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您说的可能性是指啥?”

刚刚说出心中的疑问,董浮歌突然想起自己之前似乎利用权能从醒梦者的偃月刀里抽出了一把同类型的武器,而且还因此变成了身披铠甲的姿态,不由地意识到对方或许是在暗指这一方面。

董浮歌机敏的思路也旋即被对方捕捉,醒梦者赞同般的捋着胡子点了点头。

“某所言及的可能性,正是汝之权能,想必浮生阁下也早已预见到这一点了吧,所以才会希望某在相逢之日为汝予以引导。”

“老爸他早就知道我会有这个权能了?”

“然也,阁下所持有的‘刃装’之权能,其核心效果并非创造兵刃,而是可以掌控一切带有‘刃’这一性质的武装。”

虽说并没有理论上的基础,但董浮歌在多次展开权能后,也已经对“刃装”有了本能性的认知理解,所以对醒梦者简练的解释也有所感悟。

横刀就该劈划,直剑就该刺挑,若是长刃就该保持距离,若是匕首就该贴身作战。

在触碰到刃系武装的瞬间,“刃装”就会让董浮歌本能地精通这柄武器——如何拿握,如何进攻,如何招架,甚至连攻防之间的进退都会以近乎本能的形式直接反映到她的肌肉之上,这也是为何她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能与眼前的醒梦者敌上几个来回。

“这个我多少可能理解啦,但是‘势’又是怎么回事?”

“莫要心急,某正要提及此事。”

相较略显急切地董浮歌,醒梦者却仍旧是悠然从容的态势,循序渐进地向她解释着关乎自身武艺的技巧。

“‘势’是一种复合的概念,但最为人所熟知的就是手持武装时应当摆出的‘架势’,也就是每种武装的具体使用方式。”

这么说来,每当董浮歌触碰到刃装的同时,也就意味着掌控了使用对应武装所必须的‘势’——毕竟自己的权能效果就是能令她精通对应武装的使用方式。

但这种基础的架势显然跟醒梦者之前展现出来的“势”不是一个概念,就像是诸多游戏的天赋树系统之中,那些基础天赋和终极天赋的区别一般夸张。

“想来汝也明白了,汝从权能中习得的‘架势’不过是最基础的东西,要想彻底掌握更高层的力法技艺,达到某方才施展的‘游龙之势’那般水平,肯定需进一步修行才行。”

虽然多少也有这种预感,但从醒梦者口中得知的实情还是让董浮歌感到有些心累。

毕竟人家醒梦者自己都说了,那个什么游龙之势是他修炼了千百年才练成的技艺,她董浮歌区区一介凡人,再怎么挣扎恐怕都到不了这种境界了。

“不是吧,我又没法活个成百上千年,这不压根没用吗?”

看着董浮歌毫不掩饰的失望表情,醒梦者在她叹息的空档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宽厚的掌心传来了令人安心的坚实触感。

“非也,莫要忘了汝之权能的具体表现,方才汝从某之偃月刀中抽出兵装的同时,不也将某之‘势’也一并掌控了吗?”

说到这里,董浮歌稍一愣神,转而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正如之前所谈及的,自己的权能“刃装”并不是凭空制造武器,而是从不同的物体中抽取出对应的元素转换成刀刃。

而如果抽取的对象原本就是带有“刃”性质的东西,就例如刚才直接触碰到了醒梦者的偃月刀,大概就会获得与之同类型的武器了。

“......然后,假如持有那件武器的人本身就掌握有已经精通的‘势’,那我在获得同类刃装的同时,还能掌控对应的‘势’,是这样吗?”

“嗯,孺子可教也,这种被他人修炼到极致所领悟的‘势’,汝可利用权能借其刃装瞬间掌控,但并无法达到与对方同等的水平。”

“真的假的,这也太猛了吧。”

按照这个逻辑换算到游戏中的话,也就等同于董浮歌可以把人家辛辛苦苦刷了大半年经验成功点满的天赋树在几秒之内据为己用,几乎是开挂一般的行径了。

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权能居然还有这么夸张的效果,董浮歌不由地感到莫名兴奋起来。

“等等,但是这么说起来的话,我也必须得找到领悟了‘势’的人才有机会偷......不是,掌控到他的技艺吧?”

转念一想,这年头别说把某种“势”修炼到极致,就连会舞刀弄剑的人都已经找不出来几个了,也就是说自身权能这种开挂一样的效果指不定已经没什么用武之地了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董浮歌第一反应就是得赶快把自己从眼前的醒梦者身上“偷学”到的“势”搞个明白,这样至少还能让自己的权能有个保底的效果。

“哈哈,莫要慌张,天下之大不乏奇人,哪怕只是俗世之间也多有隐世高手,更何况善使刃装的醒梦者绝非仅某一人......话虽如此,汝之权能仍不完全,即便抽取到了他人已经修炼大成的‘势’,恐怕也还完全无法掌控吧。”

虽然眼前的醒梦者说得轻松,董浮歌却丝毫不觉得这年头有多少所谓的隐世高手。

而醒梦者的实力她则是已经亲身体验过了,别说是用权能抽取武装去掌控他们的“势”,下次再遭遇别的醒梦者,恐怕她连人家的武器都摸不到就要被瞬秒了。

“唉,没得搞啊。”

似乎并没有太注意到董浮歌惆怅的表情,盘腿端坐一旁的醒梦者只是稍稍合眼张开右手,手边的空气在一阵扭曲后便凭空出现了刚才那柄墨绿色的偃月刀,魔术一般的情形让董浮歌看的目瞪口呆。

“仅需在脑内构筑曾经使用过的刃装外形,就可以再次创造同样的刃装了,汝之权能应该也有同类的效果才是。”

听过醒梦者的教学,董浮歌调动起了自己的权能,随着权能宛如电流般激荡与全身上下,她也盘起双腿摊开掌心,轻轻闭上闪动着绯色流光的双眼,开始在脑海中构筑起刚才自己手中的那柄偃月刀。

两米不到的长度相比醒梦者这柄而言要稍短一些,刀柄整体是赤红色,上边还有火焰一样的纹路,柄首的地方挂着一束红缨,刀身则是颜色稍淡的绯红,锋利的刀刃会反射出绯色的流光,刀面之上还会有蔷薇一样的纹案。

随着脑海中的印象逐渐清晰,董浮歌平摊的双手掌心也传来了坚实的触感,随着重量的不断充盈,她已经可以紧紧握住稍有些冰冷的刀柄了。

“很好,接下来把注意力集中在身上,开始想象权能的力量开始从体内向外溢出,慢慢构筑成铠甲的外形。”

按照醒梦者的沉缓的指示,董浮歌十分自然地让体内的权能向体外渗出,坚实而厚重的感觉顿时遍布了浑身上下。

“最后是核心所在,你要领悟从某之刃装上抽取的‘势’之本质,而后方可将其掌控。”

指令突然变得模糊起来,紧闭双眼的董浮歌也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联想着醒梦者在战斗时给她留下的印象,董浮歌的眼前渐渐出现了不动如山般的从容姿态和抗山举鼎般的骇人力量。

循着这个思路,董浮歌开始将这种印象融入了游走与全身的权能之中,很快就感觉到“刃装”的力量产生了某种质变。

感觉到亢奋游历的权能力量渐渐平息稳定,董浮歌缓缓睁开双眼,惊讶地发现之前散做花瓣凭空消失的绯色偃月刀已经静静地躺在了自己手中,绯色的鳞甲也重新覆盖了自己的全身。

不仅如此,兴奋起身的董浮歌感觉手中原本厚重的偃月刀此时宛如塑料制品般轻盈,随之轻巧地单手挥舞着将它劈向地面,没想到在手中挥舞自如地利刃居然在“轰”的巨响声中生生将泥岸砸开了一道深邃的裂隙。

“卧,卧槽......”

董浮歌完全没想到自己随手的挥砍居然有这种破坏力,在高扬而起的尘土之间,她像是不小心碰碎了花瓶的小孩一样本能地捂住了嘴巴。

“不愧是浮生阁下的千金,果然是天赋异禀,只不过......”

听到身后的醒梦者犹犹豫豫地赞赏,董浮歌还没来得及问出后话,突然感觉游走于身体内外的权能力量突然变得紊乱了起来。

就像是原本平顺的洋流之中突然卷起了无数的漩涡,力量的失调顿时让董浮歌感觉到晕车一样的恶心感。

在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感中,董浮歌摇晃着倒下身去,手中的偃月刀和覆盖全身的鳞甲也瞬间散作了无数的绯色花瓣消散不见,少女只听到一声闷响,而后就是后背与土地碰撞的触感和胸口传来的闷痛。

宛如溺水了一般,呼吸困难的董浮歌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然而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好在看护一旁的醒梦者及时将她拽起身来,小心地替她捋顺了呼吸。

仍旧感觉脚下不稳的董浮歌只能在醒梦者的搀扶下才能勉强站立,天旋地转的视线让她不自觉地摆动着脑袋想要找回平衡,但最终还是无果。

“这,这是怎么搞的......”

“果然如此,汝之权能所能掌控的‘势’并非他人外在的‘技艺’,而是其内在的‘本质’,但汝甚至还没有领悟到自身的‘势’,因此要想驾驭他人之‘势’自会力不从心,更不用说是某经千百年修炼而来的本源之势了。”

“不,不太懂......唔,不行了,好想吐......”

过了半天也没感觉眩晕感有所减退,醒梦者只好将董浮歌扶靠到枫树之下,呼吸着河水边清晰冰凉的空气,董浮歌才多少感觉舒服了一点。

“不必多想,这点等到时机成熟汝自会领悟,汝当下之要务首先是要找到自己的‘势’,如此才有顺利驾驭他人之‘势’的可能性。”

“这,这种东西该去哪里找啊?”

“只要寻回完整的权能即可,对于拥有梦旅资质之人,梦境即是力量之源,而权能就是基础之‘势’,方才汝在应用某之‘势’时,产生的感觉应该也是权能本身的性质发生了改变才对。”

“可我的权能......应该已经完全掌握了吧?被动和主动效果也都可以生效了......”

董浮歌细细回想着沈海晴对“刃装”的解释,此前自己所掌控的一直都只有权能被动强化的那部分效果,但眼下自己已经可以使用权能的主动效果了,这么一来理应已经是掌控完整的权能了才对。

然而醒梦者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一语道破了董浮歌缺失的东西。

“权能之力源于梦境,也就是意识与记忆的写照,在汝彻底将所有记忆收复回完整之前,权能之力是不可能完整的。”

董浮歌很快明白了醒梦者的话外之意。

虽然她已经在记忆中重新体验了被自己遗忘的那三个事件,但她并不能确定这已经是自己忘记的所有事情了。

更何况即使自己已经回想起了这些事件,她依旧记不起父母甚至年幼弟弟的面容。

正如林夕所说,她的记忆还没有被完全找回,不论是为了探索三年前惨剧的真相,还是剥夺赤狼不死不灭的性质,甚至于现在想要完全掌控权能的力量,都需要她继续前往红黑都市探寻自己缺失的记忆。

“那果然还是得......”

董浮歌不敢继续往下想——很显然她必须要重新回到自己一度体验过冰冷死亡的那个地方,再次体验一度缺失于自己记忆中的事件,并为其划下一个完美的句号,这样才有可能找回与事件相关的完整记忆。

然而每当这种无法逃避的事情摆到面前,昨夜赤狼撕咬带来的恐怖和痛楚就再次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之中,宛如蛀虫般爬上她的皮肉和肌骨,让她瞬间只剩下颤栗与胆怯的情绪。

“某有一物,赠与阁下。”

醒梦者突然又换上了谦和的尊称,董浮歌也强忍着心底的恶寒,将注意力从赤狼留下的阴影中转移到了醒梦者身上。

言语之间,醒梦者从宽大的袖口中抽出了一本书册,甩手扔向了董浮歌的方向。

仍没有从眩晕感中完全恢复的少女手忙脚乱地接住了装订古朴的书册,定睛一看才发现居然是父亲所写的那本《锦衣行》。

“试问阁下,可曾在这座城市中找到了自己的本心?”

完全不谈自己为何要突然送出了这本让董浮歌无比怀念的小说,醒梦者自顾自的又将话题转到了其他方向。

看着手中的小说,董浮歌回想着此前的经历,自己早已在林夕的引导下发现了自己一直以来自我欺骗的行为,找到了自己一直隐瞒在心底的本意,于是脱口而出了自己在那时找到的答案。

“应该是‘愤怒’吧,既是对那群杀了老爸和老妈的人渣,也是对眼睁睁看着他们遇害还无能为力的自己......”

“那‘善恶有报,黑白分明’的理想和‘惩恶扬善,行侠仗义’的愿景呢?”

“......只不过是自我欺骗的说辞吧,就是因为不想承认自己心里那种糟糕的情绪,所以才帮自己编了一些富丽堂皇的理由而言而已。”

“就是因为这样,阁下才会如此迷茫罢。”

“诶?”

没能明白醒梦者话语中的深意,董浮歌有些惊异和好奇地抬起头,而高大的醒梦者也叹着气重新盘腿坐下,带着语重心长的模样用双手撑住膝盖,面对着靠坐在枫树下的董浮歌平过视线。

“阁下可曾想过,为何这座分崩离析的都市分作红黑两色?为何既存暴怒的赤狼,又有潇洒的刀客?”

“这个......因为是完整梦境吧?本来就会比较奇怪啦。”

“非也,正如某方才所言,所谓梦境不过是各人的心象风景,一切都是记忆与心灵的写照,绝非胡乱构筑的无意幻境。”

醒梦者语重心长的话让董浮歌如梦方醒,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思考盲点,或许她从一开始就对自己的“本心”过于偏执了。

“正所谓旁观者清,阁下只要转换视角就应该会明白。”

醒梦者的视线偏向了平躺在手中的偃月刀,英武而又谦和的目光同凛冽而又冰寒的锋刃照相呼应着。

“无论多么温柔的人,其实都可以对恶徒或敌人挥下刀刃,高洁的理想与直率的愤怒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任何冲突,这份善恶的纠结正是人性的矛盾,但也是人性的本源。”

原来如此......的确如此。

董浮歌看向手中古朴的书册,心中顿时感到百感交集。

这是她从小就心怀向往的东西,年幼的她无比崇拜潇洒而正义的锦袍侠客,其实那并不仅仅是父亲在文字之间寄予她的期待,也是她对理想自我的设想。

这份对潇洒正义的向往,这份高洁的理想,从始至终都是她的本心所在。

董浮歌又看向清澈的河面,自己倒映在河水间的眼眸之中仍旧留有火焰余烬般的一点绯色。

从三年前父母遇害的那个夜晚开始,她的心中就始终燃烧着愤怒,悔恨于那时无力地自身,想要制裁摧毁自身幸福家庭的卑劣加害者,那是她最为直率与真切的情感,也是从三年起支撑着自己走到今天的根源动力。

这份对无力自我的悔恨,这份纯粹的愤怒,从始至终都是她的本心所在。

没错,高洁的理想和直率的愤怒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任何冲突,想成为侠客般潇洒正义存在的是董浮歌,想宣泄愤怒为父母报仇雪恨的也是董浮歌——她从一开始就不曾扭曲和蒙蔽自己的本心,根本就没有肯定或否决其中之一的必要。

“唉,搞了半天,原来就是这么单纯的问题吗?”

董浮歌有些泄气地叹了口气,但整个人却感觉解放了许多,甚至发出了轻松的笑声。

看到她总算从思想的死胡同里绕过弯来,三两句话便点醒了董浮歌的醒梦者只是悠然地捋了捋胡子。

“然也,汝从一开始就并非是否定了内心的‘愤怒’,而是丢失了这份本心——随着那些记忆一起。”

“嗯?这又是怎么回事?”

细细想来,董浮歌发现自己的确从失忆之后似乎就一直缺失“愤怒”这种情绪,但那不过是在现实世界的事情。

但反观红黑都市之中,她似乎并没有缺失心中的愤怒。

身为梦境之主的自己不仅在面对复演的事件时会燃起无端的怒火,甚至连处于危急关头和死亡威胁时都会不自觉地用愤怒的情绪去遮蔽自己的恐惧——就像之前攻击落空后被醒梦者狠狠掐住脖子时那样。

“直面恐惧的方法是冷静的头脑和无畏的气势,而不是愤怒,汝在这座都市中表现出来的愤怒情绪,大抵上都是自我麻痹的伪装而已。”

“这也太玄学了吧,失忆倒还好说,连本心和情绪这种东西也可以搞丢的吗......”

“那是自然,甚至可以说,‘愤怒’的本心正是汝缺失记忆的关键线索。”

“嗯......哈?”

“这么说吧,汝在梦境中表现出的愤怒并非‘全部’都是虚假的,只要能回想起哪些愤怒是发自本心的,而这些情绪又从何而来,汝就会明白自己的缺失的记忆究竟在什么地方了——既然是在意识构成的梦境之中,那缺失的记忆也并不什么不可触及的存在。”

沉思了片刻,董浮歌突然瞪大了双眼,一脸恍然大悟地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醒梦者伸手按住了嘴唇。

“若是明白了,就快些回去吧,等到汝收复了全部的记忆,所有的问题自会迎刃而解,某这式‘武圣之势’,便赠与汝当做临别之礼吧。”

醒梦者伸手指向了拱桥之后的方向,临岸的方向不知何时已经升腾起了朦胧的雾气,红与黑的光影也不断游走于雾气之中,宛若门扉一般招引着沉沦于这片深秋枫景的人们回归到自己应在的地方。

董浮歌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在崩直了身子微微鞠躬过后,有些不舍得看着面前英姿飒爽的醒梦者,退步走到了拱桥边。

看着她坚定地目光,将军模样的醒梦者也站起身来,将手中的偃月刀杵回地面,气宇轩昂地捋着长须,向她微微点头示意。

而后,他便无言的注视着董浮歌的背影渐渐穿过了拱桥,心神不乱地奔向了至于她一人的战场。

“如此这般,不告诉她昨夜的真相当真没问题吗?”

随着醒梦者宛若自言自语般的问询,某个幽灵般的虚幻身影在他身后渐渐清晰成型。

醒梦者转身看去,细长的丹凤眼中倒影着身穿花格衬衣和休闲西裤的男人。

五官清秀的中年男人颇具古时教书先生般的文弱气质,只看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圆形眼镜,犹豫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谢过云长兄,这样就足够了,浮歌是个勇敢的孩子,但她还没有成熟到拥有直面死亡的勇气。”

“呵,某不过无名之辈,浮生阁下莫要再提及坟下字号了。”

“别这么说,能够单靠钻研至极的武与义触碰到世界根源的,恐怕普世之间也仅你武圣一人了。”

“那不过是令人绝望的风景罢了。”

被称作云长的将军叹了口气,就连英气十足的丹凤眼也变得有些暗淡失神。

在他身后,董浮生的身体又开始变得如同幽灵般虚浮起来。

“从无名梦境中现世至此还是太过勉强了吗?”

“哈哈,看来的确是这样,毕竟是连续来了两趟嘛。”

董浮歌摸了摸自己已经变得半透明的后脑勺,露出了开朗欢快而又稍显柔和的笑容。

“不过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浮歌,我这个当爹的就已经很满足了.....我马上就要被神之梦旅拽回去了,将军打算怎么办?”

“虽说约定之事已经达成了,但某还是驻留于此吧。”

醒梦者转身走回到七重塔前的龙纹砖石之上,重重的将偃月刀插入石缝之间,自己则面对着枫叶飘落的清河美景盘腿而坐。

“某还有无比漫长的时光,相必终有一天还会在此与她再次相遇罢。”

“啊啊,那时候就有劳将军了......”

浅淡的回音渐渐消散,董浮生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消失在了层层飘落的枫叶之后,醒梦者将双手放于膝上,轻轻合上了双眼。

赤枫轻舞、天水正蓝,琉璃塔无声地闪耀着湛蓝色的幻光,周围只有潺潺河水的清声和微风蹭过叶片间的轻响。

一切都那般安和平静,仿佛自始至终都无人在此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