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4日,夜。

虽然在刚才的战斗中占据优势,信徒A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手跳上楼顶。

“偏偏在这个时候!”他无声地咒骂,一手撑住旁边的墙壁,心脏仿佛要被膨胀的黑雾撑破,大脑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这还是信徒A第一次体会到力量失控的感觉,之前他对此事的认知仅限于同伴在情报网站上的描述。

——而这些同伴最后多半成为了横陈街道的焦炭。

目前失控的原因被归咎于身体尚未彻底适应被增强的力量,解决方法同样简单,暂时停止使用这份力量,直到完全消化就行。

现在信徒A想对这个说法进行补充:力量增强的幅度越大,身体需要适应的时间越长。

“这个月还有两次进入‘神境’的机会,看来只能放弃了。”信徒A丝毫不敢在此地停留片刻。他扶着墙壁原路返回到马路旁边,急切地拦下一辆刚好经过的出租车。

回到出租公寓后,他立马反锁门窗,平躺在床上,尽量使思绪放空,这样可以尽快平息紊乱的黑雾。然而闭上眼睛没多久,身体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拽往深空,他十分熟悉这种感觉,试图以睁眼的方式摆脱,但眼睛像被焊死一般,始终无法睁开。

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已然置身于雾霭迷蒙的‘神境’中。

*

4月25日,上午。

手机铃声让信徒A摆脱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喂,老杨,老师开始签到了,你人呢?”听筒传出班长的声音。

“我人还在公寓,身体有点不舒服,帮忙请个假。”

信徒A说完后,没等班长回应就挂断了电话,在确定力量完全消化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而且他跟班长在平日不过是点头之交,基本无话可聊。

今天下午的社团活动应该也要翘掉了。

想到自己被迫加入的影视爱好者协会,脑海总会不由自主浮现出某个后辈的脸。

那还是上个学期的事。

当时正值开学,学校的各个社团都开展了招新活动。他不经意地路过影视爱好者协会的活动室,然后被一名像是新生的少女拦住。

“同学,你也是新生吗?要不要了解下影视爱好者协会?”

“什么?你上大二了?原来是学长啊,那学长有没有加入什么社团呢?没有?那就来我们影视爱好者协会怎么样?”

“为什么要拒绝啊?学长你平时习惯独来独往吧,那就更要加入社团了,要是现在不试着走出舒适圈,以后想改变就很难了哦。”

“好!填了这张表,学长就是我们协会的正式成员了。学长的名字是……杨贺?真是个容易让人记住的名字啊。”

“那么,杨贺前辈,以后请多多指教!”

“嗯?为什么叫你前辈?因为你年纪比我大啊,而且我也是刚刚才加入的,所以你就算是我的前辈啦!”

尽管加入社团的理由是所谓的“走出舒适圈”,但直到现在,除了与这名后辈的关系越来越熟络以外,信徒A并未在社团中交到任何朋友。直到现在,他都还未主动向后辈搭过话。

起初,后辈向他搭话主要为讨论某部电影的剧情内核或是吐槽其中的雷点。久而久之,她开始邀请他去游乐场、去电影院、去咖啡厅……后者拒绝的次数远远多于接受的次数,她仍未表现出放弃的意思。

信徒A也曾想过正式回应对方的心意,然而今年一月中旬的某个黑夜,永夜神出现在他的梦中……

手机这时发出短暂的振动。

这名后辈通过社交软件向他发来了消息。

韩又晴:“前辈,你明天有空吗?”

这条消息在几秒后被撤回。

韩又晴:“前辈,你明天晚上有空吗?”

看来她还不知道我早就不给那些熊孩子当家教了。信徒A心里五味杂陈,斟酌片刻后在输入框中输入:“我身体抱恙,打算今明两天都在公寓里休息。”

韩又晴:“今天下午的社团活动前辈不参加了吗?”

所谓的社团活动,不过是聚在一块看电影,看完后写影评、交流观影体会,以及在校庆临近的时候拍一部低成本的微电影。

信徒A:“嗯,可能没法参加了。”

韩又晴:“我周五正好没课,需要我过来照顾你吗?【滑稽】你身体不舒服,一个人待在公寓很不方便吧?”

信徒A:“……我只是有点感冒而已,没有患上什么不治之症。”

韩又晴:“这样啊,那如果明天你的感冒好了,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先说好,不可以拒绝!”

既然不让我拒绝,为何还用疑问句?信徒A敷衍地回复:“明天再说吧。”

韩又晴:“前辈,你不会忘记明天是什么日子了吧?”

虽然看到的是文字,他却仿佛听到了对方不满的语气:“我确实忘了,所以事情等到明天再说吧。我还有点困,想再睡会儿。”

实际上他比谁都清楚明天是个什么日子。

韩又晴:“( ̄^ ̄) 哼!”

信徒A放下手机,眼睛习惯性地看向天花板。我刚才在犹豫什么?身体可能到明天都无法完全消化这份力量,应该明确拒绝她才对!

如果听之任之,秘密迟早要被她发现!

内心五味杂陈。

昨晚回到公寓后,他无缘无故被拉入“神境”。他故意不做祷告,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免黑雾的力量增长,但事与愿违。

是永夜神主动把我拉进去的吗?但祂这么做的意图何在?信徒A赶紧将疑问甩出脑海,担心妄自揣测会招致难以预料的后果。祂可以直接将信徒拉入“神境”,是否也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获知信徒的位置、读取信徒的想法?

想到这,信徒A忽然觉得身体的温度降到冰点,呼吸困难,仿佛“神境”中那个虚无混沌的存在此刻正压在心上。

他希望只这是心理因素导致的。

然而当夜,他再度被那只无形的手拉入“神境”。这次他依然没有祷告,离开后身体里的黑雾却又得到了增强。

*

4月26日,下午。

杀死曾寄南的武器是……枪械?对这桩案件的最新报道让信徒A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南林街自焚案最新进展:附近居民在案发当晚听见了枪声》。

这怎么可能?他记得一月中旬的时候,有个信徒与警方发生冲突。此人当时身中数枪,甚至被一颗子弹打穿了脑袋,却仍未丧失行动能力。

最后还是魔法少女出场,才将他解决掉。

根据情报网站上的描述,这是清泽市首个出现的魔法少女,比“刺剑”早将近半个多月。自那以后,这名魔法少女便销声匿迹,再加上情报网站尚未建立,因此没有被记录在“花名册”中。

“很明显,这第三势力所使用的,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体系,不知道他们对魔法少女的态度如何。”信徒A腹诽,要是能让这两股势力相互厮杀,对“永夜之环”而言利大于弊。

“津湖站,到了,到站的乘客请在左侧车门下车。请先下后上,文明乘车,请给有需要的乘客让座。下一站——”

信徒A迈出车门,径直离开地铁站,直奔迎光街。曾寄南绝不可能在晚上出门,他之所以会死在南林街,除了被追杀外没有别的解释。

那么追杀他的人是魔法少女,还是第三势力?刚才信徒A并未在死亡现场发现魔力的痕迹——当然并不排除魔力早已消散。而且尸体也已被警方运走,无法通过中弹部位大致推测曾寄南的死亡过程。

或许只有前往迎光街,才能找到更进一步的线索。

刚接近这条街道,信徒A就将力量注入双眼,随即露出的表情仿佛在说:“果不其然!”

周围的空气残留着不少蓝色烟雾。

“看来是我的委托让他被魔法少女找上门了。”信徒A毫无愧疚地来到黑猫侦探社楼下。二楼的窗户是开着的,他由此看出昨晚曾寄南通过这窗户逃到街上。

蓝色烟雾一直延伸到二楼事务所。

事务所的门半掩着,把手已经松动。信徒A推开门,第一眼就注意到角落的行李箱。他打开行李箱,发现里面胡乱塞着几件衣物。“如果这家伙能早点跑,或许就不用暴尸街头了。”

事务所内部残留的魔力比外面还要少,但至少也说明魔法少女来过,且多半是在曾寄南死后回来搜集情报的。

信徒A拿出手机,再次拨通上午那个人的电话。

“喂?又怎么了?”听筒传出的声音开始有点不耐烦,“别老打电话过来啊,你周六不用上学,但我还要上班啊!”

“我现在在曾寄南的侦探事务所那。”信徒A无视了对方的抱怨。

“嗯,然后呢?你又发现什么了?”

“魔法少女来过这,曾寄南可能是在被她们追杀的过程中遇上了第三个势力。然后……他昨天貌似想跑路,但结果你已经知道了。”

“也许比起曾寄南,你更加适合去当侦探。”对方发出嘲弄的笑声,“这就是你得到的所有线索?福尔摩斯先生?还是……波洛先生?”

信徒A这时又想起完好无损的南林街,以及刚才看到的那则新闻,上面好像只提到枪声?

“魔法少女并未与第三势力产生冲突,可能双方没有进行接触,也有可能在曾寄南死后,因为共同的敌人组成了统一战线。”

“那就有点不妙了,我们还不清楚第三势力的底细,要是他们跟魔法少女联合,麻烦大得很——虽然该为此头疼的不是我们这些中下层的信徒。对了,你刚刚说曾寄南想跑路对吧?”

“嗯。”

“我在网站上发布曾寄南的死亡消息后,赵世哲联系过我。他说曾寄南昨晚十一点半以后给他打过电话,说是想在他那借宿一晚,还希望他派人去南林街接应。”

“然后人到了,对方却联系不上了。”

“对头,那个司机快到南林街的时候听见了枪声,他没敢停留太久,所以只打了一次电话,见没人接后就忙踩油门跑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信徒A不由问。

“随便聊聊,顺便好奇你能从中推理出什么结论,哲瑞雷恩先生。”听筒中再次传出嘲弄的笑声。

“如果我真是哲瑞雷恩,就没法听到你在阴阳怪气了。”信徒A忽然止住话头,“你这段话除了说明司机可能跟第三势力的人擦肩而过以外,我暂时想不出其他的结论——不聊了,我貌似被盯上了。”

一只银色透明、显然是由魔力构成的蝴蝶扇动着翅膀,不知从哪个角落飞出,正好闯入他的视线。

“那就祝你好运,领导在看着我,先挂了。”

“我拜托你的那件事请务必在今晚办好。”

“你大可放心。还有,我建议你以后托人办事态度谦逊点,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和曾寄南那么好说话的。”对方“嘟”地一声,挂断电话。

信徒A将手机放回兜里,同时两眼盯着蝴蝶,脸上流露出挑衅的笑容,尽管他并不清楚对方能否通过这只蝴蝶看到自己的表情。做完这些后,信徒A转身,慢悠悠地走出事务所。

他一次也没有回头,仿佛毫不在意蝴蝶是否跟在身后。

半小时前,身体里的黑雾渐趋平静。

*

“前辈,你现在在出租屋吗?”

“在的,有什么事?”

“那你好好呆着,我现在就过来,有个大惊喜!”对方兴冲冲地说。

“好。”

尽管信徒A已经猜到后辈所谓的惊喜是什么了,他并不打算安安静静地待在公寓。

但也没有拒绝。

通话结束后,他直接关掉手机,推开出租屋的门。战斗随时会爆发,而他希望地点尽量远离公寓楼。

现在是晚上八点,那两个魔法少女或第三势力应该也有所行动了。直觉告诉他,后者肯定参与今晚的战斗,但不会直接露面,而是蛰伏在暗处。

等到时机合适,这人必然会像毒蛇那样露出獠牙。

不过他相信以自己当前的实力,完全可以先解决魔法少女,然后揪出那条毒蛇,以“和善友好”的方式查清对方的底细。

我记得从二月份直到现在,清泽市都没有再出现新的魔法少女。那么现在只要彻底铲除这两股势力,清泽市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处于“永夜之环”的控制下。信徒A思忖,届时威胁只能是来自外地的魔法少女或其他对抗力量。

“韩又晴估计已经在路上了,不知道那家伙什么时候动手……”他赶紧抛却这份莫名冒出的杂念,不让其扰乱心智,进而影响接下来势必爆发的战斗。

离开公寓楼,信徒A开始在附近闲庭信步。此处远离市中心,建筑也颇具年代感,一到晚上便行人寥寥。为了不引人注意,信徒A在接受永夜神力量的第一时间就搬到了这,他是这栋公寓楼屈指可数的租客之一。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不到十分钟,也可能是一个多小时,意识深处发出警报——信徒A有点后悔将手机留在出租屋,这令他难以觉察时间的流逝。

他在路中间停步,眼睛下意识转向右上角,只见那里的屋顶有两个身影飞窜而过,最终分别落在自己前后十数米的距离处。

看到前方少女手上的刺剑,信徒A不用转身也知道后面那位是谁。前几天他还担心这两个高中小鬼抱团,现在却觉得可以独自将其团灭。

明明夏季将至,街上却寒风四起。

黑雾显现,在信徒A身遭打旋,然后照例在肩膀上形成虚无的触手,他能感受到当中蕴含的力量比以往还要强大。黑雾刚完成变幻,正面的“刺剑”突袭便至身前,武器已对准他的咽喉,触手与此同时通过空气流动感应到来自后方的攻击。

信徒A用意念操控两根触手,分别在前后方构成防线,两名魔法少女的攻击正好落在了上面。他随即驱使第三根触手,朝前方的少女突刺。

后者立即抽身后退,尽管触手在刺出的瞬间就将其命中。但信徒A听到金属撞击的声音、看到稍纵即逝的白光以及绑在她左手上的圆盾时,就知道这一击并未伤其分毫。于是他试图操控触手绕开对方的正面,后者却以更快速度刺出了剑,将触手拦腰截断。

触手这时感应到“苗刀”也在进行移动。但信徒A只留下一根触手提防身后的偷袭,其余皆在他的意念操控下倾巢而出,向“刺剑”猛攻。

然后他就看见那面只有盘子大小的盾牌绽放出纯银的辉光,触手犹如中枪的猎物,被这道光芒照射后陷入僵滞,散发丝丝雾气。如果在前几天,黑雾估计很难维持触手的形态。

银光照耀的瞬间,那唯一用于提防身后的触手也遭受了攻击,但未作回敬就被击散成雾。信徒A转身确认情况,只见那把四尺有余的长刀正斜着斩向自身头颅。

他冷静而迅速地用黑雾生成新的触手,触手未经操控就自动横在头颅与刀刃之间,又很快消散在刺眼的刀光中。信徒A略带惊讶地后退一步,看着刀刃从面前划过。

有点低估她了。信徒A本以为触手可以抵挡这把长刀——不过至少起到了最基本的拖延作用,所以他没有对这个结果太过在意。

少女未等他还击,就飞身后退到远处。而信徒A也无暇顾及对方,那些负责进攻“刺剑”的触手忽然与精神中断了连接。视线转回原来的方向,“刺剑”已朝着这边奔袭而来,她的身后弥漫着大片黑色的雾气。

距离缩至最短前,信徒A的肩膀上再次现出大量触手。他令它们悬于上空,在“刺剑”踏入攻击范围的那一刻狠命砸下。

前方十数米的扇形区域顿时沙石四溅,大地与建筑随之震颤。

但信徒A心里清楚要想重创“刺剑”,这还远远不够。身后这时刮来强烈的气流,像在说明另一个魔法少女不太安分。他原地不动地收回所有触手,“刺剑”的身影在这一刻显露出来。少女看起来毫发无伤,左手举到胸前,那面盾牌上的纹路泛着微光。

所有触手被召回至信徒A的身遭,然后重构为球形屏障将其笼罩。少顷,一道来自身后的刺眼光流准确无误地劈落在头顶上方。

数秒后,冲击停止,用于抵御的黑雾蒸发过半,但信徒A估计对方也消耗了不少魔力。黑雾未来得及变换,“苗刀”就同之前那样后撤到远处,“刺剑”则再度进逼。

而信徒A的肩膀已经生成第三批触手,它们的末端全部变为长枪的形状。几乎同时,密集的银色光点在他眼前闪烁不断。

——这是剑划破空气的轨迹。

黑色“长枪”遂飞刺而出,金属撞击声不绝于耳,仿佛有两支古代军队在这条街道交战。光点刚刚亮起就被扑灭,空气中弥漫的黑雾也越发浓厚。

尽管如此,触手仍在信徒A的肩膀上源源不断地显现,或是投入与“刺剑”的白刃战,或是在身后阻止“苗刀”的侵扰。

这两晚无意的“神境”之行不仅增强了黑雾的威力,也极大扩充了身体的容量——这便是信徒A认为自己始终占据优势的原因。体内的黑雾如无底之湖,而每次生成触手使用的量就像在湖边打的一桶水。

只要黑雾没有消耗殆尽,对方想打多久他就奉陪多久。

直到她们全部死在自己手下。

——然而,事情并未像他所想的那样发展。

信徒A不清楚“白刃战”持续了多长时间。最后的光点熄灭之际,他令几根触手趁间隙从上方朝着“刺剑”劈下。后者刚举起盾牌,就被一股冲击逼退数米。

可信徒A只见她的神色带着些许凝重,仍未在她身上看到明显的伤势。但他也没有心急,因为区区几桶水无法让湖泊枯竭。

闹剧总算可以结束了。信徒A前后打量这两个已经气喘吁吁的魔法少女,估计她们的魔力应该已经所剩无几,便在剩余的触手上倾注了更多黑雾。对他而言,刚才的战斗不过是重头戏的序幕。

触手像添加了薪柴的火堆,烧得愈发旺盛。

“他的力量增强了,先行撤退!”

“刺剑”似乎感受到触手散发的危险气息,对着信徒A的身后大喊,她本人却摆出迎击的架势。

想牺牲自己掩护同伴撤退?这年头观众的眼泪可没那么容易赚了。尽管象征“苗刀”的气息没有在感知范围内消失,信徒A业已懒得理会。他向前弓起右腿,在一阵尖啸中化作人形炮弹。

触手对“刺剑”展开围攻的时刻,信徒A见她举起盾牌挡住心脏的位置。紧接着,以盾牌为中心扩散开来的屏障被触手击碎,“刺剑”的身影倒飞出十米之外。

几滴鲜红的液体随之洒落在地。

“学姐——”身后传来另一个魔法少女的叫喊。

可惜,没有刺穿她的心脏。看着“刺剑”在地上溅起碎石,信徒A不由感到遗憾。据说心脏是这些魔法少女的魔力来源,只要被破坏,她们就算没有当场死亡,也会瞬间失去战斗力。

“刺剑”将武器拄着地面,支撑起身体。信徒A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魔法少女如此狼狈,心底冒出将其折磨致死的念头。但这几天的经历告诉他,下手不果断很容易放虎归山。

触手不带犹豫地刺向对方心脏的瞬间,一道白色闪电裹挟疾风,从后面闯入了视野。这根触手随即被一把长刀从中截断,消散成雾。

“学姐,还是由我来掩护吧,你快逃。”

电光停留在信徒A和“刺剑”之间,显露出“苗刀”的身影。

“但是……”

“放心,我不会恋战的。学姐受的伤比我严重,所以……”

“你们两个今晚都得死在这。”信徒A直接打断两名魔法少女的对话。触手在他的操控下占据了所有死角,只要发动攻击,她们就会在这场黑色的狂风暴雨中化为齑粉。

如果第三势力真与她们结为同盟,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该出现了。信徒A思忖着,用黑雾生成几根新的触手,在周围梭巡。

然后,他向包围魔法少女的触手发出攻击指令。

可就在这时,心脏传来了膨胀感。

信徒A十分熟悉这种心脏要被撑破的感觉,因为他在24号晚上就经历过。

身体不是已经完全适应了吗?怎么还会失控?!他下意识捂住心脏的位置,另一只手四处摸索,想要寻找支撑点。

而且偏偏在这个时候!触手也在变得紊乱而难以控制,包围圈自行瓦解。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面露警惕之色的两名魔法少女不断后退,离开触手的攻击范围。但信徒A已经没心思理会她们,他连忙切断与触手的精神连接,后趁着黑雾弥漫转身逃离。

继续战斗虽也在可选范围内,但无疑会令失控更为严重,他可不敢认为自己届时还能保持理智。

短短十几秒,两名魔法少女与整条街道就被甩在身后。信徒A没有直接返回公寓,而是计划绕个远路,毕竟对方还有可能追上来,而且第三势力仍未露面。

脑海这时又浮现出那只银色的蝴蝶。

“我得考虑换个住处了。”

心脏的膨胀感在加剧,他不得不放慢脚步。但没走多远,乏力感又开始在身体各处蔓延,他只好先在一间民宅门前的台阶上坐下,等待体内黑雾的平息。

“如果不出这档破事,这两个魔法少女估计早就变成尸体了。前天晚上也是这样,在最关键的时候……”今晚的大起大落使他心有不甘。

“看来网站上的情报有误,彻底消化并不能完全避免力量失控——但如果,是永夜神刻意为之呢?”他莫名产生了这样的想法,“那祂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路灯的光线被阴影遮蔽,他下意识抬起头。

“先生,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不要紧吧?”

这个忽然出现的路人语气关切地问。

黑色口罩遮住了此人的面庞,不过可以从声音上判断出是个十分年轻的男性,而且这双眼睛让信徒A觉得有些眼熟。他正想回复,却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

我刚才为什么没有觉察到他的气息?

这次的警铃声几乎要将意识震碎。

求生欲让信徒A不顾力量失控驱动了黑雾,对方同时挥起右手,猛砸在他的肩膀上,接着后跳拉开距离。肩膀吃痛,他只好先确认情况,只见上面插着一把像是短剑又像是匕首的利器,尖端已经没入血肉中。

而对方的右手上也沾着血。

“原来是你啊。”信徒A站起身,注意到凭空出现在对方右手上的左轮手枪,终于想起自己在何时何地见过这双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