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为止吧,阁下之权能还远不足以驾驭手中的刃装。”

面对宛如恶狼般面露凶光的少女,醒梦者似乎并没有继续战斗的想法,反倒是轻轻将偃月刀直立地面,悠然地用左手抚摸起自己胸前的飘逸长须。

然而心神混乱的董浮歌压根听不进去他说的话,各种被斩断肢体骨肉的幻觉不断刺痛着她的神经,赤狼撕咬留下的恐惧感也不停地膨胀增幅。

来自臆想的死亡体验不断给她带来生理上的不适,在眩晕感和呕吐感的折磨下,少女早已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

此时的董浮歌已经认定了对方是像赤狼一样残害自己性命的存在,在怒吼一声过后便单手反拖着沉重的偃月刀朝向醒梦者的方向冲袭过去。

眼瞅着失去理智的董浮歌快速逼近,赤红色的偃月刀也与地面上雕有龙纹的砖石摩擦出了一线刺眼的火花,将军模样的醒梦者却仍旧无动于衷,从容不迫地捋着自己的黑色长须。

面对目中无人的醒梦者,董浮歌沉下身子猛地踩向地面,积聚在纤白双腿的力量瞬间打入地面的砖石之内。

在骤然开裂的石面之上,少女已然腾跃到半空之中,将拖在身后的偃月刀抽甩到肩侧,直指醒梦者高傲的头颅纵劈而下。

绯色的刃锋在空中划出炽热的尾迹,董浮歌的右手紧握刀柄末端,本能地计算好距离后怒吼着朝前甩手下刀。

倾注着足以让桡骨和尺骨碎裂的力量,将近两米长的赤色偃月刀在空中划出一个绯色的半弧,带着野兽嘶鸣般的颤响袭向醒梦者银盔之顶的红缨。

然而就在刀刃即将触碰到不躲不避的醒梦者之前,呼吸早已混乱的董浮歌感觉一阵眩晕脱力,右手掌心厚重而坚实的触感骤然消散,原本覆盖着甲胄的身躯也瞬间感觉轻浮了些许。

突然消失的重量让董浮歌抽甩的右臂一下加速转到了身后,预想中的致死斩击却没有劈开眼前高大威武的醒梦者,甚至连刀锋的一闪寒光都没有瞥见。

一切都有如刹那虚影,少女的余光只捕捉到了宛若蔷薇花瓣般飞散消失的一抹绯色,而后就感觉一只有力的大手狠狠拽住了自己的脖颈。

本能地用双手握住了掐住自己的咽喉那条手臂,董浮歌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赤色刃装和身上的闪亮鳞甲早已消失不见了,甚至连权能赋予的力量都早已消失殆尽。

“够了,莫要再用愤怒去掩饰心中的恐惧了,阁下不妨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吧。”

醒梦者从护目挡板之后投来的视线中带着穿心般的冰寒,董浮歌就像是被雄鹰钳在爪间的兔子一般无力而惊惧,疯狂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

恢复成黑色的马尾慌乱地甩动着,但黑色的瞳孔之中却还残留有余烬一般的绯色光点。

要被拧断脖子了,要被摔断脊椎了,要被杵碎心脏了——痛楚的幻觉再一次袭来,死亡的感觉再一次清晰起来。

董浮歌仿佛可以看到自己惨死的模样,仿佛可以感受心脏停跳的冰寒,仿佛可以听到骨骼开裂的异响。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醒梦者只是轻轻一甩手,泛着泪花的少女就被轻巧地抛到空中,在一声闷响声中摔落到淌着清清流水的河岸边。

脖颈之间的紧缚感突然消失,涨红了脸的董浮歌剧烈咳嗽起来。

从死亡威胁中脱离的安心感让她不禁潸然落泪,但残留在意识中的死亡幻想仍让她感觉浑身发毛。

逐渐恢复顺畅呼吸的少女从河面上看到了自己模糊的神色,但倒影中的面容却让她一时语塞。

她本应该因为恐惧和痛苦而扭曲落泪的表情,此时却被咬牙切齿的愤怒神情所取代,就连董浮歌不断溢出泪水的眼眸之间,都还在投射出赤狼一般凶狠的视线。

“简直像是失魂的野兽......阁下当真是那位写书人的女儿吗?”

写书人?

董浮歌下意识地明白了对方所示的人物,在一阵急促的呼吸过后,混乱的神志也渐渐平复清醒过来。

“你......不是,您难道认识我老爸?”

“然也,某与浮生阁下有过些许交集。”

尽管少女的语气之中仍充满了犹豫和恐惧,但看到她至少恢复到可以沟通的程度,醒梦者似乎有些放松的叹了口气。

而后他将偃月刀向外一松,摇摇欲坠的墨绿色长刀瞬间散做游龙消失于清风之中,而后他也缓缓走到河岸边,双手环抱着站到董浮歌身侧。

董浮歌深呼吸了几口清醒的空气,而后才艰难地站起身来,但心有余悸的她还是感觉两腿发软,只能无力地跌坐回柔软的泥岸上。

“某曾与浮生阁下有约,看来如今正是履约之时。”

“您跟老爸吗?真,真的假的......”

在董浮歌的找回的记忆中,自己的父亲似乎只是个温柔谦和的中年人而已,她怎么都想象不出那么普通的父亲是怎么会跟眼前这个英武威风的男人产生联系的。

显然是听出了董浮歌语气中的惊诧和不可置信,将军模样的醒梦者发出轻浅绵长的“呵呵”笑声,而后便盘腿坐到董浮歌身侧。

随着鳞甲磨蹭的哗啦声,董浮歌看到他取下了用以防御面部的亮银色护目挡板,英气十足的细长凤眼和卧蚕眉恰到好处地呼应着对方勇武的气质,再加上此前挥舞刀刃的气势和从容不迫的身姿,像极了古时纵横沙场的骁勇将兵。

看着男人颇具大将风范的形象,董浮歌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曾在街边的什么地方见过他,尽管不可能有过交流,但却给她留下过相当深的印象。

“汝可熟知浮生阁下之事?”

沉思中的董浮歌突然听到醒梦者冷不防问及了父亲的事情,她在惊诧之余却一时有些语塞。

虽然脑海中下意识的浮现出了诸多熟悉的画面,但也不过是熟悉而已,她却仍旧记不起与父亲相关的诸多细节。

本应是最为了解的至亲,如今她却对“董浮生”这个名字都只有一个浅淡的印象,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眼前醒梦者随意的提问。

“记不起吗?无妨,毕竟是在处梦境之中,没什么奇怪的。”

捋着胡子的醒梦者似乎有些不经意的撇了撇嘴角,微微挑起的眼角眉梢满是追忆着陈年往事的怀念感。

虽说他似乎对董浮歌的梦境本质有所了解,但少女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再加上对方似乎并没有对此进行解释的意思,于是她也不太敢多问些什么。

“浮生阁下其人,该怎么说呢......时如圣贤,时如厉鬼,实在是位难以琢磨的奇人。”

“这么夸张吗?”

在董浮歌残留的模糊记忆中,父亲似乎总是一副慵懒而温和的模样,不管怎么想都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男人罢了。

但眼前这个强到破格的醒梦者却给了他这种与形象似乎毫不相符的评价,董浮歌一时都怀疑起自己的父亲会不会也跟眼前的将军一样是活了千百年的所谓“醒梦者”。

“莫要误会,浮生阁下并非某这般的游魂妄念,而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唔,咳咳。”

不知道为啥对方一下就看穿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董浮歌惊地一口气差点没吐出来,像是呛水似地咳嗦了两声。

“自古以来,主掌战争的就并非我等武夫,哪怕武艺再怎么高强,也不过是谋略者手下的一枚棋子罢了,这一点直到现在也从未有过改变,而董浮生正是这类‘谋略者’中的佼佼者。”

“老爸吗?他难道还打过仗?”

“远比战争要复杂和可怖的多。”

醒梦者的眉头不知何时已经紧紧皱起,英武的面容多了几分罕有的紧张神色,也不知是怎样的回忆,让即便是战斗中也一贯游刃有余的他变得如此严肃。

“这世上有万千梦境,但归结而来都是各人心象风景的写照,而在这些‘人之梦’其外,却还有一个性质未明的梦境,也就是所谓的无名梦境。”

无名梦境,董浮歌的印象里似乎在那里听到过这个名词。

在大脑内反复检索回忆的过程中,董浮歌无端的联想到了某种昏沉入睡的感觉。

她旋即想起来之前在咖啡店的事情,那时好像就是在自己紧盯着沈海晴展示的神之梦旅时就被提醒过,一直紧盯着神之梦旅的话可能会被拉入“无名梦境”之中。

“那个,难道我老爸去过那个无名梦境吗?”

“然也,因为那处梦境的危险程度实在过高,而又经常有梦旅者不慎混入其中,因此我等醒梦者中的部分决定前去进行清剿,那时还有数位梦旅者也与我们同行,而浮生阁下也以讨伐队总指挥的身份一并前往。”

董浮歌这会才意识到,原来老爸的身份也是梦旅者——虽然回想起来这倒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这点姑且不说,身为人类的他居然能在以醒梦者为主构成的讨伐队中担任总指挥,这种微妙的反差让身为女儿的董浮歌怎么想都觉得有些难以想象。

“那最后的结果呢?”

刚刚问出口,董浮歌就意识到自己可能问错了问题。

毕竟日前沈海晴才刚刚提醒她要小心无名梦境,那么这个梦境显然并没有被完全消灭。

也正如她所想,醒梦者在片刻的沉默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时多亏了浮生阁下的果断决策,我们才以最小的损失脱离了无名梦境。”

——真的假的。

董浮歌不自觉地在心中惊呼了一声,这会也不知道该表现出惊诧还是遗憾,又或是恐惧的态度。

毕竟她已经亲身经历过醒梦者这种难以匹敌的战斗技艺和老练经验了,这种怪物级别的家伙成群扎堆在一个梦境里,她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样的梦魇能与之匹敌。

然而听眼前醒梦者的语气,那时的讨伐队似乎根本没有回击的余地,甚至可能是一步踏错就要团灭在那里了。

大概是意识到话题有些扯远了,醒梦者对着沉默不语的董浮歌摆了摆手,表情也重新变得轻松起来。

“抱歉,一时想起了些陈年往事,这里还是先回去正题,不妨把阁下方才丧失理性的缘由道于某罢。”

“唔,不好意思......”

醒梦者不紧不慢的浑厚音色将董浮歌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之中,

她也由此回想起自己片刻前近乎暴走的模样,一时间感觉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不知是被对方的气质和实力所折服,又或者是他与父亲相识的原因,冷静下来的董浮歌对眼前的男人油然而生了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原本董浮歌就在最近积蓄了太多的压力,在连续的梦旅过程中她也没有机会向其他人倾诉心中的忧虑和苦闷,只能任凭非日常的体验在自己心中不断留下混淆着过去与现在的记忆余毒。

好不容易在这片风景秀美的河岸迎来了短暂的和平,于是少女便将自己入梦以来的经历和见闻毫无保留地全部倾诉给了眼前的醒梦者。

期间将军模样的男人只是在一旁静神聆听,不时点点头以作回应。

即便董浮歌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后半段描述早已从脱离了对事件的复盘,完全变成了对沈海晴等人的吐槽和对自己纠结情绪与迷茫内心的倾吐,醒梦者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的情绪。

在谈及自己最后被赤狼“杀死”的体验时,董浮歌尽管不愿回想起那种令人胆寒的死亡体验,但她还是坚持将亲身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诉说给了身边的男人。

“原来如此,既然汝并非孤身一人,浮生阁下也该放下心来了。”

醒梦者伸出左手,轻轻地擦去了董浮歌侧脸伤口上仍在缓缓渗出的暖血,粗糙但温暖的触感让人颇感心安,回忆中死亡体验带给董浮歌的生理不适此时也总算是渐渐平复下来。

“关于那头赤狼,大概只是汝之幻视罢了。”

“......原来真的只是错觉而已吗?”

“然也,但并非只是单纯的错觉,而是汝之记忆与梦境中的存在相互混淆的结果,那一幕并非这座都市中实际存在的事件。”

经过醒梦者的解释,董浮歌一下想起了白天沈海晴他们对自己所说的事情,看来她昨夜实际经历的确实应该是三年前父母遇害的事件,而自己被赤狼咬杀的情境则是来自于自己记忆中的场景和自身对赤狼的恐惧所交融而成的幻觉。

想到这里,董浮歌稍稍舒了一口气,不由地感觉轻松了不少。

“您刚刚说‘这座都市’,果然这里还是我的梦境吗?”

董浮歌四下张望了一下,周围果然还是色彩纷呈的景色,无论是红枫清水、褐石灰砖,一切都完全不同于那座仅有红黑两色的城市,更不用提那座幻彩流光的七重琉璃塔了。

尽管如此,醒梦者却肯定了董浮歌的推论。

“正是,这里仍旧是红黑都市的一角,而我也是为了与浮生阁下的约定而驻留于此的醒梦者。”

“那个,‘醒梦者’应该......不是您的名字吧?”

面对威严满满的醒梦者,董浮歌也不敢直接发问,只能怯生生地试探着他之前提及的身份,引得对方再次发出了一连串绵长而低沉的笑声。

“不必拘谨,某不过是在梦境之间游历了千百年的亡魂罢了,醒梦者也不过是与某同类存在的统称而已。”

“千,千百年?!”

“所谓醒梦者,就是偶然窥探到了世界根源的人,而契机可能是远见的卓识、过人的智慧、广阔的见闻,甚至只是单纯的运气。”

将军模样的男人一面语速沉缓地诉说着,还一面悠哉地捋动自己的胡须。

“成为醒梦者也就意味着脱离了世界的规则,成为了虚幻但不灭的存在,但因为这种特殊性质,大部分醒梦者只能往来于同样脱离世界规则的‘梦境’之中。”

“梦境是脱离世界规则的东西吗?”

“然也,所谓的梦境,不外乎是每个人的心像风景,也就是构筑于心海之间的‘新世界’,自然尽是些脱离了现实世界的独立存在。”

董浮歌感觉自己多少可以理解醒梦者的说法。

就像自己所在的这座红黑都市,且不论这幅光怪陆离的外显景象,它还拥有完全违逆于现实世界的规则与构造,而这一切都诞生于自己的意识,就仿佛独立于现实世界的异次元一般。

可这也不过是万千梦境中的其中之一而已。

既然每个人都怀揣着各自的情感和欲求,那么各人创造的梦境世界肯定也是各自不同的,诞生自万千心神的万千世界,如此斑斓的梦境当然也无法被统合到唯一的现实世界之中。

“正由于梦境本身的特殊性,故而醒梦者大抵上都是拥有梦旅资质之奇人,又或是青史留名的博学大家,像某这般粗俗的凡人偶然成为醒梦者也不过是个例而已。”

“凡,凡人,您可别说笑了吧......”

一想起坐在身侧的男人在战斗时从容不迫的身姿和统治战场般的压迫性,董浮歌就不自觉地为片刻前处于应激状态疯狂暴走的自己捏了一把汗。

那种炉火纯青的战斗技巧和洞穿全局的战斗经验,想必任谁来都能看出对方拥有堪为天人的可怖实力,更不用提那单凭挥舞出的刃风就能击碎千百柄枫刃的权能了。

“某之武艺与权能可没有丝毫关联,那不过是锤炼修习而来的‘招式’罢了,某也不过是武夫凡将,或许在历史上偶有留名,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万千人命堆砌而成的恶名而已。”

显然是看穿了董浮歌心中的想法,醒梦者谦逊而捎带自嘲的解释一下打断了董浮歌的沉思。

听到那种足以轻易掀碎自己权能攻势的游龙刃风甚至都不是来自异能的力量,惊诧的神情毫无掩饰地浮现在哑口无言的董浮歌脸上。

“哈哈,何须如此惊异?所谓的‘武艺’,本身就是自种种基本之‘势’修炼而成的各式套路,所谓的‘势’既是武之极意,也是人之境界,是武人将流派技艺钻研至极才能领悟并精进的集大成之态。”

醒梦者言辞轻快地解释着所谓的“势”,但一旁的董浮歌对此根本没有概念,只能歪着脑袋摆出似懂非懂的表情。

“不必考虑的太过复杂,以某方才使用的‘游龙之势’为例,其本质与一般的挥砍别无二致,但在某经年累月的精进之中,不断摸索更具威力和效率的挥刀路径、发力方式,最终将看似单纯的‘挥砍’钻研到了极致,这才得以斩出形若游龙的一击。”

注意到自己的解释对于眼前的少女而言有些难以理解,醒梦者稍作沉思后进行了更加直观易懂的例举。

经他这么一说,董浮歌总算在脑内对所谓的“势”建立起了自己的认知。

就像专精某道菜品的厨师,擅长某项运动的运动员,又或者专精一类战术的谋士——当人们在不断地运用和练习中积累经验,将自己擅长的技艺钻研到极致,自然能够达到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而这一点在武学范畴内更是会得到清晰的体现。

就像眼前的醒梦者所展现的“游龙之势”,说到底也只是将偃月刀的“挥砍”动作练习到极致的体现,是集力量、技巧、动作、平衡、吐息等诸多因素于一刀之上的集大成姿态,而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势”了。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只要偃月刀用的多了,每个人都能领悟‘游龙之势’吗?”

“非也,虽说‘势’之概念十分纯粹,但根据侧重点的不同,修习同一种武装或武艺的武人完全可能领悟截然不同的‘势’,继而分支出风格各异的战斗方式,作为各人集战斗技艺之大成的‘势’自然也是各不相同。”

听着醒梦者将“势”的概念娓娓道来,董浮歌还是有些难以理解。

毕竟按照他的描述,“势”对于习武的人而言就像“权能”对于梦旅者,只要达到一定条件,理论上每个人都可以领悟到自己独有的“势”才对,可实际上她从来没听说到过掌握有类似技巧或能力的人存在。

再次捕捉到董浮歌心底的疑惑,醒梦者旋即接上了后话。

“......不同于所谓的‘权能’,想要领悟出自己独有的‘势’不仅需要前人经验和指导,更需要过人的天赋,因此单是能把某种技法磨炼到极致,以此领悟到独有之‘势’的武人本身就已经十分稀罕,这才会让常人将其武艺视若神技异能罢了。”

“不不,您说的倒是轻巧,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除您之外真有什么人能一刀砍条龙出来,这哪是什么武艺,魔法还差不多......”

董浮歌忍不住摆手吐槽起来,显然醒梦者之前展示的“游龙之势”早已脱离了物理可容的范畴,压根不是正常人靠着几十年的修炼就能达到的境界。

说到底,假如古代真的出了几个实力堪比眼前这位醒梦者的将军士卒,就光凭着这种威力堪比轨道炮的斩击,恐怕早就够把那些历史著名的万人国战统统都要变成割草无双了。

“这倒也不错,单是这‘游龙之势’,某也是习悟了千百年才得以大成,寿命不过百年的武人们自然是难以做到这种程度。”

想必是在漫长的时光里见过太多追求武学的极意,但最终都败给了衰老与寿命的武人,醒梦者的语气似乎有些遗憾。

“但反过来说,某之技艺也足以证明,人类自身的能力就有堪比权能的潜质,只是引导出这种潜质所需要的时间实在是过于惊人罢了。”

言语之间,醒梦者稍稍一顿,重新用纤长的丹凤眼看向低头拨弄着清澈河水的董浮歌,随着意味深长的目光,他的语气也转而又变得沉缓从容起来。

“虽说只局限与关联‘刃系武装’的‘势’,但是汝之权能或许可以跳过这种过分漫长的修习过程......不仅如此,汝之权能所能掌控的大概不仅限于一招一式精炼而来的‘武之势’,甚至可能直接探取到关联他者战斗风格与气质的‘人之势’。”

“我的权能......还有这种功能吗?”

察觉到醒梦者投来的视线和话中的深意,董浮歌有些好奇地抬起了头,对方则轻轻点头,但停留在董浮歌面容之上的眼神却仿佛看向了未明的远方。

“然也,而这种可能性,也正是我与浮生阁下的约定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