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火车晚点了七八分钟。
摘星上车的时候已经是七点三十七了,一进入车厢,迎面就有卖盒饭的推车经过。他推着箱子让进两排卧铺之间,箱子不小心撞到了坐在下铺的中年男人的脚,他赶紧低下头道歉。
再往前走了半节车厢,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这一次依然买到的是中铺。
发现下铺的床底还有合适的位置,他和坐在那里的女生打了声招呼后把行李箱塞了进去。
按往常的习惯,摘星在车厢熄灯之前都会坐在窗边的位置上,可惜今天那里已经被一对情侣占领了,或许是上铺的两位乘客吧。
车厢里弥漫着泡面的味道,还有不知何处的小孩哭闹声。
摘星无奈地爬上床,将边缘已经开了线的被子摊平,然后脱下外套躺了进去。
他从平躺的姿势翻个身,面对着墙壁侧卧着,从挂在挂钩上的外套兜里摸出了手机和耳机。这两者对他而言不仅是消遣的工具,也是防身的必需品,几乎所有魔法全靠手机释放的魔法师,或许他还是世上头一个。
上大学之前,他一直以为这是天才级别的创造。
结果,只是被刘常在那个嘴毒的家伙讥讽为“你才是真的离了手机就活不下去”。
摘星抑制住想要转身的冲动。这样面向着墙壁很压抑,但他又不能转向另一边。
他小心翼翼地躺平,右手伸过来摸着左手的前臂。
绷带严严实实地包裹住了手肘下面的一截区域。
8.
观海破门而入的时候,吓得青山手上的镊子都抖了一下,差点对摘星的伤口进行二次伤害。
“为什么不送去医务室!”他一进来就大喊道。
跟在后面的两位女生也从门后走了进来。
“你觉得我该怎么解释这片长进肉里的叶子呢?”青山语气平淡地回应,“又不是长歪了的脚趾甲。”
他们现在所在的是位于生化学院里青山和刘常在共用的办公室。
摘星扯下了绿植上的这片叶子,用外套遮掩着它走出宿舍楼,他第一时间通知到的就是青山老师。闻讯赶来的聂青山见过他的伤口后,却决定将目的地更改为现代魔法科办公室。
“本来这种事是你们刘老师擅长的。”
“刘老师还学医的吗?”摘星忍着疼痛问。刺进肉里的叶子已经被撕掉了外延的一大片,只剩下嵌得很深的末端。
“他啊,以前在英国拿的是双博士学位。”
“另一个博士学位是什么?”
“是神经外科。”
“嘶!”
趁着摘星被话题引开了注意,青山猛地用镊子一扯,将肉里剩下的叶片全部抽了出来。
“不能轻点吗?”不知是小白还是小仙冒了一句。
摘星感觉大脑被痛觉折磨得有些不清醒了,昏昏沉沉,接着,又是猛地一下刺激。
“我靠!”
青山把涂满医用酒精的棉布直接按在了还在渗血的伤口上。
“长痛不如短痛。你们刘老师在的话一定会这么说。”
“别什么都跟他学啊。”观海说道,这一次摘星倒是分清楚了。
消毒完成后,青山从刘常在的抽屉里翻出一卷绷带,配合着柜子里的药给摘星包扎。
“这两天最好别洗澡。”
靠在椅背上满头冷汗的摘星听完这话激动得仰起头:“那还是干脆杀了我吧。”
青山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可以用湿毛巾擦身体,别碰到伤口就行。”
像是欣赏自己的作品一样,青山抬起摘星的手看了一圈,然后满意地离开了。他好像有一个紧急联络任务被耽搁了。
“是怎样的人?”小白围上来问道。
“没看清楚。”
“没见到人吗?”观海走上来有些在意地看着他的手臂。
“没有见到本人,发动袭击的是魔法阵。”
“怎样的魔法阵?”
“对了,现场还有一个纸人。”
“纸人?”观海听完更懵了,“折纸魔法?不可能这么巧吧。”
小仙欲言又止,她停顿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里的猜测:“你说的那个学长联系过吗?会不会是他有什么问题。”
摘星苦笑了一下,费力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了与一个账号的聊天记录。屏幕上面是刚发过来的定位信息——英国·伦敦。
“跨海作案的可能性还是先排除掉吧。”
三人都沉默了一下,这时,摘星说出了另一件事。
“魔法阵的袭击是在时之域中发生的,那个人可以在时之域里自由活动。”
这一消息无异于天方夜谭,若非亲眼所见,恐怕连摘星自己都不会相信。
“认真的吗?怎么可能!”亲身经历过退行魔法震撼的小白反应最大。
“那个人强得难以想象,”摘星抬起头,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那种离奇的压迫感,“你们没有亲眼见过,他用的是最纯粹的凯利矩阵,整个楼道里全部都被矩阵铺满了。”
“没事了,”观海安慰似地把手放在摘星肩上,“待会跟青山老师说一下换宿舍的事情吧,你一个住这边太危险了。”
“我还没那么胆小。”摘星笑着拍掉了观海的手。
身体接触的时候,他感受到了摘星的体温,发现他已经恢复过来后,观海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你当时用‘小橡皮’了吗?”
“小橡皮是什么?”小仙好奇地问。
“滚啊,都说不准叫这个名字了。”摘星右手作拳轻击观海的肚子。
“怎么了嘛,翻译过来不就是小橡皮(eraser)吗?”
“快把你淫荡的谐音梗吞回去。”摘星一个轻飘飘的右勾拳向观海的下巴飞去。
看到气氛重新轻松下来,小仙也渐渐地放心了。
这时,观海却感受到了真切的疼痛。
和摘星不同,小白一记认真的肘击砸在观海的腰窝上。
“可以啊,在办公室都敢说黄段子了。”
“唉唉?”小仙有些不明状况。
“试过了,本来以为可以破坏掉法阵。但是它好像是自己收缩了,所以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这么看来,手段相当高啊。”观海扶着腰说。
“单凭能在时之域中活动这点就够可怕了,”摘星看向窗外,夜色深沉,“更不用说隐藏那么好的巨幅矩阵。”
望着江城理工逐渐变得陌生的夜景,小仙突然想起了一些什么。
“法阵的事我大概知道是为什么。”她说道。
“是那个纸人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