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执之后,昨晚李文茜与林望贤的交谈也被迫草草结束。
可直到帕特丽夏离开,当李文茜冷静下来,开始重新看待这个问题之时,她的心中又不免生出一股犹豫和疑虑。
也许现在还能作为一个普通的学生去上课吧......
第二天,即10月7日早第一节课之前,李文茜如此想着。
随便从衣柜里拿了几件组成一套还算看得过去的搭配,拖着灌满铅的双腿,李文茜走在通往商学院大楼的路上,接着走进教室,又挑了个靠墙的座位坐了下来,继续思考昨晚的事情。
课上,老师讲的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课间,即使有人搭话她也没有理睬。
就这样,浑浑噩噩之中,上午的两节课就这么过去了。没有意外,也没什么别的乌七八糟的事情,总之就是无事发生,除了偶尔会听到有关夏凡等人的传言之外。
到这里,今天的课也上完了,那么剩下的事情也就只有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林望贤,以及等待之后的进一步行动了。
李文茜如此想着,打算吃完午饭之后打算先把包里的书都扔进寝室,睡上一觉,再赶往林望贤的店。这次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林望贤提出什么反驳的理由了。
一定要把他的嘴堵住!
李文茜暗自下定决心,但这时她却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被卷入林望贤所说的事件当中了。
回到寝室,连外套都没脱,包里的书也没有拿出来,一股倦意就将她勾到床边,让她伸了伸懒腰,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也许是昨晚没睡好吧......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倒在床上,无忧无虑地享受着床铺的柔软,很快像一只橘猫那样懒洋洋地睡了起来。
然而刚躺在床上,连被窝都没捂热呢,房间里突然响起的电子音就将她的睡意从脑子里统统赶了出去。
“你好啊,李文茜同学。”
李文茜像弹簧一样从床上坐起来,紧接着踹开被子跳下床,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用费力气了,你找不到我的。”
不知是猜到了,还是听到了李文茜的脚步声,房间里再度响起的声音变得不耐烦又傲慢了起来。
“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觉得呢,李文茜同学?”
另一边的人反问道,可这故弄玄虚的说法却让李文茜莫名的火大。
“还是说,你还不知道你自己干了什么吗?”
李文茜停下脚步,瞪大着眼睛,心里止不住地担忧着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便以缄默应对,任由令人脊背发凉的死寂占据这个房间。之后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见对方一直没说话,她才借着刚才的问题反问道:
“你什么意思?”
“嘿欸?”
光是听到这个,李文茜就感到一股嘲弄如冬日的寒风般打在她的脸上,接着对方又是一个问题,但她很快就意识到对方还在试探自己。
“你真的不知道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
李文茜打着太极,继续走向门口。可压下门把手,却发现门把手竟纹丝不动,紧接着又跑到窗前,可照进寝室的阳光下,一根细丝竟绑在窗户把手上。
沿着细丝,她的视线轻轻移动着,生怕惊动了什么,可继续移动,她发现这根细丝的另一端竟连在一颗手榴弹的插销上,而这颗手榴弹就藏在窗帘后面!
李文茜把伸向窗户的手立刻收了回来,大口喘着粗气,庆幸着自己没有急着打开窗户,却也在心有余悸。否则只要迟疑了哪怕一秒,她说不定就已经死了......
拜相关训练所赐,这种事情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难道你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无机质的声音响起,可这并不会妨碍填充在字里行间的傲慢传到李文茜的耳中。
“你昨天上午明明就在历史楼前面,还是跟夏凡和林望贤一起来的。还是说,就算厉淑雅不在了,你们也还在想着和我为敌呢?”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对方已经知道了,那自己也没必要跟着卖关子,而李文茜质问的声音也因此比刚才强硬很多。
“加入我们。”
“我要是不答应呢?”李文茜连想都没想就反问道。
“那就死在这个房间里吧,反正你也出不去了。当然,现在投降还来得及,而且...”
对方故意在这里中断话音,像是把自己当成拿着胡萝卜的饲主,还把李文茜当成关在圈里的驴。
“你父亲李天明的公司上个月才因为恐袭破产吧。你作为女儿,要是还有点孝心的话,不如加入我这边,正好我也给你准备了一笔不小的报酬,足够让你父亲东山再起了。”
看来这人有好好预习过。可恐袭?
对于其中的细节,你还真是一无所知呢......
李文茜笑了笑,可干涸的,像是从嗓子眼里费力挤出来的笑声却只会让人觉得后怕,甚至连这个房间的屋顶也像是降了下来,眼看着就要将屋内的一切都压成薄饼。
“你真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一丝愠怒由此开始在寝室弥散,让她的面容与言语都显出怒色。可惜这些都无法通过电波传到对方那边,而对方的傲慢也还是有增无减。
“不就是恐袭吗?还是说这很重要?”几声轻蔑的笑,勾勒出那人傲慢的嘴脸,也让李文茜的怒火升腾的更高了,“哦对了,那天我记得夏凡、林望贤和陆芷晗也在场吧。”
接着又笑了几声,其中的轻蔑也变得毫无顾忌,像是要忍不住,随时会大笑出来似的。
“可他们改变了什么,你父亲的公司不还是被炸的一点都没剩吗?”
改变了什么?不是改变了很多吗?
在我被那个能力搞得即将崩溃之时的救赎、挖出商业间谍、不用再跟那个哪怕连一点好感都没有的东西结婚、真实的自由、最真诚、可靠的朋友......
至于为什么没能阻止那场所谓的恐袭,其中一大原因,也是由于那些事情的策划者——王浩时,是分歧能力者,而非普通的恐怖分子的缘故。
所以当你拿着这些道听途说、半吊子的东西在我面前,摆着一副像是了解一切的嘴脸亵渎着我们所有人的时候......
你就是我的敌人!
对方的肆无忌惮的嘲笑让她的双手握成拳头,浑身也因这股冲冠的怒气颤抖着。她险些失去冷静,可只是多忍了几秒钟,她就知道了对方也不过是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敢大放厥词的嚣张东西罢了。
“你不需要知道真相......”
可轻描淡写般的话语之后,她又很快改变措辞,好将她心中的愠怒放出来,免得自己先炸锅了。
“不,你不配知道!”
奇怪的是,带着怒色的言语之中没有随之抬高腔调,甚至听起来平静的像是毫无波动的湖面。然而就在这样的话语之中,强硬却分毫不少,甚至听起来比大喊大叫更富力量。
“是吗?”
言语中,对方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已经发生的事情,或者说,绝对的自信已经让他没了注意这些细节的打算,而这种自信又建立在周密的准备之上。
毕竟这个房间里已经被他安上数枚炸弹,而且他用的还不是粗制滥造的自制炸弹。加上安装时,也没有让自己的面孔暴露在监控设备之中,届时一旦爆炸,无论结果如何,都会有人替自己进监狱。
“哎呀,反正你已经出不去了,那我也就让你在归顺我,或者是死前知道点吧。”
故意的停顿之后,对方又继续说道:
“其实我也给另外几个人准备了相同的东西。我知道你肯定想打电话,不过可惜的是,房间外面被我安装了信号干扰器,你联系不上他们的。所以你就等着他们死,或者你自己去地狱里跟他们见面。”
还未等对方说完,李文茜就拿出手机拨打另外三人的电话。然而按下通话键之后,过了很长时间也没有传出另一边的声音。
接着李文茜又尝试好几次,但这些尝试最终也以失败告终。
原本在第一次拨打电话时,她就感到自己的心脏在像是在不受控制地快速搏动着,像是在敲一架爵士鼓。可数次的尝试相继失败之后,当她看到手机屏幕顶端显示的,是“无信号”三个小字时,原本剧烈的搏动突然慢了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突然涌上来的一阵眩晕感,以及随之而来的,胃里翻江倒海之时涌上来的酸液的味道。
我必须出去!
勉强抗住这阵不适感,李文茜暗下决心。
可门打不开,窗户的陷阱也拆不掉......
烦躁和焦急感搅得她难以继续思考下去,但眼下必须尽快做点什么。
要强行撞门吗?可谁知道对方又搞了什么东西。而自己的能力虽然能用,可怎么用却是个问题。
难道要跳窗吗?可这是五楼啊,就算我是能力者也是不是太高了点......
想到这里,李文茜止不住地打着寒战,像是被北风吹了半天。可眼下最现实的选择也只有这两个了,毕竟总不能仗着能力者自身的身体素质加临时强化撞墙不是。
许久的沉默中,不对劲的味道还是止不住地向外散,让另一边的人也嗅出了不对劲。
“喂!你在干什么?”
“嗯?我没干什么啊。”
“我告诉你,别想着从这里活着逃出去,我这边监视设备很全,你这边干什么我都知道。”
“是吗?”李文茜走向书桌,从书柜里拿出剪刀,“那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吗?”
“我告诉你,别想耍花招!不然我就把你炸死!”
可李文茜却压低着脚步声走向窗户,祈祷着,小心翼翼地将剪刀的刃搭在细丝上,接着清脆的声音响起,细丝应声剪断。
“没关系,你不是说想让我加入你那边吗?我总得先想想吧。”
想想?想个屁!
打开窗户,李文茜没有多考虑就爬到窗外,接着顺着排水管道一点一点地向下爬。
而平稳落地之后,刚逃出生天,她脑海中却突然响起昨晚林望贤说过的一句话。
“因为客观上你和陆芷晗还有退出的机会。否则等你们被以任何形式,包括更恶劣的手段,卷入这一事件之时,可就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是啊,我已经没有退出的选项了。可我已经不太会反悔了。
至少从那一次起,这种事应该就和我无缘了。
离开现场,李文茜向着下一个地点跑去,可没跑出去多远,她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爆炸的巨响。
随即一股浓烟从破碎的窗户涌出,但她已没有时间停留在此,只得以更快的速度赶往夏凡的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