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不是吧,我可没听说这次的目标是魔女唉。」
那已经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事,就算是最强圣职者的教皇也不可能做到。
看不清对方有过任何行动,出手只是瞬间的事情。又或者他就是表面上那样,身体从未有过任何行为,单凭意念就能做到撕裂大地。
「阿诺德主教……增援的请求不是你提交到总部的吗,你怎么会不知道?」
从碎石中爬起,菲希尔朝主教呵斥道。
「虽说事实确实如此,可是我接到的委托上只提到亡灵。」
「你就没确认过吗?」
「抱歉,如果真是死者复生应该不会给我们时间去调查,为确保万无一失只能先斩后奏。事实上,这不中奖了?」
「可只是中奖……是中大奖了!一般魔女讨伐都是交给身经百战的老兵进行解决,而且是配合默契的五人小队。先不说现代的魔女极其罕见,缺乏实战经验的骑士怎么对付一个失控的魔女?更何况我们还是个新编小队!」
用最通俗的话来说就是,现在让他们讨伐无异于是在送死。
「人员编制没问题,至于实战经验嘛……这不,给你们送来了?」
清点确认了存活人数,阿诺德向她竖起大拇指,看似鼓励与赞扬的手势此刻却携带着满满的嘲讽。
「你开什么玩笑!!」
「我倒也希望是开玩笑,可惜没这个机会——要来了!」
「什么!?」
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至少在菲希尔看来。但如此天真的想法却在下一秒彻底粉碎——
轰隆隆隆……
废墟的残骸上窜出某种物体,凝聚、成型,由地底射出数不清的桩条,如长枪般尖锐的前端,数量高达数十、数百根,毫无规律射向四面八方。
不对,错综复杂的轨迹里,最终的着陆点是在场每一个人的脚下。
「所有人!规避!」
大范围无差别扫射,就连凑热闹的平民也未能幸免,惨叫与慌乱之中,破碎的房屋墙边宛如绽开了一朵朵鲜艳的天上之花。
在阿诺德的拉扯下,亚瑟避免了突如其来的灾难,同时也听见十分不甘的声音——
「又牺牲了两个么……」
亚瑟扭头看向肩后的主教。
他的嘴角依旧显现漫不经心的微笑,只是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鲜血从指缝流露,他的拳头早已攥碎手中的石头。
『从现在开始听我指挥,按照原方阵三、三人数列组第一、第二梯队,交替组包围阵型,执行战略型圣枪投掷的后方支援。』
「唉?」
完全不像是幻听,主教的声音确实出现在脑海里,可是从刚才开始他的嘴唇就没拨动过,自己可是一直盯着他的。
感受到异样的视线,阿诺德低头看了看亚瑟。
「怎么了?」
「……没什么。」
然而亚瑟却注意到,幸存的修道士们正以刚刚幻听的内容移动至指定地点,加上阿诺德刚好将废墟中心的男人围在中间。
——看来那不是简简单单的幻听!
此时脚下地面再次颤动,废墟之中再次立起一座座石桩。
第二轮扫射,即将开始。
「想都别想!」
「诺诺,等等!」
依靠声音已经没法阻止狂暴的骑士前行的脚步,抡起战锤,仿佛撞破由空气组成的一堵墙,在原地留下向四周均匀扩散的圆锥状云团。
眨眼她便进入乱石区域。
「你这个笨蛋,给我闪开!」
来自侧面的撞击改变原先的轨道,重心偏离使摔倒的她差点撞上碎石棱角。
「艾伦你干什么呢!」
诺诺怒视将他撞到的男人。
本已经准备好的谩骂停在嗓子眼——无论怎样都无法掩饰胸前的血洞,拳头大小,呼吸的不通畅让受伤的男人脸色逐渐暗淡,和伤口的光辉一样。
神圣术的治疗作用似乎已经赶不上了。
「……咦?」
身后插着一支包裹腥气的石柱,是它贯穿艾伦的身体,骑士的装甲自始至终就好像是个摆设。
「……看来……不能……调戏……你……了……」
从肺部仅有的空气憋出的笑语,却差点成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霎时间,无数岩枪改变原先的方向,对准跪倒的艾伦袭来。
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躲开,不到0.2秒必定会吃下第一发,1秒钟之后就会被扎成筛子。作为训练有素的圣骑士,艾伦自然不会像普通人那样,前提是他处于全胜状态下。
胸口受伤的他,不能呼吸的他已经没办法实行相应的措施,空有一身肌肉只能当做案板上的鱼肉,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
轰——
灰蒙蒙的沙土扬起,远处的众人没法看清其内部的情况。
下一刻,从中窜出一道身影,准确说是紧贴在一起的两个人——诺诺架住艾伦的双臂,将他从黄泉的另一边拉回。
「想死?没那么容易。喂,喂!」
几乎没了气息。胸口开个洞,光是疼痛足以让成年男性的气息紊乱,更别说伤口是出现在控制呼吸的肺部。
他现在似乎还在死亡边缘徘徊。
撤离至安全地带?哪会有这种地方,百米开外的住宅区都未能在袭击中幸免,毫无掩饰物的空地更不能算是安全了。
蓄水池?的确的较好的躲藏场所,只可惜自己携带的是伤员。
诺诺在辅助治疗的同时打量着周围。
「是第三轮,准备回避!」
「不是吧,又来。这家伙没知觉吗?」
听到队长的提示,托雷抱怨道。
连续术式施展对肉体与精神的压力究竟有多大,作为圣职者再清楚不过,那已经不是能简简单单地用「累」来形容的。
何况是连续使用大规模术式,一般情况施术者早会因感受到撕裂头脑的疼痛感而昏迷了。
正准备动身之际——
「等等!都站在原地别动!」
「「什么!?」」
所有人都被主教的命令所整蒙了——站在原地不动,这跟被当成活人靶子有什么区别。
「阿诺德主教,还请您给个解释。」
菲希尔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们看看他。」阿诺德似乎不怎么介意,同时他指着前方。
四周只插着寥寥几根在第一轮扫射中留下的石柱,平时话最少、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圣骑士布鲁克。
「从一开始他就没移动过自己的脚步,却未受到定位打击,就仿佛直接被无视了一样,明明就站在魔女的眼前。」
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确实很正常,哪怕是在现在这种危险场景,不经意间队友们可能也会无视了他。可敌人是绝对不可能会无视一名八尺男。
「除非这个男人真的眼瞎,看不见站在眼皮底下的布鲁克。」
「你的意思是……」
「他根本不是用视觉观察世界,那丫头应该最清楚,毕竟对方反击时都没看她一眼。」
阿诺德的视线瞄向刚才发动突袭的诺诺。
她的进攻路线几乎是男人的正背后,处于绝对的视野盲区对方却能精准反击,和布鲁克的情况形成鲜明对比。
「那我们总不能就这么僵着吧?」
「就目前的情形而言,好像也只能这么做了吧。」
眼看一根根岩枪再度形成,从前端的朝向能够大致判断,它们确实没有锁定停留于原地的圣职者们,而是对准远处慌乱的市民。
他们可不知道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菲希尔主动出击吸引火力。
「眼看无辜的人被杀我可做不到!」
「无辜么……听着还真是讽刺呢。」
看着她莽撞的行为,阿诺德不仅冷笑道。
『计划更变,第一梯队开始攻击拦截掩护菲希尔,第二梯队立即执行对目标人物的圣枪投掷。』
『『收到。』』
不可阻止的幻听之中,亚瑟看见废墟岩枪一齐射向疾行的女骑士,同一时刻先前布局的修道士抛出手中凝聚的光矛。
光与暗,能量与物质,两者形状相似而性质完全相反的物体相互碰撞,接触的瞬间产生了巨大冲击,夹杂着碎石向周边展开。
霎时间宛如雷霆霹雳,轰鸣声不禁让人掩住耳孔。
『主教,他好像……』
『嗯,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好奇心促使蜷缩的亚瑟重新注视战场中央。
四周高墙隆起,这是依靠留下的残骸而进一步推测的判断,三个方向的轰击又重新露出围在中心的失智男人死人般的面容。
或者说围墙的出现就是为了阻止光矛的进攻,它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后重新化为尘土。
也就在此刻——
女骑士停止周璇,召唤光枪对准目标发动冲击。
有过诺诺先前的试探,菲希尔每两步调转一次方向,避开对方弹射的石柱,以闪电的姿态快速接近废墟中心。
这时——
Order/Change=Everything
我,规定森罗万象
「什么!?」
不安的情绪迅速涌上心头,随即脚后跟着地,菲希尔转身朝后方退去。
废墟,教堂的残骸朝男人聚集,宛如为他附着层层铠甲,二十公尺的巨人拔地而起。
尤其是巨石像胸前镶嵌着标志教团的十字更是让人感慨万分。
「哇——,我精心装修的教堂啊!」
「刚才坍塌时你怎么不惊呼!!」
「不,其实我只是突然想这样说一下而已。」
阿诺德朝亚瑟摆摆手,重新看向巨人。
巨石像属于魔像的一种,在战争年代最为常见,只要核心未遭到破坏,周围拥有足够的材料,再破败的魔像也能够修复如初。
核心的种类也有很多,最没人性的便是以活人作为魔像动力。巨人的组成是在众人面前执行的,所以大家很清楚这座魔像的核心——魔女的所在位置。
只不过……
总部的圣泉周围也放置着几尊魔像,是战争的残留,但最大的魔像也不过两个成人那么高。至于这个嘛……
「就算知道核心在那也不见得能破坏吧。」
垂下了上一秒还高举的大剑,无力的托雷擦了擦额头。
虽说还是夏季,但晚上可没那么热,汗水的冰凉可以作为最充分的证明。
「不试试怎么知道。」
俯身稳定身形,菲希尔起身时随摆臂的轨迹丢出藏在背后的右手所持的光矛。
预想的爆炸迟迟没能到来,就想插在果盘上的牙签,光矛牢牢钉在石像的胸前,不就便幻化消散。
「呀。忘了,这个是之前召唤的武装型。」
以前你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这句话没能说出……不,是说出了却被其它声音所掩盖。耀眼的闪光以及轰鸣使托雷本能地架起圣盾拦在自己与后方菲希尔的身前。
「哦呀,炸开了呢……不过好像又开始愈合了。」
阿诺德以一种极其夸张的方式探望不远处的巨石像。
命令修道士们集中攻击光矛标记的位置确实有着一定功效,至少帮胖巨人减了减肥。但这并不代表就能松口气,粉碎的石头又开始向缺口汇聚。
「现在……一共十二个人么,排除伤员以及非战斗单位,剩余战斗力为十……」
——而刚才六人引发的爆炸只能剥离不到四分之一,要想看见核心至少需要十二以上有效战斗力……关键是,上哪找呢?
他突然想到那对形影不离的身影。
「那俩妮子跑哪去了,以霍尔玛的性格不应该会临阵脱逃,不会真被干掉了吧。」
毕竟两人并非表面上那般平凡,尤其是米莲娜,光是「风守」的身份足以显现她的价值。虽然她好像没有自知之明……
随口呢喃之际,巨人胸前凝聚的石块细微地出现鼓动。
渐渐的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白光沿着石块与石块间的缝隙从中渗出,直至突破临界。
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巧合,就好像自己没提起就不会发生一样。
注视着一小一大两个人影拉扯着从中跃出,阿诺德暗自里笑到。
「条件满足,现在可以来试试看赌一把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