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旅者吗?你们赢了,满意了吧?”
即便意识开始变得恍惚,但身为梦魇的男人仍旧可以清晰的听到两个脚步声由远及近地靠向了自己所躺倒的地方。
过于虚弱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吐向不远处驻足的二人,但却并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看着眼前濒死的梦魇,董浮歌已经不知该作何反应了——即便她知道对方并不是与自己相同物种的人类,但这幅骨粉肉碎的扭曲惨状仍旧让人心生寒意。
虽说片刻前她还放着狠话要好好教训这个梦魇,但这会儿显然是有些难以下手了。
“你把梦境资源全用来创造巡梦兽了?到底是想干什么?”
“......跟你有什么关系。”
面对蓝蔷薇的疑问,梦魇似乎完全没有回答的性质,而前者似乎也只是一时兴起,完全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
“也是,咱们走吧,我有点担心葎草的情况。”
无视掉了眼前奄奄一息的梦魇,蓝蔷薇转身就走向之前发现梦晶石光芒的方向。
看到蓝蔷薇居然都不打算补刀,就这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董浮歌看看梦魇又看看他的背影,不置可否地追了上去。
“喂,就这么留着他不会出事吗?”
“他已经把梦境资源全部用光了,根本不可能修复这种程度的损伤,死定了。”
“这样啊......”
董浮歌还是犹犹豫豫地看着身后,但担心葎草安危的蓝蔷薇显然已经无暇再顾及这边的状况了。
“说起来你之前不是打算好好教训他吗?不如趁此机会给他个痛快吧,不过梦境楔子要留给我们就是了。”
“唔,这个嘛......”
蓝蔷薇显然是在示意自己作出决断,毕竟放着不管梦魇也活不了,给他个痛快倒也不错,原本董浮歌就不爽他给自己看到那种扭曲生硬的幻觉,正好能够出口恶气。
这么想着,董浮歌正打算驱动起自己的权能,却突然听到梦魇躺倒的方向有些细微的响动。
“什么啊......你们到底是什么啊?!”
是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的女声,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响。
刚刚握住流光凝汇的绯阳刃,董浮歌循着令人心惊的声音投去视线,却看到创造这片迷宫梦境的女人正跪伏在地上,小心地挽起起自己“丈夫”满是血渍的脖颈,让他枕在自己的裙边。
“每天每天每天,你们每天都会闯进这片庭院,总说些我听不明白的话,烧我的花园,拆我的木屋,现在就连我的丈夫都......明明我就只有这里了,明明我就只有他了!”
泪水染化了女人精致的妆容,本就不算年轻的她因而显得更加臃肿老态,眉首间尽是苦痛和沧桑的神色。
看着她这幅愤恨的模样,董浮歌又开始犹豫了起来,但一旁的蓝蔷薇却丝毫不为所动,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
“虽然很抱歉扰了你的美梦,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就算是在注定会被忘记的梦境中悲伤片刻,也好过像植物人一样永远睡下去吧?”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在说什么胡话?!”
蓝蔷薇的话似乎更加刺激了女人的情绪,但她显然已经整理不出任何逻辑了,只能一味嘶喊着发泄心中的情绪。
“不理解也很正常,你已经被这家伙诱导的太深了,说到底他也已经干掉不少梦旅者了吧?你的丈夫真的会是这么异样的存在吗?”
“异样?他只是在这里全心全意的爱我而已!他根本没有伤害过像你们这样的混蛋!我们本来应该就这么生个孩子,然后就安安静静地在这里一辈子......”
女人此时的情绪已然近乎崩溃,带着啜泣声的话语也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她早已忘记了与蓝蔷薇的对峙和争吵,只是一味的盯着濒死男人无神的面容,细碎的呢喃起了什么。
看到这幅状况,蓝蔷薇也不再多说些什么,漠然地转身打算离开。
“真看不下去,走吧。”
董浮歌稍稍留眼了一会,而后便跟在蓝蔷薇身后快步朝着葎草可能在的方向走去,只留下拥着濒死梦魇黯然抽泣的女人在身后发出细碎的哭啼声。
“别傻了,你们已经哪里也去不了了。”
“什么?”
听到梦魇奄奄一息的声音,蓝蔷薇语气愤然地回过头去,却只看到身形扭曲的梦魇化作了色泽枯槁的叶片飞散消失了。
宛如遗言一般,梦魇那平静中透露着狠劲的话语让他莫名感到有些不妙,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被自己忽略了一般。
“董浮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啊?你突然说些什么呢?”
与他一齐回头看向梦魇消失方向的董浮歌有些不明所以,但她仍旧转动着眼球,四下观察着周围过分平静的迷宫景致。
于此同时,细碎的笑声突然从身前传来,两人旋即注意到了身为梦境之主的那位妇女,此时她正低着头看向空空如野的双手,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丈夫”早已消散不见了。
虽说犹如鬼音般的干涩笑声不断飘入耳中,董浮歌却丝毫看不到女人有任何动作,宛如泥塑般跪伏在地,就连散垂开来的发丝都没有一点晃动的迹象。
在几近诡异的氛围中,董浮歌感觉大脑开始转而有些昏沉,呼吸也变得紧促了起来,但无论如何努力,她似乎都无法吸入可供大脑保持清醒的氧气。
“董浮歌,能麻烦你把那本漫画书拿给我吗?”
“啊?但是刚刚看到幻觉的时候好像弄丢了,现在估计就只剩几张破纸了吧......”
虽然不太明白蓝蔷薇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提到那本破损的漫画书,但董浮歌还是准备伸手往口袋中去摸索一下残存的几张纸页。
可就在少女翻转手腕的瞬间,她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异样,一动不动地愣在了原地。
“果然,你也没法自由行动了吗?”
“......”
董浮歌总算注意到了异样所在。
此时的她仿佛被定格在了这里一般,完全无法操控自己的躯体和四肢。
虽说体内的循环仍旧在正常进行,让她不致于因为心肺机能停止之类的缘故而原地暴毙,但除此之外的身体肌肉都仿佛凝固了似的几乎没了反应,也难怪她连呼吸都变得如此艰难了。
“看来这个梦境比我们预想的还要麻烦一点,除了迷宫的性质之外,好像还有其他的什么东西。”
经蓝蔷薇这么一说,董浮歌一下有了头绪。
“那些叶子,还有云,一直没动过是不是有点奇怪?”
“......原来如此,这倒是我失策了。”
蓝蔷薇也一下反应了过来,但随着不远处小木屋的单开门在嘎吱嘎吱地声响中被什么东西渐渐推开,惊诧的情感瞬间盖过了其他的所有思绪。
当看到那个熟悉的富态身影从小屋中走出,董浮歌甚至不由地怀疑做梦的会不会压根是她自己。
在无法动弹的两人面前,梦魇的身影再一次完好如初的从花园小屋中出现,像是没事人一般穿行在诡异的笑声之间,淡然地走回到泥塑般定格不动的女人身边。
“没想到还是死了,这下又要从头开始了,真有你们的。”
“解释一下吧?这个碎片梦境到底有些什么规则?”
富态的男人看了一眼蓝蔷薇,不屑的眼神中满是不耐烦地神色,但还是像倾诉般同面前已然失去威胁性的梦旅者交流起来。
“对于这个女人而言,她的生活在某个瞬间就彻底定格了,那之后虽然她还是经历着正常‘生活’,但那也不过是一种社交性的本能而已。”
“跟那四样东西有关吗?”
“谁知道呢,我可不明白人类的情感,但是那些废品确实会刺激到她的神志。”
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失落,此时的梦魇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也感觉不出有什么愤恨或不满的情绪,反倒是颇为淡然地直接坐在了发出阴阴笑声的女人身侧。
“她很‘爱’她的丈夫,至少我是这么感觉的,从她发现自己的丈夫有外遇的那天开始,她大概就已经疯了吧。”
“那你还用她丈夫的形象去诱导她?”
“实际上这是最有效的,我刚刚说过,她很‘爱’她的丈夫。”
梦魇抬正了视线,眼神之中却看不出任何的情感或思绪。
“我理解不了人类的感情,但很清楚该怎么利用这些感情,如果不是你们一次又一次地跑来捣乱,我早就让这个世界安定下来了。”
“可到头来这个阿姨在现实里只会一梦不醒啊?你就一点都不担心这种事情吗?”
突然插话的董浮歌让梦魇的表情添上了有些许震惊,皱着眉头不明所以地看着色彩鲜艳的少女。
“你真的是梦旅者吗?明明自己梦境里的梦魇都被消灭了,你为什么还能说出这么毫无条理的问题?”
董浮歌一下愣住了,这才意识到她不知不觉将自己和锦衣的关系代入到了思考之中,实际上无论是锦衣还是赤狼,跟眼前的梦魇显然都完全不同。
“退一步说吧,我只想在这个世界安稳地存活下去,而她则渴望一个逃离现实,可以实现自身幸福的心灵归处,那么这个地方究竟是哪里真的很重要吗?”
没有过多纠结董浮歌的情绪,梦魇了无兴致地说回了自己的话题。
“梦旅者,我和她不过是互利互助罢了,她给我可以存续的世界,我给她梦想中渴求的幸福,像你们这样逼迫着她回去那个残忍的‘现实’,难道真的是正确的行为吗?”
“这个......”
“轮不到你来说,你又怎么明白她对现实中的家人而言有多么重要的意义?”
蓝蔷薇低沉的声音打断了董浮歌犹豫的应答,同时也抵回了梦魇颇具诱导性的质问。
不过对方显然已经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了,甚至抬头看向了蔚蓝的天际,以及从始至终都不曾移动分毫的云朵。
“这片花园有两个性质,其一是迷宫的性质,大概是从梦境之主自我保护的情绪中生成的吧,这个你们应该已经见过了,梦境权能也是从这个性质中延伸出来的,虽然对某些人似乎没有作用就是了。”
言语之间,梦魇转而凝视着蓝蔷薇那对湛蓝色的双眸,但并没有选择多说些什么。
“其二就是定格的性质,毕竟对遭到丈夫背叛的她而言,‘幸福’已经是只能定格在过去的时光了,所以她的心灵也完全停留在‘幸福’消失之前的那个瞬间了。”
“也就是说,她在心里根本没有相信丈夫出轨的事情?”
“谁知道呢,反正她对‘幸福’的追求已经到达几乎偏执的地步了,所以只要身为‘丈夫’的我被消灭,这个世界包括她自己在内的所有东西都会陷入一定程度的定格......具体来说就是无法移动的程度吧,总之直到她再次入梦时就会重置到最初的状态。”
经梦魇这么一解释,蓝蔷薇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小小的碎片梦境可以抵挡住数波梦旅者的进攻还不被消灭。
且不说那种将关键线索藏于内核的迷宫性质,单单是凭借着制造幻觉的梦境权能,就足以让绝大部分的梦旅者原地愣神到梦境之主醒来之后将他们强制排出梦境了。
而就算出现了葎草这样在幻觉之中暴走的特例,定格的性质也可以完美重置梦境的状态,使得这个毫无战斗力可言的梦魇仍能处于无比安全的状态,唯一的代价就是要不断重复诱导梦境之主的过程罢了。
“原来如此,不过把梦境的性质对我们这么全盘托出真的好吗?”
“不是你先问的吗......算了,我给你们解释的这么明白也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让你们就此放弃罢了。”
虽然毫无侵略性可言,但这种近乎无解的梦境规则也的确是足够棘手了,关键是作为回报的碎片楔子实在算不上什么过于丰厚的报酬。
在付出与收益完全不成正比的情况下,理性的梦旅者自然不会承担着数次梦旅都化作无用功的风险反复进入这个梦境,也难怪梦魇会打算靠着自爆般的发言劝退眼前的敌人。
“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你们也是一样,消灭梦境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什么梦境楔子吧?我没有任何战斗力,也不打算伤害你们,不如咱们都各退一步,就此收手吧。”
似乎是打算结束这种毫无意义的对话,梦魇起身打算返回小屋,静静等待着下一个夜晚的到来,再从头诱导梦境之主沉沦于梦境之中。
“等等,我们可还没说会放你走呢。”
“喂,这还怎么打嘛?”
蓝蔷薇突然抛出挑衅般的发言,然而董浮歌在确认自己仍旧处于定格状态后,不由分说地就否定了他的言论。
看到身旁的少女似乎并没有跟上自己的思路,蓝蔷薇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但似乎并没有打算浪费口舌多解释些什么。
“唉,算了,单论战斗力的话,你有办法秒杀掉这个梦魇吗?”
“唔,不知道诶,大概没问题吧。”
虽然说得有些保守,但面对的毕竟是这种连藤蔓都能轻易绞碎的人形敌人,董浮歌还是相当有自信可以利用权能使其瞬间毙命的。
——当然,那也是在可以自由活动的前提之下。
“这就足够了,准备上吧。”
“哈?”
无视掉董浮歌惊讶的语气,蓝蔷薇的瞳孔之中绽放起了湛蓝色的美丽幻光。
身为梦魇的男人似乎也注意到了某种超常的力量正在梦境之中扩张,有些不安地回头看向了动弹不得的两人。
“你们到底还想干什么?这个世界的规则是无法逆反的,你们梦旅者不应该最清楚才对吗?”
异样的能力仍旧在覆盖更加广阔的范围,但梦魇似乎并不为此感到紧张或不安,殊不知这份对梦境规则的绝对信赖即将被轻易地破碎殆尽。
“什么世界,这里不过是梦境,不过万千心象之间的一处泡影罢了,只要看透了本质,就不存在无法干涉的道理。”
湛蓝色的视线发散着美幻的光芒,如花般绽出沉静色彩的瞳孔之底连通起了某个过于深邃的根源。
一瞬间,董浮歌仿佛受到了某种奇异力量的波及,瞳孔中的隐现的蔷薇色纹路开始灼烈地燃烧,剧烈的疼痛感让董浮歌无法闭合的眼眶中不断涌溢出反衬着金橙色光芒的泪水。
在少女满溢着痛楚的视线中,世界一切完全陷入了静止之中——并非出于梦境的性质,而是更为异样与彻底的沉寂。
警惕着二人的梦魇停止了行动,瞳孔闪耀着美丽湛蓝的蓝蔷薇停止了行动,原本就处于“定格”之中的梦境仿佛真的被停止了时间一般,只剩下动弹不得的董浮歌从颤动的瞳孔间看到了异样的风景。
万花筒,少女仿佛坠入了万花筒一般。
周遭的定格不动的一切都开始纠缠扭转,变换成彼此拼接的华彩色块,回转着铺满了董浮歌目光所及的每一寸空间。
“怎,怎么搞的。”
董浮歌只能本能地感觉出这显然不是蓝蔷薇的权能,或者说根本就是超出了“权能”这种范畴的什么东西导致的。
灼目的痛感让她根本无暇思索,只感觉不断回转的景象将自己的身体都卷入了其中,巨大的压迫感似乎缓缓碾碎了某种施加在少女身上的束缚。
当董浮歌挣扎着合上了颤动的双眼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已经可以自由行动了。
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突然摆脱了梦境规则的束缚,董浮歌在缓过劲来之后立刻谨慎地尝试着睁开了双眼。
在逐渐恢复明亮的视线中,令人混乱的万花筒景象总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戈壁荒漠。
虽说双目的痛楚感渐渐消失了,但董浮歌却因为眼前画风突变的景象而更感觉到不明所以起来。
“蓝,蓝蔷薇——?”
尝试着呼喊了一下蓝蔷薇的名字,然而周围却没有传来任何应答。
无论是蓝蔷薇、梦魇还是那片迷宫花园,此时都已经看不到一点踪迹,董浮歌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吸入了某个异次元一般。
满头雾水的她刚想迈开步子尝试着探索一下周围,身后适时响起的声音却一下引起了她的警惕。
“真是奇妙的特技,你是怎么跳出自己所在的梦境跑到这边来的?”
董浮歌被飘逸的男声引得转过身去,视线中出现的则是一名身着宽袖华服,披散着黑柔长发的翩然公子。
——虽说凭着感觉将对方判定成了“公子”,但实际上由于对方除了格外清亮的双眸和纤长的剑眉之外,整个面容都被隐藏在了金丝装点的面巾之下,所以基本也只是从衣着气质和语气谈吐给出的判断罢了。
“那个,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董浮歌此时还处在跟梦魇对峙的亢奋状态中,压根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些什么,只能拍着脑袋尴尬地笑了笑。
“原来如此。”
公子模样的男人眼神中扫过一丝恍然大悟般的神色,但董浮歌并不清楚他究竟是在回应自己的话还是发现了什么异样的东西。
“既然都来了,不妨坐下聊聊吧。”
看到对方拍了拍自己身前的地面,董浮歌这才发现原来他一直是在席地而坐,丝毫没有关心自己华贵的衣装会不会被地上的沙尘弄脏。
董浮歌刚刚有些迟疑地打算走进前去,却突然想起来蓝蔷薇还在那片破碎花园里跟梦魇对峙着。
从刚刚蓝蔷薇的语气里来开,他似乎有某种破局的方法,而且还需要董浮歌进行配合,可眼下她却莫名其妙地被卷入到了另一个地方,怎么看都是相当不妙了。
“不了不了,我还得想办法回去才行。”
董浮歌焦虑地四下看了看,像是在找能让她返回上个梦境的传送门一般,但一脸淡定的公子却只是轻浅地笑了笑。
“不必担心,对你来说那边的时间应该没有继续前进了吧,什么时候回去都是一样的。”
“没有继续前进......啥,啥意思啊?”
对方的解释对于董浮歌而言显然还是不够浅显易懂,但她还是姑且走到对方面前盘腿坐下了。
“简单来说,每个梦境里的时间对每个人而言都是相互独立的,就像你玩游戏时时暂停之后切换到另一款游戏,那么前一个游戏的进度无论过了多久都不会变化,这么说会容易理解一点吗?”
“唔,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装扮如此古典的家伙为什么能这么熟练地拿游戏来打比方,但对于董浮歌而言属实是帮大忙了。
看到董浮歌总算理解了自己的话,对方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直直地递到了少女面前。
看着被火漆蜡封好口的信封,董浮歌旋即也意识到对方显然不是什么古代人了——毕竟这种火漆蜡这种东西压根不可能跟他的服侍处在同一个时代。
“你能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细究起来或许会有点复杂,但我想最根本的原因应该还是你跟我存在某种关联吧。”
看着眼前的少女不明缘由地接过了信封前后翻转着观察起来,公子模样的男人又自顾自地说起了董浮歌听不明白的话。
“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帮我个忙,之后你或许会真正进入到现在所能‘看到’的这个梦境,届时希望你可以将这封信给寄出去。”
“嗯?我,哈?”
董浮歌语无伦次地表达着心中的惊诧之情,显然她也根本没搞懂对方没头没尾的请求是个什么意思。
“唔,说到底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听到董浮歌有些无奈地说出这句话,对方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自我介绍过,清亮的双眼一下瞪地老大,有些呆萌的看向神色茫然的董浮歌。
“啊,抱歉,完全忘记这回事儿了,鄙人姓张,是名画师,兼职评鉴师,你可以叫我张先生。”
——意外的有点现代,还意外的有点质朴。
虽然很想吐槽对方为什么没有用“张公子”之类更契合形象的自称,不过仍旧处于混乱中的董浮歌还是忍住了这股冲动。
“那张先生叫我董浮歌就好了,所以这封信......”
董浮歌刚把手中的信封拿起来晃了晃,张先生却伸手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这件事你可以暂时不必放在心上,反正到时候你肯定就明白了,我能不能顺利介入到这个梦境,可就要看你了......接下来我会把你送回之前的梦境,那边的状况也不容乐观吧?”
“诶,你能把我送回去吗?”
虽说对方说起来是一派轻松的模样,但董浮歌显然还是有些迟疑的。
毕竟她连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就还没搞清楚,对方却像是知根知底一样突然把什么都安排清楚了。
面对董浮歌的疑虑,张先生却只是摇了摇手指,细细眯起的双眼中满是自信的神色。
“那是自然,毕竟我也是醒梦者中的一人,穿行梦境之事当然不在话下。”
醒梦者?!
看着满眼轻松冲着自己挥手的张先生,董浮歌已经惊地都忘了该说些什么了。
也没等到她下一次开口询问的机会,董浮歌在眨眼之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熟悉的景象之中。
“......不过是梦境,不过万千心象之间的一处泡影罢了,只要看透了本质,就不存在无法干涉的道理。”
蓝蔷薇的声音重新在耳侧响起,但这次却并没有那种奇异的力量呼应着让董浮歌的双眸再次燃上灼痛般的焰色。
“要上咯,董浮歌。”
“哦!交给我吧。”
在蓝蔷薇小声的提醒过后,动弹不得的董浮歌已经把之前超常的体验抛诸脑后。
此时她的眼中只有警惕着缓缓后退的梦魇,绯色的流光开始在她自己的驱动下充盈到眼眸间的蔷薇纹路之中。
感受到少女绯色的权能在自己身侧渐渐扩大,蓝蔷薇也深吸一口气,眼眸间的辉光瞬间铺洒上了他视线所及的每一方空间之中,湛蓝色的光芒又一次连接上了那处深邃的根源。
“剥离幻梦吧,我的眼前只有原初的真实——权能展开,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