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4日,凌晨。

信徒A躺在床上,看样子是睡着了,实则精神与那个世界进行了连接。脑海中很快显现出光秃秃的群山,与笼罩群山的雾霭。他站在最高的山峰之上,仰望着比山峰更高的存在。

那个存在的全貌也被雾霭遮蔽,从最高的山峰看去,也只能辨认出其大致的轮廓。

祂的体型很大,几乎充斥信徒A的视野。祂的身躯似乎是半透明的——因为信徒A可以隐隐看到其后面的群山。祂的外形极不规则,有点像洒在地面上的一滩水,时而又形似熊熊燃烧的火焰。

但自己信奉的神灵是何样貌并非信徒A的关注点。在他心底的认知中,永夜神的真身并非如此,眼前这个虚无之物不过是祂在此世界的投影。

他双膝跪地,十指交握,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哪怕是对全世界小语种都研究透彻的语言学家,大概都无法听出教徒A所说的是何种语言。不过从姿势上可以看出,此刻他正在向这个超然的存在祷告。

不多时,信徒A重新睁开眼睛,浓雾汇聚成旋涡,眼前景开始象逐渐消散。他第二次睁眼时,看到了房间的天花板。

意识已经回归现实世界,却也承受着巨石般的压迫感,永夜神的低语仍在耳边萦绕。

信徒A支起上半身,没有急着尝试被增强的力量。如果在身体适应这股力量前贸然使用的话,心智将遭受侵蚀,面临失控的风险,还会散发强烈的魔力波动,届时那些“魔法少女”恐怕会分分钟找上门。

据说已有不少信徒因此撒手人寰——本地新闻媒体频繁报导的“自焚案”也从侧面证明了这点。

*

消化被增强的力量不知又用了多长时间,信徒A只是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地直视天花板,感受着房间的光线逐渐变得明亮。精神上的重压不复存在时,房间就算不开灯也能视物。

天亮了,整晚没睡的信徒A却丝毫不觉得疲惫。但因为今天没课,所以他没有立马起床。直到太阳升至天空的正中央,他才拿起枕头旁边的手机,点了份外卖。

信徒A利用外卖还在路上的这段时间里去到盥洗室进行了洗漱,然后又躺回床上用手机看新闻。十几分钟后,他颇为失落地放下手机,同伴没有发来消息,新闻网页上也并未出现类似“在某地发现一具女尸”的报导。

也就是说,那个新来的“魔法少女”十有八九还活着。信徒A记得自己当时刺穿了对方的腹部,如果不是那个长得奇奇怪怪的生物出来碍事,他肯定还能再给予重击。

“这次不把她杀掉,以后要面对的敌人就得增加到两个了,要是她们抱团……”

这座城市目前有两个“魔法少女”在活动,但以后肯定不止这个数量,到时我该怎么办?虽然这里永夜神的信徒比她们多十几倍,但大都是些从来不动脑子、只会滥用力量的猪队友。

想到那些猪队友,信徒A总会不由自主地冷笑。

他们全是碌碌无为,只会在网上怨天尤人、以钓鱼引战为乐的失败者,获得永夜神赋予的力量后就自以为天下无敌,其实只要碰上最先出现的那个“魔法少女”,被灭掉一半都只能算保守估计。

吃完外卖,信徒A立马动身,目的地是昨天下午遇见第二个“魔法少女”的街区。那里应该还残留有不少战斗留下的痕迹,顺着这些痕迹没准可以找到她。而且时间也才过了一个晚上,她的伤势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他打算尽快找到对方,然后悄悄抹杀。根据昨天下午的战斗,他总结出对方才刚来到这座城市,还未与本地的“魔法少女”建立联系。于是信徒A决定阻止她们完成抱团,给自己缓解压力。

距离中午不远时,他到达了目的地。

这条林荫小道仍跟昨天战斗结束时一样。

道路旁边的树木大都留下了被某种利器划过的显眼痕迹,还倒下了好几棵,但从树干的断口上看,它们更像被撞倒的。道路中间有一滩早已干涸的不明液体,延伸至那些倒下的树木旁边。信徒A清楚液体是昨晚战斗留下的血迹,全都来自那个“魔法少女”。

此地已被警戒线封锁,所以他只逗留了片刻,但也足够。此刻,他的眼睛不知何故被染成了鲜红色。

而他眼中的画面已变为黑白——但也并非全是黑白,空气中和某些物体上,漂浮或散发着淡蓝色的烟雾。他顺着这些烟雾指引的方向移动,在快到中午时,在一个小区入口的对面停下脚步。

魔力残留的痕迹一直延伸到小区内。

毫无疑问,那个“魔法少女”在战斗结束后来过这里,甚至待了一段时间。

不过现在,对方多半已经离开了。

“魔法少女”在解除变身状态后,身体仍会短暂地释放魔力,就像踩下刹车键,车子不会立马停下。这部分魔力会自动治疗战斗留下的伤势,剩下的会飘散在空气中,消失的时间并不固定。

——以上是信徒A在与“魔法少女”的战斗中总结的经验。

他就是用这个经验找到了这里。

但他并不确定那个“魔法少女”是否还在这个小区里,对方已经解除变身状态,释放魔力的阶段也已经过了十几个小时。如果对方已经不在,进去调查只是徒劳一场;如果还在,贸然出手也会引起居民的注意。

信徒A苦恼之际,目光不经意间瞟见一个少年正狂踩着脚踏车进入小区。

少年穿着校服,看起来是某所高中的学生——如果只是这样,并不会引起信徒A的注意,然而对方身上残留着并不微弱的魔力痕迹。这个少年跟目标接触过,没准还是熟人。

这是个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