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文茜被困在寝室的同时，另一边，林望贤和陆芷晗正坐在没有营业的店内，喝着咖啡，享受着久违的平静。
自昨日在历史楼学生会室发生的冲突之后，截至目前还无事发生，至少看起来是如此。
所以下午要不要营业，并借此搜集情报？
站在吧台后面，林望贤擦拭着杯具，考虑着要不要这么做。无意中，他脸上的表情也显出一点因纠结，而变得比平时柔和很多。
“在想什么事吗？”坐在吧台前的陆芷晗问道。
“在想一会要不要开店。”林望贤立刻回答。
“开店吗......这么说的话，总感觉最近这段时间，闭店的次数有些太多了。”
“没办法，”林望贤摇摇头，摊了摊手，“拜各种事情所赐。”
“那最近的收入还够用吗？你看，之前不是才把店铺的玻璃换成防弹玻璃了吗，你这边要是缺人手的话我随时都可以帮忙，就算让我......”
陆芷晗稍稍低下头，眼神也躲闪着。
“这个芷晗姐倒不用担心。多关几天也不会怎么样，而且光是存起来的钱就能再买一个这样的店铺了。”
“欸？你什么时候攒了这么多钱的？”
听到连详细数字都不知道就被认为不小的数额，陆芷晗不禁反问道，就连看向林望贤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丝羡慕。
“出于各种原因吧，不过我不太想解释。”
没有办法说谎，甚至连“委婉的”说法也不能用，所以就只能用这种说法了。
至于为何不愿提及，也是因为这么一大笔钱里，没有多少是“愉快地”得来的。至于该怎么定义其中的愉快，也许将其解释为“与暴力、纷争和死亡无关”，要更合适些。
看到林望贤脸上稍显暗淡的表情，陆芷晗决定不再深究。
“不会是偷偷干了什么坏事吧。”陆芷晗以玩笑般的语气反问道，眼神里则完全是想捉弄林望贤的目光，“真是个坏孩子。”
走到吧台前，陆芷晗伸出手摸了摸林望贤的头。温柔的目光让人难以拒绝，可一边被抚摸着，林望贤又轻叹了一口气。
“又被当成小孩子了。”
“难道对我来说，小望贤不是我的弟弟吗？明明一直都是芷晗姐，芷晗姐的那么叫着，就不许我把你当成弟弟吗？再说了......”
一边说着，陆芷晗却突然羞红着脸。
“怎么了？”
“......你不是知道我是家里的独生女吗？”
“哦。”
看来没有什么特殊的缘由，林望贤只是平静地答道。可这个回答却让陆芷晗鼓起脸，看着林望贤的眼神里也混入了一丝幽怨。
“哦什么哦啊！坏孩子。”
“我又不是芷晗姐养的猫，再摸头发就要乱了。”
可林望贤并没有移开陆芷晗的手，只是站在原地，任由陆芷晗抚摸着自己。
看向店外，和熙的阳光正照在地上，让这个秋日温暖了许多，甚至带着一丝夏日的炎热。
看来会是一个平静的午后，看着窗外的一切，林望贤如此觉得，所以下午就开始营业吧。
至于有关调查的事情，得等到厉淑雅出来，或是那人进一步缩小目标范围后再继续。只是无论哪一个，看起来都不像是短短几天就能实现的。
他看了眼挂钟，此刻距厉淑雅被带走才过去一天多一点，而警方对厉淑雅的调查肯定还要持续几日。
另一边，进一步缩小范围也需要更多人手来跟踪取证，虽然不知道那人能调动多少人去调查，但这种事情往往费时费力，甚至有时会很危险，这点林望贤还是很清楚的。
毕竟也不是没做过这种麻烦事。
不过除此之外，这件事也不可能再以简单来形容了。
毕竟总有些事情，光是在涉及到某人，或是某个细节之时，其复杂程度就会瞬间以指数级暴涨。就像一个预先写好的程序，在这时输入“Execute（执行）”之类的词汇一样。
“对了，厉淑雅现在怎么样了？”
林望贤本打算将看板拿到外面，可陆芷晗却突然提起这件他本想缓一缓的事情。
“还没有她的消息。”
“嗯...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其实昨天晚上有个自称和厉淑雅同处一个组织，也就是‘保护开发机构’的一个人来过店里，还给了一份他们认为有嫌疑的人员的名单”
放下看板，林望贤折回到吧台后面，再从吧台下挖出来的小角落里拿出一个早已装好的牛皮纸袋。
“其实我是想晚点，等厉淑雅出来，或是他那边进一步调查之后再说。因为据他昨晚所说，他们组织找到的，认为有嫌疑的有15人。但再怎么说光凭我们也不能同时监视15个人，所以还是等缩小到3个人的时候再介入，这样也能保证至少有两个人跟踪一个。”
“就是说这段时间可以睡懒觉了？”
陆芷晗趴在桌子上玩笑似的问道，可林望贤的回答却相当“直男”了。
“如果是睡觉的话我不建议趴在桌子上，据说对脊椎不好。”
可就在两人闲聊之际，林望贤的脑海中却突然响起帕特丽夏急促的声音。
“附近有持械人群移动，目的地不明，但说不定是店铺。”
“什么？”
林望贤突然皱起眉头，放在吧台下的手也不自觉地上移，搭在凹槽内的霰弹枪上。对面，见林望贤突然皱眉，身体紧绷，瞪大了眼睛，却不知看向哪里，陆芷晗小心地问道：
“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他们都拿了什么？”
没有回答，林望贤跑到店门旁，按下按钮将卷帘降下，再折回吧台，拿出早已藏在下面的霰弹枪，两颗两颗地装入霰弹。
店内开始变得昏暗，剩下的光亮见卷帘落下，也都纷纷跑了出去，直到卷帘将门和玻璃都挡的严严实实，也未能阻止这些光亮向外逸散。同时，见林望贤皱起眉头装着霰弹，陆芷晗也跟着紧张起来，连忙翻找起藏在包里的手枪。
“到底怎么了？”
陆芷晗问道，可林望贤的注意力却在帕特丽夏的消息上。
“我看一下......钢管、木棍，嘶......”帕特丽夏倒吸一口凉气，“还有人背着包，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说不定是砖头之类的。”
“方向呢？”问完，林望贤连忙对陆芷晗答道，“还不清楚，按帕特丽夏的说法可能会有群架或更严重的事情发生。”
“会是针对我们的吗？”
“还不清楚，但......”
“这些人朝我们的店来了，怎么办？”
林望贤愣住了。照不进阳光的店里，林望贤拿着枪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他们为什么要来到这里？是被利益蛊惑了，还是被那个人拿着厉淑雅的能力控制了？直觉告诉他显然是后者。
可万一真的是被控制，而非他们的本意，那手中的枪还有什么用处？
难道是杀掉那些无辜人员吗？
想到这里，林望贤不由地冷笑几声，就连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模糊起来。
是啊，虽然以前也干过这种剥夺他人生命的事情，可如果真的对这些人开了枪，那我和屠夫又有什么区别？
但如果为此丢掉手中的武器，先不说自己会因此碰上什么麻烦，一旦这些人搞出什么事情出来，甚至让陆芷晗逃出去可能都会是个问题。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按帕特丽夏的说法，外面的手和钢管棍棒之类加起来已经数不过来了。
可就在林望贤思考着该怎么处理这些来势汹汹的人群之时，一声砸在卷帘上的声响，以及几乎同时响起的玻璃破碎声，和脑中同时响起的来自帕特丽夏的噩耗将他的思考全都请了出去，将他拉回到眼前的事态。
“有人扔燃烧瓶了！”
“啥？咳咳......”
话音刚落，林望贤就隐约闻到开始在空气中弥散着的，汽油酒精等燃烧后发出的刺鼻味道。
“是不是外面着火了？”
陆芷晗跑向一边，想要拿出灭火器，可林望贤却突然抓着她的手跑向二楼。
“不，是燃烧瓶。”
“什么？”陆芷晗不由地瞪大眼睛，一边被林望贤拽着，一边看向门口，“到底怎么了？”
“最有可能的解释是目标用着厉淑雅的能力操控这些人扔了燃烧瓶，而且现在外面还有很多人。”
“那要不要报警？”
“不，现在报警说不定会正中目标的下怀。如果他再控制了这些人之后又控制了前来处理事件的警察的话，最后恐怕就要演变成枪战了。”
冲上楼，为了亲眼确认外面的情况，林望贤打开窗户。可除了向上飘升的滚滚黑烟之外，最显眼的也只剩下几乎占据整条街道的人群，以及他们手中的棍棒、石块、莫洛托夫鸡尾酒之类，光是看到就只会联想到“暴乱”一词。
可总不能将枪口对准这些人吧。
探出身子，林望贤枪口朝天，放了两枪空枪，寄希望于这至少能驱散下面的人群。
然而两声枪响过后，这些人却像是群发现幸存者的丧尸一样，将矛头统统转向林望贤。而他们被操纵之后，空洞的，看不到任何光芒的眼神，让林望贤汗毛倒竖，甚至在想要不要用枪弹把他们的四肢瘫痪到无法动弹了。
但这时已经有石块从林望贤面前掠过，紧接着，袭来的石块开始雨点般飞向林望贤。他靠在窗边躲了过去，可有些石块却顺着窗户砸到正在林望贤柜子里翻找武器的陆芷晗身上。
“疼疼疼......”
陆芷晗从衣柜前跑开，可摸了摸头上的伤口，她发现被砸中的地方正流着血。接着流出的血继续扩散，开始在她亚麻色的长发染上一层暗红。
关上窗户，林望贤冲向柜子，拿出医疗箱给陆芷晗处理伤口。酒精给带来的刺痛感让陆芷晗皱了皱眉，可她却还是强撑着微笑，像是在说不要担心似的。
“我没事的。”
可看着她的微笑，林望贤却赶到胸口有一种诡异的痛感，像是心脏被人像抹布一样拧着。他刻意控制着，不让这些表露在脸上。而这时，昨晚李文茜说过的一句话像是早已等待多时似的，突然从林望贤的脑海中钻了出来。
“是你太冷静了。”
是啊，我太冷静了，说不定已经冷静到不能称之为人的地步了吧......
处理完伤口，林望贤先让陆芷晗躲远一些，再捡起落在地上的霰弹枪。明明心里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也知道要做的是他从未习惯的事情，可心中的怒火却伪装成了平静，让他的内心看起来和平日的湖面没什么两样。
打开窗户，数不清的石块立刻飞了进来，但他知道这些石块根本砸不到他所在的掩体，因为角度的关系。
深吸了口气，林望贤缓缓将枪口指向下面正投掷石块的人群。
然而眼看着要压下扳机之时，陆芷晗急切中混着哭腔的声音却突然传入耳中。
“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