸着下巴,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嚯?我向来都只凭力量取胜,倒是没想过这种取巧的方式。”

“您该不会觉得这么做有问题,想改判吧?”

“不,死斗的决斗场即是战场,拼尽全力就是唯一的要求,所以无论你使用何种手段,都是没有问题的。”

虽然修没有真正意义上地上过战场,但生死攸关的战斗还是经历过那么几次的,倒是能理解克雷德这种要拼尽全力的想法。

只不过,对于修来说,他自始至终都没把这里的决斗当成是那样的战斗,在他心中,这顶多就是场体育竞赛而已。

但无论如何,赢了总比输了强,一想到这一点,修也不再纠结什么,只是象征性地对克雷德行了一礼,然后准备开溜: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

“啊对了,比起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来和我决斗一场如何?”

没等修说完,克雷德就先发制人,提出了个让修差点噎死的请求。

这些人有病吧?

一时间修真想破口大骂一番,但考虑到对方的身份,修还是只能按住飙升的血压陪笑道:

“那个……我有些累了,还是算了吧……”

“是嘛,既然如此,那就明日再……”

“不不不不不,您听我说啊,我不过就是个游走四方的旅人,来库玛尔只是想无忧无虑地观观光的,结果每认识你们一个人,都要被要求决斗,这也太奇怪了吧!?”

修一边摆着手,一边有些焦躁地冲克雷德解释道,结果拉到了刚才决斗时所留下的伤口,疼得他露出了一脸狼狈的表情。

然而,克雷德却被修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正因为是库玛尔,所以才要不停战斗不是吗?常言道:‘交友斗为先’,从一个人的决斗手腕就能看清一个人的为人,这也是我们库玛尔的传统习俗,即是来旅游,多体会体会也是好事。”

哪门子的好事啊!这群战斗狂!

“我觉得吧……体会个一次两次,也差不多了吧……”

“那哪成,不身经百战,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来过库玛尔?”

“那我下次还是不来了……”

修破罐子破摔地说道,结果克雷德的大手却重重地在他肩头拍了两下,让他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

“你应该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是神使吧?”

正当修思考着要怎么赶紧抽身的时候,克雷德却俯下身子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令修不禁眉头一皱:

“你什么意思?我本来就不是神使啊。”

“哈哈哈哈!修·茵菲诺莱恩,我听闻你在索亚里拉救了当今艾菲梅拉尔的女王而被她授予了勋章,而当时在山中追击女王的耀日战士在那之后就换了人,想必是被你杀了。”

克雷德大笑着如此说道,让修更加头疼起来:

“有没有可能,是艾菲梅拉尔女王把她干掉的?我只是偶然遇见她给她带了个路而已。”

“哈哈哈哈!别开玩笑了,那女王从小就没受到过老国王的重视,是个连剑都拿不稳的家伙,怎么可能胜得过兰切斯的耀日战士。”

听了修的辩解,克雷德笑得更大声了,这让修属实有些绷不住了:

“我觉得她既已是女王,您还是要多点尊重才是,这可是国际问题。”

“啊,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听闻当今艾菲梅拉尔的女王勤政爱民,谦逊仁爱,深得艾菲梅拉尔人民的爱戴,老实说我也很尊敬她的。”

克雷德见修有些不悦,赶紧改口说了几句客套话。

虽然修对克雷德的言辞颇感不爽,但他也不能不承认在打斗方面诺拉确实毫无战斗力可言,既然克雷德给了台阶,还是不要太计较的为好。

“那耀日战士恃才放旷目中无人,觉得我是无名小辈就轻视我,而我幸得女王借与的新月神的镰刀,才好不容易把他干掉的。”

“呵呵,就我所知,那兰切斯的耀日战士作为太阳之神阿克修的神使,即便是面对莫德修斯和希列尔的神使都鲜有败绩,即便是他疏忽大意,能取他性命的人,肯定也是神使。就你刚才决斗中的表现来看,想必你并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吧?”

“……虽然我真不是神使,但,你这是在威胁我?”

“哈哈,就是威胁你又怎样?只要你答应与我决斗,我就不会为难你。”

说着,克雷德的嘴角扬起了得意的笑容,仿佛他已经得手了一般。

克雷德的这种态度让修很是头疼,虽然和他打一场也不是不行,但克雷德的这种威胁又让修气愤不已。

“没事,就算你传出去也没什么问题。”

修仔细想了想,觉得让他把这事传出去,说不定也能对之后的挑战者造成一定的威慑,特别是对奥斯维拉家的人,让他们不敢轻易地再来骚扰自己,这样一来倒也是件好事。

修的答复让克雷德不禁皱了皱眉,但很快他又有了别的策略,转而对修说道:

“其实你跟我比这一场的话,还是有不少好处的。”

“……能有什么好处?”

修有些警觉地看向克雷德,心暗暗开始揣测这人是想怎么诱自己上钩。

而克雷德见修对他很是提防,不由得脸上露出了苦笑:

“首先,我可以帮你保守你的秘密。”

“这不就是在威胁我?”

“唉,你听我说完嘛。”

见修有些不耐烦,克雷德只好摆摆手让他稍安勿躁:

“其次,我也算是皇家学院里比较厉害人,只要你能和我过上几招,其他的人基本就会打消和你决斗的念头了。”

“你的意思是还要在有观众的时候决斗?”

“只要有那么几个人看到就好了,这种消息扩散得很快的。”

扩散得很快,大概是因为他是王子吧?而且就他早上那全无败绩的战绩,“比较厉害”这种说法是不是有些自谦过头了?

修也不吐槽他,只装作不知道他的底细,冷冷地说道:

“这倒确实能少些麻烦,不过我觉得就算不和你决斗我也可以避免这种事情。”

“哦?是嘛?你就不怕我叫人来挑战你?”

“……你又在威胁我了。”

“别激动别激动,开个玩笑。”

虽然克雷德嘴上说着是玩笑,但脸上却并没有什么笑意,只是轻咳了一声,接着给修谈起条件来:

“另外,我还可以帮你摆平奥斯维拉家的人。”

“……”

这点对修来说倒很有必要。

刚才的决斗结果的判决虽然修制止了在艾莉丝脸上纹奴隶纹,但在肩膀上纹这东西对于她的人生来说依然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就算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受罚的,也难保他们家不会报复自己。

而克雷德作为库玛尔的八王子,若是愿意做自己的靠山,那也的确不用担心奥斯维拉家的人来找麻烦了。

想到这里,修突然觉得克雷德开出的条件确实能够吸引到他。

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便宜岂不都被自己占完了?

“……前提是我得打赢你?”

修小心翼翼地问道,结果却引得克雷德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只要你能拿出真本事和我打一场,不论输赢,我都可以帮你。”

“……那你图个啥?”

“不过是想找个对手消遣消遣。别看我这样,在伐泽雷尔能和我过上几招的人屈指可数。如果只是一味地和一招之内就能定胜负的对手战斗的话,既提升不了自己的实力,日子也会跟着变得无趣。”

从早上演武的情况来看,克雷德确实有实力说这话。不过,无敌的寂寞什么的,这人是从什么武侠小说里穿越出来的吗?

面对这样的武痴,修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吐槽,想了想后没好气地说道:

“要真觉得打遍天下无敌手了日子无聊,您大可放下武器去看看书种种地搞搞园艺下下厨,又或者找个心仪的女孩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这世上可不止比武这一种消遣手段,只有打架的人生未免也太单调了。”

“哈哈哈哈,我的个人爱好就不劳你操心了。这决斗你是接还是不接?”

“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说得出不接吗?”

看着大笑起来的克雷德,修只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又接下了一场决斗。

得到修肯定的答复之后,克雷德也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在修的肩头拍了拍后约定道:

“既然如此,你就先回去歇一歇,我们明天一早还是在这里碰头,我会吩咐守门的卫兵给你放行的。”

说完,克雷德便转身朝着竞技场出口的方向走去。

望着克雷德远去的背影,修只能无可奈何地又哀叹了一声,转身从向着观众台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见克雷德离开之后,拜伦也带着凯尔蒂向修这边走来,刚一碰面,拜伦就关切地问道:

“修兄弟,没受伤吧?”

“呀……也不算完全没有。”

这么说着,修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被艾莉丝的长剑砍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和已经没有在流血了的伤口,不禁觉得之后再买衣服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拜伦上下打量了一番修的模样,一脸苦笑着提议道:

“我那还有些换洗用的衣服,你不嫌弃的话就拿去穿吧。”

“哦?那还真是帮大忙了。”

“呵呵,不过真没想到,你竟然能打赢那个艾莉丝,平时跟我练剑的时候一定是放了水了。”

“没有……你没看见除了一开始趁着她气头上占了点便宜,后面基本都是被她按着打吗?不过是关键时候磕了点药罢了。”

本来修还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拜伦解释的,忽然想起之前好像是骗他说自己有秘药,索性就接着这个谎话往下说了。

与一脸开心的拜伦不同,一旁的凯尔蒂虽然和这场决斗脱不了关系,但她脸上却并没有因为修的获胜而显得兴奋,只是有些担忧地问道:

“可是那样的判决,真的没问题吗……”

凯尔蒂也没想过要让艾莉丝成为修的奴隶,她只是希望修能打赢了让艾莉丝不要在针对拜伦了而已。

被凯尔蒂这么一说,拜伦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神色一下子变得慌张起来:

“啊对,修兄弟,你下那样的赌约奥斯维拉公爵那边……”

“没事,克雷德殿下说会帮我摆平的。”

“咦!?”

听到修说克雷德会帮修,拜伦和凯尔蒂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修却并不以为然,只是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一脸疲惫地说道:

“这个嘛,他也不是白帮我的……唔……总觉得药的副作用有点上来了,我先回去躺会儿……”

为了不让他们深究这件事,修捂着头做出一副不太舒服的样子,拜伦和凯尔蒂见状,也没再追问什么。

从皇家竞技场出来天色虽然尚早,但炎热的天气加上经过了一番激烈的运动,修也确实觉得有些累了,也顾不得别的什么事情,只是径自往自己住的旅店走去。

然而修不知道的是,有的事情,远远比他预期的要来得快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