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
厨房盈满煎蛋卷的香气，穿着围裙的鸥小妹叉着腰，微笑，满意地看着锅子里的成品。
煎蛋卷。
煎得鹅黄的蛋卷，她一一把它们搁进便当盒里，和配菜一起排列整齐，模仿着魏来的井然有序。
检查了一下，放下了盒盖，喀的一声，鸥小妹把便当盖好了。
完成任务的鸥小妹小心翼翼地揭开窗帘，确定屋子里的那扇房门还没开，代表房里的魏来还熟睡着，鸥小妹吁了口气。
这次终于成功了。
她把便当盒跟做好的早餐搁上餐桌，洗了手，脚伤好多了的她慢慢地走到了房门口。
只是她开了门，令她失望的是…
魏来早已醒了。
她靠着床头用着笔记本电脑，看见鸥小妹进门，淡然抬眼。
“我今天会进公司。”
“嗯。”丧气了的鸥小妹吐了口气，挨在魏来身旁坐下了。
魏来淡淡一笑，她知道鸥小妹是怀着什么心思，现在才早上五点多，并不是一个一般人会起床的时间。
这几天鸥小妹的闹钟一天调得比一天早，就像想摸透她到底是几点起床一般。
“你知道我常常睡不好。”魏来搁下电脑，清冷的眸有一丝倦，她伸手，揉开了鸥小妹的眉心，“我不是故意的。”
鸥小妹抬眸，玩着魏来的短发，一时不语。
“好不容易成功了，却是你让我的。”鸥小妹喃喃，有些不甘愿。
“不，我没有让你。”魏来低眉，轻声说，“你比我早起了十分钟。”
“真的？”鸥小妹开心了，她抬眼，就想确认。
“真的。”魏来轻轻一应，回应鸥小妹的孩子气。
鸥小妹甘愿了，她挨在魏来怀里，魏来的颈间有着恬淡的柠檬香气，这是这几日来鸥小妹越来越惯了的味道。
她不知道，原来爱情可以这么简单，一个人依着另一个人生活，如此而已。
不用隐瞒、不用压抑…
她抬眸，看着魏来电脑里敲打着的东西，那是时装周的采访文案，看起来是萧翊潇发过来的。
鸥小妹看了几眼，里头的文字像极了秦子桦的手笔，但萧翊潇依然在信件尾端标示这份文件是他起草的。
鸥小妹轻笑了声，只觉萧翊潇也算是始终如一。
魏来见她笑着，出于好奇，她轻捧起鸥小妹的脸，“企划案怎么了？”
“只是看到萧经理的电子邮件，觉得很熟悉…”
鸥小妹喃喃，这几日以来，不知怎地，只要对上魏来的眼神，她的脑子就有些混乱，心跳也有些失序。
这样的感觉，是越来越清晰了。
“不像他写的？”魏来轻声问。
听见她说，鸥小妹这才回神。
“嗯…”她应了声，揉揉脸颊，想揉去她混乱的心思。
没注意到她的异状，魏来轻轻一叹，“在我看来，萧经理的风格每次寄来都不一样，有时候真想调侃他风格的千变万化。”
鸥小妹一听便笑了，她不知道魏来还是会说笑话的。
见她笑，魏来也淡淡一笑。
鸥小妹的视线却搁在魏来小指的那只尾戒上，银制的尾戒没有太多的缀饰，简约典雅的一如魏来的精明洗练。
鸥小妹想起她曾问过魏来那只戒指的缘由，想起魏来愣了下才告诉她，那是她前女友送给她的周年礼物。
那样的过去，让眼下的现实变得像梦，鸥小妹觉得心惶惶的，有点不真实了。
不知鸥小妹的心思，魏来是忙得差不多了，她合上了电脑，轻揉了揉鸥小妹的鼻尖，打算下床。
鸥小妹却舍不得她走，她还没细想，便拉住了魏来的手。
“外头的食物很香…”见着鸥小妹拉着的手，魏来低声说，她坐回床沿，“你不是希望我吃？”
“嗯…，是希望你吃。”鸥小妹说，却说不出自己为什么这么的不理智，明明知道该让魏来早早准备出门的，只是身体跟心思好像各自为政了，“但也不想你立刻就进公司…”
她说，小声地。
魏来坐回鸥小妹身旁，清晨的阳光把鸥小妹白皙的脸庞照上了一点清亮，那让跟她撒着娇的鸥小妹多了一丝无瑕，让魏来看着她时想起了贪婪。
意图越界的贪婪。
这几日魏来是把守的很好的，一直都是。
有时，她会忍不住去猜想鸥小妹对她的感情是不是复杂了，是不是再不像最初那样，一切只是假装。
但面对触手可及的答案，魏来噤声了。
发现自己的心思的刹那，魏来这才明白，原来，很多事情，其实可以不需要答案。
她低眉，轻轻地吻了鸥小妹…，鸥小妹没有拒绝，只是依着魏来的吻，摩挲着魏来的背脊。
魏来喜欢鸥小妹的耳垂，玲珑可人的像鸥小妹本身，当魏来抚过她柔嫩的耳骨时，魏来会想起鸥小妹对她笑的模样。
这几日来，两人每每这般亲昵之时，魏来会想，或许，这几日的亲昵，只是用来加深她日后对这段感情的追忆。
那像是个讽刺，但魏来不愿离开，她任凭自己沉醉在里头，少有的不理智、少有的沉迷…
少有。
魏来的手探进鸥小妹的衣衫里，早起的鸥小妹穿了件素色T-shirt，浅蓝色的，跟外头的天空一样。
纯然的蓝。
鸥小妹应着她手的触碰，身子轻轻发颤。
“唔…” 她呢喃了声，手却调皮的有样学样，也探进了魏来的衣衫。
空气是灼热的，比外头的阳光更炙热，多吸一口都让人喘不过气。
魏来的手覆上了鸥小妹胸前的束缚，那蕾丝的纹路磨蹭着她的手心，挑起魏来的本能、欲望，甚至更多不可名状的情绪。
魏来吁了口气，她不喜欢被这些情绪控制，尤其，她不想令鸥小妹日后因为这些逾矩而感到后悔。
于是她收了手。
鸥小妹愣愣地看着她，但很快便释怀了。
这几日以来，魏来如此做已经不是第一次。
她知道魏来在等她准备好，又或者，是不想让两人假装的关系起了预料之外的变化。
鸥小妹看着魏来默不作声地替自己整理好衣服，便下了床走进浴室。
浴室门关上时，鸥小妹的视线也跟着凝滞了…
有一股冲动在她胸口漾开，让她想为这段关系冒个险。
想告诉魏来，或许，她们可以不用假装，或许，她们可以真的跟彼此在一起…
或许。
鸥小妹的思绪正落，浴室的门却打开了，她看着洗净了脸的魏来走了出来。
鸥小妹愣愣地望着她。
她想着的话塞着，是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我在外头等你。”魏来说，没再看她一眼，走出了房门。
鸥小妹这才发现她的害怕清晰而赤裸的，塞住了她的咽喉。
她害怕知道答案。
害怕，魏来会拒绝她的再次越界。
夏凝儿是在电梯里巧遇鸥小妹的。
鸥小妹或许不知道，夏凝儿喜欢看她的模样，因为鸥小妹有一种纯粹，没有复杂的心机，没有盘算、没有计较。
那样子的人魏来会喜欢的。夏凝儿清楚，就是因为太清楚了，这才让她感到恐惧，感到会失去魏来的恐惧。
得不到的却不能失去。
夏凝儿不止一次盘旋过这个念头，她无法再跟魏来在一起，却也不愿放手。
“小妹，你的伤看起来好多了？”出了电梯，夏凝儿问她。
鸥小妹对她笑笑，点点头，“…下周就可以销假回去上班了。”
“你都没有打给我？有人帮忙照顾你吗？”夏凝儿又问。
鸥小妹一愣，释然一笑，“嗯，我现在交往的对象。”
“交往对象…”夏凝儿喃喃，她多少猜到鸥小妹和魏来之间的关系，却没料到鸥小妹这么坦然便承认了，“那，杨瀚呢…”
夏凝儿一提起杨瀚的名字，鸥小妹望着她，眼里泛起一丝愧疚，像是这个名字，代表了她不可饶恕的错误。
“我会找时间跟他说清楚。”鸥小妹说，轻轻地，“他应该要知道这件事。”
“嗯…”夏凝儿挽起她的手，摇摇头，“小妹，我不是刻意要跟你提这件事的，你要去哪，我等等没事，我们一起？”
鸥小妹没多想，答应了，她出门本是打算去书店买几本新书。
跟魏来在一起之后，日子变得简单，她又泛起了想回头当编剧的念头。
她知道魏来会支持她的。
夏凝儿陪着她一道去了超市附近的书店，还一起找了餐厅吃了午饭。
只是当掠过商店的香水专柜时，夏凝儿起了兴致，她拉着鸥小妹的手，挨进香水柜间。
“需要帮您介绍吗？”专柜小姐一见两人便凑上前，夏凝儿对她摇摇头，让她走开了。
“这季出了几款新品。”夏凝儿专业的拣选着，将其中一瓶的试香纸递给了鸥小妹，淡淡一笑，“小妹，这个味道很适合你。”
鸥小妹接过，轻轻一闻，染了一鼻子的薰衣草味，却不是个令她讨厌的气息。
或许魏来也会喜欢的。鸥小妹猜想。
夏凝儿又试了几瓶，“小妹，香水代表一个人的气息，除了外貌以外…，气味，通常就是一个人对你的第二印象。”
说着，夏凝儿嫣然一笑，“但我不喜欢被定型，所以喜欢买各种不同的味道，让人没有办法记得我的气息。”
“你好调皮。”鸥小妹没多想，应了声。
只是她这才注意到，夏凝儿这般说着的同时，她的手搁在一瓶淡绿色的香水瓶上，停滞。
那是这个品牌的经典款，香水的样式鸥小妹看了似曾相识，但一时间她却想不起是在哪里看过。
“小妹…，但我后来才发现，如果一个人总用着同一种味道，那也很好。” 夏凝儿说着，淡淡的望了鸥小妹一眼，轻轻开口，“因为那会让人安心，让人忘不掉。”
听着夏凝儿说，鸥小妹这才发现，她对夏凝儿过去的感情其实一无所知。
她只知道夏凝儿答应跟杨瀚搭成荧幕情侣之后，就没有交往的对象。
夏凝儿这样子美好的一个女人，搭上这样的事实，显得太奇怪了。
看着夏凝儿的若有所思，鸥小妹不禁开口，问起，“凝儿，你是不是想起了谁…”
夏凝儿听着她说，淡淡一笑，眼眶却有些泛红了，她把香水搁回架子上，把那香水附赠的试香纸收进包包里。
她带着鸥小妹走出了那专柜，找了间咖啡厅，坐下了。
“小妹，你有种让人安心的特质，也许因为是面对你，我才有办法把这件事讲出来。”喝了口柠檬水，夏凝儿淡淡地说。
“其实，我想起了我之前的交往对象。”
鸥小妹抬眸，她感觉到夏凝儿的脆弱，只觉她现在很需要她的关心，“…你愿意告诉我？可以的话，我能听你说。”
“嗯，谢谢你。”夏凝儿应了声，“我在想，你在顶牛工作的话，可能，你也认识她。”
“她叫魏来，是顶牛周刊部门的总经理。”夏凝儿说，轻轻地，说得缓慢，不动声色略过了鸥小妹的诧异。
“…坦白说，小妹，直到现在，我还是很想念她。”
迎上鸥小妹错愕的目光，夏凝儿虚弱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