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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政府一定比无政府好吗?我看不见得,今天我亲眼目睹政府是怎样披着文明的外衣野蛮的把血肉从卡兹戴尔最质朴最善良的人民的身上撕扯下来。

今天村子里面来了一个包税官,自称是“特雷西斯陛下复国运动的忠诚的奴仆”。他穿着精致的量体定制的西服,胸口衣兜里有别着赤金别针的手帕,打着维多利亚定制四色混纺的领带,带着擦得锃亮的皮质高筒帽,单片眼镜的边缘也表上了金丝。如果说是在伦蒂尼姆的某个贵族沙龙门口看到他我也一点不会奇怪。当他从挂着白色炎国瓷灯的马车上下来时,对于让他皮鞋蒙羞的土地和对旁边谄媚的卫队长官的不屑表明他大概是个新封的贵族——这种贵族是最可恨的,对自己出身的厌恶和缺少数代延续家族底蕴的约束的高贵身份让他很自然的视这里的村民如同草芥。

如果你认为包税官就是这个村庄里最威严、最高贵的东西,你就大错特错了。他手里的税单比这一切都更有杀伤力。我还能说什么呢?“本次征税预征此后10年的土地税。”在这片大陆上的其他地方有过这样的先例吗?就是在乌萨斯,佃农也是按年交租,从不预支,更何况一年前就有另一位征税官过来预征过此后20年的土地税了!这是什么?时空穿梭吗?

村民生病了没有医疗保险,水塔被风刮倒没有市政建设队,源石炮弹掉入田地里也没有公诉官,这里的村民就像畜牲一样入不了他们的法眼。要征税了,宫殿里的夜夜笙歌需要资金了,便把自己打扮成人民的守护者,高呼纳税人的义务,这还是一个有良知受过教育的人干得出来的事吗?

人民已经被盘剥到只剩骨髓了,可这位老爷连骨髓也不打算放过!包税之后17%的管理费足以让他们践踏一切人间和上帝的法律,不是被预征过20年没有钱了吗?好,用来做饭的被切开半边的汽油锡罐,最底层最贫穷的贫农赖以生存的铸铁小炉,用作房梁的最紧致的10年生橡木木芯,老妇人出嫁时陪嫁的金首饰,从老王国时期便一直运作到现在的座钟,锄头顶端金属的部分,真是造物者的无尽的馈赠!哦,别忘了这座城镇里瑰宝聚集的中心——酒馆,哈,这地方可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用炮弹壳做成的酒杯可真是天然的军工材料,啊,别忘了收银机,两个萨卡兹士兵撕打在一起,只为争夺里面唯有沦为废纸却仍被质朴但愚钝的农民使用的储备券的收银机。见鬼,这里怎么什么值钱的都没有,索性一把火烧了它。

也是在酒精的作用下,承载着村庄居民无数个在酒精的影响下围坐一圈、红着脸、面上带笑的聊天的夜晚的酒馆化为了空气。一个所谓的人民公仆就这样把一个勤勤恳恳服务村庄40余年,死过妻子难得续弦还生了个小儿子,马上就要安然退休享受天伦之乐的老板逼入了水井,他的妻子、小波尔的母亲也决定带着孩子随丈夫而去。我甚至可以想象,她是怎么样抱着小波尔走向水井,又怎么把他放下来泣不成声的告诉他要好好活下去,她一定是饱含不舍的。

这还是小波尔告诉我的,这类事情不知还在这座村庄的多少人其他我走过并赞美的多少村庄里上演。

我问他想去哪。

他红着眼睛挤出一个微笑,“去你今天看的报纸上说野战军正在活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