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乐回想起这时刻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从头到尾给母亲讲清楚讲明白的,其中用了什么修辞手法,有没有用其他人称来叙述,自己的语气有没有过激......如果不是最后的结局真实地呈现在她的眼前,她或许会怀疑这段记忆的真实性。

“就是这样。”称述结束后的成乐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向后退了一步,她想要离手机尽量远一点,没有人告诉她要这样做,她也觉得这样做的意义是不存在,但出于某种心态,她仍然这么做了。

“这种事情果然会发生。”手机对面的语气表现得十分平静,早就预料到一样,没有过多的语气助词,“好几年过去了,自打我从那个家搬走的时候应该就已经开始了吧?没有办法,我想你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泄愤工具吧?也许出于人道的角度来看,他对待你还算是轻的了。不过令我好奇的是,这么多年你就没有想过其他的什么吗?一直到你旁边的那个......阿潘同学出现为止,如果不是阿潘,你仍然会保持这个对待他的态度吧?哼......”

“对不起......”成乐已经想不到有什么话可以说出口了,动作也变得僵硬,眼睛死死盯着地板上的花纹,不知为什么,她有点像是一个认错的小孩子。

“对不起,你在对不起什么呢?呼,真没想到我生下来的女儿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你怎么这样说话啊!”听完成乐母亲那平淡却又刺耳的语言,阿潘将口中的饭菜一口吞下,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她是你的女儿,她是什么样子不应该你最清楚了吗?这件事情上,不仅仅是那个人渣的问题,虽然说他是绝大的错误,但是你觉得你这样坐视不管就是正确的吗?你也是帮凶。”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有责任——吗?你说的很有道理啊,一个人是早就不了这么大的恶。”

“那你......”

“别急,我并没有说我不会帮忙。也是自打我离开那个家开始,我就想过这样的状况发生,到时候我也一定要伸手帮忙的,毕竟我......但是啊,我一直在等待,就好像是我女儿一样——一直在等待,这一点大概就是继承我的吧?不过好在我女儿比较幸运,遇到了你,所以我也终于等到了。”成乐的母亲停顿了一下,“好了,就这样,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的,是时候让这些归于平静了。最后你们一定会恢复到原来的生活当中的,虽然会有一点小小的不同,不过那也无妨了吧?最后说一句,成乐,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对不起,还有,阿潘——谢谢你。”

声音戛然而止,在手机“哔”的一声过后,整个房间里面恢复了宁静,如果没有两个人轻微的呼吸声,气氛将会变得诡异。

阿潘也不知自己目前该做什么,既然成乐的母亲说一切都交给她了,那么自己的责任也算到此为止了,已经力所能及了吧?仔细想一想的话,阿潘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顶天立地的大事情,一切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除了有点担心自己不久后的午饭问题。

“那就这样......”阿潘看着自己手里的空碗,表情逐渐柔和,“成乐,你还吃吗?我特地为你留了一些菜。”

老实说,成乐不觉得在这种时刻说出这样的话来有什么作用,自我主观意识在告诉成乐——眼前的这个人一定是一个蠢蛋。但无论如何她又对阿潘讨厌不起来,就算自己多么的去想阿潘有多么令人讨厌冷人憎恨,但自己的内心又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一种自己所不能理解的话语,身体的温度渐渐升高,心脏扑通扑通的跃动,头一次觉得自己活得是有多么幸运。

“我肯定要吃!”

“喂喂,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哇,你不要这么凶啊,你是不是连盘子都要吃啊?虽然说我也在《十万个为什么》上面看过世界上真的有人就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说金属啊、一定要是五美元啊、玻璃啊什么的,但是在现实生活中看见有人真的以盘子为食还是一时有点接受不了啊。果然人类对待这种不能理解的事物还是保持着原始的恐惧之心啊!”

“你是再说我就真的吃掉了!”

“不要啊,要是小羽回来的话发现不只是冰箱里面的食材少了一大半,而且还少了还几个盘子,那最后承担责任的一定是我啊!说不定到时候我们家就只能围着一口锅吃饭了,然后我肯定要被迫洗碗......和洗锅一个星期,不对,不止,是一个月!啊啊啊——我会死的!”

“我吃完了。”

“还挺快的嘛,你先放在这就好了,待会儿我洗就可以。对了,小羽的房间我已经整理好了,说是整理,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动,你想要休息的话直接去就好了。想要玩游戏的话,房间里面是有一台电脑的。”

“不要!我要跟你一起洗碗,然后我要睡你的房间。话说你总是‘小羽,小羽’的挂在嘴上,你的妹妹说的都不像是你的妹妹了,真是变态。”

“哦?看你的语气和所使用的词汇,看样子你是回来了嘛!那挺好的,有一个心情正佳的人在旁边,就不用我一个人辛辛苦苦的洗碗了,你可以成为我的小助手帮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洗过碗后,没想到成乐真的冲进了阿潘的房间里面,强行让她在这个房间睡觉。阿潘一时对抗不过,就连肝游戏活动和材料的心情都没有了,一边大喊着“这是霸凌吧,这是以大欺小吧”一边做出弱小的姿态缩在角落里。看到成乐正大光明穿着自己的校服躺在自己的床上时,阿潘顿时怒火中烧将被子一扯卷成一团抱在怀里,接着以崩天裂地的气势砸向成乐。这样子是造成不了多少伤害的,但是可以将成乐的火气提升到一定高度。只见她不像是一个弱女子,反手操起枕头当做狼牙棒向阿潘袭来。就这样,这个原本和平的房间因为这两个人被闹得一团糟,这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阿潘自己的房间可以乱到如此地步。

最终两人也不知不觉睡着了,在这个和平的房间里。

外面的雨停了,阳光冒出头来将微弱的光芒抛向整个城市,在这个时候迎着熹微伸一个拦腰一定是人生一大享受,很可惜两人如同死猪一般在这个乱糟糟的房间里面睡的正香,大门正被钥匙打开的声音传到两人的耳朵里面也并没有起什么作用,睡眠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