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改太多,错字、词句不通顺的改了下,感觉就是在写日记似的,所以这个番外比正文更流畅。
我再一次被扔到了堆填厂。
不应该背叛。
但不愿屈居人下。
早晚有一天要将所有人踩在脚下。
我却还是个孩子。
我却是个女孩。
手无缚鸡之力。
明明知道是妄想,不想放弃,既然被生下来了,无论是被抛弃、被虐待、被践踏,我都要活下去。
就像那个人一样。
我注视着那个再次爬出堆填厂的狼狈背影,可是在我眼里。
毫不动摇的、坚定的背影,不会回头,不会害怕。
想要成为像他一样的人。
四肢冰冷,内心的躁动无法停止,想要立刻站起来,追上去。
稍微引起一点点注意也好。
看到我。
回过头。
背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我垂下了头,在眼睛适应了黑暗后,环顾着四周。
现在的我即使离开堆填厂,也不一定能找到愿意收留我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背叛是这里的大忌,我一次又一次地背叛。
不会再有人收留我。
除非,运气好,遇到城外丢进来的人。
而且能在城里站住脚的城外人。
谈何容易。
视线落在了一个陌生的小男孩身上。
退一步,城外的小孩在城里人的眼中,同样是香馍馍。
被我捡到,就是我的工具了。
我捡起那些死人身上的衣服,撕成一条一条的破布,系在伤口上止血,剧痛袭来,习以为常的剧痛,也就不那么痛了。
确认身上的伤口都被包扎好,我忍着疼痛走到那个小男孩面前。
伸出手。
“我带你出去。”
能够清楚地看到男孩眼中的惊恐,退缩到边缘,大概是手摸到了什么,张张嘴,想要发出声音,却没有发出来。
我压制住内心的笑意,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第一次来堆填厂的自己。
恐惧、无助、胆怯、绝望、放弃。
我看到了光。
所以这次我来给他、能够拯救他的光。
从小在城中长大的人,自然知道堆填厂意味着什么,但城外人不同,不过是个地狱般的环境,想要拼了命地逃出去。
不会拒绝。
男孩没有拒绝。
握住了我的手。
“你叫什么名字?”我尽量露出友善的笑容,可是皮会动,但肉无法动,不过对于眼前的男孩来说,似乎足够了,“啊,我的名字是龙葵,是不是很帅气的名字。”
男孩轻轻点点头,另一只手犹豫了下,还是扶着肮脏的墙壁,勉强站了起来。
“我没有名字。”
是不想说自己的名字吧?
我完全能理解,毕竟被丢到城里,甚至被丢到堆填厂里,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只有城外的死刑犯才会有这种待遇。
不过一个比我小的小孩子,能做出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我有点好奇。
“没有名字不方便,”我故作困扰的样子,“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不必。”
男孩干脆地拒绝了,我稍微有点吃惊,本以为被丢到这里,已经是垃圾的一部分,可以随意揉捏。
事实上,并不是。
那么容易。
“叫我豚鼠好了。”
豚鼠踢开了脚边的老鼠,身体失去了平衡,摇摇晃晃地又跌倒在地上。
原来不是不想出去,而是出不去。
我恍然大悟,蹲了下来,示意他上来,他没有矫情,说了声谢谢,乖乖爬了上来。
瘦弱。
似乎直接摸到了他的骨头。
我背着他一直走到了堆填厂的出口,放下了他。
“不离开这里吗?”
“这里和城外不一样,没有那么多好心人可以给你我这样的人一口饭吃。”
“嗯。”
豚鼠点点头,我突然觉得自己看不透他的想法,没关系,只要他乖乖地当我的棋子。
小孩子在这个城市里是非常好用的工具,狭小的地方,良善的可怜样,所以我背叛了那么多次,都没有被雇主下死手,苟延残喘到现在。
太多次了。
只有我一个人,可能没办法再找到雇主。
但有了豚鼠就不一样了。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可能是几小时,可能是几天,也许是几个月。
果然很难。
豚鼠很有耐心,从不多问,有吃的就吃,有喝的就喝,只是身体一直不好,动两下就咳个不停,呼吸都困难。
在我想要抛弃这个似乎不太有用的拖油瓶时。
他又出现了。
这次不是以抛尸人出现,而是“尸体”。
来丢他尸体的人,我眯着眼借着微弱的灯光,注视着。
一个城里人引路,几个陌生人抬尸体。
据我所知,他的雇主是城里很厉害的人物,一般人不敢动他,除非,是刚刚进城的死刑犯。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不懂事。
下家应该很快就可以找到了。
而且,可以得到他的侧目。
几个小时后,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好像有点不太对,和以前的他相比,少了些什么。
遮掩住内心的好奇。
我朝着他的方向伸出手,死死盯着他手中的死老鼠,渴望他的施舍,但没有得到他的侧目,甚至没有毫秒的停留,留下了一只死老鼠。
老鼠的脑袋被什么一拳砸碎。
视线追随着他的背影远去,无法忽视他手上黏稠的黄色液体,和我手里的老鼠,脑浆的颜色一样。
恶心。
我隐约明白他少了些什么。
“吃吧,攒些力气,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我撕裂老鼠尸体,丢在豚鼠的脚下,豚鼠没有表现出任何厌恶,伸手抓着老鼠尸体,凑到嘴边咀嚼。
大概过了一个月?或者更长、更短的时间?我对时间的概念有些模糊,一向如此。
我拉着豚鼠往堆填厂的外面挪动,以防错过他。
我等的人终于出现了,他这次看向了我,但也仅仅是停下来,看着我,然后离开了。
他在邀请我。
我知道。
我蹲下来,再次背起豚鼠,和几个月前相比,更加瘦弱,仿佛轻轻的触碰,都会让他的骨头碎掉。
找个合适时机,要丢掉豚鼠。
我这么想着,远远地跟在那个人的身后,一直到一个破烂的房子前。
和堆填厂比好不到哪里去。
还不如堆填厂。
堆填厂可以遮风避雨,足够宽敞,这个房子,几块破木头,几块烂砖头,随时会崩塌。
没多久,里面传出的说话的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和那个人的声音。
简单的几句话,我已经了解了发生的事情,让那个人丢掉某些东西的原因,他的父母,做的蠢事,失去了容身之处。
如果在他身边的是我,一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我要帮他夺回房子。
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最近进城的死刑犯的行踪。
南冠。
真是符合他身份的名字。
我跪在南冠的门口,恳求着他收留自己,不在乎磕破的脑袋,不在乎被脚踩得生疼的手指,不在乎被扯掉的染血的头发。
旁边的人在劝阻南冠,不要相信我,说我是叛徒。
同样是背叛前雇主的人,投靠到了南冠手下,却试图阻止我加入。
大家都是叛徒。
分什么彼此。
“只要给我的哥哥治病,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叫你去死,你也会去死?”
“会!”
我斩钉截铁地回道。
抬起头,注视着南冠,渴望“生”的眼神,他一定无法拒绝。
他没有拒绝。
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我的加入。
跟在那些人身后,余光中瞥见了不远处的身影,熟悉的身影,他果然过来了。
他过来了。
无论是不是为了我过来,视线是否停留在我的身上,总之,他向我走了过来。
心中的悸动无法停止。
跟着他的视线望去,是走廊尽头的杂物堆。
按耐住疑惑。
南冠让我做的事和之前差不多,做些无脑的苦力,用小孩子的面孔去欺骗别人。
分发药粉?
真是奇怪的药粉,那些吃过药粉的人,会再次上门,找南冠买药粉。
豚鼠看向南冠的视线,越发不友善,南冠似乎也注意到了,但并没有在意,该给豚鼠的照料,一样不差,只是态度没有一开始那么有耐心了。
已经厌烦了好心。
那么豚鼠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我照常找南冠的手下去拿药,看到他们往豚鼠的要里面倒了些粉末。
“给他吃毒品是不是太浪费了?”
“哪这么多话,老大这么吩咐就这么做,赶紧把那个浪费粮食的垃圾弄死,省的我天天给他弄药。”
“老大不说留他一口气吗?”
“然后扔进堆填厂?有什么区别,不如直接弄死。”
“不太好吧?”
煮药的人抿抿嘴,很不爽的样子,我故意挪动脚步,发出声响,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毒品。
我听说过,以前的雇主,无论哪一任雇主都不会沾染毒品生意。
他们说贩毒的人一定会吸毒。
吸毒不会死,但会生不如死。
城里人最怕的就是生不如死。
所以没人会去碰。
生不如死啊!
不是我想要的。
怎么说豚鼠也是帮了我,还是让他找个机会痛快死掉好了。
眼看着豚鼠吃下了毒品,我心里稍微有点不舒服。
一直供应的药,在某一天突然停了,借口是药材在路上出了事,没能及时送到。
骗谁呢?
我没有理会,跟他们哀求了一会儿,装作很不情愿的样子,转头去找豚鼠哭诉,做戏要做完。
听到外面那些人不怀好意的窃笑。
早晚会让他们再也笑不出来。
停药的第三天,豚鼠在床上翻来覆去,苍白的脸憋得通红,仿佛在忍耐着什么。
“药……”
能听到的只有这个字。
之前还在疑惑为什么吃了毒品会生不如死,现在总算明白了,不是吃药才会生不如死,是不吃药才会生不如死。
豚鼠整个人显得更加脆弱。
我当然也不能好过,跟着一起痛苦着。
直到眼睛哭肿,无力再去干活,终于是引起了南冠的注意。
南冠强制手下恢复了药,毒品,的供应。
我表现得感激涕零,跪在他的脚下,高喊着救命恩人,高喊着愿意付出一切。
在豚鼠恢复精神的第二天,我开始在南冠的房子里寻找毒品的秘密。
他每天售出的量很大,一定是有什么途径。
如果能找到他毒品的秘密,交给那个人,就可以把房子夺回来。
我这样乐观地想着,但终究没有找到制作毒品的地方,来来回回,两间屋子和一个浴室,南冠的屋子,我偷偷潜进去调查过,还没来得及好好地翻箱倒柜,被人察觉了,我不得不放弃。
唯一能知道的是,南冠的毒品是外加工。
在外面,有一个地方专门为他制作毒品,然后每日派人送过来。
这样的证据,在城外人眼里算不上证据。
不过是城里人在自甘堕落罢了。
只有危害到城外的人,他们才会动手,才会帮那个人夺回房子。
一定要找到制作毒品的证据。
或者,把毒品的制造挪到这个房子里来,抓现行。
“城外是什么样子的?”
我充满向往地想象着城外的样子,随口问道。
豚鼠现在不能动,但话还是能说那么一点点。
“城外的空气比这里好很多,水清澈无比,透蓝的天空,一望无际,和这里比,是天堂。”
“天堂吗?”我胆怯地落下眼睑,“像我这样的人,没办法去那里吧!”
“没什么区别,”豚鼠似乎有点累了,合上了眼睛,缓缓说着,“城里城外的人都一样,不过唯一不同的,城外是法治世界,有警察可以维护秩序。”
“像我这样的人,警察也会帮助我吗?”
“会。”
豚鼠干脆利落地回答,我差点信了他的话。
如果真的会帮助我,我怎么还会在这里。
但无法否认,看着他深信不疑的表情,我的心中也燃起了一丝丝希望。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说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
“我犯了错。”
豚鼠不愿意继续说下去,我也没有勉强,我对他的过去兴趣不大,只是想知道城外的那些人是不是真的会来。
那个人深信着,豚鼠也给出了确定的答复。
我怎能质疑。
找不到南冠制毒的证据,抓不到他的小尾巴,我思考着,不如反其道而行,我想起那个人的视线。
走廊尽头的堆积物。
我一直很勤劳,所以我说要收拾走廊尽头的堆积物时,南冠也没有反对。
在堆积物的后面,我发现了暗门,明白了那个人想要夺回这套房子的理由。价值不仅仅是那个人的父亲与南冠交易的金额,要更高。
宽敞的院子,杂草丛生,高高的围墙,无法翻越,也就没有人能发现。
我兴奋地跑去跟南冠报告这件事。
南冠看起来心情很好,吩咐手下尽快收拾好院子。
没过多久,南冠的手下带来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设备,还有一些黑色的树枝,用塑料袋套着,戴着橡胶手套才敢取出。
少了运输上的成本,南冠和他的手下对我的态度也好转了很多。
当我好奇地想要去触碰那些树枝时,得到了警告。
“有剧毒,不要碰,滚远点。”
被赶出了院子。
这不是一个杀掉豚鼠的好方法吗?
再等等,等到那个人来找我,等到那个人拿回房子,我就杀掉这个拖油瓶。
和那个人幸福美满地度过后半生。
宛如梦境般美好。
由于制作地点挪到了这个房子里,需要照顾的人更多了,也因为我给他们提供了这么好的制毒地方,南冠对我的警惕少了些。
我现在负责给他们送饭,打扫房间。
苦力什么的,已经由新来的一些城外人代替。
唯一不变的是豚鼠的身体,依然没有任何好转,也是,吸食了毒品怎么可能还会好转。
情况只会每日愈下。
苍白的小脸真是让人心疼。
接连几天,身后似乎多出了一道视线,我凭直觉回头望去,破烂的衣裳隐藏在拐角处。
会盯上我的,那个人的视线终于落在我的身上了吗?
我按耐住心中的狂喜。
左等右等,没能等来那个人的到来。
看着在院子里忙着制毒的人,是因为和这些人走得太近了,那个人不敢靠过来吗?
果然要找到独处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