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了?”

“输了。”

为什么?

因为没有怀疑的空档,没有为什么,所以是失败的。

她们之间的默契足以让这个简单的道理规整为零,只改变了语气的同词问答给了她们同样的明了。

于是,为了让对话变得更加方便,眠转过身,当然,这不会产生“违纪”或者“专注力失散”这样的问题,专注力本来就不存在,而现在也是松闲的自修课程,自己修订这自我修养该自何修整,有这样的自由在,眠不可能将自己绑在无聊的课业上,眠是这样,与她交谈着的女性也是如此。

“真了不起。”

“我会转告小矮的。”

“才不是说她啦。”这个女性——说起来,女孩、女子与女性,这样的措辞差异究竟意味着什么?眠有她的答案,很简单,是知性的差距,知性匮乏、飘离寻常这件事的就是女孩,意识到自己有履行知性的义务,开始与这个世界缔结契约的正是女子,而当其睿智囊括知性的范畴,凌驾于世俗常理之外时,成长为女性乃是终点,眠不喜欢这样的说法,但有时候要让万事顺遂,习惯是必要,将手撑在桌子靠背的木板上,她也完全得与这名女性对视——微笑着,薄削的唇流露出若隐若无的欣悦,“眠会努力什么的,只是听到就会让我想到‘啊,真了不起呢’这样的。”

“我啊,可是一直都很努力的...哦?”

“什么啦,这种诡异的语气~”像是要证明自己的满不在乎与逗乐一样,她挥动着手,“眠是在开玩笑吗?嗯...不是——”

“——不是那么好笑...笨蛋,本来就不是什么笑话。”就算这么说,眠也知道面前的女性绝对不会收回自己的想法,女性之所以为女性,最为重要的就是有贯彻名为“我”的知性,眠和她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同理也算得上是互相的见证,性格、品德乃至偏爱与执着也是,“不过这样说你也不会相信吧,不过我觉得自己好像一直有在认真地...嗯、首先是找好看的女孩子交往,然后好好地、不留遗憾地分手...”

“然后再随便糊弄糊弄我——啊,悲怜的公主只有头顶与身后无数的王冠熠熠生辉...”

“就算用王冠来形容,本质也不会改变的。”

“眠欺骗一个纯情少女的内心这件事情?”

“呜...只是互利互惠。”

各取所需,比起友谊就像是交易一般,一方以等价物换取一时的满足——中间的联系也是最为本质的金钱。

前言,在芝诺之龟上不存在人格上的异同。

货币是内流的被称为“芝诺币”的分有一、十、五十、一百与二百这样五个数量级的钱币,至少就眠所知,在芝诺之龟外不存在同名的等价物,一次偶然的交谈,主题偏向有些铜臭味的话题时多瑞朵斯曾经告诉过她,在申请成为外来者的诉求得到批准后原来的财产完全地被收入了芝诺之龟总体的运营成本之中,而多瑞朵斯一家四口——多瑞朵斯自己与父母还有再长一辈唯一活着的爷爷——也得到了相应数量的资金,全新的世界与全新的体悟,全新的货币与必然会被重新定义的价值,人格上的绝对平等意味着想要得到什么那就去做,总有机会得到的。

想要得到——但是眠一无所求,说不上是遗传,也说不上是人格的缺陷,她是常规意义上无欲无求的女孩,这让她存在着一个活着的漏洞,供给她日常所需的金钱只能勉强填满需求的空洞。

直白来说,眠需要钱,很多很多足以让她在这个女孩与那个女孩之间周旋,有时候适当地表现出大度,有时候需要铺垫才能引起对方的注意,在她所知的、一切名为“求爱”的行为中唯一的共性就是金钱,而她眼前的这名女性,大概是眠所知,独一无二地可以满足她所需的人。

“我说眠啊...”女性伸出一根手指,举在空中的一个高度,“这一次需要的不少吧?”

不,多瑞朵斯是懂事的孩子,到不如说她心智未熟,以眠和她仅有一手之数的约会体验来看,眠的花销绝对说不上难以承担,绰绰有余,用这个词来形容那绝对是合理的。

但眠还是点了点头。

“啊啊,是这样吗...”

伴随着并没有多少疑惑的询问,女性将手指抬高再抬高——也没有那么高,不过其中蕴含的意思或许过于明显了。

“没问题吗?”

“谁叫我这个公主也只有这些东西花不光了。”

“嚯...”

想要换得交易的进行,眠对此并没有把握,她很了解这个女性,也很了解既然是她的话那绝对会言出必行,所以眠才会撑住脸,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

可惜除了符合其气质、契合其儒雅、贴合其成熟的美貌之外什么都没有。

为了回应眠一般,眯着金黄的眼睛,她侧过头,垂下的是闪烁着耀眼阳光的米金色长发,什么都没有。

有的只是在这份交易之中被换出去的忍耐与纵容,这合情合理,这份货物与无价相等。

“仟亿...不会给你反悔的。”

“嘛,谁叫眠这么任性呢。”被唤作仟亿的她展露出价值千亿的笑容,璀璨而光华夺目,她的目光在呼唤着眠,向外面看——向一旁矗立着的窗的对侧看,那里是体育场,今天应该是“择选日”。

这个让百分之五十的学生汲取知识再让剩下百分之五十的学生锤炼技艺的日子——在这所海之愿里,每逢周三便会被分配向不同的领域的日子,眠是偏向知识的一方,相对应的多瑞朵斯正与她相否。

“看到了吗?是叫...多瑞朵斯来着?”

“啊...你要叫她小矮她应该也不会有意见的。”

“因为个子很小,所以叫小矮吗...要认识一下呢...”

“她、应该是挺怕生的吧。”因为多瑞朵斯只会对眠放开胸中的畏缩与傲慢,因为她真心实意地爱着眠这个混蛋,因为她能够在任何时候都找到眠,所以她绝对不会接受别人。

就像眠胡思乱想的一样,多瑞朵斯——套在洁白的运动服下、竖起马尾以让脖颈曝露在阳光之下——抬起头,在应该看不到的高度的位置找到了眠的目光。

羞怯的笑,这是与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在下一次与多瑞朵斯约定,要以羽球定胜负的比赛来临前将会忠实地履行女友的职责的眠恍若初识一般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