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河邊悠閑的牌局,繼續悠閑地度假。

只不過,鑒於岡倫多城遭襲事件,今天牌局周圍多了一隊警惕河對岸動向的護衛。

霍爾將軍回城後派來的,算是他的親兵。

“阿克斯傳來消息,”扎希卡看看不遠處的特羅姆城,“昨晚遠征軍指揮部會議開到半夜,主張繼續進攻的只剩艾維爾利恩斯、霍爾將軍和達克西姆將軍,其他人都贊成撤兵——包括你們多蘭納克王國的加特斯將軍。”

“達克西姆將軍?”特蕾西婭表示奇怪,“加特斯贊成撤兵很正常——那是雷斯安排的,可達克西姆將軍……”

“那老頭和霍爾是老搭檔了,”巴爾庫夫在一邊解釋,“兩人向來一起的。”

“哦……”特蕾西婭看了我一眼,沒再問其他的。

“瑟雷絲汀你準備怎麼做?”扎希卡已經碼好自己的牌,“昨晚艾維爾利恩斯他們三個強烈要求,不出意外的話,今天你就會獲得遠征軍的指揮權——有想好怎麼做么?”

“沒,”我搖搖頭,“昨天不是說了么,魔族已經看透我的計劃了。”

“那你沒後備計劃?”

“沒。”

“哈,那你難辦了。”

“是啊……”我苦笑着嘆了口氣,“別想那麼多,先拖一陣子,打牌——輪到誰出牌了?”

“你準備拖多久?”

“還沒想好……”

“西風,”特蕾西婭率先丟出麻將牌,“我說,雷斯,你昨晚做噩夢了?”

“……”原本打算跟着出牌的我一愣,“希絲提拉告訴你的?”

“早上她倒是想對我說來着,”特蕾西婭看看不遠處忙着準備餐點的希絲提拉,“不過沒開口——應該是怕你不高興吧?唉……這孩子,一邊擔心你,一邊又不敢找我商量。”

“那你怎麼知道的?”我又問。

“你以為這個營地多大?”扎希卡插嘴,“昨晚叫那麼大聲。”

“額……我叫的很大聲?昨晚?”

那不是營地所有人都聽到了?尷尬。

“凡蘭蒂那小丫頭還想進去看看呢,都是被特蕾西婭攔下的,”巴爾庫夫直接說出了我的擔憂,“切,那麼多人關心你,你以為你藏得住?”說著,他故意捏着嗓子,“別走,別走!”

“不是命令語氣,”扎希卡笑着打斷他,“是哀求的,像這樣,‘別走……別走……’”

三人一陣鬨笑。

肆無忌憚。

惹得不遠處的衛兵都好奇地向我們這邊看過來。

“……”

真是籠子里的老鼠了,連做夢,夜裡說話都被探聽個通透,可惡!

。。。。。。。。。。。。。。。。。

“唉……算了,”本以為他們會取笑很久,不想,僅僅笑了一小會,巴爾庫夫便收起笑容,無趣道,“沒意思。一萬,誰要誰拿去。”

“確實,不好玩了。”扎希卡附和地點點頭,“我也出一萬。”

“……”不好玩?取笑我都不夠好玩了么?是不是我沉默的反應不符合你們的期待?

“吶,雷斯,”跟着出牌后,特蕾西婭問,“要喊艾露過來幫忙么?”

“睡貓?!喊那傢伙來做什麼!?”我沒好氣,“那傢伙一來我就倒霉——還覺得我被氣得不夠么?”

“嗯,你確實氣得不夠。”不想特蕾西婭卻在此時認真地點點頭,一字一句地回道,“一點都不夠。”

“……”

“要是以前的你,早就一句‘滾’!然後掀桌子了,”巴爾庫夫搖頭嘆道,“現在一點都不好玩。”

“掀桌子?我這殘廢掀得動么?”我冷笑。

“就算你現在能掀得動,你會掀么?”特蕾西婭追問。

“……”

會掀么?

會掀么?

特蕾西婭的問話讓本該繼續表示不滿的我愣住了,會……掀么?會……么?

剛剛,要是我有力氣掀桌子的話,我……會掀么?

“他不會掀的,”就在我開始獃滯思考的時候,扎希卡冷冷地插話,“他現在已經萎掉了,也就嘴上會發發牢騷,根本沒想過動手的——籠子里的老鼠?哼,死老鼠差不多。”

“……”

還……真是。

哈……籠子里的死老鼠。

“我們知道你現在壓力大,”見我沒有反駁,特蕾西婭便接著說,“可這不代表你現在可以止步——你沒時間止步。”

“……止步?誰告訴你我止步了?”我勉強笑着回應。

“一晚上沒替代方案,就是止步,”特蕾西婭用她那火紅的眸子直視着我,“我看上的男人,可不是這點打擊就放棄思考的人。”

“我累了,稍微休息下不行么?”我繼續嘗試着努力。

“你還有休息的時間么?”特蕾西婭反問。

“……”

“以前的你,越是逆境越是努力,對戰那巴爾,對戰老子我,最後一刻都在思考,現在呢?”巴爾庫夫拍拍我的肩,“這麼快就放棄了?這麼快就抱着小提拉‘別走,別走’了?”

“你們又不知道我昨晚夢到什麼……”我徒勞地想要辯解,徒勞地。

“我們確實不知道你昨晚夢到什麼,”特蕾西婭正色道,“但我們知道,過了一夜,你竟然什麼計劃都沒想,還有,”說著她尋求贊同地看了另兩人,“還有,剛剛我們取笑你半天,你完全沒有發怒。”

“沒發怒又能代表什麼?!還有,你們就那麼確定我一夜能想出計劃來?”

“因為你是本公爵看上的男人,”特蕾西婭露出她那公爵特有的高傲微笑,“沒道理本公爵能想出的備選計劃你卻想不出。至於沒發怒代表什麼——本公爵相信你自己心裡比誰都清楚。”

“……”

萎了,畏縮了,止步了。

確實……

就像昨晚做了那個噩夢,重新回憶起當年的無力感那樣,確實,我畏縮了。

發覺自己做的一切毫無意義,做的一切都被人看透之後。

我畏縮了。

所以才會有無力感,所以才會再次做起那個失去小荻的噩夢。

特蕾西婭他們說的沒錯,我確實,止步了。

或者說,知曉無法掙脫命運牢籠的我,確實無法繼續努力前行了。

那我……

“不管你還想不想前行,”就在我彷徨思索的時候,扎希卡忽然說,“事可不等你——特羅姆城的城門開了,你猜出來的是誰?”

“安潔愛爾,還能有誰。”

“你知道她為什麼又過來吧?”

“嗯……”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跟着她回去,去見艾維爾利恩斯?還是真的就這麼拖着?”

“我……”

茫然地看看特蕾西婭,又求助地看看巴爾庫夫。

“看老子幹嘛?老子又不知道!”巴爾庫夫啐了一口,“白板一張!”

“不要,西風,”扎希卡跟着出牌。

“本公爵都提示你到這裡了,還不知足么?”特蕾西婭優雅地推開面前的牌,“自摸,這局又是本公爵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