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文的时候在想,如果龙葵在一开始向土狗伸出了手,是不是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我的家!这是我的家!”

土狗的手指紧紧抓着门框,无论里面的人如何打骂,他也不愿意放手,这是他的家,不可能突然消失,明明是他走时的样子,明明一切都没有变,里面的人却变成了陌生人,不认识的陌生人。

南冠怒气冲冲地将他推倒在地,一脚踹在心窝处,土狗的内脏在干瘪的躯干里翻涌,无法抑制地呕吐,苦涩的液体涌到嗓子眼,强忍着,防止自己下一秒吐出来。

现在是南冠的地盘,弄脏了,收拾他的呕吐物是收拾,收拾他的尸体也是收拾。

会死。

可依然不肯松手。

指甲在强力的拉扯下,劈裂翻起,硬生生地从甲床上扯开,露出布满细细血管的指尖肉,连接着丝丝血液,顺着缝隙间渗出,指腹流到手心,流到手臂,十指连心,疼痛像利刃钻入脑子,无法忍受,却不能松开。

带着哀求的目光,注视眼前的男人,乞求他能还给他的家,或者,至少施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短短几天,他的家,不见了。

南冠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朝身后的手下挥挥手,转身离去。

土狗满目惊恐地盯着向自己走来的人,手中挥舞着铁棒,一片片红褐色的痕迹,像是在炫耀它杀死过的人数。

黑色火焰包围的恶鬼,刺眼的笑容,不急不缓地靠近他,举起处刑工具。

破风声如一声惨叫,扎破耳膜。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红。

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已经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土狗下意识以为自己被名为南冠的男人关了起来,但想想,他没有价值,将他关起来有什么价值。

在这个无法之地,没有任何人敢插手管制的地方,他的这条命,杀了他都会是浪费时间,怎么会把他关起来。

命不重要,无论多少次,他都会抓紧悬崖的边缘爬上来,重要的是他的家。

他从恶鬼的嘴里撕下来的一块肉,而这块肉,他拼尽全力,死了多少次夺来的肉,没了。

确实地失去了家,几天前,能够触碰、足够温暖的容身之所。

血液在指尖凝固成血块,触碰到满是油污的地面,混着不知是什么的颗粒,刺破血块,沾满鲜血的指尖蹭着莫名的脏污。

头痛欲裂,无法顺畅地呼吸,想要站起来喘口气,也许站起来就可以顺畅地呼吸了,也让自己清醒一点,能够思考。

土狗拔掉手指上悬挂的指甲,没有想象中那么疼,手掌按在地上拼尽全力想要爬起来,却因为油腻的地面失去了支撑点,摇摇晃晃地再次倒下,后脑狠狠地撞在地面上。

“好疼啊!啊!啊!”

到嘴边的“救救我”三个字没有说出口。

没有人会向他伸出手。

沾着灰绿液体和鲜血的双手,捂住脑袋,侧过身蜷缩在一起,仿佛这个姿势可以缓解疼痛。

指尖触碰到后脑的伤口,像是有个洞一样,将他的手指吸了进去,更加剧烈的疼痛,自脑中扩散,穿透脑皮层,直达心脏。

一瞬间,土狗以为自己会活活疼死,疼痛与疼痛的叠加,可是他没有疼死,而是麻木了。

那些持续不断的疼痛消失了,浑浊的双眼恢复清朗。

清朗的双眼中依然是一片黑暗,腐烂的味道钻进鼻孔,一直在垃圾遍地的街道摸爬滚打,原以为早已经适应了,现在,却感到周围的一切是如此的令人作呕。

尽力捂住鼻子,阻挡,于是那股刺鼻的味道找到了另一个通道,扎挠他的眼睛,强硬地霸占了他的脑子。

也许是因为失去了家而伤心,也许是因为这里污秽的空气,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已经感觉不到痛觉,却还是忍不住呢喃着。

“好痛啊!好痛啊!好痛……”

反正这双眼睛只会流泪,不如剜掉算了。

烂掉的指尖在眼前晃动。

反正这双眼睛看不到光亮,不如剜掉算了。

黏黏糊糊的手指微微弯曲。

渐渐靠近。

“叽——”

刺耳的老鼠叫声唤回了他的理智,老鼠直立身子,仰起头,尖叫着,催促着。

快点去死!

他死了,老鼠就可以活下去。

土狗攥紧拳头,砸烂老鼠的脑袋。

妄想!

老鼠甚至没能发出惨叫,灰黑的脑浆混着血液淌在油腻的地面上,和地面上的液体融合。

抬眼望去,土狗终于搞明白了自己身处何处,熟悉的环境。

那些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人,都会被丢到这里,任由其自生自灭。

名副其实,垃圾人类堆填厂。

他无数次地从这里爬出去,被丢回来,再爬出去,再被丢回来,多少次,看不到外面的光亮,多少次,仍然坚持地要爬出去。

没有道理,这次他要放弃。

眼泪断了,抹掉脸上的泪痕,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土狗环视周围,又多了几个新面孔,怯怯地缩在角落里,舔舐着身上的伤口。

恐惧着,渴望着,他脚下死掉的老鼠。

垃圾只能任由老鼠撕咬吞噬,沦为老鼠的食物,怎么可能杀得掉老鼠。

土狗抓起地上的老鼠尸体,毫无反抗意志的垃圾匍匐在他的脚下,一脚踩在这些人的身上,咔嚓,脆弱的骨头裂开的声音,无法再站起来,累累尸骨堆叠成阶梯,一步一步朝着同样肮脏的地上走去。

在出口,土狗的视线被吸引,两个小孩相互依偎着,朝他伸出了手,似乎是求救,似乎是索求。

真是罕见。

小孩是相当有用的资源。

土狗丢下手里的死老鼠,没有片刻停留,径直地走出了垃圾堆。

深吸一口气,依然浑浊,却怎么都比垃圾堆里强。

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像是彩虹般的希望,记忆中无数颜色组成的世界,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在土狗的眼里,变成了黑白灰的单调世界。

他没有在意,为了隐藏伤口,双手插进裤子口袋,和其他人一样,吊个郎当地晃动身体,迈着歪歪斜斜的步子,融入人群,向曾经的名为“家”的方向走去。

南冠:古代借指囚犯,更多被释义为战争时期的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