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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de:海尘)

周围是一片寂静,寂静到一粒沙子掉落在地上也会被轻易察觉。

夜晚本来就该安静。

我的意识在恢复。

眼前是自己的样子。

上面是自己的样子。

左边,

右边,

前面,

后面,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自己的影子。

透过自己的瞳孔,仿佛能察觉到,

有一个人在笑,

有一个人在哭,

有一个人在强颜欢笑,

有一个人在假装哭泣,

一千面镜子里,

有一千个不清醒的影子,

每一个影子,是一个人的写照,是一个人的人生,

在古老的阿富汗诗谣中,

「人们数不清她的屋顶上有多少轮皎洁的明月

也数不清她的墙壁之后那一千个灿烂的太阳。」

那里是无数人,挣扎着,攀爬着,谄媚着,跪倒着,而这一切,都仿佛在同一刻上映。

「可否听见,可否察觉,可否感觉内心的呼唤?」

一个声音缭绕在我的耳畔。

黑暗的环境萌生恐惧。

「可否感受,可否倾听,来自这个世界的原罪?」

「可否接受,可否承认,我们的一切?」

黑暗的深处,谜一样的光芒从地底的深渊渗透出来,在长满荆棘的花园里落败,衰亡。

我试图蒙住耳朵,但声音不停止折磨。

「可否抛弃,可否痛苦,可否让此刻沦为记忆?」

「如同灵魂颤栗,如同死神哀鸣,从一万里的亚空,瑶光闪烁着,迷离的灯光,幽蓝色的迷茫,一亿个人的梦想…」

「若是失去一切,便无法追回,可否愿意,让此刻成为永恒?」

女声在瞬间化作唤醒现实的火炬。

我从梦中醒来。

镜子在周围,无数的镜子竖着,如同银光闪闪的森林,片片镜子上是自己的残影。

藤岛千雪不知去往何方。

「密室,这里是全部封闭的密室。」

四周没有生灵的气息,全然是幽光闪烁。

镜子,

到处都是镜子,

数不清的,没有边框,不知怎么立起来的和人一样高的镜子。

「镜子里的人明明就是自己,但是,只要转身,镜子里面就会发出或哭泣或哀嚎或欢喜的声音。」

我坐在原地,四周都是镜子,都在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

「你...是谁...」

我说着,用手指着其中一面镜子,镜子里面的人也在指着他。

两人对峙着,其中有一个人紧皱着眉头,有一个人在放肆地狂笑。

我站起来,不甘心地,壮着胆子,把手靠近镜子。

镜子里面的人也把手靠过来。

两人的手彼此接近。

两个人的手在镜面上接触。

指尖接触的瞬间,镜面如同平静的湖面,涟漪不知被何处的人沾起,一点一点在镜面上荡漾开。

无数面镜子在笑,无数面镜子在哭,无数面镜子在疯狂地嘶吼。

「够了,我与你们无关!」

因为恐惧,我愤怒地咒骂起来,犹如丧家之犬一般。

像是一阵风吹过,我的视线对着天空。

脚下出现转盘般,身体开始旋转,世界在视线前疯狂闪烁,周围的物体先是从平面变成面条,再由面条变成一个个的光点,光流的残影,鬼魅般地不断飘移。

「我们,有谁登上过自己的舞台?我们不过是命运所迫。」

久久的沉寂之后,声音再度响起:

「人生所谓圆满,真如尔所想?不,即便坐拥这个天下,也无法满足于所愿。」

「别这样了...我不知道...」

「那么,你是否满足?」

我的眼前出现了无数的黑影,那是一袋袋金钱。

财富,权力,支配一切的力量,主宰一切的欲望...

那个人,在向我展示她所拥有的一切吗?

声音落后,眼前是这座繁华的城市,整个世界的核心,无数的建筑直入云霄,灯光通明,永夜不熄,高塔常矗。

「我拥有一切,整个城市,整个人类的财富,可是,我无法满足,我深感人类欲望无限…」

鼓起勇气,我试图去回答她的话。

「你...不如想想那些贫苦之人,为他们施于援手,则可以消除这些毫无必要的痛苦。」

原本抱着驱魂的想法以失败告终,紧随而来的是清脆而可怕的笑声。

「你只是草芥,又何知须弥之高,天南海北,世界之广袤,时空之无穷,所作所为,多是自欺欺人,众生芸芸,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改变,又如何施恩惠于他者。」

「那么...你想做什么?」

「我想去往未来,宇宙的尽头。」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空气凝固,我猛然发觉,自己正在这几万米的高空之上。全身开始流汗。

天台上,镜子外,密室外,是稀薄的世界,是飞鸟尚不能抵达的天空。

自己正在云端之上,俯瞰着下面灯火通明的世界。

这里是川陀的顶层,整个世界的顶点,财富的中心。

「我拥有世界又如何,我早已厌烦这个世道,我以决意去往未来。」

「可是我是草芥,不识天高又不识地厚,不识希望,不识理想,不识礼数,不识未来,通通不知晓为何物,所以你不要找我哇。」

「不,你是我见过最不凡的人类。」

从镜子里,不,镜子后,密室外缓缓出现一个人影。

华丽的和服,在灯光照耀下呈现暗蓝偏紫的颜色,丰满的胸部,白皙的皮肤,乌黑的长发,棕色的瞳孔,藤岛千雪再次出现。

(至少不是鬼,那就好。)

我长呼一口气,自己作为客人的身份应该还没有过保质期,我愈发确信,刚才的只是玩笑罢了,也许,是气氛烘托的需要。

我和她,似乎在同一处,又似乎隔着很远的距离,中间的那道厚厚的幕墙,挡住了真实的距离。

她在房间外面?

在密室外面?

在几万米的高空的某处?

她双手高举,手上什么也没有,她就这样握着空气,和服宽大的袖口耷拉着。

「你能感觉到这个世界,它正在与我们呼吸一致么?」

我摇了摇头,用渐渐恢复的平和心情看着她。

藤岛千雪没有在意我的变化,只是冷笑着,她把双手举得更高了。

「全城的风力机器,都在往我们的方向吹风,只要我一个指示,它们就可以再次加速,足以让我们从这里被吹下去。」

「哪怕是一万米的高空?」

「对,一万米。」

渐渐的,在幕墙外,似乎真的有风,穿透玻璃,冲了进来,可以吹走人的灵魂似的。

我感觉自己的头发,似乎都要被凌乱地吹起,但实际上头发本身就是凌乱的。

「真是不可思议。」

「这就不可思议?少年,这个世界比你所想的更不可思议。」

我点了点头,尽自己所能大声呼喊,仿佛眼前的少女,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也很不可思议,你总是想向我表达些什么,不是吗?」

为了迎合气氛般的,我也假装正经地开始盘问她。

「也许吧,但那是我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少女的声音冷如冰霜,不知为何,语气仿佛化作冰锥,拥有把人扎碎的力量。

我没有在意,依旧鼓足劲说着:

「如果说不出口,我们怎么相互理解?嗯?或者,这样神叨叨的对话就毫无意义。」

对方沉默了很久。气流在诡异的天气里煽动不安,连呼吸都成为罪恶一般的寂静。

过了很久,少女开口了,声音比刚才轻柔温婉了许多。

名为藤岛千雪的少女,将盘起来的头发放下来,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绫罗绸缎悬挂在她的脑后,她的眼神变得黯淡又怀有期待,仿佛憋了很久的言语未被发出。

总的来说,就是判若两人。

少女先是开心地用一只脚在原地转圈,不断拎起自己的袖子好奇地端详,用鼻子一颤一颤地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如同一个自我欣赏主义者(我对自恋人士的敬称。)

过了许久,看见依旧停在她身旁半步没动,一声不吭的我,她「呀」地惊奇的用手捂住嘴巴,然后终于向我搭起话来。

「那个,你是新来的客人吗?我叫藤岛千雪,很高兴认识你。」声音轻快,又带有初次邂逅的羞涩。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我,依旧问着她和之前一模一样的问题。

「你带我来这里,究竟想表达些什么?」

「欸?这里吗?」少女惊讶地吮着手指,然后抬起头好奇地环顾四周。

「这里是小雪以前自己一个人住的房间,那么,小雪可能是想有人陪她。」

少女说完自顾自地点头,然后抬起头用自信满满的微笑看着我。

我困惑地摇头。

(小雪,她是小雪?算了,无所谓了。)

少女见我没有回答,继续问道:

「那么小雪想问你问题,比如…我比你富裕嘛?」

少女摇了摇脖子上的钻石项链。

「这根本不需要用言语形容,话说也没有人会这么干吧。」我倒是直接把之前想说的倒了出来。

「那么…我比你更有权力?」少女继续追问。

「你仿佛在戏弄我一般…」我不吐不快。

「额…这样啊,那你说说小雪想问你什么问题呢。」

「可能因为追求物质而蒙蔽了心灵,想向我寻求帮助吧。」

「完全是傲慢呢…就算是最差劲的心理咨询师也会更加委婉地提出这一点吧。」

少女的嘲讽似乎并不带刺,反而像是某种鼓舞。

诸如最差劲,在某种意义上,至少说明他存在,而某种意义上,我连存在的心理咨询都没有体验过。

我继续说着:

「即便如此,我还是认为,如此肤浅的结论恐怕是答案。」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沉思不语。

(完全像是吃不到葡萄说着葡萄酸,完全没有共情的可能,察觉她的想法注定是无比艰难,她更像是在某种意义上迎合我。)

我惊讶地发觉,自己和少女的定位似乎颠倒了,自己的语气变得冷静而理性,名为藤岛千雪的少女则变得有些天真无邪,似乎自己反而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家伙。

少女穿过墙壁,穿过玻璃,向着自己走来。

周围的黯淡光线被更加显眼的黄色光芒代替,周围的透明玻璃构成的密室一点一点溶解,像像素网格一样溶解,在光芒尚未彻底照射干净之前,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结结实实的棕黄色墙壁,玻璃消失了,玻璃外的风景也消失了,这里不是一万米的高空,至少,不是外面判断的那样。

因为没有窗户的缘故,我也弄不清这里的高度。

但是,至少此刻我发现了这个愚蠢的障眼法。

我明白,那些所谓的密室,一万米的高空,通通都是假象,通通都是所谓现代科技的产物,骗过了自己老实人的双眼。

「怎么?不习惯了?嗯哼?」

像是作弄猫后躲在门后偷笑的小女孩一般窃笑着,同时打量着我吃惊中带有气恼的表情。

我跺了跺脚,镶着复杂中世纪图案纹理的金丝绒地毯上没有灰尘,只有沉闷的响声。

「要我说,只有这些镜子是真实的。」

像是试图绕开之前被戏弄的尴尬,我用手抚摸着面前密密麻麻的镜子中离自己最近的那一面,然后用所能表现的最漫不经心的言语阐述着。

但是,当他摸到那面镜子的边框时,再次被震惊,这些镜子如同没有厚度一般,几乎看不见侧面。

但是,分明薄纸一样的镜子,却比成年男子还要高,比我展开双臂还要宽,不知使用了何种方式,固定在了地上。

我小心地用力推了一下镜子,镜子没有动弹,仿佛在嘲笑他的谨慎。

名为藤岛千雪的少女依旧天真地站在一旁,歪着脑袋看着我的表演。

「镜子里的自己,没有什么不同。」

我摸了摸自己的左脸,镜子里的人也摸自己的右脸,同时露出有些担忧又没好气的表情。

用手指着自己的脸,镜子里也指着自己的脸。

同时还有一双小手也伸到我的面前,实际距离大概在几公分左右的位置,还有衣袖子在空中晃动,上面的颜色如同飘动的五彩斑斓的碎影。

小手的主人正踮着和服袍子下裹着白丝袜的小脚。

「简直就变成了戈尔敦•格朗的黑猩猩实验了,完全猛降自己的逼格啊。」

「还有奇怪的家伙在。」

「嘿嘿。」咧嘴一笑的招牌动作,如同卡通漫画广告一样的「抱歉」表情。

「变得和狐狸少女希尔斯莉萨一样的,是突然返老还童了?」

我苦恼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藤岛千雪,还是一样成熟的表征,胸部的大小没有改变,高挑的身材没有改变,华丽的和服也没有改变…

「但是人完全变了啊喂!果然语言和动作很重要…」

「我说…」我小声地问着。

「嗯?」

少女抢先回答,没有让我说完的机会。

「到底为什么要摆放镜子呢?」

「因为这些镜子里面,可以看见我们自己。」

藤岛千雪认真地看着我。

「这算什么原因…我无法理解…」

「这是高级精英的说话方式么…」

藤岛千雪摇了摇头,然后转过身背对着我,嘴里喃喃自语:

「我,你要拍电影不,不妨拍一拍人生吧?」

话题改变了,没有谈论带我来这里的目的,而是谈论正事。

我听到了「人生」的字眼。

「怎样的人生呢?」

「最普通的人生。」

「我试过了。」

「怎么样了?」

「失败了。」

「为什么?」

「因为太普通了。」

「普通就会失败吗?」

「为什么不会?电影当然就要普通啊。」

「不对。」

「你又没有拍过电影,你怎么知道不对?」

「连你的表情都在说不对。」

藤岛千雪用手指着我的鼻子,因为踮起脚的缘故,宽大的和服内部空荡荡的凸起部分完全进入了我的视野里。

「可是…普通的人生,再怎么努力也就是普通啊,普通人,就是喜欢看那些不普通的东西,诸如和平年代的人喜欢看战争片,萧条年代的人喜欢看喜剧片,平静的生活中人们会去回忆伤痕…无非就是一种追求新鲜的感觉,这才是电影的奥秘,这样就注定了电影不能普通…哪怕标题设定普通,那么情节也注定会设计得相当不普通,这才是现实…」

我拨开藤岛千雪冰凉的小手,把自己对电影的全部理解一口气倾吐了出来。

「欸…好长噢,像老师说教一样呐。」

「完全就是这么回事,所以啊,关于什么平凡人的史诗,通通扯淡,人们只是认同罢了,可是,他们会喜欢吗?不会。就像伟大的事业,人人都会传颂,可是,真正做的人又有多少?」

藤岛千雪点点头。

「所以普通的电影,也是一样吗?」

「当然并不是,虽然结果是一样的,但是普通的电影纯粹是因为无趣,无趣的事情,大部分人也是会避免去做的,尤其是有更加吸引人眼球的东西存在的时候。」

「话说,作为天相集团的董事长,她真的会不理解这些吗…还是在刁难调戏我啊…」

然而,我眼前的少女,依旧是一副未见世事,不食人间烟火的,如同恋爱养成游戏里的天然呆女角色一样的表情。

「不会是那个吧…」

在很久以前,我记起那个大大咧咧的父亲,诉说自己的往事。

「我啊,以前真的是一个心理咨询师的时候,真的帮助很多人解决了精神疾病噢…」

父亲坐在阳台上,在太阳的照射下,穿着拖鞋,嘴里叼着一根烟,烟已经短到只剩下嘴唇边上一截了。

年少的我一脸羡慕地听着,他听得相当聚精会神,以至于七八年后依然历历在目。

他甚至记得更早更早,他的父亲,曾经真的是一个英姿焕发的人,或者,只是他的凭空口述集结而成的幻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关于那些父亲口中被他治愈的患者所得的精神疾病,我记得很清楚。

「心理学上说的,精神分裂,双重人格?」

冷酷的表情,刻意隐瞒事实,暧昧不清的言语,矛盾的性格,判若两人的思考观,不是在欺骗,就是真的是两个人…

「生活在极大压力之下,人,是会去保护自己的。」父亲漫不经心地说着。

我想起那些看似无所谓的话。

我的潜意识正源源不断地传递着这个信号:

眼前的少女,正在用另一个人格与我对话。

而这个人格,也许是潜藏在名为藤岛千雪内心深处的那个脆弱的女孩子。

藤岛千雪绕着我转圈,看着站在原地发呆的他有些想笑。

「话说…」我忍不住开口,「如果有一天你要去往未来,你愿意吗?我是说,你。」

像是猜中一般,藤岛千雪站在原地,低下头,额头前的刘海耷拉着。

「我不想去未来,我想在这里生活。」

「你孤独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你的生活真的连普通都算不上!可是,你是想过普通人的人生吧!」

藤岛千雪没有回答,眼角滴滴答答地,似乎有泪水在流淌,棕色的眼睛里湿润润的。

我知道自己与这个小女孩没有多少对话的时间,于是继续拼命地说着:

「千雪,你真的是一个雪花一样的女孩,虽然我不清楚你究竟经历过了什么,但是我猜你能到今天这个位置一定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和努力,这些是我望其项背的,但是,听我父亲说,经过了难以承受的压力的人,会分裂出别的人格来代替自己承担压力,可是,长久以来,你就会感到痛苦抑郁,你是一个心灵脆弱的人,可是,因为自己高傲的地位,你根本就不愿意向任何除自己以外的人透露这个秘密,你在整个川陀,或许都是耀眼的存在,可是,这些都是你的枷锁,你找到我,拍电影,我猜,不是那个你的想法,而是这个你的想法,你,是真的想要过一个普通的人生,只属于真正你的人生吧?」

「你话说完了没?傲慢之人?」

声音再次变得寒冷。

我喘着气,看着她。

「别再自以为是了,你伤害了她,你已经没有必要知道你来这里的必要了,马上你的上司会来找你,从门口出去吧。」

藤岛千雪重新扎起辫子,插上发箍,用手指着门口,眼神变得冷若冰霜。

「我说,也对她好点。」

我说完,向着门口走去。

「你啊…」

「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镜子的含义吧。」

「的确。」

我回过头来,看着说话的藤岛千雪。

「我告诉你,镜子里是各色各样的人生,但是,照在你的脸上只是你自己,所以,不要试图用自己的臆断去断言别人的人生,这是极为可笑幼稚的行径,就如同我之前所说,你很傲慢。」

在管家的护送下,少女从另一个方向走上楼去。

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在亮,一直在亮,不知为了照亮谁而设置。

从那个盒子以和之前一样离奇的方式下楼,那辆怪异的劳斯莱斯依旧停在原地。

希尔斯莉萨像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上的冰淇淋晃动着。

「嘿咻!」

柔软的身躯扑到我的怀里,我用完全的拥抱接下,狐狸耳朵也缓缓伸了出来,俏皮地摆动着。

我缓缓抚摸着希尔斯莉萨毛茸茸的耳朵,少女则娇羞地在怀里蹭来蹭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此刻的希尔斯莉萨换回了水手服短裙子和白色过膝袜的套装,变得和第一次见面时一致。

「哥哥,怎么样,和姐姐玩得开心吗?」

「还好吧…也许我和她还会见面的。」

「哥哥,你是去谈论投资的噢,难道瞒着我去和大姐姐谈恋爱去了?」

希尔斯莉萨露出遗憾的神情,又感觉有着想要一拳砸在我脸上的冲动。

「算了…就这样吧…」

我用呆滞的表情予以回应。

直升机上,外面的建筑越来越小。

我望着身后的城市,灯火辉煌,高楼大厦数不胜数,完全超越了想象。

他无法想象,那个名为藤岛千雪的少女在这座城市经历了什么,只是知道,如果自己在这里呆上几天,一定会成长,成长成现在的自已都完全不知道的样子。

聚光灯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是自己。

藤岛千雪临走前说的话依旧在我脑海边回荡。

(傲慢吗...)

(到底是为什么呢...我不明白,不,如果我不知道,总有一天会后悔吧...)

我如此地向着,安然地轻轻拍打着希尔斯莉萨的脑袋,少女呼吸均匀,已经进入了梦乡。

远处的歌谣还在演奏着,永不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