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亚瑟,亚瑟·泽珮尔。

管家的工作并不轻松,更何况是在一座仅有八人居住的庞大城堡之中。

当然,仅仅只是每日的例行公事,倒也不会为我带来太多的麻烦,毕竟人手不足的部分只需要用智慧和才干来弥补就好。

麻烦的应该是最近城堡中弥漫的这种氛围。

自从维曼特少爷在两天前被主人软禁以来,主人同夫人的关系突然就开始急转直下,前日还不时会有氛围微妙的争辩,到现在甚至连日常的交流都少有听闻了。

而维曼特少爷对此似乎也不以为然,就连被软禁的当下,还是不停要求着要同那名女侍会面,惹得主人头疼不已。

不过这也并非我能设法解决的问题,更让人担心的反倒是年幼的黛雅大小姐。

因为早产出生的缘故,黛雅大小姐自幼开始身体就相当虚弱,几乎无时无刻都处于迷糊疲乏的状态。

虽说她天生就比较聪慧,但因为身体原因也无法前往首都接受教育,只能被迫留在城堡内,既谈不上自由,也找不到什么乐趣,唯一的玩伴大概就是作为兄长的维曼特少爷了。

因此在眼下维曼特少爷遭到软禁,主人与夫人的关系也突然恶化的形势下,黛娅大小姐的状况实在是让人颇为担心。

“亚.......先生.......亚瑟先生?”

沉稳的男声在耳侧响起,我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看向了悬在门框上的挂钟。

此时的时间是六点十五分,我正身处厨房之中。

看向身材魁梧的男性,我也才想起自己正在督制主人一家的早餐,虽说已经是有如习惯般的日常事务,但莫名的走神还是有些不太应该。

我略带歉意地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接着进行汇报。

“抱歉,戈尔,继续吧。”

“是,今日的早餐主食是甜面包、火腿切片和蛋卷,为主人准备了红酒,夫人和少爷是蜜酒,大小姐则是蜂蜜水。”

听着戈尔语速沉缓的将餐点汇报了一番,虽说内容方面多少显得有些质朴,但作为早餐而言也完全足够了。

虽说还有午餐和晚餐的内容,但这会我倒也无瑕顾及这种过于琐碎的例行公事,于是趁着他汇报的间隙直接结束了这项流程。

“没问题,尽快准备好吧。”

作为经年累月工作于城堡内的唯一一名厨师,戈尔的工作能力并没有任何需要担心的地方,因此在简单招呼过后我便离开了厨房。

“接下来是伊蕾娜那边,说起来夫人昨晚好像......”

走在宽阔的边廊走道中,我转手将鹰首银杖夹于肘侧,从口袋中掏出微微起皱的羊皮纸,上下牵住将其卷开,确认起今天的各项流程。

现在想来,昨天主人与夫人共同外出后,晚间却只身回到了城堡,而夫人则彻夜未归。

虽说城外也有专供主人和夫人下榻的住所,但多少还是会让人有些担心。

“还是抽空去那边看看比较好吧。”

我将手中的羊皮纸卷起后放回内侧的口袋,由于手边没有鹅毛笔,只得先把外出的事宜记在心中。

大概是因为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寻找夫人的事情上,我一度没有注意到从边廊转角的另一侧快速朝我奔来那一连串慌乱的脚步声。

就在即将与对方正面相撞时,纷乱的脚步声突然在我脑内响起,连同沉重的呼吸声和不断加速的脉搏鼓动都同时充斥了我的大脑。

过量涌入的信息让我猛地感觉到一阵头疼,但我也得以及时闪身躲到一侧,这才避免了在转角处被狂奔而来的下仆撞到。

“威利·萨麦克,你在做什么?”

“亚瑟先生,夫,夫人她——”

我刚刚摆起严厉的神色,想要质问他这种有损城堡形象的行为,却一下被他慌乱地话语打断了思绪。

联想着昨天夫人彻夜未归的情况,我已经明白事有不妙了。

此时也顾不上别的事情,我直接示意威利给我带路,而他甚至都来不及理顺呼吸,立马就快步朝向奔来的方向折返了回去。

跟在威利身后,我看着他走向下行的楼梯方向,大抵已经清楚意外事件发生在什么位置了。

根据计划,威利这个时间应该刚刚清理完马厩,转而要来协助戈尔准备餐点,因此能令他如此慌乱的意外事件多半发生在马厩附近。

但问题就是,这地方与夫人似乎产生不了任何形式的联系。

“具体是什么情况?”

威利在见到我之后,似乎终于从慌乱中渐渐恢复了过来,理顺呼吸的同时也变回了一贯稍显冷漠的沉稳气质,但语气仍旧是不住地颤抖着。

“夫人她,那个......遇害了。”

“什么?!”

这下轮到我慌了神。

虽然内心中早已隐隐有些担忧,但没想到居然真的会出现这种事情。

赶在威利回头看向我之前,我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无论面对任何情况,身为管家的我都不能表现出任何慌乱和动摇,否则就无法向下人做出表率了。

还没等威利继续开口向我汇报具体情况,我在路过维曼特少爷的房间门口之时,突然看到了身着灰暗女仆裙装的熟悉身影。

“伊蕾娜·施特薇娅,谁允许你到北侧边廊来的?!”

被我叫到名字的女性浑身一颤,正在擦拭墙壁的抹布也因此从手中掉落到地面上。

此时的她也顾不上捡起早已脏污的抹布,而是赶紧转身朝我鞠身致歉,娇柔而稍显怯懦气质的容貌一闪而过,但旋即就被垂下的灰色长发所遮蔽了。

“对,对不起,亚瑟先生,但是这边已经很久没有清扫过了......”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这边我会亲自负责的,你也知道主人因为你和维曼特少爷的事情有多头疼才对。”

“可,可是维曼特少爷现在还没有醒......”

“够了,总之先去服侍主人起床,这边的事情之后再说。”

“......”

伊蕾娜低垂的灰色刘海遮住了她微微抬起的双眸,但我还是能隐隐感觉到一股忧伤到有些哀怨的视线。

看着她紧咬的唇边,我此时也顾不上训斥或安抚她,毕竟此时确定夫人的情况才是第一要务,而且这件事肯定要避免被过多的人知道。

于是在威利催促般的视线中,我强作镇静的缓步走向下行的阶梯,而伊蕾娜不知是不满还是祈求的视线也一直跟在我的背后。

直到我和威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阶梯之下,我才在加快脚步的同时听到了她缓缓收拾清扫器具的响动。

“真搞不懂,主人为什么不把她给赶出去呢?”

威利小声的嘀咕并没有逃过我的耳朵,看来同为下仆的他并不怎么喜欢自己的这位同僚。

“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赶快带我去夫人那边。”

大概是没想到压低了声音的自言自语还是被我听到了,在我做出回应的同时,走在前边的威利明显惊地浑身一颤,但也相当知趣的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在快步走下阶梯并穿过大厅后,我总算跟威利一起来到了城堡的外侧。

此时紧紧闭合的城门还没有开启,专供城堡内人员出入通行的侧门乍一看也并没有开启,再加上包围城堡的高耸墙壁阻隔,从外至内的入侵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但这点也不是绝对的,这么想来,果然城堡内还是需要一名守门人才行。

“亚瑟先生,在这边。”

威利的声音一下将我拽回现实,我摇了摇头暂且甩开脑中的想法,现在明显不是关心守门人这种事情的时候。

不出所料,威利果然把我带往了马厩的方向,我顺手提着表链牵出挂在燕尾服内侧的怀表,此时的时间已经是六点二十七分,通常而言夫人此时应该还在睡梦中才对。

然而当我快步走到马厩所在的位置,眼前的一切却轻易破碎了我的幻想。

在马匹不耐烦地呼嘶鸣与蹬腿声中,高高推起的干草与马料的一侧边角正深深陷下,隐约可以看到深蓝色的裙角和纤长的小腿暴露在外。

早已干涸的暗红色已然爬满了原本白皙的皮肤,让人单是稍一瞟眼都能联想到最为糟糕的状况。

我快速跑过愣在原地的威利身侧,转步走到干草堆正面,总算是见到了彻夜未归的夫人,然而此时的她早已没有任何生气了。

身着暗蓝色礼裙的她就像是刚刚出席了一场交谊舞会一般,甚至连脸上的神情都看不出任何慌乱或惊诧,简直就像是安然入面般平静。

然而深深插入她腹部的凶器却无情地展露着残酷的现实,早已被染作暗色的创口周围仿佛已经凝固了一般,甚至都没有血液继续外涌了。

虽然已经清楚状况无法挽回,但我还是凑上前去,伸出手指贴上夫人的颈侧,早已失去温度的肌肤之下,理所当然地已经感受不到脉搏了,但却能隐约感觉到某种粗糙的触感。

“这是......沙子?”

我伸回手指交互磨蹭了一下,指尖稍显粗糙的触感似乎来源于细小的砂石,可城镇周围的村落中应该从未刮起过沙尘才对。

但仔细想想,也可能只是在路径铁匠铺之类的地方时偶尔沾上的,倒也不是什么需要疑虑的东西。

眼下最关键的事情,果然还是夫人在城堡内遇害这一过分异样的情况。

出于身份的考虑,我并没有打算冒犯地贴脸去听取夫人的心音,毕竟从眼下的状况看来,夫人遇害的事实已经是无法挽回了。

然而奇怪的是,理应死亡相当一段时间的夫人身上并没有出现尸斑,而在我触碰到颈部皮肤时还能感觉到到柔软的肌肤触感,甚至连那股熟悉的体香都没有丝毫消散,这显然有些违背常理。

而深深插入夫人腹部的凶器同样有些怪异,虽说可以观察到的只有刀柄部位,但光看这种过于精致的木制刀柄,就很难想象它是出自周边村落的匠人之手。

说到底,城堡内这类器具的采购应该都是由我经手负责的,在外来者无法侵入的情况下,能够怀疑的对象就只剩下城堡内的人,但作为凶器的刀具却足以洗刷大部分人的嫌疑。

不过换个视角去看,这倒也并非绝对。

除去时常前往城镇的主人与夫人不谈,作为厨师的戈尔也会需要每日外出采购食材。

于此之外,少爷和大小姐想要离开城堡也并不需要提前告知我,因此单说要入手城堡外的刀具,城堡内的大部分人都是有可能的。

凶器的事情暂且不提,在夫人已经回天乏术的情况下,我也只能尽量多的去搜集一些有用的信息。

我首先起身确认了一下马厩上方的雨挡,木制的板面并没有任何受到冲击的痕迹,由于柴草堆的正上方并没有房间窗口,因此夫人大概率不是遇害之后被凶手推下到马厩处的。

如此一来,夫人最有可能就是在城堡内遇害的,可我实在很难想象夫人为什么会在入夜之后独自外出,更何况还是出现在这处脏臭的马厩之中。

想到这里,我谨慎地在附近搜索了一番,但柔软的泥地上并看不到任何残留的足迹,更不用说是扭打或挣扎之类的痕迹,甚至连凝固的血渍都找不到。

与之相比,反倒是夫人身下的泥地有些明显的凹陷。

这点怎么想都有些离奇,仿佛夫人的遗体是凭空出现,或者从并不垂直于雨挡的空中坠落的一般,否则如此平静的遇刺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但除开这种诡异的状况不谈,单单要说有机会对夫人痛下杀手而不被察觉,又或是能在夜半将夫人唤出城外的人,在这座城堡里可谓屈指可数。

此时再联想到上昨晚主人与夫人共同出行后只身归来的罕见情况,某个糟糕透顶的想法已经难以避免的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凶手,不会就是你吧.......亚瑟·泽佩尔?”

突然在身后响起低沉的男声让我不由地心头一颤,但我还是克制住了惊诧的情绪,一脸镇定地起身回头。

姑且忽略掉对方话语中的试探和猜疑,我毫不迟疑地对着声音的主人微微欠身,以表谦恭坦然的态度。

“早上好,主人,我刚刚确认完夫人的情况。”

“怎么样?”

仍旧身着睡袍的领主此时正背手站在我面前,语气之中满是冷淡与疲乏,就像是询问外人的情况般找我确认着自己妻子的情况。

此时的我仍旧琢磨不透主人第一句话究竟是随口一说还是真切的在怀疑我。

毕竟城堡内除他和夫人之外的所有采购物品,在规定上都需要经过我的审查,因此抛开其他人蓄谋已久的可能性不谈,出于到这柄异样的凶器而联想到我身上也并无问题。

但比起自证清白,更关键问题显然还是如何处理眼下的情况,于是我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摆正身子对主人摇了摇头。

“伊蕾娜,把她带到城堡里去,威利留在这里把马厩打扫干净。”

主人过于平缓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悲伤或者哀叹的情绪,而他做出的指示同样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威利已经抄起草叉走向了被夫人遗体压倒的干草堆,而主人身后正拍打整理着裙装的伊蕾娜则是一脸惊讶地抬起了头。

“主,主人,那个......”

“别废话,让你做就赶快做。”

冷漠到有些惹人心惊的低沉语气一下让慌张不已的伊蕾娜怯懦地低下了头,泛起泪花的翡翠色瞳孔中闪过了交杂着恐惧和疑虑的复杂神色,但还是一步一缓地走向了夫人的遗体。

“主人,可这样的话夫人遇害的线索就难以保留了。”

“亚瑟,这不是值得你高兴的事情吗?”

听到这句话,我不由得心底一沉,此时主人似乎已经有些认定我的凶手身份了——或者说是打算将这一切嫁祸于我。

“如果我的记忆不错的话,你跟她的关系应该不一般才对吧?”

大概是不想被另外两人听到,主人稍稍压低了音量,但语气却越发尖锐了起来。

而他所说的话更是让我有些茫然了起来,因为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记忆有些模糊了起来。

虽说作为亚瑟·泽佩尔在这座城堡工作了十数年的记忆并没有缺漏,但那仿佛就像是他人所度过的日常一样,与当下站在这里的我根本没有任何关联。

但如果抛开这层微妙的违和感,亚瑟·泽佩尔其人又是否跟夫人有过越格的关系呢?

没有,并没有。

我并不记得自己有做过什么出格的行为,我的每个日常都与进入城堡的那时起毫无变化,所做的事情也都是主人与夫人所吩咐的工作罢了。

“怎么了,亚瑟?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面对主人语气冷漠的问询,我只能暂且地低头不语。

轻祟的脚步声从主人身侧传来,我略略抬起头,恰好看到伊蕾娜正背着夫人的遗体,找准中心小心地朝城堡内走去。

看着夫人早已失去血色的苍白面容,沉静的模样还是如同生前那般美丽,只是凝固在唇边和嘴角的暗红色腥血仍在不断传达着她早已离世的事实。

缺失感在我的心头不断扩张,看来亚瑟·泽佩尔是会为这件事而痛心流泪的才对吧。

“我并没有伤及夫人,也从未有过这种歹心。”

面对我突然的自白,主人意外的只是轻笑了两声,似乎是十分干脆地接受了我的说法。

“写信联系那位侦探,这个事件里必须有艾吉尔的名字才行。”

主人在做好安排后,返身跟在艰难背负着夫人遗体的伊蕾娜背后,开始朝城堡内走去,与我擦肩而过时,还拍了拍我的肩膀。

“放心吧,我清楚你不是凶手,毕竟亚瑟·泽佩尔又怎么可能舍得杀她呢?”

我猛地侧过头去,看着主人沉默无言着消失在转角处的背影,不由地轻声叹了口气。

自从两天前主人同夫人的关系降至冰点开始,他似乎就开始像这样对周围的每个人都充满了猜疑。

而这点在我身上则体现的尤为严重,甚至连不少本该经我负责的日常事务都开始由主人亲自着手了。

虽说夫人平日里对待我们这些仆人的态度确实有些过于热情和亲昵,但我并不认为这是足以让主人如此性情大变的原因。

抛去这些问题不谈,眼下我还是得首先执行好自己的任务。

在确认现场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后,我快速折返回城堡,在大门一侧的小房间中找到了纸和笔,开始书写起寄予名侦探艾吉尔的邀请函。

说起来,这里明明有值岗用的门房,为什么却没有守门人呢?

不仅仅是这股微妙的违和感,我在沉下心来书写信件的同时,还隐约感觉到一股既视感浮上心头,仿佛这个早晨并不是初次经历一般。

“说起来,之前好像没有写过这样的信吧?”

我摇了摇头,甩开了这种诡异的感觉。

据说既视感的出现是精神疲乏的表现,看来近期我也该适度的休息一下了。

书写完信件后,我将方桌上提前备好的火漆蜡置入加热器皿,加热融化后小心滴上信封的封口,而后便用随身携带的方印烙上了主人的标记。

一切准备妥当后,我拿着封好口的信封走出门外,可那股违和感又突然袭上心头。

“寄信,城堡里好像有谁是专门负责邮寄的......”

想不起来,仿佛记忆出现了错乱,我隐约意识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人一般。

“大概是睡眠不足吧。”

我叹了口气,疲惫感也瞬间涌上心头。

可眼下压根没有容我休息的时间,虽说并不确定城堡内有没有负责邮寄的人,但这会也只能先交给负责这些杂事的下仆了。

“对了,威利正好还在马厩那边吧。”

我快步返回马厩,恰好看到威利正在给马叉着草料,看来主人吩咐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虽说平日里总爱抱怨,而且也没什么责任心可言,但只论工作效率的话他倒的确是无可挑剔的下仆。

“威利·萨麦特。”

听到我的声音,他迅速停下手中的工作转过身来,但神情中似乎隐隐闪过一丝不满,但我也权当是没有察觉了。

“是,有什么吩咐吗,亚瑟先生?”

我将封好口的信封递到了他的面前,同时简单地交付了一下任务。

“替我把这封信寄出去,主人打算邀请一位侦探前来协助调查夫人遇害的事情,要尽快。”

威利小心地将暗色信封接了过去,而后便一言不发地看着手中的信封,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东西。

我稍稍等了片刻,看他还是没点反应,料想着他又在心中抱怨着什么了,于是干脆地出声打断了他那些无益的想法。

“我还有其他事情,信就交给你了。”

看着威利浑身一惊地将思绪带回到现实,我直接返身离开了马厩,准备返回城堡去找主人讨论接下来的事情。

毕竟夫人遇害对于城堡上下而言都是件不容忽视的大事,并不能如此草草地应付了事。

在转过拐角后打算返回城堡正门时,我却远远看到一个灰褐色的矮小身影正慢慢走向我之前借用过纸笔的门房。

“没有印象......是城堡里的人吗?”

要说那种体型的话,城堡内大概只可能是黛雅大小姐了,但我的记忆里她并没有那种颜色脏污的装束。

而且那位大小姐应该不可能在这种时间就起床才对。

但那个身披灰褐色斗篷的身影又并不让我感到陌生和违和,仿佛就是长期存在于城堡中的某人,实在是有些奇怪。

我刚想上前去盘问一下,却被迎面走来的女仆伊蕾娜躬身拦住了去路。

“那,那个,亚瑟先生,主人让您尽快到待客厅那边去,好像是夫人的事情......”

“我知道了,马上就去。”

在得到我的回复后,伊蕾娜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立马转身又返回了城堡之中。

我这才想起来应该向她询问一下那个陌生身影的身份,但旋即又感觉不那么重要,于是跟在伊蕾娜身后回到了城堡。

“应该是城堡里的人没错吧。”

亚瑟·泽佩尔的记忆并没有将那个人判定为外来者,但我又隐隐想不起他的名字。

在苦思冥想之中,我已经不知不觉快要走到待客厅的位置了。

就在我打算推开木门的同时,头顶突然传来了沉闷的“咚咚”声,巨大的声响回荡在整座城堡之中,传达着它所能标示的唯一一项讯息。

“七点钟了。”

随着七声巨响的渐次消散,又一阵沉闷的声响从我背后的方向传来,那是重物与地面摩擦的音调,是巨大门扉开启时的咆哮。

开启了,新的一天又该由此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