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舰发射雷暴榴弹,由我遥控制导!其余各舰交替释放青苍之焰与螺旋尘埃。”

席瓦莉娅纵身一跃,轻盈地飞向半空。梦幻色泽的镂花珊瑚自虚无中乍现,回环交织着舒展扩大,宛若九品莲台托起少女锋芒毕现的身躯。

一根外观朴素寻常的桅杆自拜占庭号的甲板升起,那是精神控制所需的定向设备。战列舰左侧舷的弹射器逐次解放四发缭绕橘色雾霭的修长炮弹,尾翼处的炼金药剂在真空环境下变为活化的新鲜魔力、狂野地逸散而出,享有“掩体终结者”美誉的雷暴榴弹便以万钧之势杀向目标,29只强袭舰99门“螺旋尘埃”船首炮旋即狼奔豕突地跟随而行。

卡兹佩尔的旗舰“阿伽门农”号果断地给出应对,转动铰链拉开了压制“蛇神之眼”的炮门与符文,五道夺目的煞白光束自艏楼的晶石管道如滂沱大雨般倾泻而去,5艘魔弹驱逐舰“嗡、嗡嗡嗡、嗡”地扔出饥渴的鱼雷让它们尽情拥抱猎物,15艘护卫战舰则无畏地扬起“被众圣加持、锐于紫电青霜”的撞角拱卫编队,9艘退役的旧式巡洋舰不甘示弱地以稀疏的激光装点舞台。

两军的魔法彼此碰撞,惊涛澎湃,掀起万丈狂澜。倘若爱好和平的早期文明在遥远之境望见这一幕,或许会把残忍的堙灭之光误认成潋滟的星河垂帘吧!

席瓦莉娅全神贯注操控的榴弹华丽地飞梭着,触到了针对定向魔术的阻隔结界,同时以巧妙的摆动回避阿伽门农号势如破竹的一记。这种结界形于魔法师亲自操纵的武器毫无影响,但谲诈多端的少女掐准时机让雷暴榴弹的黄色光学特征消失,要塞中枢的羊皮卷与浑天仪便认定这些自动榴弹已被无害化,将它们的数据抹去了。

佛罗斯戍卫舰队在火力强度上处于劣势,尤其在与性能先进的强袭舰短兵相接时,基础科技与军工工艺的差距则更为凸显。“青苍之焰”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扼杀孱弱的激光束,猛虎捕食般把落伍巡洋舰的外壳撕扯得支离破碎,夹层中纵横交错的能源管道接二连三暴露出来,变成提拉特炮位观测员戏称的“新手村活靶子”。5艘魔弹驱逐舰仰仗友军坚毅决绝的保护而损伤轻微,外观酷似纳氏锯齿鲤的凶残强袭战舰蹂躏着绝不退却的护卫舰群,晶莹透明的褐黄碎屑与粗糙漆黑的尘粒如蝗虫侵蚀田野,击穿了为首三艘的舱壁甲板,如同倒灌的岩浆涌入内部,眨眼间夺走几百人的性命。

卡兹佩尔的旗舰居于尖锥战斗阵型的中心,他要求下属撤走茶水与座椅,毫不懈怠地部署防御:

“受损的船只收缩到阵型内部,由本舰展开魔法羽翼填补战线。鱼雷优先打击企图刻画法阵的敌舰,注意与对方保持适当距离,不要被分割包围!”

阿伽门农号的舷侧探出几百根莹莹闪烁的牵引绳,将魔力泄露的一干护卫舰拉回安全地带,随即加速冲向叫嚣而至的“青苍之焰”巨炮。

“以90%剩余魔力构建防御法阵——迪奥西多城墙!”

肆无忌惮的翠绿火焰遇见了硬茬,像被征子叫吃的围棋般扭向一边,螺旋尘埃的魔法冲击如插入重装步兵盾牌的箭矢嵌于其中却无法前进。

诺林眉目紧皱、神色阴沉地打量着沉浸于魔法领域的总指挥,提尔紫色的霓裳裙摆神似海洋水母起伏的伞面,这便是“毒水母”一词成为席瓦莉娅专属恶名的缘起。

占据上风的提拉特舰队逐渐移动组成交叉火力网,而佛罗斯舰队虽进退维谷,但仍然怀抱必死的决心拖延猎杀者的步伐。席瓦莉娅直属舰队的平均魔力剩余仅存5%,却坚持固执地深入要塞腹地。准将联想到四百年前兵临伊斯坦布尔的沙俄军队,即将赶赴此地的坎宁舰队恰似驶入达达尼尔海峡的英国军舰——拜占庭号的雷达已经探测到空间跳跃回廊,而且魔力反应就像核电站泄漏般急剧飙升。兴许胜利女神的垂青距提拉特人仅有咫尺之隔,但弹尽粮绝的俄军无法继续对抗哪怕一堆羽毛的压力,犹如席瓦莉娅的舰队即将耗尽魔力。更糟糕的是,眼下甚至连撤退的后路都被锁死了。

卡兹佩尔的旗舰化作坚实的臂膀,荡漾着粼粼之光的迪奥西多城墙在前锋战位发挥了可观的作用,摧枯拉朽的碾压式战局总算出现了平衡的因素,而此时完全抢占优势地形的强袭舰队则回敬般开足马力、拉近炮管与防御法阵的距离

"没必要再偷库存给逃生艇加油,航母群抵达后谁也跑不掉。"

诺林的软弱之处罕见地一览无余,他时常自嘲上了年纪、不堪重用,老者共有的仁慈心肠悄无声息地淡化着他的锐意,准将瞥了瞥舰桥附近六神无主的人们,长吁一口气,痛快地拧开私藏的伏特加:

“巴尔宁大副,去康斯洛特的卧室拿铜壶和杯盏——还有,把餐厅的酒品分给帝国的英雄们,我想不论是全世界共享的地狱还是佛罗斯人航脏的监牢,好酒都比较难找。”

略显嘶哑的声音高亢地叫道,巴尔宁却选择了拒绝:

“帝国的军人理应在坚守的岗位上体面地殉国,我是绝不会当俘虏的。至于阎罗王,提拉特浩如瀚海的征服者必定早已将其降服,黄泉的终末肯定是欢迎我等的飨宴。”

呵呵!诺林答复以不屑的嘟囔,索性抄起瓷杯斟满那烈酒。正当他感慨白驹过隙的人生,将要痛饮一番之际——

“是大公殿下的雷暴榴弹!”

席瓦莉娅的亲兵欢呼雀跃,诺林急忙抛下镀银瓷器,目不转睛地盯住幽幽闪烁的屏幕。

首发与次发榴弹于城墙的左右端同步引爆,扮演鼓手的席瓦莉娅形象地在自传书里将其描述为”狠狠敲打敌人的两槌“,与隆隆巨响(并非来自真空,而是顺着护盾传导而至)相向和鸣的是稍纵即逝的惊雷与电击。

席瓦莉娅默默掐算着心跳,这是她施展精神魔法时的计量工具,心脏搏动收缩五次后,魔法师驱使第三发榴弹如迅猛的拳头砸向迪奥西多城墙的几何中心。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理论上远未达到再生限度的护盾无可逆转地扭曲碎裂,像被踏破的冰块断开为不规则的形体。伺机而动的第四发雷暴榴弹便大大方方地长驱直入,降落到阿伽门农号“蛇神之眼”魔法阵旁,悠哉地吸附其上后,以排山倒海之势,雷霆万钧之力敲响无数士兵的灰暗的丧钟——

“闭合所有安全阀,全员准备承受轰击。”

当第三发榴弹毫无征兆地搅碎城墙,卡兹佩尔试图让巡洋舰发射激光清除游弋而来的第四枚,也确有一位敏锐果敢的佛罗斯军少校,林察克·朱加什当机立断地给予了响应,但凡人捉摸不透的命运脉动却偏偏眷顾了赌博者席瓦莉娅,几梭激光都没能挨到雷暴榴弹的影子。

“啊,我的四肢没知觉了!”

“谁来把这根圆柱挪开,我快断气了,呃、呃.....”

伴着一阵此起彼伏的刺耳躁动,阿伽门农号倾斜了四十五度,置身其中的人们到处翻滚,魔术磁场宕机之后则变为胡乱飘荡。德木泽要塞的攻防博弈仍在进行,而就在伍必洛束手无策地注视着守备舰队的惨状时,坎宁舰队发送的信息宛若当头棒喝让司令官手脚冰凉:

“提拉特侯爵扎塞罗纳率领第十舰队进攻巴加达星系,我部已转向驰援,要塞必须继续抗战等待后续增援。”

2300-5-8 19:30,徐徐着陆的席瓦莉娅轻舞衣袖,宣布要塞夺取之役第二阶段的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