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美......!」

揮向伊阿伯托斯的石中劍停在了半空之中,劍鋒離愈美那高挺着的鼻樑只差毫釐。在我即將砍中伊阿伯托斯的最後一刻,愈美挺身而出,閉上雙眼張開了雙臂擋在伊阿伯托斯的身前。

「為什麼......愈美!」

「住手......」

我並不想放過伊阿伯托斯,但同時我也沒辦法將劍刃對向我的妹妹。所以我只是親嘆了一口氣,放下了舉起的巨劍。

石中劍隨着哐當的一聲摔落在地面上,而在聽到這一聲響的同時,伊阿伯托斯飛快地從身後抓住了愈美的身體,從他的口袋中掏出了一把小刀架在愈美的脖子上。

「不許動!」伊阿伯托斯大聲地對着我們喊道。

「哥哥!?」

「不許說話!」

愈美剛想開口,就被伊阿伯托斯用冰冷的刀刃死死地抵在脖子上,雪白的刀鋒深深地陷進了愈美那吹彈可破的肌膚里,流出了小小的一道鮮紅的液體。愈美只好乖乖地閉上了嘴,用一臉驚恐到不知所措的表情看着我,眼神中充滿了絕望與自責。

「住手!我什麼都不會做的,所以不要對愈美動手!」

我先是讓伊阿伯托斯冷靜下來,然後衝著愈美堅定地點了點了,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哈哈哈哈哈哈。神代蓮,我昨天說過了吧。這個仇,我一定會報的!只是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讓我找到了機會,看來就連上天也是站在我這一邊的呢。今天就是你的末日了,神代蓮!」他發狂似地大笑着,愈美則在他的懷中不斷地顫抖着。「不過,這一切真是來得又快又順,簡直讓我以為這是幻覺。而這女人居然又碰巧是如此的好騙。實在是太輕鬆了啊!」

伊阿伯托斯說著,用他那隻抓着愈美身體的手輕輕地抬起了她的下顎,是自己能夠清楚的看到愈美的面容。

「真是張不錯的臉蛋呢。」說著他又放下了手,抓回愈美的身體。「雖然蠢了一點就是了。哈哈哈哈。」

愈美不斷地被他這樣侮辱着,羞愧到咬牙切齒,閉上眼睛不敢直視我。臉頰漲的通紅。

「對不起,哥哥。」

我聽見她輕聲地說了這樣一句話,而伊阿伯托斯此刻正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我想應該只有我聽到了。

「......你的目的是什麼?」我冷靜地向拿刀架在愈美脖子上的伊阿伯托斯問道。

「目的?我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你啊!神代蓮,我絕對要親手殺了你!」他把匕首從愈美的脖子上移開,轉而指向了我。

「是嗎。」

我沒有放過這一瞬的機會。將注意力集中起來,下一刻一把石中劍就突然從地下升起,直刺向伊阿伯托斯那隻指向我的手。但就在即將刺中他的那一刻,伊阿伯托斯千鈞一髮地縮回了手從而躲過了這次攻擊。

「什麼!?」

「哎呀,還真是危險呢。」伊阿伯托斯再次從容的把匕首的刀口頂在了愈美的脖子上。「我沒說過嗎,讓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現在,因為你輕率的行動,這個可愛的女士要受點罪了。」

抵在愈美脖子上的匕首,前段有一部分的刀刃慢慢地陷阱了愈美的身體里。鮮紅的血液從那破口中噴涌而出,染紅了她白色的校服襯衫。

「住手!是我不好,不要再對愈美出手了!」

我焦急地想要阻止他對愈美做如此殘忍的事情,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這個位置,只要我再往下深入哪怕幾毫米的距離,這女人就會當場斷氣了。」他狡猾地嗤笑着,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所以,你接下來的任何行動都必須要嚴格地聽從我的指揮,只要你有半點奇怪的舉動,你就等着給她收屍吧!」

「我知道了!我會聽你的,所以不要再傷害愈美了!」我慌忙地接受了他的要求。

心臟在劇烈地跳動着,我情緒激動、神情慌張,之前的那種冷靜完全不見蹤影。但我還是竭力地抑制自己亢奮的情緒,讓身體冷靜下來,以免作出讓伊阿伯托斯衝動的行為。我絕對不能讓愈美再受到半點傷害了。

「這樣就好,你早這樣的話對我們都好,不是嗎?」他臉上浮現出狡黠的笑容,知道我已經無計可施了。「現在,照我說的做。首先把地上的那把劍撿起來。」

他用下巴指了指那把之前被我扔在地上的石中劍,我只能乖乖地把它撿了起來。

「很好。」伊阿伯托斯心滿意足地說道。「接下來,你就用那把劍親手將你的左手砍掉吧!」

「什麼!?」聽到他說的話,我愣了一下。愈美也是和我同樣的反應,只不過她無法用語言來表達。她用那雙早已噙滿了淚水的雙眼注視着我,默默地搖了搖頭。

對,還有這種方法。只要切斷手臂,失去了這個手環,賢者的力量也自然而然的隨之消失吧。我緩緩地抬起了左手,將右手拿起的石中劍對準它。只要這一劍看下去的話......全部都會結束了!

「不要!哥哥!」

愈美不顧架在她脖子上的利刃,大聲地向我呼喊到。她瘋狂地想要掙脫開伊阿伯托斯,對從她脖子上噴涌而出的血液完全置之不顧。淚水從她的眼中灑落在地面上。

「住手!哥哥,不用為了我這人而......」

她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被伊阿伯托斯用抓住她身體的手捂住了嘴巴。她便說不出話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我。

「不想死的話就給我安靜一點!你還在磨蹭什麼呢?快點動手!」

「嗯......」

他這樣做,反倒讓我稍微安心了一點。至少愈美不會做出什麼危險的舉動了,而至於這期間,我也並沒有想出什麼好的辦法打破當前的困境。我無法拿愈美的性命來當做賭注,那就和我的初衷相違了。所以我只能照他說的做了嗎......

我看向了自己的左手,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終於,我下定決心,閉上了眼睛。將劍對準我左手的手腕砍了下......但就在我左手即將與身體分離的那一刻。

我聽到有人打了一聲響指的聲音。緊接着伊阿伯托斯發出了一聲悲慘的哀號。

我急忙睜開了眼睛,看到石中劍離我的手腕只差不到一根手指的距離。而伊阿伯托斯則是一臉痛苦地一隻手握着他的另一隻右手,原先架在愈美脖子上的那把匕首也哐當一聲摔在了地上。至於愈美,她似乎一臉驚恐地目睹了剛剛發生的一切,隨後便像脫力了一樣跪倒在地上。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情況似乎完全變了。我看到伊阿伯托斯右手的手背上有一道像是燒焦的痕迹。但同時,他又回過神來想要去拿起那把掉在了地上的匕首,我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天賜良機,揮起手中的石中劍,用盡全力對着他甩了過去。

石中劍快速地旋轉成一個圈,從愈美的身邊飛快地穿過去,然後精準無誤地把伊阿伯托斯伸出來的右手與他的身體切割開來。隨後一條直線地砸在了他身後不遠處的牆壁上。

只聽見伊阿伯托斯慘叫一聲,躺在了地上。左手還把着他那並不存在的右臂。我又讓數把石中劍在他的周圍升起,封鎖住他逃跑的路線,直到這一刻,我才稍微鬆了一口氣,然後急忙跑到了愈美的身邊。

然而就在這時,我聽到了一個冰冷的聲音,是個女性的聲音。

「神代蓮,你的命將會由我來收下。」

簡短卻又殺氣十足的話語,令人不禁感覺背後一涼。

但當我慌亂地回過頭之後,卻又看不見半個人影。不過在我轉過身來的瞬間,我似乎看到了一位披着妖艷紅髮的女性。她究竟是誰呢......

「是她做的嗎......」

我想起了伊阿伯托斯右手上的燒傷。毫無疑問,能做到這種事情的,只能是賢者了。但她又為什麼要做出救下我們卻說將會取走我的性命這種前後矛盾的事情呢?

「哥哥?」

正當我沉浸在思考當中的時候,一個聲音把我拉回了現實,對,現在還不是發獃的時候。我趕忙回過身來扶起了跪倒在地面上的愈美。

「沒事吧?愈美。」

愈美站起來之後,我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她的身體。我本以為她的膝蓋上會有一些擦傷,但現在看來完全是我多慮了,不過當我看向她脖子上的傷口時,我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脖子上完全沒有任何一道哪怕是一毫米的傷口。

「這是......怎麼回事?」

我分明能清晰地回想起鮮血從她的脖子上噴涌而出時的畫面,但現在卻看不到她有半點傷痕。我能看到她胸前的衣服還沾染上了一片血跡,那絕對不是我的幻覺。

「關於這個......」看到我這一臉驚訝又疑惑的表情,愈美有些難以開口的對我說道。「似乎是因為這個的原因。」

她瞥了一眼左手上的手環。

「你該不是會說......」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我能感覺得到,從它那裡傳來了一股很不得了的力量。恐怕,這些都是它的傑作吧。」

她用手撫摸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白嫩的皮膚。是嗎,果然愈美也是賢者嗎。如果這就是她作為賢者的力量的話,那為什麼她戴上手環就能救她這件事就能夠解釋得通了。治癒嗎......雖然還有些不清楚的地方,但大概就是這樣的能力了吧。

「總之,你沒事就好。」我盡量平常地安慰着她。

「嗯......」但愈美看上去心情有些低落,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終於,她在心理鬥爭了一會之後,下定決心開口說道了。「那個......哥哥!」

「這些話留在之後再說吧。」我已經大概猜到了她想說的話。但在我的余光中,看到了原本躺在地上的伊阿伯托斯已經站了起來。我吧愈美推向了一邊,示意她稍微離我們遠一點。

「真敢做啊,神代蓮。」伊阿伯托斯左手抱在他沒有了下半截的右臂上,用兇惡的眼神盯着我。

「你已經完了,伊阿伯托斯,是我贏了。」

我隨手拿起了一把劍,指向了伊阿伯托斯。

「啊,看起來是這樣呢。」他不壞好意地咧嘴笑着。他比表面看上去還要詭計多端,我必須時刻防範着他。如果這次讓他跑掉了,下次不知道又會把我和愈美拖進什麼樣的陰謀沼澤之中。「哼,如果你覺得這樣都算贏了的話。那個你捨命都要保護的女人,就連你是真是假都分不清楚,真是諷刺,要是換做我是你的話......」

「住口!」

隨着我的一聲大吼,從伊阿伯托斯的腳下又升起了數幾把巨劍,但並沒有直接貫穿伊阿伯托斯的身體,而僅僅是把他的身體是死死地架了起來。

「換做是我的話,我是絕對不會拼上性命去保護那種愚蠢的女人的!如果你能摘去手環,再次一起站在她的眼前讓她辨認,她一定辨認不出來!這就是你一直拼上生命去守護着的人!」

「我說過讓你住口了!」

我感到一股熱氣直衝上頭,脹暈了腦袋。我不假思索就用指向伊阿伯托斯的劍向著他揮了過去......

然後,在石中劍即將斬斷他脖頸的那一刻,我停了下來。現在我的劍鋒離他的氣管,只差了一層皮膚的距離,但我感覺,或許我一輩子也無法跨越這段距離。

「哼哼。」他輕笑了兩聲,隨後又大聲放蕩地笑了出來。他歪着頭盡量偏離着劍鋒看着我,醜陋的笑容使得他的喉結也跟着一顫一顫的。「果然。你是下不去手的,我從你的身上感受不到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氣啊。你也,不過是和那個蠢女人一樣天真又愚蠢的人類罷了!哈哈哈哈......」

他挑釁的話語極大程度上的激起了我的憤怒,但縱使我對他恨到咬牙切齒,我也無法揮動手中的劍毫釐。正如他所說,我沒有那種勇氣與覺悟。

所以我便轉過了視線,而那視線正好看到了之前被我推在一邊的愈美。

我看到她癱坐在地面上,用雙手捂住了耳朵,那雙眼睛也早已哭成了淚人。她在和我對上視線的時候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

「愈美......」

此情此景,使我的心不由得一陣絞痛。

「哈哈哈哈哈。看來我命不該絕與此啊!神代蓮,你已經,一生都無法戰勝我了。」當我回過神來時,他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估計又是用和上次同樣的招數開脫的吧。「給你個忠告吧,在成為賢者的那一刻起,你和她就已經深陷與沼澤之中了。」

結果到最後也沒有了結了伊阿伯托斯。不知不覺中,劍也早已從手中滑落,與其他的石中劍一同化為光芒消散而去了。而一同消散而去的,還有我和愈美之間的,信任。

我本想儘快趕到瀧川先生的身邊的,但就在我回去的路上,也就是公寓底層大門的外面,我看到了神代。

他痛苦地趴在地上,用那隻僅剩的左手在地面上匍匐爬行着。我站在他的前方靜靜地看着,終於在他爬到我腳邊的時候,他注意到了我。

「什麼啊,原來是你啊。」他抬起頭看了我一眼說道,他那沾滿了鮮血的臉上,早已失去了平時的那種傲慢的態度,現在只剩下那疲憊不堪的表情,以及那失去了活力,聳拉着的雙眼了

「這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瀧川先生呢?」

「哼。」對於我的疑問,他又是像之前那樣輕笑了一聲。然後拖着他那殘缺地身體穿過了路旁的一塊草坪,靠在了大樓的牆壁上。「放心吧,那傢伙沒事。」

他大口喘着粗氣,左手按在右手手臂的傷口上,鮮血不斷從那縫隙中流淌出來。

「你那傷又是怎麼回事?」雖然我清楚地記得這傢伙對我和瀧川做了多少過分的事情,但看到他現在的這幅慘狀,還是令我不由得心生憐憫。

「哼,你是在同情我嗎?那我勸你還是早點放棄那種令人作嘔的天真的想法。」

「啊,我已經放棄了啊,就在剛才。」現在的他已經完全對我構不成威脅了,恐怕今後也會是這樣,所以我沒有對他趕盡殺絕的必要。但既然他並不打算接受我的同情,那我待在這裡也是無濟於事,倒不如儘快去看看瀧川先生怎麼樣了。當我剛轉過身想要離開的時候。

「等等。」靠着牆壁坐在地上的神代還是把我叫住了。我有些不耐煩地停了下來等待着他繼續說下去。「用你的,那個手環的力量。把我殺了吧。」

我有些驚訝地回過頭看着他,然而他只是用平淡地表情回看着我,但是我能感覺得到,那表情隱藏着什麼東西。

「你是認真的嗎?」我有些謹慎地向他問道。

「能殺死我的,只有你。」

「......我該怎麼做?」雖然不知道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但如果這是他所期望的話......

「很簡單,舉起你的左手對準我就行了。」

他用眼神指了指我左手上的手環,告訴了我該怎麼做。而我也默默地照着他說的,把左手的掌心對向了他。

突然,我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在我左手的手心中形成了一個漩渦。那簡直是可以把世間所有的一切都吞噬進去的力量。而被我用左手對準着的神代,他的身形逐漸因為這力量而變得扭曲起來。

最後,他扭曲成了一團光芒,被吸入了我左手上的手環之中。

「這樣就好。」

這是我所聽見的,神代最後說的話。而在我左手上的手環那漆黑的表面上的中興,浮現出了一顆閃耀着光芒的金色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