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最宽阔的那一面墙壁,挂着一副巨大的画。画中画着条条山脉,后镶嵌在群山后背,宛如一方印记被环绕着的城堡。或许就是这座城堡,但我从未离开过半步,没有见过从外面看来,这里是如何的模样。除此之外,在正大门的左手边的角落里置放了一台留声机。它总在吟唱,是什么曲子我也不知道,我更加不懂旋律。地上铺了整块的大红地毯,墙壁和梁柱上有着奇艺的雕饰。左右对称的旋转式楼梯的扶手是金色的,这是最亮的颜色。

自从在这座不知道矗立了多少年的古堡中被生下后,几年如一日地面对着那幅画。它是我的母亲用仙女龙的眼泪调制而成的颜料画完的。我的母亲是一位优秀的女性,我拥有这个意识并非出于自身的观察和判断,而是听周围的人说的。是的,正是艾普莉尔那一伙女仆们。

她们都说,生前受到了母亲的多方关照。善待下人,是一位很好的女主人。

她们给我看过母亲的照片,但我并不能多看,只有那一次机会,但我把她刻在了脑子里。曾几何时我挣扎过,渴望着与母亲的距离更近,哪怕只是用指尖去抚摸她那映在画布上粗糙的脸庞。我想要倾听她的声音,想要被她抚摸鬓角。拥有如此灵巧双手的人,想必同收留了我们的这座城堡的主人一样温柔。

画上的母亲留着拖在地上甚至能够铺满整个卧室地板的长发,是灰色的。该死又绝望的颜色,和母亲那双炽热的红瞳一点儿也不搭配。她那样动人,露出的半个侧脸便足以撑起整幅画作。

我每晚都想着母亲入睡,我一点也不想每天陪伴在身边的女仆们,因为她们就在身边。今天早上我猛地醒过来,眼泪淌下脖子,眼角也干巴巴的。女仆们围着我,让我有了片刻安宁。

我出生后不久便因病夭折,被埋在树下。母亲为了让我不会因罪孽堕入地狱,为我画了这座城堡作为避风塘。把女仆们一个一个吊在庭院里最年老的树上烧死,她们好乘着树根下的灵光来到我的身边,陪伴我的灵魂长大,让我免受地狱的伤害,保留着完整又正常的灵魂去思念她,祝福她。

至少,艾普莉尔是这么对我说的。即便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愤懑不已,我夜半惊起的时候总会被她们中的某一个人揽入怀里,会扮作手上布偶陪我嬉戏。我不懂愤怒,不懂恐惧,不懂孤独,不知何为痛苦。也不懂得爱。

前天是大树,昨天是龙,今天是小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