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在環繞着天之御柱蜿蜒上升的光階上,魍魎突然喊了一聲,然後跪了下來。

現在,她與白夜已經距離天之御柱的頂點非常接近了。

“怎麼了,突然……”

“琉華小姐她……她……死了……”

“什……”

跪在光階上的魍魎突然說出這樣一句令白夜驚住的話語。

就像是能夠感受到他人的死亡一樣,魍魎渾身顫抖着……

“椿姬小姐和皇鳶希小姐也……都……”

魍魎似乎哭了起來。

“……”

白夜沉默不語,而在她們的下方傳來了巨大的崩塌聲。

“走吧。”

白夜拉住了魍魎的手,將她從光階上拉了起來。

“白夜小姐?”

“她們……一定做到了她們要做的事情,所以我們……也絕不能夠停下來。”

魍魎望向白夜,但白夜卻沒有看她,黑髮的少女目光始終望向上方,而通過少女的側臉,魍魎清晰的看見那道劃過臉龐的淚水。

“我,知道……”

她輕輕點了點頭。

然後,為了趕在因地脈能量爆發而導致光階崩潰之前到達天之御柱的頂點,魍魎與白夜開始了最後的全力衝刺。

————

“到……頂了……”

站上天之御柱的頂端,心裡總有種“真的到了么?”的疑問,要說高聳入雲也的確是高聳入雲,但是總覺得又似乎太普通了一些……要說高度,好像椿姬她家都比這兒高點。

“說到底也只是個入口而已。”

魍魎一邊說著一邊朝頂部的中心位置走去,在那並不算寬廣的平台正中間,豎著一根半人多高,立柱一樣的物體。

“那個是開關么?”

白夜隨後也湊了上來,機關這類東西她不太懂,所以乾脆還是交給魍魎去搞定吧,看着那根立柱看了一會兒以後,白夜又走到頂端平台的邊沿,朝下望着一片模糊的大地。

她們用生命開拓出來的這條道路……沒能親手報仇雪恨,甚至還連累朋友因此而死……

握緊拳頭,手臂抽搐,努力抑制住想要大聲咆哮的心情。

“怎麼樣了,魍魎?”

為了不讓自己被負面的情緒所困,她又轉過身去看魍魎那邊的進展如何……接下來還要去見統治這片土地的神明,現在這個時候可不能夠陷入消沉當中啊!

“嗯,沒問題……我知道怎麼弄這個東西了……”

魍魎自個兒點了點頭,然後往後退了兩步。

“說起來,白夜小姐,其實我前兩天有偷偷練了新的曲目……”

在白夜以為魍魎要準備做什麼的時候,她卻突然說起了讓白夜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的,似乎與現在無關的話題。

“你還記得,當初那個壞傢伙故意彈亂我的曲子吧?所以我就想着等之後……和那個壞傢伙再……用新的曲目好好把她比下去……讓她氣到說不出話……”

魍魎……

“所以白夜小姐……要是想……想哭的話……前面就沒有回頭路了,要是想哭的話……就……嗚……就在這裡……嗚嗚嗚……哭出來吧……因為馬上……就……就沒有能夠流眼淚的時間了……”

魍魎轉過臉去看白夜,而她的臉,已因淚水與鼻涕變成了一幅狼狽的模樣。

“……”

白夜緊緊咬着嘴唇好一會兒才鬆開。

“謝謝你,魍魎……但是我不會哭的,同伴為了我們而付出生命,我們的肩上扛着她們所託付的未來,不管怎麼樣都要拯救這片土地,一想到這些,我就無法留下眼淚。”

不是不想哭泣,而是無法哭泣,這份流轉的悲傷……使臨近終點之人的更加意志堅定。

“是么,也是啊,白夜小姐,一直都,一直都那麼堅強……”

用袖子擦拭着眼淚,使勁把鼻涕吸回鼻子里的魍魎模樣有些滑稽可笑,但是看着那樣的她,白夜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笑的出來,她站在邊上安靜的等待着,等待魍魎自己調整好心情,從悲傷中走出來。

“讓你見笑了,白夜小姐……”

過了一會兒以後,魍魎總算是擦乾了她的眼淚和鼻涕。

“沒事的,反而我有些羨慕你,想哭就能哭出來。”

白夜輕輕拍了拍魍魎的後背。

“好了,這個東西要怎麼用才能送我們……上去?”

伸出手,指了指上方的天空。

“我馬上啟動它……”

魍魎一邊說著,一邊稍微敞開了自己的衣襟,她將手伸進去,用指甲掐住了鑲嵌在自己胸口的那顆玉石的邊緣。

“魍魎?等一下!你要做什麼!要是沒有那個的話,你不是……”

看魍魎好像準備把獸神玉從自己身體中拔出來,白夜慌忙的想要上前阻止她,但是魍魎卻露出了“你放心”的微笑。

“沒關係的,白夜小姐,我沒關係的,現在已經……不需要它了。”

一邊說著,魍魎一邊抽出了鑲嵌與自己胸前,那顆有着玉蟲色美麗光輝的“獸神玉”。

連在玉石後面,帶着血的錐刺從魍魎體內被拔出,白夜在邊上擔憂的望着她,看她的架勢似乎隨時都準備搶來那塊玉石按回魍魎體內,不過這一次,魍魎的身體似乎並沒有因獸神玉的脫離而引起任何不適,她拿着還沾有自己鮮血的玉石沖白夜又笑了笑,然後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襟。

往前一步,魍魎重新站到了那半人多高的立柱面前。

“為我們開啟通往雲上界之路吧。”

她將獸神玉的錐刺對準立柱的檯面,使勁的插了下去。

————

眼前的立柱裂了開來,同時,獸神玉激烈的震動着,也發出了絢爛的彩色光芒。

光芒漸漸擴大,形成了像是門一樣四四方方的形狀。

“白夜小姐,快!因為是強行打開的撐不了多長時間,快進去!”

魍魎拉着白夜的袖子,示意她趕快跟自己一起進入那道光門當中。

“嗯。”

點點頭,白夜與魍魎肩並肩,一同邁入了那道通往終點,有去無回的光門之中。

“和想象中有點不太一樣……”

在進入光門,被絢爛的光包裹着過了一會兒之後,白夜與魍魎周圍的光芒漸漸暗淡了下去。

白夜總算能用眼睛去觀察周圍的環境了,的確,現在她們並不是在之前的天之御柱頂端了,不過……如果這裡就是雲上界的話,那和白夜想象中的倒真的有些區別,起碼,她沒看到哪兒有“雲”。

還以為叫雲上界一定就是建在雲上面的世界呢,結果卻和一般的山裡沒什麼兩樣啊……沒錯,現在白夜和魍魎身處的地方,環境確實就和在普通的山中沒什麼區別。

溪水潺潺,樹木茂盛,蟲鳴鳥叫稀疏平常。

抬起頭,日照正好,白雲在天上飄着……

“雲上界是這樣的么?我們會不會走錯地方了……”

“我也不知道……我又沒來過……”

魍魎抿了抿嘴唇,她似乎也在考慮是否“走錯了”的可能性,不會是把她和白夜傳送到哪座山裡了吧?不不不,要是在這種時候犯下這麼大的錯誤,那可就不是開玩笑的事情了。

“總之……先去那邊的神社看看?”

魍魎指了指前面的一座神社,那座神社小小的破破的,看起來就和在山裡常見的那些荒廢神社沒有什麼區別。

甚至白夜一開始都沒注意在雜草與樹木間有那樣一座神社。

“雖然是神社,但總不會新津主就住在這種地方吧……”

堂堂整個新津界的主人要是住在這種破破爛爛的神社裡的話,會不會太慘了一些……白夜猶豫了一下,不過她還是跟着魍魎往神社的方向走了過去。

“打擾啦……”

輕輕拉開感覺一碰就會散架的門框,白夜鞋也沒脫,一聲隨意的“打擾啦”就和魍魎一起走進了神社當中,但是,在穿過門的時候,白夜突然感到了一種奇妙的變化。

就像是跨過了某種境界線一樣的東西,那種感覺非常突然的只有一下,然後,等到白夜想要細細回味剛剛感受到的是什麼的時候,她又突然發現,眼前的景色變得與之前完全不一樣了。

剛剛拉開門框還站在外面看的時候,神社裡面的情況明明就是一間很普通的,落滿灰塵地板腐朽的房間,但是,現在白夜與魍魎所身處的,可不是那樣簡陋的地方了。

寬廣的空間沒有邊際,腳下的地面是一整塊以淡藍為底,划著金色線形圖案的石面,而在那望不到邊際的四周,填充着白色的柔和的淡光。

“這可真是……”

令人目瞪口呆的景象了。

不過,還不僅僅是這樣,在這片空間當中,還存在着其他的東西……就在白夜與魍魎面前的不遠處,一塊巨大的藍色堅冰佔據了整個視野,而在堅冰當中,一名少女的身姿模糊可見。

“那個難道就是……”

白夜微微俯身在魍魎耳邊輕語,後者則點了點頭。

“大概,新津主就在那裡面……教宗好像之前也說,新津主把自己冰封了起來。”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朝那塊巨冰走了過去,在接近冰塊的時候,她們又發現了新的東西。

“來看這邊,白夜小姐。”

魍魎小跑到了冰塊的側面,白夜也跟着她走了過去……一張造型與地面上刻畫的那些金色線形圖案非常相似的,以藍與金為底色混搭的金屬書桌擺在那兒,而在書桌的上面,放着一卷用絹線捆好的竹卷。

“看看?”

魍魎將竹卷拿在手裡,兩人互相對視一眼,這不是根本沒有不看的選擇不是么!

————

翻開這卷記錄的人啊,請你告訴我,下界的死靈之災是否已經平息?

在竹卷的開頭,就寫着這樣的話語,白夜和魍魎又對視了一眼……看來,這些東西應該是新津主親筆所寫的了。

我希望來到這兒的你是來告訴我下界平安的好消息的,但是如果不是,如果,翻開了這卷記錄的你是來此尋求解決之道的,那麼,就請在作出決定前,先看完關於這一切的事情原委吧。

魍魎慢慢攤開的那捲竹卷上,正記錄著為何大地會被泛濫的死所淹沒的“原委”。

————

最初的起因是在百餘年前,某日,一個連通着它界的“口子”出現在了新津界的上方,我從其中感受到了無盡的死與邪惡,因此立即動身前往想要將通道關閉,而當我到了那裡的時候,正有兩個龐大的意識,想要通過那個“口子”進入這個世界。

我盡全力阻止那兩個充滿邪惡氣息的意識,但最終卻也只能做到將它們分開這種程度,藍色的妖星不知所蹤,而黑色的凶星墜往新津界以外的遙遠東方,在那之後,我關閉了不知通往何處的通道,並且為了防止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而在整片新津界上布下結界,以此隔絕這片土地與其他任何不知名空間的聯繫。

我原本以為,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了,然而,一切都遠沒有那麼簡單,十餘年後,從凶星墜落的東方駛來數支船隊,失去故鄉的人們想要像我討要在這片土地上生存的權利,當時,我的心中便隱隱泛起了一種不安的感覺。

我給與他們生存的許諾,讓率先到達天之御柱的家族能夠在這片土地上建立城鎮,剩餘家族則併入其中,其本意是鑒於異鄉之人互相對立的情勢,想盡量減少由異鄉不同家族所帶來的,延續自過往的爭端,然而,異鄉之人即使流落到此也依舊忘不了廝殺與戰爭,看着那樣不堪入目的他們,我突然想到……那顆漆黑的凶星,是否是在毀滅了他人的土地之後,又踏上了我的土地。

當然,我也還是按照承諾最後給予了獲勝的家族得以立足的土地,但條件則是要求處死在那場“競賽”過程中某名讓我記憶深刻的少女,雖然或許對於她而言這並不公平,但看到她的那副樣子,我便不由自主的猜測,昔日那顆墜落與海外之地的凶星,是否就會是她。

“那……你們說的,我身體里的神髓……”

白夜也不是真的笨蛋,她一下子就想到了關於神髓的事情,如果真的如這竹卷上所記錄的一樣,那看起來……新津主好像還猜對了。

只不過,她的做法似乎還是太“溫柔”了一些,從這兒或許也可以看出,統治這片土地的神明其本性或許真的非常善良。

“沒事的,白夜小姐就是白夜小姐,才不是什麼凶星,再說那個神髓不是已經被鎮住了么,肯定沒事的。”

雖然說是“神髓”自己選擇睡去的……但是沒有直接與“神髓”見面的魍魎和白夜並不能像琉華那樣大概知曉其到底本性如何,只能憑着竹卷上所寫的與自己的經歷稍作猜想。

稍微停了一會兒想了些心事,白夜與魍魎又繼續打開那捲竹卷。

此後數十年間新津界平安無事,但是不知從何日開始,死靈襲擊村鎮的消息漸漸增多,等到我真正注意到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不可收拾的局面。

就算消滅再多死靈,不過幾日也會繼續有更多的報告呈上,不止是外圍的村鎮,連城市也開始遭到死靈襲擊,不知從何處泛濫而來的死正在這片土地上蔓延,而作為土地管理者的我對此卻束手無策,並且,我更是發現了另一個讓我感到恐懼的事實,當日那顆不知所蹤的妖星,居然就隱藏在我的體內。

發生在這片土地上的異變必定都是因此而起,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將那充滿邪念的靈魂與我分開,因此我接受了三河城主的建議,收集不同的屍體拼湊成與我相性良好,足以容納我之魂魄的軀殼,但是,預想不到的意外再次發生,製作完成的軀殼竟然有了自我思想從實驗室中逃離,而我也沒有時間再去製作新的容器了。

封閉通往雲上界之路的大門,並將自己與妖星的魂魄一併封印於此,希望能夠減輕下界所受之苦,最後,委託三河城主作為代理管轄下界。

我非常明白她隱藏起來的野心,也很清楚給予她如此權利之後究竟會造成怎樣的局面,但是,我也相信,如若來到此地的人是為了尋求解決死靈之災的方法,那麼,三河城主這個人便是對他最好的試煉,畢竟,若是連她都無法跨越,便根本不可能應對接下來將會要面對的東西。

好了,打開這份竹卷的人啊,請你告訴我,你是來像我傳達死靈之災已經結束的喜訊,還是來像我尋求解決之法的?我衷心的希望你是為了前者而來,但如果,你是為了後者的話……

將我的身體連同妖星的魂魄一起消滅,這恐怕就是最後的方法了。

將此竹卷銷毀,封印的術式便會解除,在做這件事情之前,請你定要仔細考慮清楚,因為連我也不知道,在解除封印之後你所要面對的,究竟還會不會是我自己。

因此,一切拜託。

————

放下手中竹卷,白夜深呼吸了一口。

“來告訴她的是壞消息,感覺很抱歉啊。”

將自己與附體的妖星一同封印並沒有能夠緩解下界的情況,新津界中依舊死靈泛濫成災,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這顯然並非是新津主想要看到的“未來”。

“知道創造了自己的神明是個好人我也算鬆了口氣,但是總覺得很對不起她,如果沒有誕生出我的意識,讓這具身體成為她的容器,說不定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情了……”

魍魎的表情則有些失落,因為自己的“誕生”而讓新津主轉移靈魂的計劃失敗,不得已她才只能同那顆禍世的妖星一起沉睡於冰中,不然的話,也許轉移靈魂成功的新津主就可以將附身在她原本身體中的妖星消滅了……

“藍色的妖星,黑色的凶星……這個世界的種種不幸都是因為它們所造成的么……”

白夜又深吸了一口氣。

“魍魎,把這竹卷毀掉吧。”

“真的要這麼做么?解開封印的話,很可能……”

“都已經到這兒來,只能這樣做了不是么?成功也好失敗也好,總不能掉頭回去吧?”

“說的也是。”

魍魎笑着聳了聳肩,從白夜的手裡接過了那捲竹卷。

“這就是最後的了……”

像是在和白夜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魍魎閉上眼睛等了一會兒,再次睜開時,她的眼中充滿了堅定的神采。

自己的願望,拯救這片土地的願望,終於,來到最後一步了。

無論結果怎樣,都要做到有始有終,對吧?

“準備好了么,白夜小姐?”

“嗯,一直都準備好了。”

語氣輕鬆,互相都笑了一笑。

“那就開始了……燃燒吧,明火咒。”

————

隨着咒法生效,魍魎手中的竹卷燃燒了起來,記錄著新津界變故始末的那份竹卷不一會兒就在魍魎手中化為灰燼,而在兩位少女的面前,那塊封印着新津主的巨大堅冰,也發出了崩裂的聲響。

冰塊上漸漸出現了一道有一道的裂痕,“嘎啦”“嘎啦”,細碎的聲音響個不停,最後,“啪”的一聲,整塊巨冰粉碎開來,無數冰塊如落銀般從空中落下,而與那些碎冰一起降下的,還有那與有着魍魎幾乎如出一轍容貌的少女神明。

“呵……”

在半空之中,神明就睜開了眼睛,望着眼前來者輕笑一聲,赤裸的足尖,輕輕踏上地面。

“你來了呀。”

聲音如流水般輕柔。

神明用溫柔的目光望着白夜,那令她感到有些不適,猶豫了一下似乎是在考慮這種情況下該說些什麼,不過最後,還是決定從基礎的問詢開始。

“是……新津主么?”

“……”

聽到白夜的的問話,神明有些“不悅”的皺起了眉頭,她歪着腦袋盯着白夜看了一會兒,嘟噥了一句“怎麼回事”。

“都到這兒了,怎麼還在睡覺?你也太悠閑過頭了吧?”

藍發的神明不知在對誰說話,但她的反應似乎已經在預示某種東西,白夜和魍魎都不由得屏住呼吸,微微弓背,擺出了一觸即發的臨戰姿勢,看到她們的反應,那位神明又是輕輕一笑。

“呵呵,算了,你想好心讓別人如願那就隨你好了,咱這裡可就先隨意咯……咳咳,不好意思,果然這個時候還是應該先從自我介紹開始。”

向著白夜與魍魎微微欠身。

“咱並非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也就是你們所說的新津主,不過咱想,那捲竹卷上已經把咱寫的很清楚了吧?藍色的妖星,呵呵,咱還蠻中意這個稱呼……”

“咱的名字是御伽沙耶,乃是統治夜之食原的夜幕明神月讀命之半身,執掌‘永恆’之神,白夜小姐,魍魎小姐,初次見面,還請多多指教……當然只是客套話而已。”

剛剛還溫柔似水的目光消失不見,藍發神明的眼中盡顯殘酷的戲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