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是位伟大的女性。

尽管我这么说,也不过是深深夜幕之下细数繁星时与父亲的闲谈。我从未见过她,也有可能是我见到了,但刚出生的婴儿怎么能记得。若是将此刻的时间回溯到母亲轻轻摇曳包在襁褓中的我的时候,我定不会坐在窗下的小木桌上发呆。

乌云笼罩着今夜的圆月,但是依稀能够辨认出光滑的月轮。它就挂在那儿,为迷途的路人指清方向。可我待在屋子里,绝不敢踏出房门半步,我就像一只担惊受怕的羊羔,我的迷惘锁着我,厚重的镣铐深深地嵌进我的皮肤。血早就流干了,干掉的血也映不出皎月的光泽。母亲就在这样的夜晚,成为了街上的路人。

“关于母亲的事,你究竟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我质问他,眼窝深陷,面部有着清晰的轮廓的父亲的脸上涂满了黑影。我不知道操笔的是人还是生活,若是谁的话,一定和我逃不脱干系——每一处阴影都贴上了网点,旁边悉悉索索地窃语着我的名字的假名。

他回答了,确确实实说了话,但是我还没看到,我说的是我还没看懂,就又被谁涂上了白色乳胶。

这些都不是一两句愤怒的怨言就能含括的事情,我当它们是曾经的过去,但是此时此刻它们已经是以后的曾经了。我以为我淌过了河,可当我上岸的时候,抬头看见插在高坡上的木板上写着“折返吧”。心间暗流涌动,催促着我做些什么,就像脚下淙淙的流水。河的这一边是鳞次栉比的楼厦,我来的那一边本来是一条破旧的街道,现在它被雾笼罩着,活像一座监狱。

我还记得,我站在河边卷起裤脚的时候,母亲提着灯笼照亮了我的身侧。我问她要来了灯笼,她问我要做什么,我回答她,找人。

现在,她离开了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