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糟糕。
车窗怎么开了。
我伸了个懒腰。
然后,属于海水的微咸味钻进了鼻孔了。
海......海水。
啊咧——?!
我猛地张开双眼,从有些不干净的车窗看出去,公车正行驶在一条弯弯曲曲的公路上,旁边就是一大片没有尽头的沙滩。
平野码头。
商场正在远到几乎看不见的地方瞪着我。
喂!这完全过站了吧!四下环顾,整架车上已经没有刚才见过的乘客了。
看一眼手表,我睡了足足四十分钟。
一旁的雪井还在随着小幅度摇晃而摇头晃脑着,对于当下境地毫不自知。
我有时候会想,在公众地方因为睡着而出现糗事的几率可一点不低,可以归纳为〔雪井睡着了! 雪井准备出糗了!〕这样的因果技能。
所以我的准则是绝对不在这种情况下睡着,虽然现在已经违背了。对于小时候在车上睡着而被鬼弦诗代用奇特的方法移动到墓地过夜,张开眼睛和石碑对视的经历使我有了极强的警觉性,并对那个女人有了惊人怨念。
“喂喂喂,雪井,醒醒......”
我用力摇了摇小个子女生,她低垂的脑袋左右晃荡了两下。
先伸个懒腰,发出轻微的(伊伊伊---)和兔子叫一样的声音,迷迷糊糊抬起头,然后才是睁开眼睛。
揉了揉双眼,露出碧蓝色的瞳孔——
“咦——?”
她发出一个拖长了的疑问音。
看起来是很困惑没错,长长的眼睫毛动了动。
“还没到吗——?”
喂,何止到了,到过头了啊!
我抓狂地指着窗外,像国文老师第一百次讲解绯鞠,崩溃里带着无可奈何。
在窗外,慵懒的午后日光把整个大海照成了深邃的绿色,海面的波光在粼粼闪烁。
“平,平野码头?!”
宕机大概三秒后。
她一下子把头凑了过去,整个人差点趴在我身上了,沐浴露的味道钻进鼻孔。
两只手放在车窗上,一副震惊的样子。
“平野码头,啊咧——?”
平野码头,这完全过站过到不知道哪里了嘛!
“这下怎么办?”
“蛤,能怎么办,坐车回去---”
“可是,可是码头回市中心的公车是一个半小时一班的......”
“一个半小时?!”
“是的,因为公车公司那边班次有调动,还没完全调整好。”
我推了推眼镜,真的大意了。
雪井迷糊的程度比想象中更为严重,几乎是让牧师大喊‘哈利路亚!’的地步,这只兔子......同学在某些事情上面记忆力出奇的好,但在其他事情上又差到令人不敢置信。
诸如〔公车公司调动〕这种事却放在脑袋里。人类有时候真的很奇怪,这就是为什么我情愿和大部分人都保持一定距离。
公车在码头边上缓缓停下,下车的时候那些海风迎面扑来,再配上脚下的柏油路和眼前连绵的沙滩,几乎快让我看到千纱和耕平他们了。
这个时候背一个氧气瓶更好哦。
比起现在这个地狱,Grand Blue无论如何都较优,至少北原伊织不会担心古手川用氧气瓶猛砸他的脑袋。而鬼弦诗代绝对做得出来。那种恐怖分子简直是发动‘男性清除计划’圣战的绝佳人选,至少是头目级别。
公车司机瞄了我们一眼,“今天很适合游泳。”
是啊,的确很适合,甚至去潜水也很不错,唯一不足的是,这根本不在我们计划内哦。
下了车,旁边的车站牌上面的确写着‘时间调动,下一班车4:30分’的字样。
车站的牌子被腐蚀性海风常年吹着,边角都发锈了。我盯着它看,希望能多占据一点时间。
我们穿着毫不合宜的服装站在公路旁,一道歪歪扭扭的木楼梯通向沙滩。
怎么办?
“现在......”
我看向雪井,后者忐忑地四下张望。
“要等到四点半哦!”
“一个半小时要怎么过。”
“不知道哦。”
我们沉默了一会,眼前的大海仿佛在无言地嘲笑着。
眼下的感觉简直就是在热气球上睡着,然后不知道飘到哪里去的故事。
“要不然找个有网络的餐厅——”
雪井快速给出建议。
竟然都来了,也总不能找个餐厅就这样呆到下一班车,那样也太糟糕了。
大抵如果鬼弦在这里,我的脑袋早就飞速转起来,假装都在计划内了,不然肯定会被嘲笑说“打XX打到脑子坏掉”之类。
“平野码头很出名。”
我在手机上搜了搜,找到了不少关于平野码头的旅游攻略。
“其实,都在计划内。”
《度假胜地-平野码头》
《平野县最壮观沙滩!》
诸如这样的标题霸占了谷歌的前十栏,甚至有旅行社专门开设了去我们眼前这个地方的旅行团。
所以我们是不小心坐过站之后跑到了某个旅游胜地哦?对于游客来说这绝对是幸运日吧,可惜我对四处旅行这种事一点兴趣也没有。旅行这种活动,本质上就是从自己活腻的地方花费大量钱财移动到别人活腻的地方,从某种程度而言,听起来还蛮蠢的。
“咦,真的吗?”
“你真的是本地人吗?”
这样说可能有点伤心,但我实在忍不住。
“是的哦。”
雪井拉了拉自己的短袖,我突然觉得她很像一只兔子。不不不,很久以前就有这种想法了,只是现在可以脑补出她在草坪的动力蹦蹦跳跳的场景。
“其实这身衣服去沙滩上打滚也可以的哦。”
“不,我不会那样做。那样和小狗没有分别。”主要是那个女人以前曾经叫过我‘小狗’这让我不爽到了极点。
“呀,那现在~?”
“我仔细想了想,现在一共有三个选项。A,假装没有问题地加入游客行列。B,步行往回。C,找到有冷气的地方坐下,然后发呆。以普遍常识和经验而论,A选项合理性较高于C,B选项可能会造成物理伤害。”我指了指头顶的烈阳,“所以接下来的行动方针显而易见。”
“渡田同学很像机器人哦。也只有诗代能包容这么恶劣......有特色的性格了呢。”
雪井一不小心说出了令人伤心欲绝的事实。
至于包容这点我依然有所保留,从任何角度来观察,鬼弦诗代那个女人对我有很大的意见。只要这场打了十几年的战争还没落下序幕(我怀疑永远都不会落下了),就谈不上包容什么的。至于战争是怎么开始的?这个问题简直和问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可笑嘛。
无视掉她的不恰当发言,为了制止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更多精神攻击,我们像普通游客一样走下了沙滩。这一刻我的演绎天赋被发挥得淋漓尽致,心理上已经完全融入周围的环境中了。我真是天才。
当下有很多穿比基尼和满腿沙子的壮汉在两边经过,还有扛着冲浪板,上半身穿着校服的中学生在大声笑着,让我们看上去更是格格不入。该死,为什么有他们可以这么有活力?以前在八角笼和擂台里的时候我依然是奉行节能主义差不多的教条,丧到教练都忍不住帮我投降。
说起这件事,我还是很乐于脱掉上衣,至少我的身形称得上‘可以放心观赏’,而三年前的结业礼沙滩狂欢使我信心大增,那天平时被校服遮盖住的男生决定脱衣畅饮,如此场景简直是地狱的骷髅和死肥猪的盛宴,惨不忍睹,用不堪入目形容也不为过。
不过,在刚认识不到十二小时的女生旁边脱掉衣服的话,可能没有脱完就可以看到警车了。如果不是现充,这种事还是小心为妙。哪怕我基本不会被认为是变态。
我推了推眼镜,深吸一口气。
一小簇一小簇的野花从柏油路边缘裂缝里钻了出来,努利把头伸向太阳的方向,真是活力四射又有激情的生命。
“渡田同学,你可以摘一朵花给诗代哦。”
看到我的视线在野花上停留三分之一秒,雪井马上开启了说教模式。这家伙到底对恋爱有多痴迷?为什么不自己体验一下呢?
“可能送白菊花吧。”
“......不行的哦。”
“那就不送了。”
“......好吧。”
她似乎觉得我已经无可救药了。没错,的确如此。
“咦,这个味道是什么?”
雪井突然抽了抽鼻子,四处张望,“好臭哦!”
这个熟悉的气味......说它是花香也不太准确,毕竟我认得这种味道完全不是因为对植物感兴趣,而是因为......
如果说是石楠花的话,应该可以想象得到吧。
我怀疑雪井不会知道这是什么气味,而我也不打算多做解释。然而,我已经有了极为大胆的想法。
“其实,送一束花也不是不可以。”
“咦咦咦?——”雪井露出了超级惊讶的表情,夹杂了一丁点的欣慰?恐怕这次要让她失望了,我没有那么好心。她瞪大了眼睛看我,我只好把头转过去,“呃,你有没有密封袋之类的东西?”
“要那种东西干嘛呢?”
“装花。”
“不可以直接放进背包里吗?”
“不行。”
“我找找。”她在斜挎包里找了好几分钟,浑身洋溢着激动的费洛蒙。这样让我很内疚。
“找到啦。”她递给我一个小袋子,我想应该差不多够用了,便走到路旁边用力揪下几朵石楠花装进去。
如果这个时候有标签的话,我一定会在上面写上<渡田伸斗复仇计划12.2>。早知道就多看一些谍报片了,只是没想到在日常生活中有一天能用到。转念一想,看上去也很正常,毕竟我可是无时无刻不身处战争中。
搞定。
看着被封在透明胶袋里的白色小花,突然有了一点忐忑。会被揍的吧?果然这个方案还是过于冒险了,而且行动的时候完全基于心血来潮,缺乏事先准备。如果失败的话可是会被从三楼丢下去的。
“走吧,去海边看看。”
“好哦——”
木楼梯嘎吱作响,椰子树歪歪扭扭地长在后方,有游客试图爬上去不果,掉到地上摔出了个沙坑。
远处有海鸥在滑翔,一只一只,有些站到了船舷上,有些叼着游客丢过去的食物晃荡。
海风吹到脸上,让眼睛有点干涩。
这就是海啊。
伯渡那个地方连河流都很难见到,如此壮观的景色也只有平野县这边可以享受了呢。
听说每个人小时候都有向往过大海,可能是想成为海贼王吧,也可能是小小年纪就开始追求〔比基尼美女在沙滩上〕这种伟大目标。
一艘被遗弃的快艇搁浅在树下,雪井好奇地敲了敲船舷。
“可能可以卖钱哦?”
别,这样下去会变成收破烂的。
于是我直接否决了这个想法,她看起来有些沮丧。
“雪井,我真的觉得你应该去找一份工作。”
“咦?”
“这么缺钱的情况下(还这么天真),肯定有一天会被拐走的。”
“不,不会的啦。”
“要知道这种事可是屡见不鲜。”
“欸?”
刚想发表一些萝莉控之类的见解,我还是选择了闭嘴。天知道她之后会怎么和鬼弦诗代那个女人分享今天的‘渡田伸斗’语录。
脚下的沙子异常柔软,没有太多碎石,很多人都在赤脚奔跑。
每一步都会留下运动鞋的脚印,从楼梯下,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在那里,无边的海和陆地相接,平平的起伏潮汐随着碎浪涌上岸边。
古田市的地形堪称神奇,一部分是起起伏伏的山丘,一部分是石滩和沙滩,一部分是农田,一部分是繁华热闹的市中心商业区。
而我们坐着十五路车,直接从市中心跑到了海边去。
我发现今天竟然是难得的大晴天,当雪井抬头看向云霞,露出迷糊表情的时候,那双眼睛仿佛是天空一角。
我也想要喜欢上这样的女生啊---
单身男生发出绝望呐喊。
我的青春就这么被确定消失了吗?幻想着在学校回廊和女生的奇妙邂逅,或是在踢拳比赛里成功脱单的我,却误打误撞下跑进了另一个更加惨烈的炼狱中。
而身边的人......都很不正常。不论是麻里奈还是鬼弦诗代,绝对都和正常两个字搭不上边。她们和这两个汉字的关系就像榴莲和香蕉一样。
双手插在口袋里,雪井在旁边好奇地四下张望。
“那个......”我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你没有来过吗?”
“没有哦。”
雪井歪了歪头,思考片刻,“我家离这里很远,而且,而且,也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哗啦,哗啦。
潮水涌上岸。
小孩跳着跑过,后面是拿着皮球追逐的大人们。
雪井呆呆看着,嘴巴微微张开,整个样子都在告诉我‘我有好多好多心事’。
她不懂得怎么隐藏心事,几乎把所有想法都写在脸上了。在这个世界里这样是很危险的,一般来说人们都不会希望自己的想法被洞察吧。
“在想什么呢?”
我这样问她,不知不觉,我们已经离下车的地方很远了。
“没什么......就是,就是觉得他们很快乐。”
“呃,原来如此。”
该死,不小心把鬼弦诗代的口头禅带上了。
雪井不快乐么......好吧,她看起来是那种很容易快乐起来,但却很少快乐的类型。
“因为我,嗯,有点贫血,不能那样跑来跑去。”
“啊,贫血。”
我闭上嘴,她应该不知道我知道她的问题。话说,那样偏紫的嘴唇应该不难看出来吧。
她也不想别人知道,是怕被排斥吗?
“你看那些小朋友很快乐哦!”
她先是捡起一块淡蓝色的贝壳,然后发现了什么的语气这样说道。
贝克上有一圈圈的旋转纹路,里面的贝肉因为害怕而缩成了一团。对于贝壳来说,雪井属于超级庞然大物,威胁性爆炸。
我看向她指的方向,那里有个排球网,两边是在笨拙地打着排球的小孩。
“呀,我还没有玩过排球呢!”
“要试试吗?”
“不行哦!会受伤的。”
“啊,这样啊。”
“话说,雪井,你在家里一般做什么?”
“嗯,要帮妈妈做家务,然后写作业哦!平高作业很多的哦!因为升学率很高呢。平时不用功的话......嗯,不太好哦。”
“这样啊,”
雪井在一棵倒下的椰树干上坐下,“呐,我们来自拍吧!”
我摸了摸头发,突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于是我也只能坐到她身边。
其实我觉得很奇怪,我们也只是早上见面而已......这算是自来熟吗?
还是说,她对鬼弦诗代的信任已经延续到了我身上?
想起她们是在古文社认识的,但应该只在初三同班过一年而已,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鬼弦诗代那样的女生成为朋友。
我能和这样的女生成为朋友吗?我非常怀疑。毕竟我不是那种善于攀谈或者充满好奇心的人。
咔擦。
我看向镜头,雪井露出一个大咧咧的笑容,按下了快门。
我们,椰树,大海,定格成了一张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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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没想过去买书最后会跑到沙滩上。平时是很少出门,这次一出门就去到这么远的地方了。
不过,也很难得啊,在沙滩上这么悠闲。
奇怪,总感觉身边空荡荡的,好像有什么不见了。
噢,是鬼弦诗代。
我愣住了,为什么会想到那个女人?
可能是平时她都几乎一直在和我同步行动吧,不论是坐车,去超市,买早餐——
简直是影子一样,就快变成身体的一部分了。
甩甩头,我把思绪赶走。
雪井在旁边拍照,用低像素镜头把大海的波涛存起来。
“好漂亮哦!”
她这样歪头笑了笑,指着沙滩上,“这里有很多螃蟹哦!但是个子都小小的,只能做蟹酱。”
“蟹酱好吃吗?”
“没吃过哦。”
雪井摇了摇头,“我不吃太咸的东西。”
“呃,你的嘴角......”
有只小虫子爬了上去。
她会尖叫吗?应该不会晕过去吧---
我看着那只小虫子越爬越上,雪井愣了愣,伸手把它捉下来了。
“呀,是小黑虫哦。”
“呃?”
“福村很多哦,在床底下特别多。”
“福村......是很偏僻的地方。”
“是的哦,可是我不是福村本地人哦。”雪井低下头,“不是本地人哦。”
“唔,雪井同学的家乡在——?”
“不知道呢。”她看向很远很远的地方,似乎和海平面变成平行线了,在那里的另一头不知道有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家乡在哪里,或者是在那里出生的说。我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被带到福村了。”
“是因为工作原因吗。”
“不知道哦。”雪井用食指钩住头发,声音变得很轻很轻,“不知道哦。以前在冈东县读书的时候是因为有奖学金,后来因为生活费太高了就只能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
“可能因为爸爸那边薪资也不是很充裕吧。”
没解释太多,她把照片拍完,我们去小食亭那里买了点吃的。
说起蟹酱,我就有点饿了,这种盛产于邻国北部的食物用来做菜是非常香的。
不过,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生竟然完全不怕虫子,可能郊区见得多吧。
“小食亭在哪里?”
雪井用手搭了个凉棚看出去,那边一排商店都挂着各有特色的招牌,有鲨鱼图案,海星图案,还有简简单单写了个‘Grand Blue’的潜水器材专卖。
找了一会才看到小食亭,躲在几家沙滩短裤店之间,异常诱人的香气被海风吹了过来。
在关东煮前面站定,雪井抬头看着价目表,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这些价格是日圆吗?”
“应该没有价格表会莫名其妙用美金标注吧。”
“好......好贵!为什么炸虾要五百日圆啦!”
“其实这个价格还正常吧。”
“我......我没带那么多钱......”
啊,是的,即使我帮她把书钱垫付了,她应该还是处于极度贫穷状态吧。正常来说可以资助美少女是所有男生的梦想,不过如果连自己都处于经济不妙状态中......那还是仔细斟酌为妙。
“是正宗海虾哦,要来一份吗?”
小食亭阿姨好像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完了,如果不买的话会显得很小气,毕竟我和雪井现在看起来就像是来海边散步的情侣一样。
虽说不是,不过我还是有些顾忌的。
“来一份吧。”
我打开皮夹,雪井似乎不知道她这种渴望的表情对男生有多可怕的杀伤力。不可能拒绝的,这种闪闪发光的眼睛——
接过大份炸虾,里面有五条被裹上面包糠的大虾。其实不算贵了,有些地方大虾一条就要五百日圆了。
“非常感谢,我开动了!”
雪井把头发拨到耳朵后面,一口咬了下去。
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大。
“好好吃,而且是低盐的哦!”
“毕竟要原汁原味嘛。”炸虾的阿姨这样回答,“祝你们玩的开心——”
离开了小食亭,雪井嘴里咬着大虾,一脸陶醉。拜托,不用这么夸张的吧,我的恻隐之心都快被榨干了耶。
“是低盐的,太好了!”
“呃,你不喜欢咸味吗?”
雪井动作停了一下,眨眨眼,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
“嗯,不太喜欢。”
想起来为什么她不能吃咸的东西了,唉,就不应该提起这种事......
好像已经不止一次问起来了,不行,这样子的记忆力实在是过于糟糕。难道真的是写真集看太多了吗?
沿着海边继续走,其实比想象中舒服很多,也很凉爽。
在夏天要找到合适散步的地点?不,我还是更加倾向于在家里看看书。
“你看,船哦!”
啊,青春里又有多少能这样在海边散步的日子呢?这个向往大海和天空的过程中,大部分都迷路了吧。
我推了推眼镜。
她伸出手指向远处,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几艘缓缓经过的游艇。
它们白色的船身在反光,看起来就价格不菲,至少都要几个亿——
“我爸爸是开船的哦。”
她兴致勃勃地说着,“他去过很多很多地方,例如马尔代夫,加勒比,美国湾——”
掰着手指头,她有些迷糊了。
“是船长吗?”
我以为雪井家是种菜的,毕竟福村那里都是菜田。
“不是,是远洋水手哦——”
她想了想,“虽然每年都有寄明信片给我,但是我也不太知道他究竟在哪里。”
看来雪井是和她妈住在一起的,家里没有男人,一定很幸苦吧,而且她的样子就是不能劳动的那种。
然后我想起她说自己家里没钱的情况,可是按照以前在海洋杂志上看到的资料而言,远洋水手一般工资都很高的吧。......至少在很久以前的海洋杂志上看见过。虽然雪井家里的状况一定有隐情,我也不怎么感兴趣,便没有继续追问。
虽然说对一班同学的家庭状况(甚至连名字)都丝毫不感兴趣,雪井算特殊案例。所有和鬼弦诗代扯上关系的人物我都会小心对待。那个家伙的人脉网可以被冠以Horror Network之类的名讳。
“我也想去坐船哦。”她这样说着,“去最深的海上,四周看不到陆地的那种地方。”
“啊,这样啊......”
这不是个很难完成的愿望,不过按照鬼弦诗代和她的字里行间,再加上自己的推断,雪井家里是没办法负担这种费用的。
如果我有这个愿望的话,那肯定是因为厌倦了和人类打交道。除了死掉之外,可以自己操控的逃避方式也就剩下这一种了。
“其实之后会有机会的。”我想了想,“毕业旅行的时候可以去,呃,坐船。”
“真的哦!那我要开始打工赚钱了。”
“其实便利店挺轻松的。”
“骗人哦!我在便利店打过工,很累的哦。”
“可惜时薪不算高。”
“是的哦。”
我们找了个长凳坐下,又买了冰淇淋和可乐,有一句没一句地消磨着时间。
“要去旅行的话,要打工打一整年。”雪井喝了一小口可乐,“可惜我没时间哦。”
“是要帮家里忙吗?”
“是的哦。”
过了一会,她又把新买的《XX恋爱物语》掏了出来。
“呐,谈恋爱真是好啊......”
鬼弦诗代好像说过她不会找男朋友的吧?看样子,就算要找,也只能找个菩萨一样的男朋友才合适了。
毕竟雪井这样子的女生,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过于纯真了。
在这个热血沸腾的青春期里面,不能和女朋友讲色色笑话绝对是异常痛苦的。
但,有谁觉得自己能和雪井说这种东西呢。
再者,不知道什么时候高中开始出现了乱七八糟的风气,什么‘高二还是处就很失败啦’之类的谣言,人类真是愚蠢的生物,这种一看就知道是发情期动物捏造的谎言,竟然可以吸引一大堆人为此前仆后继,甚至成为某种奇怪的成功标准。
要是雪井陷进这种怪圈里,我不介意拉她一把。
她大口把炸虾吃下去,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你说对吧?你和诗代真是幸福呢。”
蛤?
幸福?
我眼皮在听到‘鬼弦’这两个字的时候就用力跳了起来。不不不,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呃,还是不要拉雪井吧。
拜托,我没有被那个女的气死已经是奇迹了。幸福?这两个汉字在我的字典里出现的频率比数学老师跳着芭蕾舞上历史课的频率还低。没错,在我零碎的记忆中,绝对是零,甚至可能是虚数。
“可,可能吧。”不自在地回应着,我尽量避开这个可怕的话题。别提起鬼弦诗代,拜托。
正当我在大声祈祷,口袋里的电话突然震动了起来。
屏幕亮起,上面的联络人ID是,‘那个女人’。
不会吧——?
我是乌鸦嘴吗?
不情不愿地接起电话(因为实在想不出如果不听电话,回去会被修理得多惨),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喂,渡田伸斗,你们在哪里?”
“坐车坐过站了,现在在平野码头。”
“我知道了。”
又来了,又来了。
“多陪陪梨友花。”
蛤?
“好吧,我知道了。”
喂,什么意思,说的好像雪井要挂了一样,也太不吉利了吧。还有这种指使人的语气,真让人不爽。我无可奈何地看向雪井,虽然很想和鬼弦诗代对着干,不过现在总不能丢下她一个人坐车回去。那样是要被做掉的。
嘟——
简短的挂断音效响起,雪井把脑袋凑了过来,亚麻色头发被吹到了我的脸上。
“是诗代吗?”
“嗯。”
“她在找我们吗?”
“是的,呃,你还有哪里想去的吗?”
完了,老好人属性爆发,我要走上不归路了。
为什么我要放下轻小说,陪着刚认识半天的女生东逛西逛啊!而且还是鬼弦诗代的朋友......
“这里风景真好哦。”
然后我转过头,看到雪井因为开心而弯成弦月的眼睛,所有疑虑都消失了。
好吧,反正再过两天就是同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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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们从码头逛完,成功坐上四点半返回市中心的公车,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
主要是平野县有一小部分的地形是起伏的山岭,在那里摇来晃去的要开很久。
雪井看起来有一点晕车,头一直靠在我肩膀上。
一个半小时后。
叮咚——
在发现自己忘记带钥匙后,我按响门铃。
门铃刚响,鬼弦诗代就把门拉开了,侧身做出‘请进’的姿态。
没记错,我以前自己按门铃的时候,都要至少按上一分钟才有人慢吞吞地来开门。
“你们身上一股咸味。”
刚进门她就皱着眉头给出评价。
“这就是睡过头的代价。”
“现在要怎么样?”
“好累啊。”
我刚想往沙发上瘫下来,猛地被一个人接住,后背靠上某个有弹性的东西。
不会吧,又来?
鬼弦诗代把我推回站立的姿势,冷冷地盯着我。
“你身上有沙子。”
“雪井也坐下来了——”
“她坐的是木椅子。”
好吧,我只能碎碎念地站着,因为自尊心的缘故不能坐下。
要是我坐到木椅子上,不就显得我很听她话?
不,我才不是这种人,所以再累也不可以坐下。
“现在要去买蛋糕吗?”
“休息下吧。”
鬼弦诗代在雪井对面坐定,给她递了一杯茶。
“谢谢哦。”
雪井把温茶喝掉,“今天玩的很开心哦。就快开学了,之后都没有机会啦。”
“会有机会的。”
雪井没有回答,只是重新站起身,“去买蛋糕吧。”
“会不会太累了?”
鬼弦这家伙,真的很关心雪井。
要是什么时候也顾及一下我的面子就好了。
我把白开水一口喝掉,愤愤不平地嘀咕着。
有时候也要尊重一下同居的同学啊——
每次都区别对待,到底是有多讨厌我?真不敢想象之后要怎么生活下去。同居这种事,最恶劣的情况也只是不合拍的陌生人假装不认识对方,在公寓里建筑起看不见的墙。可是这种方法在这里是完全不适用的,原因也显而易见。
总之,在休息了两个小时,顺便吃了点点心后我们才再次出门。咕咕咕——我的肚子继续流畅地打鼓。对于甜点是撒上糖粉的酸梅饭这件事,也算是闻所未闻了。我真的应该为此感到荣幸才是。
目标是楼下的巴格达蛋糕店。
原本打算去大商场里面买贵一点的,但因为实在过于疲劳,只能随便找一家进去。反正我毫不关心那个女人究竟会吃到什么蛋糕。
再者,来古田市的时候我身上也没带太多钱,今天和雪井出去已经花了不少。
指望雪井付钱明显不先是,那只能我出手了。
蛤,要我送这个蛋糕给那个女人?
我咬了咬牙,真是不可原谅,渡田伸斗,你太堕落了——这种糟糕的事情,之后还是打电话给老爸报销公款吧。
-------------------------------------
伯渡和古田是两个世界,仅仅在上个星期,我还身处于一到晚上就鸦雀无声的地方。
但现在,那些楼宇全部都亮着灯,酒吧区彻夜通明,从这里看过去简直就是起火了一样,璀璨而虚迷的光线在城市中交织成网。
简直就像蜘蛛,我这样想着,有些不在乎。反正每个人都只是深陷在网中的猎物罢了。
夏夜的蝉鸣异常烦人,整个脑子都是嗡嗡嗡的声响。
蛋糕店空调开的很足,没带外套的我只能一直打哆嗦。
比起物理上的冷,正在进行中的对话如同谋杀案发生前的录像带一般。
“诗代,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嗯。”
“?”
“巧克力吧。”
“要苦一点的吗?”
“嗯。”
“?”
“黑巧克力吧。”
像冰块一样对话着,却丝毫没感觉不妥,喂,至少对好朋友的反应热切点,不要整天用单音回答别人。
她双手抱胸,满脸摆出别接近我的表情,一边紧紧抿着嘴。
我推了下眼镜,突然发现不对劲。
等等,鬼弦诗代喜欢吃巧克力?我没记错她对巧克力的观感也仅限一般而已——
她应该是榴莲狂热者才对,就和我一样。
或者说,可能因为伯渡有个种榴莲的小地方,很多人都对榴莲免疫了。这个就是......达尔文的所谓物竞天择,毕竟榴莲种植地某种程度而言就是选择压力,没有演化出相对应特征的都死了。
没错,就是这么严重。
我试图瞄她一眼,此刻这女人看起来简直和吸血鬼无异。
“喂,你不是喜欢——”
我看到旁边一个超巨型榴莲蛋糕,鬼弦诗代在进门的时候明显已经看到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下手。
哪怕不露出表情也好,我已经读出了渴望的意味,啊,是费洛蒙吧,肯定是费洛蒙——
我话没讲完就被她用力踩了一脚,脚跟和脚背接触时好像听到了喀喀喀的声音......要死了,要死了,这个声音怎么听都很不妙吧。
“她不能吃榴莲。”
这女人在我耳边低声说道。
雪井疑惑地看向我。
“喜欢——高纯度巧克力——”
我用歌剧一样颤抖的声调接上没说完的话。
“我知道的哦!”雪井弯腰看向一个个蛋糕,“巧克力好贵哦——”
鼻子碰到玻璃了吧?老板在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你耶!
不过,鬼弦诗代这女人——
她知道雪井的情况?为什么不和我说呢?于是我用眼神猛瞪雪井,试图让她明白我的意思。
瞪你,瞪你,瞪你......
“你以为我是那种迟钝的人吗?”
很明显,哪怕在外人看来我们一个双手抱胸,一个两只手插在口袋里,即使站在一起依旧是看向不同方向,明明穿着一样的衣服还要假装不认识对方——
实际上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
“喂,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和我说。”
“雪井不想别人知道。”
“但我应该要知道这种事情。”
“为什么?”
“因为她就像兔子一样胆小。拜托,如果我不小心说错话的话会很伤人欸。”
我盯着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第一次避开我了。
“好吧,我知道了。”
知道了......她又知道什么了?我烦躁的想要跺脚,这种不安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突然心虚起来了。
完了,第一次对鬼弦诗代这么咄咄逼人地说话,今晚要被做掉了吗?要是她用‘闭嘴渡田’之类的短句来回应我,那还比较正常。
于是我随便看向一个蛋糕,在心里大声念南无阿弥陀佛,圣母玛利亚,基督耶稣,真主阿拉......
真是奇怪,我在心里嘀咕着,还以为会被狠狠踩上两脚,最不济也会用力掐我,结果只是没有反应?我记得手机起火爆炸前好像也是差不多的情形。这个在小说里一般被称作‘杀戮前的平静’。至于受害者身份......没错,就是在下。
“这个很不错哦!”
雪井指着蛋糕,那些精美的糕点排列在玻璃展示柜中,灯光打在奶油上,让它们变得梦幻而遥远。
蛋糕店只有我们几个人,头顶的小音箱正在播放爵士乐,墙上挂了一对鹿角。
踩在厚地毯上,我们如同误入童话乐园的大人般。应该要对蛋糕有些向往的?高中生应该还没脱离这个年纪,但我和鬼弦诗代——完全没有向往的意思,可能是因为那缺失了一角的童年。我们的灵魂是残缺的,对外呈现明显的抗拒,更不会主动融入周遭环境中。
唯独雪井不一样,她看上去很适合这种梦幻的场景。是啊,她很特别,有一种不属于尘世的纯洁。穿白色衣服的时候真的很像兔子,瘦瘦小小。
在这个世上,要有一颗无垢的心灵,可比干一场冒险谭般的大事难多了。
“这些草莓不新鲜哦。”
我听到雪井小小声地和鬼弦诗代说道,后者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
不知道老板知道她们在对着水果评头论足会有何感想。
我靠着墙玩手机,等他们选好蛋糕,然后我去做给钱的冤大头。
话说今天鬼弦诗代穿了牛仔裤和短袖,意外地和我撞衫了,最倒霉的是我也是穿黑色短袖的,搞得好像情侣装。
幸好没人指出这个错误,不然这女人很可能会朝对方吐口水。她如果变成环太平洋里的怪物,战斗力绝对会翻倍。
在她和雪井选蛋糕的空当里,蛋糕店老板凑了过来。
这家伙矮矮胖胖的,穿了粉红色围裙,既诡异又迷惑,就像臃肿版的小猪佩奇。
“小哥,这两位是你的朋友——?”
喂,不需要用这种色迷迷的眼神加语气,还拉长最后一个音吧?上一次听到这种声音还是妓院老板招呼客人的时候,至于是哪套电视剧,我也不太记得了。
“嗯。”
不自然地动了动,我不太想搭理老板,特别是用这种油腻语气搭话的家伙。
“啊,真是好福气。我在你这个年纪还在玩爆旋陀螺——”
喂,老板,暴露年纪了哦!
“有女朋友真好,我已经单身快三十年了——”
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吧?!
“话说,小哥,之前也有看到过男生带好几个女生来买蛋糕。”
“然后呢?”
老板露出了‘伊吼吼吼’的表情,整个人变得超阴沉。
“粉·身·碎·骨了哦。”
“真是鼓舞人心的搭话呢。”
“嘿嘿嘿......”
“老板!麻烦看一下这个——”
“单身三十年啦——”
总之老板刚没说两句话,就被鬼弦诗代叫走了,那两个人似乎对一个超巨型黑森林感兴趣。
单身,单身,要是摆脱不了鬼弦诗代,没有女生会主动贴上来的吧。一想到这个我就有点烦躁。
好饿啊。
看一眼手表,都快八九点了。
外面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城市悠远如繁星的灯火盏盏亮起。
玻璃窗内和外是两个世界。
在街的对面是酒吧区,很多年轻人会在那里嗨到很晚才回家。
蹦迪又有什么意思呢?把自己带进剑与魔法的世界里才是王道。
不过,要说这种城市里的酒吧和disco我还没有去过。
我对酒吧的回忆还停留在伯渡的酒馆,有时候老妈没空,又不能留我一个人在家,于是老爸就会把我一起带去酒馆。
在那种乡下地方也没人拒绝小孩入店,有时候老爸会把我和鬼弦诗代一起带过去。
我们坐在没人的角落里写作业,桌上放着几盘意大利面,老爸在酒柜那里和朋友聊天。
酒馆老板是个魁梧的大叔,似乎叫‘乔木’什么什么的,是乔木上杉吗?
再往后就是一片黑暗,完全记不起了。
记忆变成零碎而不连贯的碎片是不舒服的,特别当这些记忆里那个女人的身影模糊不清时。
然后我的思绪回到现实世界,眼角余光看到雪井站直身子,和鬼弦诗代说了些什么,然后就离开了蛋糕店。
呃?
“雪井呢?”
我走到鬼弦诗代身边,她正在研究三个不同大小的黑森林蛋糕。
“她要去帮家里买点面条,有一种细面只有市中心在出售。”
虽然只是很普通地去超市,但我看了眼那个酒吧区,超市就在酒吧边上,总感觉不太安全。
想起酒吧之类的东西,就会异常不安。
“那里是酒吧区吧。”
“嗯。”
“你就这样放她去吗?”
她愣了下。
“我知道你会跟上去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了解你。”
“你不了解我。”
我试图挣扎。
和她对视三秒,无法忍受极具讽刺性的目光后,我移开视线。
好吧,她说对了。
于是,再一次的,我们把寿星成功抛下,一溜烟自己走人。
“嗯,来一份黑森林,用黑巧克力,浓一点的。”
“好嘞。”
“黑巧克力对心脏好吧。”
“是的,当然啦,也不能多吃,偶尔吃一吃是可以的。”
“嗯。”
在自动门关上前,我听到她这样和老板说。
那个女人其实应该会做蛋糕的吧,毕竟听闻有参加家政社团什么的,如果家政社团不包括做蛋糕的部分,那还真是太失败了。
离开了蛋糕店,我第一次认真地看古田市的晚上。转到新学校后直接开始继续蹲家生活的,恐怕也只有我一个了。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比呆在鬼弦诗代身边还要糟糕。
街上很热闹,行人道上都是购物回家的年轻人,手里大包小包全是名牌。
我没有兴致去那种地方,只是凭借记忆向超市方向走去。
呜——
很多私家车在眼前驶过。
我低着头,双眼扫视过许多人影,都没有找到雪井。
不过也正常,按照她那瘦小的身形,在人群中要被发现的难度可不低。
走过一小潭水,稀奇古怪的服饰映照其中。
有很多年轻人把超长钱包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