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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很好奇。芭娜既然在昨晚就被不知火芽衣杀害,按照归魂祭典的规则,不知火芽衣应该立刻就会被判定为失败者,用她的命来还芭娜的命,直到明天春天到来之前都不可能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如果她没有违反规则,那失败了的芭娜则会消失两个多月,今天的事情也不可能发生。”

艾哈米轻轻合上玻璃推拉门,然后转了个身靠在门上,身体稍微往下滑了几分。她微垂着眼眸,视线往旁边移开,看得出来她的神情又懊恼又无奈。

“没错。”

凛的脑袋往下压了一下,动作显得很僵硬。她垂在身边的手用力抓住了挂在腰间的小手镜,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刚才看到的,芭娜手上那个戒指的画面。身为魔法少女的凛,能够从那个戒指上感觉到明确的魔力波动,也就是说,那个戒指,是“祷告灵石”。

持有祷告灵石,就说明芭娜是魔法少女。这样一来,她无时无刻都戴着手套的原因也很好理解。戴着手套就能隐藏手上的戒指,戒指的魔力也不会那么容易被人感觉得到。再加上图书馆长这一层身份的掩饰,很难一眼就看出来芭娜是魔法少女。

但是......

如果芭娜真的是魔法少女,那她现在就已经因为被芽衣杀害而消失了;

如果芭娜只是普通居民,那芽衣今天不可能出现在凛的面前。

“芭娜姐是特殊的吗?”

“特殊......我应该怎么跟你解释好呢。”

艾哈米闭上眼睛连连叹息。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思考着合适的措辞。

“芭娜她确实拥有魔法少女的力量。但是,她却不是魔法少女。”

“拥有魔法少女的力量却不是魔法少女?这可能吗?”

“这就要从她为什么会拥有‘力量’说起了......这都是,我这个‘魔鬼’的错。”

艾哈米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冰冷起来。她的脑袋无精打采地垂了下去,雪白的刘海将她的表情完全隐去,凛只能听到她有气无力的声音。

“她是为了谢拉·蒂菲莉娅才成为魔法少女的......但是,对她来说,与别的女孩互相厮杀这种事情,实在是太残酷了。她有着想要填补自己内心空虚的冲动,却没有背负起魔法少女血淋淋命运的觉悟。”

“生前的她,是足以称为圣女的虔诚修道者。哪怕被自己投注慈悲与关怀的人们所背叛,来到归魂之都后,她也不曾失去她的本心。机缘巧合之中,她与谢拉·蒂菲莉娅相识。对于在归魂之都孤身奋战太长时间的谢拉来说,她的出现犹如雨后初晴。”

说到这里,艾哈米慢慢抬起了头。她赤色的瞳孔在刘海缝隙间若隐若现,垂下的发丝犹如从那永远清澈的眼中流出的泪水一般。

“两颗孤独的心,因为彼此的关怀和互补而靠近,这并不是一件错事。谢拉不想让芭娜承受魔法少女必定承受的罪孽感,这绝对不是一件错事。芭娜不希望谢拉为了自己继续在归魂之都无畏地消磨逐渐枯竭的灵魂......这同样,一定不会是错误的。”

“两个人都没有错,甚至谢拉为了不让芭娜过于孤单而创造出了我,她的这种心情也绝对不是错误的。明明谁都没有错,结局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美好。”

只听啪地一声,艾哈米举起手用力拍在了脸上完全遮起脸庞,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虽然芭娜还是和谢拉还在的时候一样,把我当成谢拉来看待,亲切地叫我‘蒂菲莉娅前辈’。但是我们都知道,她比我更知道,即使我拥有谢拉的全部记忆、即使我的人格模型是谢拉的完全拷贝,我也始终只是一个人工智能,我只是......谢拉·蒂菲莉娅的影子。”

艾哈米嘴角颤抖了几下,勾出一个仿佛被刀尖雕刻出来的弧度。

明明她的脸上刻满了悲伤的痕迹,她的眼睛却如同水晶一般保持着明亮。这具纯粹的魔力构成的身躯不允许她流出哪怕是一滴眼泪,这让她的表情显得无比虚伪。

“哈哈......这是多么讽刺啊。为了缓解她的孤独而被创造出来的我,却让她的孤独变得更加浓烈了。与我的相处让她更加渴求‘真实的谢拉·蒂菲莉娅’的存在,她无法忍受自己的孤独只能得到半吊子的缓解的感觉......为此,她甚至不惜违反与谢拉的约定,投身这场让女孩们互相厮杀的肮脏祭典。”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倘若我不曾见过太阳(Had I not seen the sun ......I could have borne the shade)。”

艾哈米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十分精致标准,但是在她哽咽声音的衬托下,这笑容就像是在无声哭泣一般。

“她怀着对谢拉的思念,奋不顾身地加入了魔法少女的战斗。她自信满满,她本来以为自己能够得到赫尔的赏识,她觉得自己能够风风光光地在祭典中胜出,然后去跟赫尔谈条件......”

“但是她错了。她或许能够鼓起勇气与别人战斗,但她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对他人挥下屠刀的勇气。她生前为他人的痛苦而祈祷,为别人的苦恼而流泪,即便她已经不记得了,对生命的敬重还是刻在她的灵魂之中......这样的她,又怎么可能忍心去伤害别人呢?”

艾哈米摇了摇头,手掌一按玻璃门直起身来。她抱着手臂晃过凛的身边,来到洗漱台前面,眯着眼睛凝视镜中的自己。她举起一只手扯着自己的脸,像是想要把这虚假的表皮扯下,露出底下毫无意义的魔力块身躯。

“毫不意外地,芭娜在祭典中落败了。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和谢拉相处的记忆,突然间变得模糊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凛沉默了一会儿,视线忍不住扭向玻璃门,通过半透明的玻璃瞥了一眼房间内的芭娜。

“芭娜姐失去了一部分和谢拉相关的记忆,这让她感到了恐惧......是吗?”

“可不仅仅只是恐惧啊。”

艾哈米叹息着放下手,转而用力抓住了自己的心口。她低头看着被自己的手抓得遍布皱褶的衣服,双眉之间挤出了深深的沟壑。

“对她来说,遗忘了和谢拉有关的事情,是极其沉重的罪孽。她本就是为了谢拉才成为魔法少女,到头来,曾经和谢拉生活在一起的点滴却逐渐从脑海中流逝,这可是......难以向他人言说的绝望啊。”

“恐惧和绝望,还有罪孽感,彻底击垮了芭娜的理智。直到现在,我都还清楚地记得......她哭喊着跑向赫尔的宫殿时的画面。”

“诶?芭娜姐,居然去找了赫尔女神?”

“嗯。到了这边,总算是说到重点了。”

艾哈米的双手用力拍在洗漱台上,她弓起身子,脑袋深深地埋了下去。

“她畏惧了。她想放弃魔法少女的身份和力量,她不想再让杀与被杀的选择困扰自己。所以,她向赫尔乞求,取消她魔法少女的资格......哪怕是让她忘掉一切,都没有关系。”

“......”

“她不该向赫尔说出那种愿望的。她的理智已经荡然无存了,她根本就忘掉了归魂祭典是有规则的。魔法少女的力量,哪里是你想要就能有,不想要就能随手扔掉的呢。”

“难道说,赫尔女神......对芭娜姐......”

艾哈米的脑袋缓缓一点,似有千斤之重。

“当初是芭娜乞求赫尔让她成为魔法少女的,也是芭娜哭着请求赫尔取消她的魔法少女资格的......赫尔最终满足了芭娜,但这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说到这里,艾哈米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抬起头,瞪着镜中的自己。

她赤红的眼中烧起了痛恨的火焰。

“赫尔抹去了芭娜的名字,然后取走了芭娜的力量;然而她并没有完全收回芭娜的魔力。芭娜现在仍然可以变身成为魔法少女,但是每次变身对她来说都会带着极大的痛苦,因为她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魔法少女庞大的魔力了。”

“不仅如此,她还在芭娜的身上留下了恶毒无比的诅咒......”

←2→

“呼,呼......!”

芽衣出了图书馆之后,就像一只被豹子追赶的野兔一样狂奔起来。她穿过废墟,穿过大桥,穿过长长的街道,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不停冲刺。她完全顾不得街上的行人对她投来奇怪的目光,只是径直冲向自己租住的公寓。

来到公寓楼下,芽衣一口气冲上了楼,撞到自己套房的门口,用颤巍巍的手从挎包里面夹出钥匙来。她的身体烂泥似的贴在门上,一手抓着门框,一手捏着钥匙往锁孔里面插。可是她却连一根小小的钥匙都拿不稳,钥匙的前端碰到锁孔之后,就从她的手中抖落。

“啧!”

芽衣嘴角一抽搐,抓着门把手俯下身子一把抓起钥匙,粗暴地捅进锁孔里面。转开了锁之后,她一头撞到门上,咚的一声把门撞开闪身进去,又重重地把门摔上。

进入自己的套房之后,芽衣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身体贴着门框慢慢往下滑。

“呵呵呵。这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你呀。”

“?!”

芽衣刚刚松懈下来的精神,因为客厅里传来的声音而再次紧绷。她刷地一下站起来,撑开酸痛的双腿大步流星走向客厅。

“什么人!”

只见一位身穿女仆装,梳着三股辫的黑发少女此时正坐在芽衣客厅的沙发上,侧对阳光悠闲地吃着曲奇饼。见芽衣进入客厅,她推了一下鼻梁上的圆框眼镜,对芽衣露出一个浅笑。

“初次见面,不知火芽衣。我的名字是安......”

少女话音未落,眼前就闪烁起刺眼的火光。只见一团烈火在客厅中凭空燃起,变身成为魔法少女“余烬”的芽衣手持赤色长刀从火焰中冲出,飞身一闪,一刀直刺少女面门。

“哎呀,真是没礼貌。”

少女笑着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的曲奇饼,在面前竖起了食指。

“什——?!”

余烬的刀尖被少女柔嫩的手指拦下了。哪怕余烬站稳了脚跟奋力把刀往前推,都没办法刺破少女那看似柔软的皮肤。

“你太惊慌失措啦。芭娜的事情,就让你那么兴奋吗?”

少女微微睁开一直眯着的眼睛,镜片后的瞳孔中透出了蛇毒一般阴冷的笑意。她扭了扭手指,翻手抓住余烬的刀,轻轻一捏——

只听一阵清脆的响声,余烬的刀碎成了无数火红的光点,只留下了一枚在空中回旋的红宝石。

“你!”

刀刃被碎,余烬眼神有些摇晃。她一瞪眼一咬牙,收于身侧的左拳猛力一握,手中发出钢铁交击的清脆声响。只见她双脚在地上一滑,气势汹汹地扑向少女,对少女挥出了炽热的钢拳!

然而这次,她的攻击也完全落空。

少女眯着眼睛咧嘴一笑,只是微微侧过脑袋,就让余烬的拳头从自己耳边冲过。她抬起手指,对着空中悬浮的那枚红宝石轻轻弹指。

“嘿咻~”

少女指尖飞出一道晶莹的紫光,精准命中了那枚宝石。刹那间,宝石嗖地一声往后飞回,刺进了余烬的胸口。还没等余烬发出声音,她身上魔法少女的装束就化作火焰四处飞散,在绵软的风声之中消失不见,变身即刻解除。

恢复原样的芽衣捂着胸口单膝跪地,慌忙抬手触摸自己耳朵下的火焰状耳坠。

“感觉不到魔力流动......你做了什么?!”

“哎呀,哎呀,不要担心。我只是暂时封住了你的魔力,让你没办法变身而已。等我走后,一切就会恢复正常的。”

少女微微侧过脑袋,从身边的篮子里面拿出一块曲奇饼,靠到嘴边吃起来。她交叠着双腿坐在芽衣的沙发上,反光让她的镜片泛着白,单膝跪地的芽衣无法看清她眼中露出的神色,只能看到她嘴角那个微妙的弧度。

“刚才被你打断了,我就再说一次吧。初次见面,不知火芽衣。我的名字是安格尔伯达。”

“我管你是谁。赶快从我家里滚出去。”

芽衣屏住呼吸慢慢站起身来。她凭借自己的身高优势俯视着坐在沙发上的安格尔伯达,赤红的眼中似乎染上了墨,一副要把安格尔伯达吞了的样子。

她这种唬人的表情吓不到安格尔伯达,安格尔伯达仍然保持着微笑。

“所以我才说,不要太急躁啦。我是来解答你的疑惑的......你一定很好奇,身为剑术家的女儿的你,哪怕失去生命都要坚持着习武之人的自尊的你,为什么会对‘折磨他人’这种事感到愉悦吧?”

“什——!”

安格尔伯达的话让芽衣心跳漏了一拍,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睛也忍不住瞪大。安格尔伯达倒是很满意她的这种反应,垂下眼眸轻声发笑。

“呵呵呵。不用担心,你并没有变得奇怪。会对小芭娜产生那样的欲望,并不完全是你的责任。你之所以会产生那种欲望,是因为芭娜的身上,有赫尔女神下的诅咒哦。”

“......”

芽衣双眉紧蹙。她慢慢抬起手来抚摸自己的喉咙,回忆着之前对芭娜施加暴行的场景。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做了什么,现在回忆起来,她对那个时候的自己感到了恶心和厌恶。但是她却无法否认,在残害芭娜的时候,她确实......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愉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不错,你能冷静下来听我说话了。”

听到芽衣逐渐平静下来的声音,安格尔伯达掩嘴一笑。她把一块曲奇立在指尖,让曲奇饼干像是陀螺一样在指尖上旋转起来。她一边饶有兴致地转着曲奇饼,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

“小芭娜是个不肯为自己的贪心承担责任的人,所以她受到了赫尔女神的惩罚。所谓的惩罚,就是夺走了她原本的名字,并且在她的身上施加了诅咒。而这个诅咒的内容是——”

安格尔伯达像是要吊起芽衣的胃口似的故意停顿下来。她把指尖的曲奇饼往空中一弹,然后挥手抓住,用力一捏。

“杀害她的人,心中会萌生出对她的虐杀欲望。凶手是如何杀害她的,之后就会无比渴望重复那样的过程。对于凶手来说,重复杀害她的过程能够带来无穷无尽的愉悦。如果这份愉悦无法得到满足,凶手的内心会无比煎熬。为了对应这个诅咒,赫尔女神让芭娜成为了特别的存在。她仍然可以参加祭典,但她已经失去了成为胜利者的资格。并且,她被杀死之后......”

安格尔伯达缓缓摊开手掌,一只灰蓝色的蝴蝶从她手中翩翩飞起,曲奇饼已然不见。

“只需要一晚上的时间,她就会复活。她的存在会吸引杀害过她的凶手,让凶手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杀死。这就是......她被赋予的诅咒。”

“所以,我会一直忍不住想要再次杀死她?”

芽衣咬着嘴唇低下了头,身体开始发抖。安格尔伯达垂下眼眸微微一笑,从身边的篮子里拿出新的饼干吃起来。她对芽衣投去了充满怜悯之情的目光,声音也柔和得像是在安抚芽衣一样。

“呼呼。有什么不好的吗?她肆意妄言令妹的事情,那是她应该受到的惩罚。再说了,像你这种高傲的人,应该很不屑于跟其他人组队吧。在这个冷漠的孤魂之都,我们都需要一些调剂心情的方......”

“那不一样!!”

芽衣昂起脑袋发出一阵怒吼,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茶几前,双手用力拍在了茶几上,俯身瞪住了安格尔伯达。

“我不需要这种调剂!我会赢,堂堂正正地赢,然后回到我该回去的地方!我才不需要用这种扭曲的快乐来取悦自己!”

“唔。”

安格尔伯达的笑容收了几分。她叼着曲奇移开了视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这么说也没错啦。那我就祝你能靠自己的意志力战胜那个诅咒带来的欲望吧。”

“诅咒与我何干?!那个女人自己造的孽,凭什么让我承担责任?!!”

“谁让你去攻击她的呢?你为何要攻击一个原本不会成为你敌人的人呢?”

“什么——?”

安格尔伯达闭上眼睛摇了摇头,随后如同蝴蝶一般虚无缥缈的笑容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绕过沙发,背对着芽衣站到了窗台边。她遥望着窗外归魂之都的街景,脸上的笑容似要融化在早晨的阳光之中。

“呵呵......你还是太急躁了,不知火芽衣。你的心乱了分寸,让你距离原本的目标越来越远。原来的你,一心只想着如何从归魂祭典之中胜出。但是现在,你牵挂了太多不必要的东西。对于在归魂之都生活的我们来说,是没有那么多选择的机会的。要么冷酷到底,要么......想方设法为自己的心寻找新的安宁。”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安格尔伯达扶着窗台,缓缓回过脑袋。她在嘴唇前竖起食指,眯眼一笑。

“不知火芽衣。你有好好想过吗?你昨天晚上那么生气,到底是因为小塞壬随意评价你和妹妹的关系,还是因为水无月凛受到了伤害呢?又或者说,现在的你,到底是想要干掉其他魔法少女来夺取胜利,还是更想通过水无月凛,来填补心中属于妹妹的那片空虚呢?”

“我——”

芽衣的眉眼逐渐舒展开来,双眼不知不觉湿润起来。她耷拉着嘴角低下头去,凝视着自己发抖的手掌。

“她是她......优衣是优衣。”

芽衣的回答让安格尔伯达微微点头。她慢慢晃到沙发旁,提起装满曲奇饼的篮子,闲庭信步地向门口走去。

“水无月凛还活着,可是小塞壬的功劳......”

“!?”

“呵呵呵。趁着自己还没有被欲望冲昏头脑,我建议你花点时间好好想想。能够在比赛中胜出的赛马,是始终盯着终点的赛马,而不是从头到尾盯着对手的赛马。把水无月凛当成妹妹的替代品也好,想让小塞壬知道乱说话的下场也好。你得想清楚,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安格尔伯达的身体从脚开始逐渐化作灰蓝色的蝴蝶飞散。她闭上眼睛,扶着胸口对芽衣微微欠身。

“如果你实在是想不通的话,可以去‘绫音小姐的塔罗屋’,找那位可爱的小占卜师谈谈。还有......后天就是平安夜了。你一定不希望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守在这座空房吧?”

“你什么意思?”

“呵呵呵......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你还有‘机会’,让自己的孤寂得到缓解的机会。”

安格尔伯达的声音逐渐落下,带着若有若无的浅笑化作纷飞的蝴蝶群,在芽衣的眼前飞入温暖阳光之中,消失不见。

芽衣伸手捞了一把灰蓝蝴蝶们撒下的淡淡鳞粉。她看着逐渐从掌中消散的那堆灰蓝色光点,闭上眼睛轻声叹了一口气。

“水无月凛不是我妹妹。但......平安夜......”

她掏出手机,默默地注视着屏幕上不知火优衣的照片。

在她被泪水蒙蔽的视野中,她发现自己竟然分不清照片上的女孩到底是优衣还是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