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辈一直喝到凌晨才回到家,早上起来后我一阵头痛,连昨天晚上喝醉后的记忆都消失不见了。
这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喝得这么猛,不过老实说这种体验非常奇妙,有一种把心中的烦闷全部发泄出去了的感觉。我一边揉着脑袋一边迷迷糊糊地洗漱,重度饮酒的后遗症真让人受不了。
不知道前辈怎么样了。
我还在想着这些的时候,我已经洗漱完毕走出了卫生间,然后看到了客厅的茶几上好像放着什么东西。
[秋生,冰箱里有蜂蜜水,可以缓解头痛哦~(^v^)~]
是一张粉红色便利贴,便利贴上是熟悉的前辈的可爱字迹。
我手持便利贴打开了冰箱门,果然,冰箱里放着一杯用保鲜膜盖住杯口的玻璃杯,玻璃杯内放着的是淡黄色的透明蜂蜜水,玻璃杯上同样贴着一张便利贴——[这里是蜂蜜水哦~],还是前辈的字迹。
我感动坏了,前辈的男友力爆棚啊,如果我是女孩子的话,恐怕现在已经被前辈折服了。
前辈越是这样对我,我就越舍不得前辈。
匆匆喝下蜂蜜水后,我连早饭都没吃便换上西装出了门,几乎是掐着点赶到了公司,幸好没有迟到。
“哟,秋生啊,你可是差点迟到了哦。”
前辈笑着调侃我。
我气喘吁吁地把公文包放在桌上,邻座的前辈没有给我泡咖啡,而是取出一个保温杯和一个纸杯,往纸杯里倒了满满一杯还散发着热气的蜂蜜水:“呐,这里是蜂蜜水。”
“前辈……”
对此我感动得无以复加。
“……为什么这么温柔体贴的前辈至今为止都还没人要呢?”
听到我这话,原本还微笑着的前辈变了脸色:“喂,秋生,亏我还这么照顾你,你这一大早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呢!”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对不起,本来是想夸前辈的来着。”
“算了吧,这样的夸赞我宁愿不要。快来把这杯蜂蜜水喝掉吧,你昨天实在喝太多酒了,估计现在还没醒酒吧?”
相比于放在冰箱里的冰冷的蜂蜜水,我更喜欢喝热乎的蜂蜜水,前辈在温柔体贴方面甚至让我这个大男人都产生了少女心。前辈温柔的行为是放在那些狗血的偶像剧里也相当浪漫的情节。
“前辈,干脆嫁给我吧。”
令我失望的是,对于我的玩笑话,前辈既没脸红也没有奇怪的反应,而是翻了个白眼:“你果然是没醒酒呢,平时的你可不会开这么大胆的玩笑。”
是啊,平时的我别说开这种大胆的玩笑话了,我其实一般都不开玩笑。
“对了,你可能不知道,组长昨天可是一直在念叨你啊。今天估计你又要被臭骂一顿了,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又要被训了吗……”
我叹息了一口气,现在的我可不想谈论组长那头死肥猪啊。
“……这种事根本无所谓。”
今天已经是12号了,下个月10号之前,我就要面临生死的危机,我还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来处理,在这件事的对比之下,组长的想法和态度根本无所谓。老实说要不是公司里有前辈在,我早就想辞掉这份工作了。
前辈听到我的话,好像非常诧异似的,我也意识到我表现得太过明显了,于是在前辈开口之前连忙转移了话题。
“话说前辈……昨天晚上是你把我送回家的吗?真是多谢了啊。”
“不用谢,这只不过是小事罢了。”
前辈摆了摆手,表示不值得一提。
“不过……关于我昨天的事,我有点想问……”
我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昨天应该没有说什么胡话吧?”
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一个人喝醉酒后是很容易露出破绽的,我担心我在喝醉酒后把最近发生的事给说出来,比如说杀手什么的,要是被前辈听到了,就算再过离奇,前辈也不会当做玩笑话听吧。
“胡话?嘿嘿,秋生你在担心这个啊。”
前辈忽然间狡诈地笑了起来。
“我确实有听到很多胡话哦,不过秋生你那时候喝断片了,肯定已经不记得了吧。我可以诚实地告诉你,你现在可是有把柄落在我手上哦。”
“真、真的假的……”我莫名紧张,问道,“我究竟说了什么?”
“比如小学的时候在私底下给喜欢的人写情书,却始终没让她知道。你喜欢上那个女孩的契机是她有一次送了你一颗奶糖,然后你在情书里就说要在毕业的时候送她九十九颗奶糖。不过那个女孩还没等到毕业就转学了。”
我竟然连这个都说了?!
我羞耻到浑身颤抖,虽说是美好的初恋,但从结果上来看简直就像是青春期男孩习惯性的自作多情,这明明算得上是我的黑历史了,我在喝醉后居然连这个都能毫不避讳地说出来吗?
“啊,还有,初中的时候喜欢上来你们班级代课的实习老师,呼呼呼,如果真的发展成不伦恋的话,那可真是不得了呢。”
啊啊啊……这个不行!别说了,求你别说!
“上高中之前,你还特意去看望了一下那个实习老师,原本想要告诉那个实习老师你的真心,结果却撞见了她的男友跟她求婚的场景,最后只能沦落到躲在围观群众中鼓掌。”
……好想死。
我已经羞耻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算什么?我的黑历史地狱拷问吗?
“还有高中时期,你喜欢上了一个田径社团的学姐,但那个学姐已经有男朋友了。真没想到啊,你居然还有想要挖墙脚的心思,啧啧啧。”
“不,等一下……前辈你给我等一下!”
我红着脸大声地打断了前辈的话。
“所以说为什么全部都是我的单相思历史啊?难道在我喝断片之后,我就一直在跟前辈聊这些?”
前辈不知为何忽然间像是被我察觉到关键似的,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因、因为你想啊,我们原本不是在聊你被逼婚的事情嘛,之后当然就越聊越回去了……你也一直在缅怀过去呢。嗯,就是这样。”
是吗?总感觉前辈在隐瞒什么的样子。此时我敏锐的直觉产生了作用。
“不会是前辈你趁我喝醉之后套我的话吧?”
“咿——!”
前辈发出了非常奇怪的声音。
多亏了前辈耿直的反应,我大概知道昨天我喝醉之后发生什么了,前辈竟然趁我喝醉套我的话,问的还都是一些我的恋爱史。这不是非常卑鄙嘛!
可能是见我反应不对,前辈双手合十道歉。
“秋生,抱歉!总之是我不对啦,你看,我不是还给你准备了蜂蜜水赔罪嘛,不要生气了。”
我倒是没生气,只是有一些奇妙的感觉,前辈这么关心我其实还让我有点开心。不过,前辈说为我准备蜂蜜水只是为了向我赔罪,这却让我的心情低落了下来。
“我没生气,但我对前辈很失望。”
“诶——别这样嘛。”
沉稳的前辈难得露出了慌张的表情。
我稍微解气了一点。
“前辈给我准备的蜂蜜水是为了赔罪,让我非常失望啊。我原本还以为前辈是关心我呢,还让我稍微有些心动了呢。”
前辈听后松了一口气,随后红着脸瞪了我一眼。
“秋生!既然有在追的女孩,就不要用这些话来撩拨我啊。”
不,都说了这是前辈你的误会啊。
我刚要说话,却忽然间听见了一声怒吼。
“林秋生!你还敢来上班?!”
听到这声浑厚的声线,我从生物的本能上感到了恐惧。那是组长的声音,对此我早已熟悉无比。
我颤抖着转过身去,看见的果然是组长那愤怒到扭曲的面容。
“来我办公室一趟!”
——之后,我被训得很惨,在还未醒酒的昏昏沉沉的脑袋里,充斥着组长那喷着口水的厚嘴唇的影像,以及那张堆满肥肉的脸颊的记忆。
组长训斥我的理由正是因为我多次请假,引起了他的不满。
不过后来我得知组长愤怒的真正原因是在我请假的那天,领导恰巧下来视察,结果发现法务部有一人请假,于是领导对此多问了几句。尽管搪塞过去了,但触怒了组长。
我的运气还真够糟糕的。
一整个上午,我都处在慢慢恢复的过程中,到了下午时分,脑袋终于清楚了一些之后,前辈去了一趟组长的办公室,回来后往我桌子上拍下了一份文件。
“秋生啊。”前辈非常沉重地对我说道,“你屡次请假的行为引起了组长的极大不满,于是组长上报后,公司决定给予你处分,罚掉你的季度奖金。”
“噗咳咳……”
正在喝蜂蜜水的我被呛到了,连忙翻开了桌子上的文件。
看到文件的内容后,我松了一口气。
“呼……前辈,别吓我啊,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桌上的文件并不是我的处分文件,而是一份公司对外洽谈商业合作的文件。
“所以说……这个是什么?”
“我被安排跟一家公司进行商务谈判的合同最终确认阶段,组长允许我携带一名法务员一同前往,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咦,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你在实习的时候还轮不到你,但你现在毕竟是正式职员了嘛,而且你还是我关照的后辈,有这种好事我当然要叫上你一起啊。而且熟悉一下合同谈判对你的职业生涯也非常有帮助。”
我感激地点了点头,不过随后想到我还兼职一个杀手职业,我就不禁烦闷起来。
我真的还有未来吗?
“这种工作别人羡慕都来不及呢,我们只需要确认一下公司面临的法律风险,再确认一下对方公司的需要承担的义务就行了。草拟合同阶段其实也有我的参与,所以全程交给我就行了。确认完合同后,在外面逛一圈再回公司也没问题。”
难怪说这是其他人都羡慕的工作了,外出的时候可以有弹性地消极怠工,一般来讲都不会有人拒绝。
于是在下午,我和前辈外出了一趟,来到了一家看起来就非常高档的摩天大楼门前,这家公司的名字叫做“亿愿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是一家致力于开发前沿网络技术的公司,目前正主要研究虚拟现实交互技术。
“这家公司其实非常有意思呢。”
坐电梯来到了十楼的会客室,在等待对方的过程中,前辈跟我介绍了一下这家公司的基本背景。
“他们基于当前5G网络的开发,大力拓展和推广虚拟现实交互技术,在这个领域成为了一股新生力量,对整个虚拟现实行业都带来了冲击。”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不过这还不是重点哦,重点是这家公司的前身只不过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子公司,据说是一个商业大佬闲暇时随意经营的,在招聘了一大批专业人才后,完成了从房地产公司到网络科技公司的重建,可以说是非常传奇了……”
前身是房地产公司,现在却研究虚拟现实交互技术?这跨度貌似有点大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听起来是有一种传奇的意味。
前辈还在对我侃侃而谈,不过正当我听得起劲的时候,会客室的门被敲响了,随后进来一位脸上带着笑容的穿着笔挺西装的中年男人,很像是电视剧里常出现的帅气的总裁大叔。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对手持文件的年轻男女,看样子也是法律方面的谈判精英。
“哈哈哈……我们公司的薄名看样子传得非常远嘛。”
帅气大叔对我和前辈微微一笑,前辈难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毕竟在背后议论总是有些不好,就算是好话,被当事人听见还是让人有点难堪。
不过帅气大叔好像也没有纠结于这一点,反而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能够被法务界大名鼎鼎的法务女王称赞,我们公司看样子的确做得很不错呢。”
喂喂,“法务女王”这个帅气的称呼是怎样?前辈在法务界还有这样的名声吗?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过誉了,我哪里称得上‘法务女王’啊,只不过是工作时间久了一点,有些资历罢了。”
前辈展现出了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我在被前辈带着实习的时候就感觉前辈非常有精英的感觉,现在这种感觉尤为明显。
“这位是?”
话题突然之间转移到了我身上,我稍微有些不镇定。
“他是我的副手,是来见识一下如何确定合同条文的。”
对我的谈论只有一句,我小心翼翼地点头打招呼,也得到了对方微笑的回应。
很快双方的话题转回到了合作上。
平时闲适懒倦的前辈消失了,此时此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锋芒毕露,非常具有女王气质的女人。虽然前辈的外表仍然稚嫩,但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将其看做普通女孩了。
此后,我欣赏到了非常专业的谈判场面。
这个项目之前都是前辈在负责,我发现就算是最初的草案,前辈也将双方公司的合作法律条款准备得面面俱到,从风险和获利方面,商讨到一直双方需要承担的义务和享受的权利,整个对话过程中对方的法律精英像是完全落入了前辈的掌控之中。
前辈入行十年的经验凝聚而成的结果展现在了我的面前,而我对此只有敬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