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仍在继续，入侵方已经抢到了目标量九成的粮食，准备再抢夺一些，撤退回国；防守方失去了一成半的国民和两成的军队，他们在防御入侵的同时集中军队，打算趁着入侵国撤退的时候一路打到它的国土里去。

又过了一节课，入侵国成功抢到了粮食，防守国也保住了足够的粮食和国民，从这个角度来说算是平局……虽然现在这种局面如果放在现实里的话，打到现在只是整场战争的一半，但是现在毕竟是在下战略战棋——下课铃一响，战局立刻结束，双方出来交流一下。

“我说你动手的时候也顾及一下未来啊！田都被你烧完了你的民众还怎么活？”入侵方的队长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观众席里大部分人都点头赞同他的话。看来，战争时不断了人民活路是所有人的共识。

“烧了也无妨，粮食足够支撑，烧毁的地方退耕还林，第二年开辟新的耕田就好了。”

“你的想法也太美好了吧。”入侵方的一个队员站了出来，反驳防守方队长的话，“我刚刚看了那张地图，能被开垦的地方都已经被开垦了，余下是些行军都嫌困难的山地……不然你以为我们的军队为什么会在田里被你们烧啊？”

这个队员的副职业是农业学者，所以他说的话两边都没人反驳。

“这场战争开始的时候你们是投入了全国兵力了吧？打完损失了四成军力而且人困马乏的你们，拿什么来抵挡我这养精蓄锐的八成大军？”防守方的队长露出阴冷的微笑看着这位农业学者。

“在这里说这些没有意义，棋盘上见真章。”

“好啊！那要赌点什么吗？”

“凝雨轩，一个星期。”

“成交。”

双方队长郑重握手，又带领各自的队员回到房间里。老师们相互耸耸肩，宣布下课。

一年级的同学们一哄而散，呼朋唤友一起出去吃饭。高年级的学生们则没几个人站起来，他们一起在这里坐着见证这场战争的结果；少数的几个站起来的人中，一半的人问其他人中午吃什么，然后出去带饭，一半的人摩拳擦掌，走进双方的房间里观战。

这局游戏已经不是在低年级学弟学妹们面前的表演赛了，现在是课下的自由组队时间，可以有观战的替补存在，所以大家都去帮忙去了。

唐涅在观众席后排，一边等着其他一年级同学离场一边看着前排的情况。在两边准备再次战斗的时候，她看向防守方烧毁的那些田地，那些田地分散在防守国沦陷区的各处，它们总共占了防守国所有可耕种土地的四分之一，每一处都浸满了未能燃烧殆尽的石油和入侵国将士的骨灰。

她飞快地把“也许撒满了骨灰作物能长得更好”的想法丢进心中不可见底的深渊，看着那些实际上接下来很多年都无法种植作物的土地，心里浮现出千言万语。

为了国民能吃上饭而发动战争的入侵国也好，为了保护国民而焚毁田地的防守国也好，双方都没有做错，所以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战争真是可恶啊……”

“是啊，战争真是可恶啊。”有人在她旁边坐下，附和她的话。

唐涅吃了一惊，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人，发现是捧着一杯果汁的宁菲。

“宁菲学姐……大家都知道战争是可恶的，可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战争呢？像是这样不开战就活不下去的战争我可以理解，可是还有好多的战争……‘人为什么要争夺呢？明明只会失去更多。’”

“你想想云家那几个为什么找你麻烦以及山贼们为什么拦路抢劫，然后就能明白了。”

唐涅把这些事情在脑中转了一圈，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便向宁菲表示感谢。

“谢谢学姐……总觉得学姐比实际年龄要成熟呢。”

“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吧……话说，你有去问郑天泽会长吗？”

宁菲接过她的赞美，把一个三明治递到她面前的同时问她。唐涅点点头，把郑天泽当时说的那些话大致复述了出来。

“看来你已经完全接受了啊。”宁菲喝一口果汁，坐直身体后向后靠在座椅上，像看戏剧一样看着战局双方军队的移动。

“因为我相信会长啊，而且学姐也从来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是吗？学姐帮了我好多次，我当然是会相信学姐的。”

“你还真是单纯啊……”宁菲轻笑一声，收起喝完的果汁杯子，在软软的座椅上扭一扭，舒服地坐好。

“我就当学姐是在夸奖我吧。”唐涅露出有些腼腆的笑容回应她的评价，快速吃完宁菲送给她的三明治，像宁菲一样舒服地坐好。

场上原本防守方的军队追着疲惫的入侵方的军队不放，一副要把对方全部留下的架势。这次轮到入侵方下套子了，但不知是考虑到之前的对话，还是考虑到这样做可能带来的士气影响，他们没有在敌人的土地上做出那种放火烧山的行为。

最后，入侵方的大军只有五成回到了自己的国家，但是他们在回程的时候成功消灭了防守方——现在应该是反击方——一成半的军队，最终在自己的国境线上迎战反击方六成半大军。

现在，战争的后半场正式开始，双方在国境线厮杀了一个月，妙招奇招损招阴招，除了国际明令的禁招以外全用上了。

在入侵国边境线前洒下的鲜血已经比反击国当时倒下的石油还要多的时候，反击国终于撤军了，唐涅甚至能想象入侵国的将士们看着无功而返的敌人们欢呼的场景。

这场打了一天的纸上战争终于结束了，双方的队员，还有过去观战的一大群前辈，又一次站在一起。

“这一次，是你赢了。”反击方的队长干脆地认输。

“……嗯……要打史诗吗？”入侵方的队长默认他的认输，然后向他发出邀请。

他口中的“史诗”是战略战棋早就推出的一种模式，不仅有战略公会的人加入，还把农业公会、灵器公会、灵药公会……几乎所有生产公会的人都拉进来，把本来三个月就打完的战争拉长成整整一百年的国家恩怨。每次开始都要牵扯大量的人员，消耗很多的人力物力，而且现在还是测试状态，所以唐涅等人的《指南》里没有提到这个东西。

“你认真的？”反击方的会长盯着他的眼睛。

“现在去邀请，五月的时候应该可以开一次吧？”入侵方的会长盯了回去，“就当作今年毕业季的开幕式呗。”

他这句话说完，前排的前辈们互相交换愉快的眼神，把刚刚那场战争丢到脑后，一群人一起出去计划这个活动。

看着这些人走出去，唐涅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度过的第一个毕业季会非常有趣。

之后的一个月里，唐涅在前面几天做好了玩具熊，暂时决定不了拿它来做什么，干脆放在自己的寝室里当一个超大的装饰品。

之后她一直重复着上午上课、下午练剑或纺织二选一、傍晚视情况而定去凝雨轩打工、晚上复盘战略战棋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异常地稳定，而且意外地持久——若不是唐涅用完了最后一瓶“热血”，她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

问题就在于以“热血”为首的灵药用完了。唐涅从情人节起就没有多少钱，去凝雨轩挣的钱到现在为止也只有接近三个金币，虽然够她日常生活，但是买灵药完全不够。

对着一瓶一金币的“热血”灵药直呼“受不了”的钱包最终把唐涅带到了星辉学院的悬赏板前。

悬赏板设置在星辉交易所旁边的小屋子里，旁边坐着几位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这块板子上贴着的大部分都是院内学生们、公会们发出的紧急委托和长期委托，像是急需某种灵药、需要灵药灵器材料、战略公会永久有效的征集战役地图、前辈们半个月以前贴出来的召集人手启动“史诗”的招人委托；余下的少部分是学院发出来的委托，像是采集、打扫、清缴一类的委托。

唐涅在一大堆悬赏单前面查看，一个一个地筛选掉——太难、不值得、时间消耗太长……虽然她有自己的要求太过分的自知之明，但是时间紧急，她只能先抱着微微希望试一试。

之后还真让她找到了，一个藏在悬赏板一角的委托——采摘任务，报酬十个金币。看到这个委托的时候，唐涅眼前一亮，拂开挡住它的其它委托，阅读委托全文。

看到委托正文第一行的时候唐涅就已经知道这个委托为什么会在这里了，她翻了个白眼——这个委托时灵药公会发布的——每月悬赏，采集一月一熟的曼德拉草，每月最多三人。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上学期开始时在灵药公会遇到的那些事情——响彻灵药公会的惨叫、被宁菲学姐捂住耳朵而没有听到的怪叫、爆炸，说起来还有宁菲学姐的膝枕……那也还行。

“（不过现在的我如果只是面对这种惨叫的话……应该没问题吧？要是又爆炸了我也可以跑……）”唐涅再三权衡之后，后退两步，看到旁边的前辈们怎么做的之后她也撕下悬赏，在旁边工作人员处登记以后小跑着去了灵药公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