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以为，应该先利用阿尼查出那只猫鬼的底细，再一锅端掉比较稳妥。”
“可是勾陈大人，阿尼刚才说，猫鬼的主人是那位皇后，这样也可以吗？”
“什么可以吗？”
“皇后是在人类中最尊贵的女人，如果要动她手下的猫鬼，很难不会招惹上本人吧？随便招惹，会不很很难收场。”
“所谓皇后，说到底，就是蠃虫之类的母虫？”
“可以这么说。”孟极毫无犹豫。
水无清真是懒得吐槽了，勾陈这种对人类高高在上的视角到底是怎么来的？而孟极居然还附和她。
“勾陈，你真的想好了吗？如果要捕杀那只猫鬼，就势必要进宫，因为按照阿尼的说法，猫鬼一直都被用来咒杀后妃的；而后宫可是赵无启太皇太后的势力范围，而兄长大人只是飞鱼卫副指挥使，是肯定指望不上的……”
“吾又没说要汝协助。”
“勾陈！”
一听勾陈这么说，水无清一股火就从心里冒了出来。
“你是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去冒险吗！”
“可是这件事和汝关系不大吧？除了汝也吃了阿尼送来的荔枝。”
“什么叫关系不大啊！兄长大人身在宫中，你又要去冒险，怎么能说跟我无关呢？”
“但汝不是说这样会和皇后……”
“我只是告诉你困难在什么地方！才不是要打退堂鼓呢！”
“汝也是麻烦的女人啊。”勾陈叹道，不过脸上却浮现出笑意，“所以，要先留阿尼，再除掉猫鬼吗？”
“要，目前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孟极呢？”
“勾陈大人，在下也想跟随勾陈大人，但在下平日的伪装是方家的白犬，若被人看见和人类的皇后为敌，恐怕对主家不利，因此，还请勾陈大人在需要在下的时候，再呼唤在下。”
“准了。”
“那就这样了？”水无清询问道。
“就这样了。”
于是，这件事情也就这样了。
二人一犬推门而出。
“说的委婉一些，别让它察觉我们最终要把它一起除掉。”水无清在勾陈身后小声提醒道。
“不用汝提醒，吾自有分寸，汝应该知道，吾是个多细心的女人吧？”
“被屁股会喷火的狗烧掉自家宅院和我家厨房的女人。”
水无清嘟囔着，不管怎么说，勾陈的话可是一点都没法消除她心里的不安。
“阿尼，吾答应汝的请求，毕竟，吾是一个温柔可爱，聪慧迷人，又带着一点点小傲娇的心细如尘的敏感美少女。”
“哦哦哦哦，勾陈大人，您是多么慈悲啊！多么……多么……”
阿尼说着话，那绽放着蓝色冷光的眼眶里渗出几点泪花。
“别着急，吾有条件。”
“是，不管是酸梅还是枣子，抑或是美酒我一定全力奉上！”
“还有枣子？”
“还有美酒！”
“哦哦哦！”
“勾陈！”
水无清在后面偷偷怼了勾陈的后背一下，这才让她的注意力从美食美酒中回到现实里来。
“吾要捉住那只猫鬼，汝如果不答应，吾就不同意汝的恳求，但美酒和美食还要照常给吾上供。酸梅要应季的，还有，吾不喜欢吃干枣。”
“都说要委婉了！你的敏感和细心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啊！还有！你也太贪得无厌了！没听说无功不受禄嘛！”水无清真是恨不得掐死这个女人。
“已经说好的条件，如果不实现，岂不是言而无信？阿尼已经是罪大恶极，汝不能再给它平添罪孽。”
“你啊……”
水无清真是拿勾陈一点办法都没有。
“勾陈大人，您要我协助您拿下猫鬼？”
“还有枣子。”
“勾陈！”
“知道了，知道了，美酒也不能忘了，这点非常重要。”
“我不管你了。”
水无清以手掩面，她不知道勾陈到底是存心逗她还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说话几分真假，一点都看不出来。
“哦哦，勾陈大人，您真是我天下毛虫的福音啊！”
“先别急着感动，吾还有个条件。”
“是，美食和美酒自然不会食言!”
“除了美食美酒，吾要要另一个东西——你附身其上的尸体的主人。”
阿尼的眼睛眯了起来，“勾陈大人想抓住害死萱妃的猫鬼？”
“正是这样，汝答应吗？”
“呃……”
阿尼显然有些为难。
“勾陈大人，请恕我冒昧，能请问您为何要这样吗？”
“为何？有妖邪之物在外面害人，吾要拿下它，有什么问题吗？”
“不，也不是有什么问题，只是它也好，我也好，身为猫鬼，本就是人类罪孽所造成的，而我们所做的事情，也不过是吃掉人类的心肝，也许在人类看来罪大恶极，但此罪孽非我等的本意，却因此受罚是否有失公允呢？”
站在一旁的水无清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死死的盯着勾陈。
老实说，她部分同意阿尼的话。
虽然没有特意去了解，但宫中这些年所发生的事情，通过兄长的只言片语，她还是有一些概念的，那绝不是寻常人所能涉足的领域，一切人性的黑暗都只是这个领域最基本的生存手段。
当然，这不意味着她能容忍猫鬼的存在——她不能，但勾陈也不能吗？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水无清已经充分了解，勾陈的思维和一般人有着非常大的差距。
人类的自我毁灭，也是道。在她的思维里，人无论如何作死都是顺其自然的事情。
这是否意味着，人是不值得拯救的呢？虽然要铲除猫鬼，是她自己主动提出来的，但水无清却依然无法明了勾陈的动机所在。
“阿尼，汝知道什么是‘道儿’吗？”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阿尼试探性的回答道。
这些妖怪到底是怎么回事？水无清忍不住想道，孟极也是，怎么一个个的全都对圣人言这么了解？
“不，不是那个‘道’，吾所说的，是‘道儿’，‘道儿’，阿尼，‘道儿’上的规矩，不该问的别问，否则小心走夜路被点天灯。”
水无清差点把自己的脸皮撕下来，果然勾陈实在是让人看不透，原来她根本就没打算跟阿尼解释什么——公平的说，十有八九，她没打算跟任何人解释自己的想法。
姑且就当她是为了除暴安良吧——水无清这样说服自己。
“吾是个公正的女人，心里有这么大的一杆天平。”勾陈说着用手在空中比划，两只手掌向上，来回的上下垂直浮动，好像真的拖着两个秤盘一样，“汝有相信吾的义务，没有任何怀疑的权利。”
这话可够霸道的啊！水无清暗自想道。
“是，勾陈大人，谨遵教诲，”阿尼也看不出来是真情还是假义道，毕竟在她们进去屋里的时间，它那张猫脸似乎腐烂的更严重了，“勾陈大人似乎有自己的想法，这也不是我区区猫鬼能说得上话的，只是勾陈大人，虽然您身份尊贵……”
“吾有这个自觉，不用汝来提醒。”
水无清白了勾陈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是的，以我这微不足道的身份，自然没有资格提醒勾陈大人，只是您知道，赵无启皇后算是我的老雇主了，当然，我也没有其他的雇主来让我吃免费的心肝，而以我这只老猫鬼微不足道的死后经验，也知道，皇后绝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吾只是想找到那只猫鬼，于皇后何干？”
“勾陈大人，难道您只是谋一时而非谋一世？”
“此话怎讲？”
“如果不制止皇后，您就算抓住一只猫鬼又有什么用？反正她还能制造出更多的。”
勾陈昂起下巴，看着阿尼。
“汝的意思是，吾当彻底铲除汝的主人？”
勾陈语气平缓，却莫名让水无清背脊发冷，她瞪大眼睛看着勾陈那过分精致的侧脸：她怎么如此轻易就能说出这样可怕的话？
“其实我更喜欢合作伙伴这个说法，勾陈大人，进入这个人类所谓的开明时代之后，越来越多的人使用这个词，但您知道，这只是说法的不同，无论如何，赵无启皇后都算不上是一个贤明而正直的人，我还有这具身体的主人都只是她恶行中的一小部分，就算是抓住了另一只猫鬼，还会有更多的从她的‘邪恶工厂’源源不绝的生产出来。”
“汝说的话，似乎也有道理，吾会认真考虑这件事的，但汝当前要做的是帮吾抓住那只猫鬼，还有枣子和酸梅还有美酒。”
“谨遵懿旨，勾陈大人，我只是甘愿匍匐在勾陈大人脚底下一只小小的猫鬼，只希望能无偿为勾陈大人尽一份心力，一定竭尽全力帮您铲除祸患。”
“美酒……”
“对对对，还有枣子和酸梅！”
“对，不要忘了，也不要再跟吾说什么无偿，听好了，阿尼，。”
“是，勾陈大人。”
水无清站在一旁，一直都默默无语，她低头看了一眼孟极，后者也是同样一副无语的表情。
明明就是斩妖除魔的好事，为什么弄得跟狼狈为奸似的？
勾陈和阿尼四目相对，一阵诡笑，水无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可不想让自家的院子跟某些阴谋策动的邪恶基地一样。
“所以……”水无清插话道，“你不仅要动猫鬼，还要动皇后本人？”
“视情况来说，有这个可能。”
“但是……”水无清恼道，“但是你要搞清楚，勾陈，斩妖除魔是一回事，连带着把这位我本来以为早就死了的皇后杀掉就是另一回事了！你知道现在这个时代就算是普通人也不能随便谋杀吧？何况还是皇后？”
“吾又没说要杀人。”
“但是你说要彻底阻止皇后。”
“如果能循循善诱，以吾的魅力和口才让皇后回头是岸，那再好不过了，但如果不行的话，弄清楚她是如何施法的，从根源上切断，也不是为良策。”
“如果真的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汝怕了？”
“没有！可是……”
“那有什么问题？本来就预计要可能和皇后敌对。”
“是这样，可是……’
“所以，汝怕了？”
“都说没有！”
“那就这样，解决掉这位用猫鬼咒杀他人的皇后，可以吗？”
“好！随便吧！只要不要杀人。”
于是，这件事情也这样定下来了，目标从猫鬼，扩大到了皇后本人。
时值正午，毒辣的阳光从中天直射而下，为大地披上一层光耀而灼人的面纱，已经得到了勾陈的保证，阿尼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水无清的家，它答应晚点再过来。
“晚点过来送美酒和枣子以及酸梅？”
“是商谈该怎么解决掉这件事情！”水无清提醒道，“你知道什么叫主次吧？”
“不要这么大声，吾可没有忘了，所以汝也不要忘了美酒，枣子还有酸梅。”
“当然，勾陈大人。”
阿尼说完，就钻进围墙阴凉的墙缝里，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