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上清三尊，今有基督耶稣。天道巨变，末日降临，唐代葛洪羽化成仙之前，曾经对弟子说过，五千年后，也就是今年，末日就要降临！到时候不管你有几亩田地、几分家财、几个儿孙，天降雷霆，洪水泛滥，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各位，只有皈依太平教，才能渡过这场大劫，才能不下地狱。”
一个道士在台上敲着锣，后面坐着两道士。一男孩，面孔稚嫩，脖子上挂着一宝珠；一男子，闭目养神。台下站着坐着农夫农妇，扛着锄头，或者三五聚在一起谈论着话。
“各位父老乡亲，只要把钱放在这个功德箱里，都算我们太平教的人了，都可以躲过这场末日。只要你心意越诚，交钱越多，不仅躲过大劫，还可以劫后脱胎换骨，富贵有余，儿孙满堂，家里还可以出个大学生，全家成为人上人！”
人群中有人叫道：“我说王道士，你把我们今天叫到这里来，不是说要给我们每个人一袋粮食吗？你就一个埋棺材，一天天喊着末日来了，地里还有一大堆活没干，哪有时间听你神神叨叨的。”
“贫道确实是做墓葬这一……”
“我们连饭都吃不起了，哪来的钱？要是没粮食，我们就走了！”
“哎哎哎，别走！谁说我没有的？”只见道士抱出一堆黄符，“这些黄符都是我们太平教神仙画的，不仅管饱，还可以祛除疾病、驻颜长寿，只要把它泡在水里，溶成符水，喝一小口，就可以了。每个人都有，不要钱……”
“真的？”
“只管几顿饱，隔几天吃一次，一次可以吃一天！你不信现在马上回家试试，上面可是有灵气的！只要你信道，甭管信什么，都可以加入我们太平教，保你长年益寿、事业有成——哎，您怎么来了？哎，施主！施主！把符放下！陈大妈、陈主任！”
这时大门外走来一大妈陈主任，进来就想抱起桌上符箓拿走。陈主任撒开王道士的手，指着他脑门说道：“要不是看在你祖祖辈辈都是大湾村的人，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光是你传播迷信、教唆人入邪教这几点，我早就可以取缔你这道观了！”随后将手指向后面两人：“还有你们，神神鬼鬼的，露几手啊？”
后面坐着的男孩走过来：“阿姨，我们太平教不是邪教，早在民国就有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就有我们的功劳。我们主张回归道法、道法天下，如此天下太平，所以先师才创立太平教，为了天下太平。”
“娃儿，你年纪还小，别信这一套。凭什么回归那什么道教就天下太平？现在这太平天下是他们做的吗？”
“您根本就不懂！阿姨，这是道术的世界，道士是天下的正统……”
陈主任把黄符塞进怀里，朝人群中挥挥手：“散了吧！散了吧！田里一堆活，都闲得没事干是吧？再有下次，我直接定义为非法聚集，把你们抓进牢里去！”
“您不相信道术是吧？”
“王道士，我警告你，下次再把这种神棍带到咱们村，你也别干死人的事了，离开这儿……”
她突然对上了男孩的眼睛，愣在原地。
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
……
他抛开一个又一个画面，终于找到。
“你、你的眼睛……”
“您知道为什么您的孩子活不过百天？”
陈主任身躯一震。
“对！”王道士在旁边猛地敲了一下锣，“在座的大湾村的人都知道，陈主任生了三个孩子，都会在一百天的时候夭折，你们知道为什么吗？”他满意地看着正要离开的人留在原地，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大家还记得陈主任有个妹妹吧？掉进井里淹死的，当年是我爷爷负责埋葬的，听了一宿她的冤屈，说她当年是如何的受苦，是如何的受饿，是如何的被推下井里……”
“你胡说！”
突然，她握住自己的喉咙，向后退到柱子上，伸着舌头，好像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
“你一定还想不到，你妹妹跟在你身边跟了你半生吧？你更想不到，你的孩子是一个个被掐死的，就像这样！”
不对，不是这个。
男孩瞧着坐在身后的道士，分明看见一只小鬼从袖里飞出，掐住了她的脖子。
眼见她逐渐翻白眼。
众人聚在四周，不敢上前。
这时，一直坐着没说话的男人站起来，厉声道：“恶鬼，尽管你死于冤情，但你中了魔障，起了恶心，手段残忍，杀害了三个年幼的生命。今天贫道替天行道，除了你这只恶鬼！”
说罢，拂尘一挥，陈主任脱离了束缚，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却见男人说道：“这恶鬼甚是狡猾，竟逃了出去！”
“大师，这可怎么办？”王道士在一旁说，“陈主任，你快求求大师！这位可是我们太平教的高人，道法高超，曾经杀了无数恶鬼！”
陈主任摇摇头，气力不支：“你胡说，你胡说……就算妹妹化作了鬼，她怎么会害我呢？”
“你污蔑我教罪一等！杀害挚亲罪二等！颠倒是非执迷不悟罪三等！你以为贫道愿意帮你驱除恶鬼吗？晚上等着瞧吧！”男人冷哼一声，坐回原位，重新闭上了眼睛。
王道长立马挺直腰背，又敲响一次锣：“各位父老乡亲，你们都看到了！我们可不是神棍，会的是真真正正的道术。只要你交了诚意，放到咱们这桌上的功德箱，黄符要多少有多少，还会请我们的高人免费看病、免费驱鬼，全家幸福保平安，年年有收成，子孙富贵满堂！还是那句话，心意越诚、交纳的钱越多，神仙的保佑才更管用！”
……
王道士把二人送至村口槐树边。
“王聪，这次干得不错，记得下次还得保持这种干劲！”
“谢谢熊大师！谢谢何大师！谢谢两位大师相助！”王道士搓着手，“那个，太上神丹，您看上次给了七颗，这已经一个月过去了，能不能……”
熊大师哈哈笑道：“能！怎么不能？这一个月以来，你是发展门徒最多的，脑子又机灵，咱们太平教未来就靠你们这些后辈了！”
他从袖中掏出几盒：“下次我来之前，绝对管够！”
“谢谢！谢谢！”
王道士向着大师二人跪拜磕头几次，又朝苍天跪拜。
“苍天将死，太平当立，道法天下，天下太平，苍天将死，太平当立，道法天下，天下太平……”
笠日，陈主任被发现死在她妹妹坟头前，窒息而亡，眼角有泪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