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说啊,入谷A梦…”

眼见着穿着白色背心和格子大裤衩的,胡子拉碴而略微有些发福的不中用的老爹坐在沙发上,拉着那位不明来历的紫发美少女白嫩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用土到掉渣的方式哭诉,而她则坐在那里直点头,不时冲我投来责怪的视线…

我心想,为什么会这样?

那么为什么会这样?要从那一天的晚上,我双膝跪地却无所适从说起。

尽管现在这种情势十分的危急,但我意识到现在在场的只有我和这个“兵器”小姐,还有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神秘组织的特工先生/小姐们,当然我想他们也不会去把我晃晃悠悠跪下的事实说得路人皆知,不然他们就不得不将自己的存在大白于天下,亦或者将得知信息的一干人等皆予以肃清,感觉实在是非常麻烦,还不如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想想,就算是给这样一位美貌的“兵器”小姐跪下应该也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想想看如果刚刚我进到光圈里被她踩到亦或者她绊倒了然后摔在我身上(不论是什么部位或许都是十分令人享受的触感吧,当然,如果是变装大佬的话,或许会让我感到有些抗拒),那么就不会像现在那样尴尬了。

“你还是起来吧?”

耳边响起这样的声音。我看了看前方的“兵器”小姐,她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这是标准的扑克脸,兼具方片杰克的潇洒,梅花女王的华丽,红心国王的霸气以及黑桃ACE的简洁,简直只能称之为完美。

腰酸背疼的我站直了身子,发觉现在她似乎还并没有我高来着。奇怪。实在是奇怪了。我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也依然是同样的身形,除了那一条拖在地上的华丽的白色长裙,它似乎闪耀着光芒,但细看也只是普通的白色而已。

我应该是脑子摔坏了,甚至连白色都分辨不清楚了。

“你是人类,对吧?”

她再度开了口,那有些可爱的声音实在是让我无法不再予以回应。如果我说这跟我心中的恐惧完全没有关系那实在是有些装腔作势,但事实上那有些令人恐怖的现状反而让我感到有些亢奋。假设让那些男人婆知道了会怎么样呢?

想到这里我努力压制住想要苦笑的脸。

“应该是那样没错了,亲爱的小姐,当然,我应该是人类没错了。”

平静,要平静啊!我!虽然说出来的话都如同英式歌剧里边那尴尬的台词一般冗长…

“如此甚好。” “兵器”小姐点了点头,“那么明天你就照这个时间到这里来吧。”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样的说法,她究竟是何方神圣,又要对我做些什么呢?明天再到这里来又有什么意义?我当然想问这些问题。但现在还是不要触怒她吧,我这样想,

“你明天来了就知道了。”

我抬起手看了看手表。8点59分。我是应该这个时间再来吗?我正想询问这一点的时候,她的身影突然从我面前消失,我当然意识到需要寻找抵抗冲击的地方,但这也太突然了吧喂!“兵器”小姐!甚至都没来得及让我抗议…

*轰*

翻滚的视线让我有些头晕,而我也不知道怎么制御。这一次的冲击看起来比之前要强呢。假如说回放慢动作的话,我应该在空中回旋,口水被动地从口中甩出,大喊着“坑——跌——呐”那样的鬼话,然后一头撞在南墙上晕过去。

我应该会记住发生了这些事情…

我想,脖子酸应该算是幸运的情况。天依然还黑着,我摸了摸前额,发现并没有流血。啊,我看来真的练成了铁头功了,虽然并没有刻意的去修炼,但我那日常的妄想在锻炼我的脑部肌肉的同时,也在为头壳的硬度添砖加瓦,真是可喜可贺啊。

“几点了?”

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抬手看了看手表。那表面已经砸出裂痕了,真可惜。不过透过还算清晰地表面,还是能看到时间。

8点45分。

哈?难道时间倒退了吗?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今天的月光也好亮啊,跟之前一样——

等等。

回身意识到光圈出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再度被冲飞出去。我想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把这个过程拍下来已经会十分好笑吧。

看来我的确需要手机,亦或是带有日期功能的手表才行啊…

我握着拳,含着泪,尽力姿势制御的同时,向上苍祈祷,使得我那本来也并不高明的大脑不会因为这样一次次无谓的冲击而变得更加愚钝。

但飞行突然停止了。

“啊,人类,你在啊。”

在空气中漂浮的我感到身后顶着什么软软的东西——老天,该不会…这个时候该不该回身去抱住对方,然后哭着抱怨这样不公的待遇,从而获取那一丁点的同情心,然后就此发展出一段不知道会前往何方的感情呢?!

这完全不符合我的画风嘛。假设我是那样的男子怎么会在国中三年都只是和发小的好友混在一起呢。

当然在这个时期我的这位损友——十分优秀但并非完美的家伙,实际上是遭受女配角们无与伦比的环绕的,假设他就这样装作感到困扰的话,或许就变成了我身边的绿叶;而如果他顺水推舟,和这一些如女主人公一样美妙的女性们发展出这样那样或者竟然是那样的关系的话,那么无非就是柴刀和后宫两种主人公结局了。我当然以为他会选择其中的某一个,但这家伙居然公开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抱歉,我喜欢二次元。我当然喜欢你们,可是…我的老婆除了二次元里的某位女性和足球之外就不会再有其他人了。所以,我们可以做好朋友。实在非常抱歉——”

第二天校警在天台如临大敌般的守卫不是没有理由的啊。但我还是要感叹一句…果然不愧是我晓某人的死党!

当然啦,如果不是他有什么其他的糗事只告诉了我这个死党,以至于他的七寸仅仅在我的手里,那我们做朋友还有什么意思呢?我自然也把我自己最大的弱点和盘托出,虽然他只是耸了耸肩并没有在意就是了。

这就是所谓的“拥有互相交换弱点给与对方在背后捅刀子的条件而将后背交给对方的信任”的朋友。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伙伴呢。”

声音从耳边传来。那是她!“兵器”小姐!

啊!我居然将“兵器”小姐晾在那里这么久自顾自的想起了死党的事情,这实在是对她过于不敬了吧。还请原谅我。

我闭上眼转身抱住她,心想,等待我的应该是软乎乎而温暖的天国吧。

“...”

奇怪。

温暖是的确温暖了,可怎么感觉触感变得如同磐石一般…

我睁开眼睛…那是健硕的肌体,让我想起了曾经看过的某一部动作片里,那一位从未来归来的人工智能机器人——

“呜哇!”

我赶紧松开了手,退开十步距离。这家伙身材十分高大,但奇妙地穿着一袭长裙,但当我打量他的脸时——

“...”

“兵器”小姐。果然为了吓唬我而又玩了一次烂梗吗?

她摇摇头。奇怪的妖风似乎吹了起来,我的眼睛又看不清楚了。揉了揉眼睛之后发现,“兵器”小姐又变回昨晚的样子,比我略微矮一些而并不十分凹凸的身材被白色的长裙包裹得严严实实…真是遗憾啊,并不像那些男人婆一样成长地那么好…

“根据约定,我来了。”

耳边响起似乎十分冷冰冰的声音。我知道自己又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赶紧双膝一软随即趴在地上求饶。

“抱歉,是我这边失礼了。可能是因为被冲击波弹飞之后撞傻了的缘故…”

她却起步向我走过来了。嗯,那步伐是极其优雅的…当然如果这个时候她因为气愤而使出飞踢,我肯定是要往边上闪开的了…

我只感到后脑一阵温暖。她从长裙露出的白色脚趾倒是十分养眼,让我想起奥林匹斯的女神们,那神美的身躯——不过我可不知道我也有这样的趣味。但此时我不自觉地想起某个恐怖电影里异形吸食脑部的场景,真是不寒而栗啊。

“你想那样吗?”

听起来并不像在开玩笑。

“不不不,当然不了。”

她把手抽回去,从我觉得似乎有点生气。我只得尽力摇动脑袋,虽然知道不会发出铃铛般的相声…我突然意识到,还并不知道对方的来历,如果不刺探一下的话,之后万一想要在被劫持的途中传递信息给他人岂不是就不可能了吗?然而又想到我现在的想法其实已经被阅读地一干二净,倒是有些释然了,索性脱口而出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说起来还不知道您究竟是哪一国的代表…”

她沉默了片刻。

“——”

那是我难以辨明的声音。嘶嘶嘶?呜呜呜?还是什么样的混音过的杂音?可惜我的脑子没办法倒过来播放这一声音,因为我怀疑只有那样才能辨别到底在说什么。

“抱歉,您能重复一次吗?”

“——”

我是中风了吗…

“抱歉,对于你们人类或许是无法理解的吧。”

她又把手指放在下巴上若有所思地说道。

“您什么意思…”

“啊,你等一下。”

我的大脑突然开始飞快的思绪,无数抽象和具象的术语在脑中如同走马灯一般闪过。电脑。飞机。人类。外星人。思绪就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名字处停下了。我当然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你明白了?我就是那个外姓——”

她突然掩住嘴。

“...咬到舌头了吗?”

我本想用可爱来形容这样的生物,但是大脑突然想起了之前那巨浪般的冲击波…

“如果你想忘掉的话我可以帮你。”

她平淡地说道,真是善良啊,外星人什么的。但我确实不需要这样的帮助。既然她说她是外星人,她就是外星人吧。此刻我没必要怀疑。而就算怀疑的话也会被她发现而被戳穿,从而可能导致不可言述的后果…至于具体是什么样的后果,还请您不要在我的大脑里翻来覆去,刚刚那一次已经让我有些想吐了。

尽管如此,书面上的语言还是要说的。

“不必了…哪怕是拥抱魔鬼*结者这样的事情我也可以愉快的记住的,应该来说,是宝贵的回忆才对。还真是健壮呢,您的躯体!”

我摆出大力士展示肌肉的姿势——

“真是奇怪的家伙。”

“啊,说起来还没有告诉您我的名字。我叫做晓明,对于我们人类而言,应该是非常好记的名字了。”

“————”

“嘶拉嘶呜嘶嘶嘶——”

我尽力发出如同收音机中杂声的声音。但根本就不像。我只能用手拍在自己的脸上…简直是太失败了。我果然不擅长学习外文…

此刻我只能为我的愚蠢再度跪倒在地。

“你的膝盖有问题吗?”

我感觉她在掩着嘴笑。

抬起头来她却只是毫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紫色的长发随风飘动,如果用“梦幻”两字来描述,或许也并不算特别过分。

我撑着膝盖,像刚刚接受完女王封赏的骑士一般缓缓地站了起来…

“抱歉,我只不过是为自己的愚蠢而感到遗憾而已。这当然跟您没有关系…那么您这一次到我们的星球上来有什么目的吗?”

“嗯,当然。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 “不知名”小姐点了点头。我实在是拿她的名字没办法。“不过,我们得先去一个地方。”

*呼*

看来她在的时候我就得习惯这阵阵的妖风了。而她身上现在穿着的那一条并不算特别长的纯白色连衣裙搭配上轻巧的凉鞋看起来倒是挺让人心旷神怡的…这样想真的好吗?

我对自己的思想像去皮而露出来的铜芯线这件事…真是危险啊。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希望这样能让她不捕捉到我的思绪…

可我从她似笑非笑般的目光中能感觉到,这完全是在做无用的挣扎。

“所以说我们要去哪里?”

“不知名”小姐维持着扑克脸。这样来说她还真是具有这方面的才能啊。如果是去和人进行商务谈判或许会大获全胜吧。而如果去维加斯或许也能赢个盆满钵满…

“一个你认识的地方。”

我突然意识到这似乎是去我家的路。难道…我的家人已经被她控制了吗?我虽然对父母的废柴有着十足的理解,但就说他们如此就会缴械投降我是实在不信的。

“胡乱猜测是很费脑子的。”

又是那个冰冷的声音在脑间回荡...

“我明白了…”

走进熟悉的小区大门,警卫朝着她打着招呼,“啊,你好,——”

他似乎并记不得她的名字。也对,那个外星名字谁发得出音啊…但“不知名”小姐笑了笑,“蔽姓入谷,入谷卡娜。”

“啊,对,入谷小姐。还有晓明,没想到这么快就关系这么好啊。”

他讪笑起来。

“我刚到这里不认识地方,小明带我走一走也挺好的。”

“嗯,让这家伙稍微开朗一些也好啊。平时都那么阴郁…”

虽说我并没有刻意和警卫们搞好关系,但也不至于就这样认为我阴郁吧?哪怕我有那么一丢丢的自我意识过剩又怎么样呢?难道碍到任何人的事了吗?我突然感到有些不安和愤怒。不过…

“...” “入谷卡娜”小姐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担心,小明,没人会欺负你的啦。”

这不是完全变成霸凌受害者被拯救的剧情了吗?

然后拯救霸凌受害者的美貌少女和受害者发生了这样的那样的和那样的关系,但最终受害者那扭曲的心灵实在是无法拯救,反而使得少女堕入黑暗的故事——

我虽然做不到,但是因为这样的对话,无论如何我也会用上所有的大脑肌肉往那个方向联想!

“——”

突然发出的电波的声音传到耳朵里让我有些分心。这不公平!就这样,当我回复意识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306室…晓家的跟前。

“您这样作弊实在是欺负人啊!”

虽然对方是无与伦比的美人,而那暖和而柔软的手拉着我的手,让我感到略微占了些便宜,但无论如何我是被实行了心灵控制之类的手段,这是无论如何不得不抗议的。虽然对方一定是把我当蝼蚁一样看待,随随便便就可以抛弃的那种状态…

“你知道就好。”

她看着我开了口。当然,现在的我是无法反驳的。倒是现在我那脆弱的膝盖因为那不知从何而来的骨气而无从放弃抵抗了。这也不错——当然现在的那种气愤仅仅是因为她并未告知我即将发生的事项,又或者她也无从得知?那样的话,我实在是错怪她了…

“啊,你们在门外啊。”

开门的是胡子拉碴,穿着白色背心和格子大裤衩的不中用的我的老爹。

“小明回来啦?”

发出尖利质问的是那实际上跟我的老爹半斤八两的我的老妈。

想说一如既往,可这废柴二人组今天怎么这么精神呢…

“啊,我回来了。”

“总算有个女孩子肯跟小明玩了…”

老爹突然一把鼻涕一把泪,拉着“入谷卡娜”坐到沙发上,这是要发什么牢骚…

“听我说啊,入谷A梦…这家伙简直不像话啊。成天和我这个老爹顶嘴不说,根本没有什么干劲嘛!”

老妈也在边上一个劲的点头,“嗯,是啊,嗯。”

喂,是谁先没干劲的。话说今天你们怎么这么来劲?所以,我看着正在哭诉的老爹,只得长叹一声。

“晓叔,您可以放心的把他交给我的。”

“啊!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我家这个不中用的儿子您若是看得上就好好的调教一下好了…”

老爹看向我的方向,冲着我喊道:“多向人家外交官的女儿学学!”

喂!老爹!哪有这样就随便把儿子送给不认识的外人啊!更何况她根本不是什么外交官的女儿,而是外星人啊混蛋!而且你平常那种随意的态度哪儿去了!

当然我并不能这样说出口。

“当然。”

轻轻环抱老爹轻轻拍着他的背脊的“入谷卡娜”又用那种模棱两可,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着我。

持续了许久的批斗大会,终于就要结束了。外星人(被我双亲当做是外交官女儿)少女(说到这里,我想到她的年龄其实我并不清楚,说不定是老太婆呢——这样想或许有些失礼。)从沙发上站起身来(那优雅的举止跟出场时的那种暴力行径完全是不符合的)。

“那么晓叔,今天我就先告辞啦。”

“想吃点什么吗?让你阿姨现在给你做…”

看着老爹那殷勤的样子,我看向正“是啊,是啊”答应着的母亲的方向。她已经起了身往厨房走去了。

平常他们有这么勤劳吗?

“不必了,我还得回去收拾收拾呢。”

说罢,紫发的外星少女露出甜美的笑容。随即冲我眨了眨眼,颇有深意地摇了摇头,随即拉上门离去了。

我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了,打开门,左右看看,确定她并不在门外。

“你干啥?刚走就想她了?”跟在我身后的老爹拍了拍我的肩膀。“太黏的话可是会被讨厌的哦。”

“你别瞎说。话说,我昨晚没回来你们没发现吗?”

既然她离开了,我还准备做最后的挣扎。

老爹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昨天你不是做完作业早早就睡了吗?”

我看着父亲开心地拉着母亲走向了卧室,抽动的嘴角提示我,那毫无来由的苦涩笑容又占据了我本来自认为完美的扑克脸。

“这还真是麻烦了呢…”

在接下来的五分钟内,我回到屋内,牢牢关上房门,爬上那早已习惯的硬床,关灯闭上眼睛,准备享用黑暗及这无比奢侈的安宁。

不管怎么说,先睡他一觉吧…可这是噩梦,还是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