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處神社鳥居前的階梯上,有個喘着粗氣的身影攀爬了上來。

他歷經千辛萬苦,衣衫襤褸,汗水不斷地從他的臉頰上滑落下來,滴在神社前的石路上。他終於到達了神社的正門。

「為什麼......會帶我到這裡來。」

這聲音和身影的主人,正是夏川涼太。他喘着粗氣,好不容易才問出了這句話。而被他提問的那個人,則是正拿着把掃帚清掃着神社正殿外場地上落葉的,一位身穿白衣、下着緋袴,披着一頭秀麗的銀髮的巫女。

「我在哪,紙上的術式就會指引你到哪。」巫女沒有回過頭來,她一邊繼續清掃着落葉,一邊回答着夏川的問題。

「真是不方便的道具呢。不過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妃唯婭,教主那邊呢?」夏川背靠着鳥居朱紅的木柱,坐在地上向那個巫女問道。

神社前那位正清掃着落葉的巫女,正是妃唯婭。她在聽到了夏川的話之後,停下了手中的活,轉而向著坐在鳥居下的夏川走去。木屐踩在堅硬的石面上,發出的響亮聲響,在這空蕩的神社中不斷迴響着。

妃唯婭不緊不慢地走到夏川的身前,然後從她那白色和服的袖子里,拿出了一張長方形的白紙交到夏川的手上。

「這是新的已經施過術的白紙,你只要沿着這台階一路往下走,就能到達月神殿了。」

夏川順着妃唯婭所指的方向向下望去。只見一條長得漫無止境的延伸下去的石階。而在那模糊不清的鏡頭,只能看到一片黑壓壓的森林。

而當夏川再次回過頭來的時候,妃唯婭已經回到了原來她所在的地方,又拿起了那把掃帚掃起地來了。

「你在這裡做什麼?」

「如你所見。」

「手環的力量被他奪去了。」

「容器的力量嗎?」

「是的。」

「關於那個......」

妃唯婭話剛說到一半,就被一位突然到訪的訪客的聲音打斷了。

「關於那個的話,你大可不必擔心。夏川大人。」不知什麼時候,一位身穿着白色的長禮服,頭頂披着一條白色面紗的女士,已經站在原先交談兩人的中間了。

「什麼時候......」

妃唯婭有些不滿地嘟囔了一句,收起掃帚向著正殿走去了。

「妃唯婭大人,令妹已於今日抵達了,您不去迎接她嗎?」

「不用你說我也會去的。」

戴面紗的女人似乎還想挽留一下妃唯婭,但妃唯婭並沒有理睬,反而頭也不回地徑直走進了神社的正殿內。

「那就好。」

「你說不用擔心,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戴面紗的女人盯着妃唯婭離去的背影看了好一會,才微笑着轉過身來看向夏川。

「容器的力量對於賢者來說只是暫時,我想應該用不了多久,偉大的力量就會自己回到你的身上了。」

「是這樣嗎......」

夏川若有所思地低下頭想了一會,但當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那個戴面紗的女人已經不見蹤影了。夏川對此並沒有感到有多大的吃驚,他稍微坐着休息了一會,便又重新站了起來,向著石階下方的森林走去。

「必須......要得到更強大的力量才行。」

偶有幾隻烏鴉飛過發出一兩聲不詳的叫聲,但除此之外,神社內再也沒有任何聲音了。

我拉着愈美的手從擁擠的人潮中開闢出了道路,帶着她在月神都的街道上飛快的急行着。我有些焦急所以走的很快,而在我身後跟着的愈美,則是一路小跑着菜勉強能夠跟的上我。腦子全是教會裡那個奇怪的組織的事情,所以就算我知道這會讓大病初癒的愈美感到勞累,但我還是沒有放慢腳步的打算。

「等等......哥哥!」終於,愈美似乎忍耐到了極限,她喘着粗氣地從身後拉住了我。「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我會在醫院裡,我們不是應該在回家的路上嗎?而且你這麼著急,到底是想要帶我去哪裡啊......」

或許我確實太過着急了,我看着眼前喘着粗氣,斷斷續續說著話的愈美,不禁如此想到。

「還有,這個金色的手環又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我不能把它摘下來呢......而哥哥你為什麼也戴着相同的手環呢?」

愈美瞥了一眼我的左手,她那懷疑的視線已經有如炮彈一般轟向我的一連串問題,讓我心如刀絞。

「愈美......」我把手放到了她的肩膀上,注視着她那雙澄澈的大眼睛,想着盡量用溫柔的語氣對她說明這一切。但又究竟怎麼說她才能夠理解我呢。現在是分秒必爭的時刻。

「哥哥......」

終於,我下定了決心。

「愈美,你聽着。我知道你現在一定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也有很多的問題想要問我,但是只有現在,你必須要乖乖地跟着我走才行,知道嗎?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時間......不多了?」愈美一臉疑惑地歪了歪頭,表示她似乎不明白我話中的內容,當然,我也不指望他能夠明白。

「好吧。如果是你的話。」她在思考了一會之後,終於堅定地點了點頭。「如果哥哥你這麼說的話,那我就會照你說的做的。但是......至少希望你能告訴我現在要去哪裡,好嗎?」

「啊,當然可以,愈美。我們現在首先要到你家去。」

「嗯?去我家?為什麼。」愈美驚訝地向我會問道。

「之後我會好好和你解釋的。」

我再一次拉起了愈美的手,向著她所居住着的地方前進。愈美看上去雖然有些不知所以,但還是跟着我跑了起來。看到她能夠如此的信任我,使我感到非常高興。這唯一的妹妹,我絕對不會讓她被牽扯進那些奇怪的事情之中的!

但從我們逃出醫院的那一刻開始,現在不管做什麼都要格外小心了。要和那個教會作對,必須要有這樣的覺悟。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打算要接受那些莫名其妙的要求,讓愈美置身於哪些危險的事情之中去對我來說是絕對做不到的。但要拯救生命垂危的愈美,恐怕手環的力量是必要的,所以我便裝作接受了他們提出的那些要求的樣子。而手環的那股神秘又強大的力量,果然成功治好了愈美,在我給愈美戴上了手環下一瞬間,愈美就奇妙的成功治癒了。但教會的人已經知道了我們在醫院裡,這裡就一刻也不能久留了。而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既然他們連我和愈美的名字都知道,那肯定也把我們的地址也調查清楚了。所以回家也不是很好的選擇......今後,我們到底應該怎麼辦呢。

不過,比起這些問題,最讓我驚訝的還是那手環的力量,居然連讓人起死回生這種事情都能夠輕易的做到。我不禁低下頭看了眼戴在我和愈美手上的手環,內心深處隱隱感到了一陣恐懼的感覺。

說起來這個手環,究竟是怎麼到我手上的......我想起來昨晚我恍惚間遇到的那個神秘人物,看起來給我這個手環的應該就是他了。也就是說他應該就是那些人所說的偷走手環的人了。不過他又為什麼要把手環給我呢......還有那段意味不明的話。除了我和愈美,是否還有別的人擁有這神秘的手環呢?

一切都發生的太過突然,僅僅幾個小時內,我的生活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而我和愈美,也似乎在不知不覺中被捲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我偷偷地瞟了一眼跟在我身後的愈美,驚訝的發現她同時也在看着我,當我和她視線相交的那一刻,我彷彿看到了那雙澄澈的眼眸之中,充滿了對我堅定的信任。

對,現在應該考慮的,只有該如何帶愈美去安全的地方這件事。教會裡的那幫人,絕對會來找我們的。那個叫做妃唯婭的人,還有王座上隱藏在陰暗之下的那個人,已經昨晚襲擊我們的伊阿伯托斯,全都是不可信的人。我能夠隱約的感覺到,他們背後絕對藏着一個巨大的秘密......

因為醫院是坐落是市中心的,而愈美所住的公寓也正好位於那附近,距離並不是很遠,所以我們沒花多久的時間就到達了。

而這一路上,我不僅思考了一下我上述的那些關於我們現在的處境的事情,我還向愈美簡單的解釋了一下前一天晚上發生的那些事情,告訴了她事情的大致經過,同時巧妙的避開關於教會和從他們那裡得到手環的事情。令我感到驚訝的是,從愈美那了解到她的記憶似乎只能回憶到我離開那時為止,而這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她都說那一部分的記憶很模糊,回憶不起來了。雖然很遺憾,但我想這或許也並不是一件壞事。而正當愈美打算問及有關手環的事情的時候,我們到達了目的地。

我們站在愈美公寓的樓下,但不斷的有看上去像是驚慌失措的行人從我們的身邊跑過。

「這裡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愈美看着一個個從她身邊匆忙跑過的行人,疑惑地向我問道。而我對這種情況也是一頭霧水,看起來像是這棟大樓的另一側發生着什麼事情。

「......走吧。」雖然我也有些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現在不應該是管這些閑事的時候,我拉起愈美的手,帶她走進了公寓底層的大門。

「可惡,那個傢伙......」

但當我剛跨進門口的時候,和一個小聲咒罵著什麼的男人相撞了。我走的很着急,對方似乎走的也很快 ,所以當我們相互撞在一起的時候,我和他都因為這衝擊而不由得地向後退了兩步。

「啊......不好意思,我們正趕時間。」

而當我剛想向他道歉的時候,因為被撞開的時候向後退了幾步,我也能夠看清他了,但是他的樣子......和我完全一樣。簡直讓我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撞到了鏡子,但他確實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正站在門的裡面,沉默着用同樣的目光打量着我。

「哥哥......有兩個?」站在我身後目睹了這一切的愈美驚訝地大聲所道。「為什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另一個站在門內的我,探過頭看了一眼我身後的愈美,原本沒有浮現出任何錶情的冷淡的臉上,在看到愈美的那一刻,我彷彿看到他的臉上閃過了一道狡黠的奸笑。

「你到底是......」

「愈美,你在幹什麼。這個和我張的一模一樣的人又是誰?」

我還沒說完,他就打斷了我的話向我身後的愈美問到。並一邊說著,一邊從我的身邊穿過,走到了愈美身邊拉起她的手。我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誒?這個......」愈美瞥了一眼我,看上去還想說些什麼,但就在她開口之前,另一個我就把她推到自己的身後。

「你是誰,為什麼要偽裝成我的樣子?」

他向我質問道。

「什麼?我這邊還想問你呢......」

突然,我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趁他沒注意的時候,我迅速抓起他的左手,把袖子撩開。而那手腕上,沒有戴着手環,也就是說他不是賢者。

既然不是賢者那他到底是......說起來,昨天晚上好像也越到過相同的事情呢。對了,伊阿伯托斯有能夠變成他人模樣的能力。既然他能夠變成愈美,那變成我的樣子也不在話下。

也就是說,現在站在我眼前的自己,就是昨天晚上襲擊我的那個伊阿伯托斯嗎。

「對,我想起來了,原來是你嗎,伊阿伯托斯!」

「伊阿伯托斯?你在說什麼,不認識啊叫那種名字的人。」

他假裝不知情地向我回答道,但是他的表情逐漸扭曲起來,嘴巴彎成了一個半月形的樣子向我咧嘴笑着。顯然這是他故意給我看的,而愈美位於他的身後,所以不能看到他現在的表情。但是他這樣做的用意是什麼,為什麼要冒充我,又不讓愈美髮現他真正的身份呢?我不太理解他這樣做的理由。難道教會已經洞悉到我的行動了?不,那應該不太可能,就是那個教會的能力有多大,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有所察覺。那果然是這傢伙擅自的行動嗎......

「讓開,伊阿伯托斯。我現在沒空陪你玩這種無聊的把戲。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急切地想要帶回他身後的愈美,但當我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嗎,他卻抬起手把我攔住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可不行,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我不會讓你把愈美帶走的。之前不知道你耍了什麼把戲把愈美騙走了,但現在,我不會讓你繼續胡作非為了。」

「什麼!?」我有些詫異地盯着他看,他那表情,是認真的。我想起昨天晚上他留下的那些話......這樣看來,他的目的果然是向我復仇嗎。

「喂,你是認真的嗎。我現在可已經是教會的人了,你這樣做真的沒問題嗎?」我向他展示了手上的手環。

「你說教會......」這次是輪到他感到驚訝了。他看了看我的手環,又回過頭去看了一眼愈美手上的手環。「原來是這樣嗎。但是為什麼......」

他小聲念叨着什麼,過了一會,他臉上浮現出來的驚訝的神色又消失不見了,變回他那原本傲慢的表情。

「哼,我可聽不懂你說的是什麼。」他輕笑了一聲,用嘲諷的語氣回答了我。

「你說什麼!?」

「好了,我們走吧愈美。別理這莫名其妙的傢伙了。」伊阿伯托斯說著,拉起了愈美的手想要轉身離開。

「誒......」愈美似乎顯得有些不知所措,躊躇地站在原地。伊阿伯托斯雖然急切地想要帶着她離開,卻不敢對愈美太過強硬。只能緩緩地拖着她前進。「哥哥......」

愈美似乎想向我伸出手,但卻對此抱有着疑問。但當我看到她猶豫不決的表情的時候,我終於意識到不能再這樣讓伊阿伯托斯為所欲為了,我必須要告訴愈美真相。

我抓住了愈美那不敢伸出的手。

「愈美,不要被這傢伙騙了,他就是我剛剛和你說過的,偽裝成你樣子襲擊我的人。同時也是我們看到的那個倒在路邊的男人。現在,他又變成我的樣子來欺騙你了。」

「那,你說的那個伊阿伯托斯的人,就是我面前的那個另一個哥哥嗎?」

「嗯。」我堅定地對着愈美點了點頭。

愈美的眼神在我和伊阿伯托斯之間來回了好幾次,才不安地輕聲說道。「但是......」

看起來愈美似乎仍有疑慮。而就在這時,伊阿伯托斯轉過了身來看着愈美。

「愈美,別去相信這傢伙說的話。那都是他編出來的故事,目的就是為了偽裝成我的樣子接近你。好了,我們快走吧。」伊阿伯托斯似乎感到不耐煩了,粗暴地拽着愈美想要趕快離開,而我也當然不會鬆開緊緊抓着愈美的手。愈美就這樣被夾在了我們中間,露出了既痛苦又為難的神色。

「喂,你也該給我適可而止一點了,伊阿伯托斯!」我再也忍不住,衝上去抓住了伊阿伯托斯的肩膀。

「這句話,就讓我原原本本的回敬給你吧!」

下一秒,伊阿伯托斯的拳頭就打在了我的臉上。他出其不意的偷襲以及那強勁的力量。使我整個人都被打飛了起來,然後摔在了不遠處的地面上。

「哥哥!」愈美尖叫了一身,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以掩飾她吃驚的表情。視線仍在我和伊阿伯托斯之間遊離。

當然,這一拳對於現在的我來說算不上什麼。不過我仍需要一定的時間來緩過這短暫的眩暈感。沒用多久,我就重新站了起來。面向了假冒我的伊阿伯托斯。雖說現在愈美已經脫離了險境了,但這個曾經差點殺死了愈美的傢伙,我就沒打算原諒過他。剛才那一拳,讓我清醒過來了。

「對你這種傢伙,根本用不着客氣!」

力量從身體的深處涌了上來,輕盈的感覺逐漸充滿了全身。現在的我,有一種無所不能的感覺。我僅僅一揮手,便有數十把有如黃金般的大型石中劍從地面升起,圍繞着我破土而出。

「哥哥......這是什麼?」

看到這一幕的愈美,一臉驚恐的看着我。她抓着嘴唇的手不斷顫抖着。那眼神也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溫柔,只有無盡的恐懼在那眼眸中蔓延。我還從未看到過她這樣的表情,我有些動搖了。而伊阿伯托斯看到了愈美那恐懼的表情,又一次露出了他那醜陋的笑容,不過很快他就又變回去了。

「看到了吧愈美,那就是這怪物真正的力量。我才是,你真正的哥哥啊。」伊阿伯托斯站到了愈美的身前,向她述說著陰險的謊話。

愈美沒有說話,只是用那雙驚恐的眼神看着我,緊緊地抓着伊阿伯托斯的手。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着我啊......愈美。

「我已經,不會再原諒你了!伊阿伯托斯!」

各種各樣的情感交織在我的內心,而它們逐漸被浸染成了恨意。然後,身體就不由自主地行動了起來。

我隨手拿起了一把身邊的石中劍,發狂似地沖向了伊阿伯托斯,就在接近到他的那一瞬間,我毫不猶豫地揮下了手中的劍。而他只是冷靜地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

「不要!」

但是出現在劍的下方的,不是伊阿伯托斯。而是閉上眼睛鼓起勇氣沖了出來的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