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无忌和熊浩走在路上，两人沉默不语。良久，何无忌颇有些犹豫地说道：“师伯，为什么我们要编造谎言？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杀死她？”
“无忌，先师一直在教导你，这点道理你还不懂？往小了说，这是为了太平教发展，她死了，才会有更多人信教，更多人相信道术，才更愿意接触道术。往大了说，道士为天下正统，道术为天下本源，这个世界的混乱正是因为无道论的诞生，减少混乱，为了天下太平。”
何无忌思考一会儿，摇摇头：“可她也罪不该死啊！那也是一条生命啊……”
熊浩严声道：“无忌，你是先师转世，是未来的太平教掌门人，不过一条性命而已，何故优柔寡断、畏首畏尾？道术本是杀人之术，杀伐果决，赏罚分明，才是你真正的为人之道啊！”
回到家，走入一间房屋，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撑着下巴听着台上人讲演慷慨激昂。房屋里的人似乎没感受到有外来有人进入，聚精会神地回应着台上人。
“一个人没有梦想，就没有前途，与咸鱼有什么两样？这位你说说，你的梦想是什么？”
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站起来：“我想赚钱，我想赚很多很多钱！”
“对，你说的没错。有志者事竟成，三千越甲可吞吴，只要你每天加倍努力，上天是不会辜负你的……”
他讲了很多赚钱的路子，听起来好容易啊，如果我能去做的话，一定赚个盆丰钵满，只不过天下富人不过尔尔，真能成？不过像什么股啊票啊什么的，他便不是很懂了。
“谢谢老师！谢谢老师！有志者事竟成，我相信我一定会实现梦想的！”
“当然，那些只是世俗的方法，加入我们太平教，就是我们的亲人，就是我们的兄弟姐妹，岂能亏待你们？我们这儿有个大师开了光的貔貅，拿回去摆在最显眼的地方，一转之前的厄运，它的磁场改变，今后必定财运滚滚！来，你来说说你的梦想！”
一个女孩站起来，看起来十分紧张，却表现得十分兴奋。
“老师，我想要吃掉我男朋友的心脏！”
“为什么？”
“我想他si，这样我就能永远跟他待在一起了！他告诉我他已经有未婚妻了，要离开我了，我不允许，我想吃掉他，吃掉他的心脏！”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爱情并非你情我愿就能成真，这就是世俗的看法，实乃愚昧！我相信，你加入我们的太平教，我们一定会帮助你的，你的梦想一定会实现的！我们会授予你降头之术，相信你会掌握这套道术的，到时别说你男友的心，就算你男友的未婚妻的心被你吃掉，也未尝不可能！”
“谢谢老师！谢谢太平教！苍天将……”
“好了，来，你来说说你的梦想！”
何无忌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母亲很早之前就让他接触这个讲座，听着十分激动，恨不得把天捅个窟窿，但今天的事让他分了神，他开始思考真假与否、成败与否……
“看来这位同学有些紧张，掌声响起来！”
在座各位看着他，拼命鼓着掌。
“我想……我想要天下太平！”
“不错，这同样是我们太平教的教旨，也是我们共同的梦想！这位同学，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成功的！这同样离不开各位同学的努力！”
掌声雷动。
何无忌想被鼓舞了一番，打起精神听着台上人的慷慨演讲，逐渐与周围人同化。
晚上，母亲为他熬了一碗鸡汤。
“趁热喝了吧！”母亲的声音如煦风一般，让他觉得很舒服。
“你喜欢山海志吗？那妈妈今天来教你读。你先去见先师吧！”
何无忌进入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
他看了看窗外，星斗如牛毛般挥之不去。
脖子上的宝珠是定魂珠，里面住着先师。他握着宝珠，定神静心。
平静的湖水上，盘膝坐着两人——我与先师。
“先师，这几天母亲让我参与底层传教，很多人信教与不信，有何牵涉到人命？天下太平与信道术与否有何关系？我不懂、我还是没懂……”
“方前，我与你细细讲解了道与术。从古自今，人们对道与术争论不休，之前我讲了道术合一、有道无术、有术无道、无道无术……世界的本质是什么？道术从何而来？神鬼是否存在？无数先哲‘以有涯随无涯’，而未得正解，直到百年前泰西一声炮响，把他们的那一套带入华夏，我于乱世之中创立太平教，意图拯救黎民于苦难，而成全天下之太平，于是提出‘苍天将死，太平当立’，然而后来欲求天道，于是加上了‘道法天下，天下太平’，道法天下是成全天下之太平之手段，如何道法天下？先师并非全贤，以为有术无道才是世界的本质，殊不知这是乱世的本质——乱世只需要呼啸而来的板砖，而太平天下则需要绵延万里的长城！先师我错以为术法是世界的根本，直到后来才明白大道才是世界的根本。大道是凌驾于万民性命之上的。你得区分开有术无道与有道无术的区别，唉，今天的太平教在乃馨手中走得有些极端。你得好好思考……
“熊浩也只停留在有术无道的境界。无忌你得理解，有道无术才是这个世界的本质，生死不过虚幻，对于我们而言，也是如此。古人云，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来曰宙，实则宇宙诞生于虚无之中，势将回归于虚无之中，术法同为虚幻，而大道则永恒不变。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此乃大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此乃大道；苍天将死，太平当立，道法天下，天下太平，此亦乃大道。无忌，生命的本质就是虚无，而大道亘古不变，为了太平大道，他人性命，哪怕最终牺牲我们，也有什么关系呢？那是何等无上荣光！”
何无忌若有所思，他似乎有些明白，却不明白。
“你今天重瞳发挥不错，但也有不足。重瞳者百年难见一二。你与我颇为类似，除了能见鬼怪，还具备能够看穿他人所想的奇能。你的杂念太多，没有认清抓取目标的关键，所以容易陷入他人想法或记忆而错失良机。你想想，今天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是，先师所言极是。”
“好好琢磨吧。”
两人闭目聚气，一张一翕，一沉一浮。
“先师。”
涟漪似乎随着声音向前推动。
“先师，我有一点不解。”
“无忌，很简单。只不过你不愿相信罢了。这个世界是虚无的，诞生于虚无，回归于虚无，这很好理解，而诞生到回归这之间，也就是我们所生活的世界，也是虚无的吗？那我们也是虚无的吗？那么意识又是从何谈起？”
“对啊，先师，我实在难以相信，我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摸到的，全是不存在的……”
“虚无的并非不存在。人心并非一成不变、生命并非永恒，而大道自古以来随着生命朝替王朝更迭而亘古不变——夫大道，包容万物，万物相息，有而若无，实而若虚。世界在我们的感知里，它是实实在在的，其实也是虚无的，如果有一天突然消失了，唯一能证明其存在过的便是摸不到的、同样虚无的时间了。而时间也是我们与世界之间的桥梁，既在感知之中，也在感知之外——佛论三千世界不过一梦耳也未尝不可能……
“术法诞生于虚无之上，同样如此，万法相息而相通，皆为抹杀鬼的存在，而形式千变万化。形式上的千变万化不就是去适应各道派理解中的‘大道’吗？而鬼怪是否真的存在？只有重瞳者能见鬼怪，而鲜有人见过神仙，何况重瞳者是否属于这个世界的还尚未定论……
“多去感受这个世界吧，多去接触一些那些非重瞳者，也许你会想通的……”
从宝珠里出来，彻夜未眠。
不知钟响未，索性起身，翻着木桌，却见一书中夹杂着一张黄纸，上面有字：
云风：
古籍上并未记载太平教这一道派，而道旨颇有危言耸听之意味。推背图古籍上提到过，但并未提到末日一说。我帮不了你什么，外面的世界千变万化，人心难以揣测，远比山林复杂百倍千倍，切记小心小心再小心！
云清
ps. 先道声歉，这本书和《异化》停更一段时期，虽然提纲都写好了。前几个章节都是以前早就写好的，就一鼓作气传上来了。为什么要停更呢？第一，《异化》和《斩鬼人》我想打造成精品（周更），但耗时且没多少人看。后来我做了改变为日更的尝试，写了桃木剑的这四个章节，但我不是太满意，也不打算改了。后来我放弃了这个尝试，打算以后还是认真花时间把它给他画上一个句号，不管有没有人看。第二，因为我想尝试一次日更，又遇到一些事情，就写了本《魔契》，先试试，能不能把日更坚持下去。
尽管看这本书的人很少，但至少有一个人对我写的故事表达了肯定，本着负责的态度，我觉得应该道个歉，并简单地说一下。主要是因为我是学生党，时间真的不是非常充裕，望谅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