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御前会议（一）
几秒后，台下的官僚们站直身子，抬头望向王座上美艳无双，又神色威严的皇帝，浸泡在一种无形的压力之下。凯尔贝加法森额头饱满，眉毛弯曲，紫罗兰色的眼睛像嵌在黑夜中的两颗宝石。高挺的鼻梁下，是花瓣一样的石榴色嘴唇。祂身着裁剪规整的犀利军服，腰间的皮带十分干练，小腿往下是一双黑色长靴。刚从军队中视察归来的皇帝，手中白色的手套还未来得及摘下。
“再次见到你们，朕很高兴。这么炎热的天气，你们中有人昨夜刚不远千里从巴布罗回来，舟马劳顿，朕很感动。”
“为了皇帝陛下在所不惜。”维卡德林抬头望着凯尔贝加法森，满眼赤忱。
凯尔贝加法森向维卡德林微微点头，继续进入正题：
“今天的御前会议，主要有三件事。第一件，自上个月帝国首都由‘圣星城’更名为‘圣达斯城‘以来，来自星地教会狂热分子对城市公共设施的蓄意破坏以及对市政建筑的恶性涂抹事件还在发生。”
凯尔贝加法森看向神情严肃的城市警卫队长：
“尽快平息这件事情，加蓝。朕已从皇宫警卫中增派50人给宪兵队。朕不希望因为这件事专门成立‘帝国宗教事务部’。”
“是，陛下。”
站在角落的加蓝咽了口唾沫，站直了身子。
“第二件事情，是有关上周巴布罗的殖民地暴动，朕希望维卡德林爱卿向朕亲自禀报。”
“陛下，巴布罗大陆中部和西部的国家，大多在三年前就已完全纳入帝国版图，以效忠陛下为荣。然而，尽管当地政府和社会精英纷纷愿与帝国交好，长期茹毛饮血的野蛮百姓依然大多民智未开，固执地拒绝拥抱文明世界的开化。祂们生活纪律松散，好吃懒做，各部之间种群与语言繁多，基层官员管理低效，常常使帝国承受不该承受的损失。”
凯尔贝加发森只是静静地听着。
“半年前，在巴布罗大陆中部的热带王国乍非的峡谷内，我们的地质学家发现了珍贵燃料‘快燃玉’的地下油田，便在简单的考察后着手开采。当地部分征用的劳工并不能明白这种资源的重要性，不配合开采工作，态度极端恶劣，公然挑衅帝国的威严。为维护帝国的骄傲与管理者的威信，臣身为帝国海外领地的总督，不得不采取命令部下采取非常手段，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所以，你就令你的部下抓捕那些劳工的老幼家属，砍去祂们的双手？”凯尔贝加法森一贯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毫无波澜。
“臣妾已在帝国的海外领地任职三年，这是对待巴布罗那些野蛮人唯一有效的方式。”维卡德林丝毫不退让。
“这次乍非引起的暴动，绝不是因为这一件事，”凯尔贝加法森淡淡地说：“而是三年内积聚的所有怨气的爆发。朕知道你同往常一样暴力镇压了下去，但朕不想让这次乍非的暴动扩散到整个巴布罗大陆。”
皇妃沉默地听令。
“乍非的安布斯峡谷危峰险峻，野兽蛰伏，还常伴有落石。在目前开路和铺驾设备阶段，的确需要劳工们的勇气和决心。你平日性格太过刚烈，有时折衷一下不失为更优解决之策。下次遇见这种情况，削减食物和水的供应就可以了，必要时可使用弗洛米莫克维爱卿研制的‘延饥剂’，管理上继续延续让当地各部族之间互相制衡的策略，久了祂们自然会顺从，没有必要断手断脚。”
“是。”维卡德林简短的回应道，接着又抬起那双绿色的眼睛，恳切地望向王座上的那个人：
“陛下，臣妾仍有一事相求。”
凯尔贝加发森对维卡德林接下来要说什么，心里如明镜般清楚，但还是点了点头：
“爱妃请说。”
维卡德林咽了一口唾沫，单膝跪地：“陛下，臣妾在任职海外领地总督的这三年，一直为了帝国的霸业兢兢业业，无一时一刻敢有所懈怠，”
“朕从也从无一刻怀疑皇妃对帝国的的忠心。” 凯尔贝加法森望着维卡德林殷切的面庞，对祂进行了肯定。
“可是，臣妾身为陛下的配偶，却不能常伴陛下身边，尽到自己在家庭中理应分担的职责，常觉心中有愧。在蛮荒之地巴布罗的这些年，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着陛下。”
“朕也同样每天思念着远在天边的爱妃。”
“所以，臣妾向陛下请求，辞去‘帝国海外领地总督’一职，臣妾希望可以调离回圣星城，以照顾陛下安康，为皇室增添子嗣。”维卡德林无意识间提升了音量。
“皇妃陛下，‘圣星城’已经是旧称了，现在起帝都叫做‘圣达斯’城。”一边的财政大臣沙斯罗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凯尔贝加法森看着维卡德林，用缓慢却无法反抗的声音平静地说道：
“朕知道爱妃的心意和这么长时间的不易。爱妃曾与朕一同在枪林弹雨中征战四方，以换来巴布罗大陆这来之不易的果实，为帝国的强盛立下汗马功劳。海外领地对于帝国的根基事关重大，广袤富饶，市场充足，每分每秒都在被潘恩虎视眈眈地觊觎。朕不得不交付一位兼具能力和忠诚的人来保护与管理。而能担此重任的，在全帝国上下，仅爱妃一人。”
维卡德林没说话，像是早就预料到这样的回答，祂的心被爱人这不可抗拒的命令搅乱，这份失落无处安放。
“不过，这回朕希望爱妃在圣达斯城休息两周，一来从暴动带来的疲惫中缓解身心，二来多陪伴在朕的身边，三来可以观赏‘帝国次属管理与交易法’新法案通过后的首次帝国竞技大赛。”
凯尔贝加法森向维卡德林露出鲜有的微笑，听闻皇帝主动提出与自己共处珍贵的两周并一同观赏竞技大赛，皇妃的眼睛飞快地亮了一下，脸上的阴霾也稍稍有所缓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