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止我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我仅仅喜欢过一个人,辛珏。

请别误会,这不是因为我有多痴情。我从没幻想过我能和一个人从一而终长相厮守。我只喜欢过一个人,仅仅因为高中毕业时,我看到了我自己的未来。

在整个高中时,我为了学习都没喜欢过女生。高中毕业后,我知道了自己将会在28岁时死掉,就更不可能喜欢什么人了。就算我喜欢上一个女生又如何呢,我没办法给她未来。哪怕她什么都不在乎,执意要跟我在一起。我也无法回报她的爱。

在喜欢上辛珏之前,我还没得到过这份被诅咒的能力。

认识辛珏是在初中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捧着一本书。印象里从没见过她同自己的朋友聊天,同学也不会亲近她。她总是缺课,隔一段时间后,再回来上课。令人奇怪的是,不仅仅是周围的同学,就连老师也默许了这种行为。

最开始也许是同情她,也许是被她独特的气质吸引,我主动提出想要做她的朋友。而她没表示反对。

我究竟是因为什么喜欢上辛珏的呢?我已经忘记了这一点。也许是因为她姣好的外表,也许是因为温柔的性格。我们常常待在一起,谈天说地。与她平日里的内向截然相反,其实她是一个喜欢笑的活泼的女孩。

只是我很困惑,为什么这样的女生要封闭自己,一个人坐在教室的角落,不去与任何人交流呢?

后来课堂的一次突然事件解开了我的困惑。那一天,她喝醉的父亲冲进了孩子堆里大吵大闹,嘴里骂骂咧咧她成绩下降是因为同其他人玩耍太多。众目睽睽下,散发着酒气的男人高举起了右拳,想要当众教训自己的女儿。

而我会和她成为朋友的原因很简单。不但是因为,我在意外中发现她就居住在我家对面,还因为,那一天我挡在了她的面前,可一个孩子,面对成年人能做什么呢?我被一脚踢开。而她也被父亲带回了家里。

一周后,她重新回到了学校中,脸上带着明显的伤痕。我问她,这是不是她爸爸干的。她却告诉我,那只是她自己不小心磕碰到的。

其实我们心里都很清楚事实的真相是什么。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她返校之后开始,她就开始主动冷落我。我们再也没能单独相处过。每次我主动找到她,她总是找个借口跑开。我无法忍受这种状况,在一次放学后将她堵在了学校的门口。

辛珏你是怎么看待我的呢,我如此问道,不准备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我喜欢你,请告诉我你的回答吧。如果你讨厌我,我就不会再纠缠你了。

我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可她却对我说,她讨厌我。

我们永远不要再见面了,她丢下这一句话后,就决绝地离开了。

她又一次失踪了。一个星期过去了,她没来上学。两个星期过去了,她仍然没来上学。在第三个星期开始的时候,我找到老师,借口给她送学习资料,问来了她家的住址,一个人偷偷跑了过去。

我想要知道,究竟我做了什么让她如此厌恶我。我想要知道答案。

站在她家门口,我还没来及敲门,门的另一侧传来清脆的响声。像是什么陶瓷制品砸到门上破碎的声音。那个人渣父亲的叫骂声从门内传了出来。

“你就跟你那个衰仔老妈一样,是不是看不起我!是不是也要离开我!我就知道!我告诉你,哪怕你死,也别想摆脱我!”

——报警吧,我果断做出了这种决定。可就在我掏出手机的瞬间,门内传来了一声钝响。我愣住了,那种声响,是人体撞击到们班的声音。

辛珏的呜咽声从门内穿了出来。听到她的声音的瞬间,再也无法忍耐,用力拍打着门板。门内的叫骂声停止了。门打开了道缝隙,我看着男人带着血丝的眼珠挤满了促狭的缝隙。

“放辛珏走,否则我报警了!”当时的我如此说。

一个孩子的威胁,在大人眼里实在是一件可笑至极的事情。在这个大男子主义且喝醉了酒的疯子眼里,这件事不啻于对他的嘲笑。他那本来就所剩不多的自尊心被一个孩子给刺痛了。门突然被打开了。我被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席卷着推入门内。

等待我的是狂风暴雨般的拳打脚踢。一开始我还能用手护住头颅,不一会,我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就连你个小屁孩都敢看不起我?是不是你也要看不起我?”他终于停下了施暴,双手叉腰喘着粗气,抬起头,扫视着四周。

他看到了放在案板上的菜刀。我在一瞬间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拼了命想要站起来,逃跑或是抵抗。可身体像是散了架一样,不论我动哪个部位,得到的回应都是锥心的疼痛。

“这就是看不起我的下场。”已经陷入疯狂的男人在我面前高举起了手中的菜刀。我闭上了眼,下意识举起了双手。

耳边传来了清脆地响声。等我睁开眼时,发现男人已经到了下来。他的身体边是散落了一地的陶瓷花瓶碎片。辛珏跪坐在一旁哭泣。

她看到我即将被她的爸爸伤害,情急之下举起了花瓶,扔到了她爸爸的后脑勺上。原本一个女孩的力量不足以伤害到一个成年人。可那个男人早已经处于精神紧绷状态。花瓶的冲击让他一个急转身摔倒在地上。头颅重重磕在地上后他抽搐了几下,然后不动了。

幸运的是——或者说不幸的是,这个男人并没有死去。这件事最终惊动了警察。男人在我父母的唾骂中被押上了警车。我在医院结结实实住了一个月的院。出院后,辛珏已经搬走了。听人说,是被她妈妈接走的。

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没能见过辛珏。那句“我喜欢你”,始终没能得到回应。

我想从那本日记里找到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