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双日之夏

新印帝国首都圣达斯城，几名衣着瑰丽的官员正站在明亮空旷的皇宫大厅内，耐心地等待着皇帝凯尔贝加法森即将召开的御前会议。碧蓝天空中的朝阳和另一端一颗明亮的星星交相辉映，黄金海洋般的晨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倾泻而入，使原本就雕梁画栋的大厅在晨光的映照下更显奢靡。精美的地砖上，被拉长的影子在互相交流着。

“卫生部长，这个月正是双日悬空，全球无黑夜，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啊。”沙斯罗微笑着向周围的同僚攀谈起来，祂标志性暗金色的短发在晨光下闪闪发亮。

“财政大臣，辛苦了。” 卫生部长弗洛米莫科维礼貌地回应着。

“我们这个拉斯塔夫星真是不让人省心，气候忽冷忽热的。我都快忘记这是什么复杂科学原理了，瞧我这榆木脑袋，效忠帝国那么多年，整天跟税务打交道，都把学生时期的天文知识还给老师了。” 沙思罗笑着自嘲了起来。

“那是因为我们身处的恒星系是双星系统，除了我们拉斯塔夫星以恒定的速度围绕的这一颗巨型太阳外，恒星系的边缘地带还有一颗引力和质量都小很多的红矮星。这两颗太阳彼此间距离很远，质量差距极大，引力也完全不对等，这就导致我们拉斯塔夫星的运动轨迹在主恒星的牵引下非常稳定，规律。每当拉斯塔夫星转动到红矮星的近日点时，就会出现‘双日悬空’的自然现象，而那个月内，地表温度骤升5%-10%，结束后便立即恢复正常，微型太阳也随之消失。这个月，也专门被划分为一档单独的季节‘双日季’。对于一颗恒星而言，那颗红矮星的光芒非常微弱，与其说是太阳，更像是一年持续一个月的更加耀眼的星星，几千年来都是如此。”

帝国卫生大臣弗洛米莫克维灰色的眼睛望向窗外，平静又耐心地阐述着。

尽管这位卫生大臣才上任不到一年，老资历官僚们却无人敢不尊敬。在以生化科技立国的新普兰印斯特帝国（简称新印帝国），生物与化学是自上到下最受重视的基础学科，从学龄儿童入学第一天起就要教授，不少百姓也在家备有私人实验室。为此，帝国还有一个特殊警种——生物警察，以查处各种违法实验，如私下克隆，制作大规模杀伤性生化炸弹，人体试验，或试图通过生物手段让个人拥有军队等。

而眼前这位头发灰白，面带皱纹，身材瘦削的前帝国皇家科学院生化科学协会会长弗洛米莫克维，在全国上下都有着无人能撼动的权威。祂目前一生最伟大的成就，就是亲自在凯尔贝加法森皇帝御赐的“伊甸”生化实验室分离出了两性人的亚种生物——首个女人莉莉丝和男人亚当，也因此被世人称为“上帝之手”。除此之外，祂还常出任帝国最火爆的电视节目“新印帝国奇美拉合成大赛”的评委，并频繁出现在各类访谈杂志中，是新印家喻户晓的明星科学家。

“我们拉斯塔夫星是目前恒星系里唯一具备生命特征的幸运星球，”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伴随着高傲又坚决的脚步声：“这不是什么巧合。圣星保佑。”

“皇妃陛下。”

一袭银光蛟龙盔甲如刀锋般切开人群，潇洒的白袍和手中华丽的头盔在晨光下熠熠生辉，英姿飒爽。维卡德林冷艳的面庞上，微薄的嘴唇紧闭，冷绿色的眼睛扫视着人群，镰刀般的眉毛不屑地上挑了一下，转眼就出现在大厅中央。人们被皇妃兼殖民地总督维卡德林闪耀的光辉刺得纷纷退让，急忙恭敬地行礼，眼角的余光只能瞥见祂金色弯曲的发梢。

“起来吧。”维卡德林头也不回地走到队伍的最前排，站到了离王座最近的位置。

“原来皇妃陛下信奉星地教。”

财政大臣沙斯罗嘴角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不易察觉的笑意，转头毕恭毕敬地向身边的维卡德林说道。

“圣星创造了我们，赋予了宇宙万物生息规律，我们的生命得以存在，是沐浴着圣星主的恩泽。”

维卡德林看都不看沙斯罗一眼，转而冷冷地瞥向一边的弗洛米莫克维：

“而忤逆违背自然法则，企图挑战神创造的规律，必将招致主的怒火。”

弗洛米莫克维没有说话，大厅内的气氛稍微有些僵硬。

“宇宙中的恒星系数不胜数，而拥有两颗恒星以上的系统拥有极高的不稳定性，”

此时帝国航空部长康臣接过话题，满面愁容：

“我们新普兰印斯特民族必须要提前做好充分应对的准备，不能甘愿躺在拉夫塔夫星的摇篮里。”

“康臣，我钦佩你长远的眼光与这份心怀宇宙的格局，” 沙斯罗转过头，拍了拍航空部长的肩膀：

“不过，帝国的税收与财政预算是有限的。航空项目斥资巨额，在太空中寻求其它宜居星球的任务，大可从长计议。我相信，时间在我们人类这边。”

“我们不会抛弃我们的家园。”

维卡德林皇妃头也不回，目光坚定地直视着绚丽蝴蝶浮雕装饰的王座，但祂的声音依然充满了压迫感：

“这是主对我们的考验。”

众人不语，华贵的水晶吊灯影子下，每个人都怀着各自的心事。

不一会，皇宫大厅外传来重叠的，平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维卡德林露出与自己前一秒骄傲气质完全不符的温柔微笑，恰巧被一边的沙斯罗捕捉在眼里。弗洛米莫科维，康臣，和其他大臣都站直了身子，祂们知道，皇帝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卫正在走来。

人们望向大厅前方的中央，那是一座空着的，夺目又瑰丽的黄金“蝴蝶王座”，两颗半圆形太阳浮雕交叉装点在御座背部两侧，照耀着象征新普兰印斯特臣民的花草与人像，椅背中央的霸王蝶骄傲地张开双翅，展现出一副随时可以上天捞月的豪迈气派。除此之外，十几只闪闪发光的蝴蝶栩栩如生地装点在扶手前方和外部，让人以为随时就会飞满整个皇宫。

“上朝。”

一个浑厚沉稳的声音穿透了整个大厅，这位名叫凯尔贝加法森的年轻皇帝步履健硕地向大厅，步伐经过之处，卷起一阵威严的风，扬起身后帅气的披风。人们向着空空的王座行礼低下头颅，一动不动地等待这阵旋风从身侧刮过。

皇帝黑夜般漆黑的卷发长至大腿，宛如汹涌的波浪，奔流过直通王座的长长的通道。笃定的步伐，仿佛一匹骄傲的骏马，迈上了那高不可攀的阶梯。凯尔贝加法森走到华丽的蝴蝶王座跟前，英姿飒爽地转过身来，浅咖色的脸庞上，一双紫色的眼眸向下不羁地检阅着每一个人。

“吾皇万岁。”

“众爱卿平身。”

凯尔贝加法森平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