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说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集体的话,你最好赶紧上去给他一拳,他这是病,要揍一顿才能好。

很明显,林希就是这样的人。(胡扯——林希注)

老子云“以正治国,以奇用兵”。

而林希是个学生,我思来想去就是想不到她能去前线打仗,所以恐怕也不需要用兵。那么就只剩下前半句了,也就是所谓‘以正治国’。更何况一个班级甚至连国家的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就算是毛也一定是腿毛。

而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她竟然还在一位品学兼优的高中生面前鼓吹什么‘仇恨至上’这类的蠢话,可想而知她的脑子不是有病就是在胡扯。

只可惜,她的‘胡扯’扯动了整个五班人的心,如果我在现场的话,恐怕也很难不被她的话语所牵动。

而我恐怕只有在脑子里想想的功夫,意淫并不困难,要将意淫的东西成真才困难。

总而言之,林希是个实干家,而我是个空想家,所以我和她似乎八字沾不上一撇——如果没发生这件事的话。

周轼格何时才能从空想毕业呢?我想。

似乎想的有些多了。

走廊上零星走过几个人影,天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去上课。

现在摆在我面前一个相当严峻地问题,林希已经知道我是这场闹剧中唯一的目击者,所以才会和我阐述这些狗屁不通的观点。而我则面临着两个选择,要么就此闭嘴,彻底成为沉默的大多数。只可惜我选择的是第二种,所以才会如此大义凛然的去反驳林希的话。

现在林希已经将我认定为推翻她政权的潜在威胁,所以在今后的日子里我恐怕不会太好过,就连遇到恐怖袭击都有可能,谁知道那个疯女人会做出什么事。

而在社会中遇到威胁应该去找警察,那么在学校中唯一等同于警察的存在就是老师了。

先去将这件事汇报给秦老师吧。

办公室内似乎有些过分冷清了,现在的时间老师们都去各班上课,零星坐着的几个也都在埋头忙着自己的事,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某位不务正业的老师在角落喝啤酒的样子显得格外扎眼。

秦老师你未免太闲一点了吧!!

“我可没有做校规以外的事哦。”秦老师一面喝酒,一面说着些连我都觉得苍白无力的辩解。

“话说啤酒真的能算酒吗?除了有点苦以外就跟白水没什么区别呀。”

那你倒是把酒瓶放下再说这话好不好?

算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饭的皇帝也是皇帝。

如此这般,我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毫不掩饰地说了出来。

“自相矛盾吗......”秦老师意味深长的想着。

“以前发生过这些事吗?”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急需一套能够完美解决的方案。既然无法空想出结果的话,也只能不耻下问了。

“有我也不可能知道呀,就算知道了我也管不了。”

这家伙已经自暴自弃了吗?

“老师啊,您就不能用自己丰富的阅历经验来给我点意见吗?”

“沉默。”

“啥?”

“对于这件事,恐怕除了沉默什么都做不了。”秦老师说着挺了挺身子,终于是将酒瓶放下了。

“现在你的位置十分微妙,虽然你掌握着‘林希就是犯人’这一毁灭性的事实,奈何你在五班的影响力实在是太低了。而且你还经常迟到,这次的论文恐怕还会降低一些你的印象分,对于这样的人说出的话换成谁也不会相信。”

“老师您就不能想些办法吗?”

“很遗憾,不到万分紧急的情况,老师无法主动去插手学生间的事。”

“真是个狗屎学校。”

“我同意,丝毫感受不到青春的气息。”秦老师罕见地没有反驳我的观点,而是自顾自地灌起了啤酒。

你是有多喜欢青春啊。

“这样吧,下次林希来找我聊天时我和她说一下吧。”

随后,我和秦老师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秦老师表示希望我能早点成年,这样就能陪她一起喝酒了,我说即使不成年也能喝酒呀。她说去你妈的,随后便又开始扯起了海明威和菲茨杰拉德。即使其他老师投来了尴尬的目光,但秦老师却依旧没有在意,和我一同扯着,骂着。

“最好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沉默并不丢人。”临走前,秦老师如此嘱咐我。

对于这个观点,我并不想反驳些什么。所以随便应付几句便带上门出去了。

可教导自己的学生沉默什么的,可真不像一个合格的老师。

但这并不能怪她,这个学校本身就很不正常,我又该说些什么呢?

不行,肚子早早地就开始打鼓了,必须得吃点东西。

砧板上的鱼还能稍稍挣扎片刻,而我却一动也不能动,实属悲哀。

现在究竟该怎么办?

大丈夫能屈能伸,现在最好的办法应该就是去找林希和解,退一步海阔天空。

得过且过,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于是乎,我游荡在走廊中,再一次感受着阳光的无限恩泽。

不远处传来了学生们的嬉笑声,风吹过安逸的走廊,索绕在每位学生的身边。我沉浸在这种气氛中,也觉得慵懒且舒适,如同一个幸福的酒鬼,一步一颠地寻着回家的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且返到班中,寻他个白水来吃。(翻译过来就是,我想去班里喝点水——周轼格注)

班中并没有因为晚饭时间而显得过分冷清,一位不知名的同学仍在勤勉的修补着文化墙。真是没完没了,我不由得为他感到悲哀。

我大踏步走进班中,五班的同学们正围在什么不知名的地方,七嘴八舌的相互讨论着。

怪了。

我很清晰地看到,事件的中心并不是别处,正是我的座位。

一阵寒意似乎涌上了我的脊梁。

步伐逐渐变得沉重。

天空布满了不祥的阴云。

我的到来使周围的空气全部凝结。

凑近一看,不出所料。

我仿佛不能呼吸了。

那把林希用来作案的小刀,沾着文化墙的白色粉末。静静地躺在我的书桌上,它将我里里外外照个透亮。

周围人察觉到了我的存在,纷纷转过头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喂,周轼格,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从未感受到的愤怒,这团火焰要将我吞噬殆尽。

不是我,我是被冤枉的。

这样想着,我却没有说出口。仅仅是怒目圆睁,张着嘴,如同木头般的站在原地。

“我早看出你不是什么好人!”一个男人冲了出来,抓住我的衣领向我怒斥道。

他是谁?

我并没有太大印象,只知道他是人群中的一员,他是五班的一份子,他是天青的学生。

“不是我......”过分的恐惧使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汗珠密密麻麻地从额头掉落。这副胆怯的模样在旁人看来却像是心虚一样。

已经不是教室了,这里变成了森罗殿。点名本变成了生死簿,窗外的太阳变成了熊熊燃烧的鬼火。

我变成了什么?

——变成了犯人

他们是谁?

——他们是审判官

我做错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做错

是他们错了吗?

——他们也没有错

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

——是林希

“不,不是我干的,凶手是林......”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强有力的呵斥在人群中散播开,所有人都停下了对我的讨伐与审判,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

解救我的是谁呢?

这声音是谁发出的呢?

如果有‘自相矛盾’奖的话,获奖者一定非她不可。

是林希。

在众人都在声伐我的时候,她亦然选择了与群众相反的道路。

“你们怎么能无凭无据地冤枉别人呢?”林希站在挡在我的身前,俨然一副守护者的模样。

为什么是你。

“万一是其他班的人打算嫁祸呢?”林希强硬地态度使众人动摇了。

“不管是午休还是吃饭,教室中都空无一人不是吗?”林希,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一定是其他班的阴谋,他们打算破坏我们团结的关系!!!”

你究竟是谁?

林希转过身来,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不知为何,她的手格外的温暖。

“不会有事的,五班的团结容不得任何外人破坏。”她特意加重了‘外人’二字的音调,就像警告着我一样。

她那温柔眸子在我看来却十分渗人。

众人听到了林希的话后,由愤怒转变为宽容,再由宽容转变为仇恨,幸好仇恨的中心不在是我了。

我呢?

我放弃了思考。

这之后的事我大抵忘记了,只记得众人那不知是欢呼还是愤怒的声音此起彼伏。

可我却不太在意,林希那柔和的话语,细腻的肌肤以及有如玛利亚般圣洁的光芒在我心中挥之不去。

随之而来的则是上午的疯狂以及独自对待我时那冰冷的目光。

上午的雄辩早已抛在九霄云外 剩下的只有迷茫,疑惑与恐惧。

到底谁才是林希?

天空逐渐变得阴云密布,如同浇灌的水泥地,无论如何都无法打破。

在她面前,我恐怕永远都只能是一位空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