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朋友被我们地儿一黑老大奸杀了,然后我带着菜刀冲进他们家,人没杀成,反倒被砍了一刀,就眼睛这儿一道疤。”

眼睛被划出一道疤,我的兄弟,夏波。遭遇很惨,却依旧乐观活着,将复仇隐埋心中而不忘却,这简直是我的反面。大概第一次见面被他的经历和语气所吸引,起兴我带着他灭了A区何力。之后他跟着我,一直跟着我,尽管时间不长,遇刺的时候他挡着,去哪都是他开着车,与我形影不离,也建立了情分,本该是在我走后尽享荣华富贵的命,就这么憋屈地被陷害进监狱,就这么憋屈地死去——

“老大,夏波在监狱里,死了……”

——该进去的人是我,不是他!谁TM杀到我的头上,陷害我的人?我要他死!

力索一拳打进墙壁,随后掏出手机:“老杜,你让兄弟先封锁‘天涯知己’,等会我带人揪出它背后的人。”

见老杜应了一声,力索打开车门进了车,正要上路时,有人打电话来。

“索哥,我是钱西晨,我想您应该还记得我,就那天‘天涯知己’后门巷子里,李家驹带人围殴我那天,多亏有您出手相救,我才侥幸免得一死。”

“哦,我知道,你说,找我什么事。”力索边说边把档挂在D档。

“我这个人向来是知恩图报。索哥救了我一命,我理应回报您,您说是吧?”

“随便你。”力索将车子开到路上。

“我知道您的好兄弟夏波在监狱里死了,而且是被毒死的。”

力索踩下了刹车,停在路中间,任由车后面喇叭声轰鸣一片。

“我也是刚刚知道,和警察局局长张桦吃饭时,张局长醉酒时无意说出的。我想……”

“我明白了,多谢你的好意,我欠你一个人情。”力索启动汽车,走上了另一条路。他挂断电话,然后向老杜打去。

“老杜,‘天涯知己’那边先别管,你让兄弟们逼出老板是谁然后控制住,你先跟我去趟警察局局长张桦家。”

张桦被人扶着出了饭局,坐上专车时,酒似乎瞬间醒了。

“我艹他个奶奶的,想灌醉我?隔——”

家是一栋远离市区的别墅。回到家中,妻子和孩子好像都睡了,黑漆漆一片。刚把灯拉开,瞬间屏住呼吸,看着沙发上坐着一位不速之客,旁边站着几位。

坐在沙发上的甩弄着水果刀:“张桦是吧?我们找你想了解点事。”

张桦挺着将军肚,施着官威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活腻了都?”

“就耽搁你一个晚上,明天该干嘛就干嘛,如何?”

“你们可真够胆大的?敢在国家官员面前撒野?那边那个,杜大兵是吧?我记得前几周吃饭时见过你,混黑社会的吧?要不是我,你能捞着人?你们这群不知好歹的东西,敢私闯民宅?信不信劳资现在就铐你们坐牢房?”

沙发上的猛的把水果刀插进桌子,身后的几个弟兄退后将一个女人和一个女孩押上来,嘴里塞着纸,身上绑着绳,脖子上两把刀侍候着。男人将女人和女孩摁在地上跪着,拿开塞在嘴里的东西。

“老公!”

“爸爸!”

听了几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然后再把嘴塞上。

“我艹你M!”张桦向身后摸去,摸到枪套。在合城和袍哥会打交道,以防万一,幸好带着枪。此时他掏出枪瞄准面前这几个强盗。

“开!开啊!有本事开啊!”

在他家人面前,沙发上的人肆无忌惮,拿着水果刀慢慢靠近张桦。张桦手中的枪在微微颤抖。忽然一拳打在他肚子上,夺走了枪,随手扔在沙发上。张桦疼得弯下了腰。

“疼吗?我只不过就问几件事情而已,有必要这样吗?”

又是一拳打在下巴上,将张桦击倒在地,然后骑在身上,左一拳右一拳朝脸上打去,张桦抬手挡在面部,却依旧难以招架。差不多成猪脑子时,沙发上那人将水果刀抵在他脖子上:“我可以问了吧?”

张桦忙不迭地点头。勉强支着手靠在鞋柜上,瞥见了女儿和妻子泪流满面,尤其是女儿那战栗的眼神。

“你真是个禽兽!”

“抱歉,张局长,我得指正你一点,我要是禽兽,那你便是禽兽不如。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国家官员,可你做了什么,需要我说吗?你还穿着这身警服参加晚宴?不好意思,你配吗?”沙发上那人重新靠回沙发上,用纸巾擦擦手,擦完后将纸巾揉成一团扔在地上,“这是第一问。把这两个女的押下去。

“第二问。我有个兄弟叫夏波,前几天被你们莫名其妙抓进监狱的那位,你应该知道这个人。张局长,听说你知道他被人毒死了,请问是谁毒死他的?”

“是谁告诉你的?钱少爷?他说的话你也信……”

沙发上那人跳起来一脚踹在肚子上,使张局长把今晚未消化的晚宴吐出来。

“我、我不知……”

又是一脚踹在胸前,好像一吨重物狠狠打在胸口,使他猛烈咳嗽起来。

“值得吗?好吧,既然你不肯说,连家人也不顾及……”

“是李彪!”张桦大口呼气,脸色有些胀红,随后渐渐恢复,咳着咳着咳出了血水,垂在下巴上,“我只知道李彪……要我帮他插个人进监狱……”

“老杜,你喊几个兄弟,跟我去找李彪;剩下几个,教教这位刚上任的警察局局长,怎么做袍哥会的朋友,一个好官员。走!”

“王炸!”

“四个八!还有一张牌!”

“等会!三带一!要不要?顺子!没人要?一个七。”

“一个七?一个二!完了!哈哈,钱拿来吧!”

“我艹!老四,劳资TM只剩一张了,你TM抢什么?你老三派来的间谍是吧!”

“哈哈,老四,谢谢你啦!不过该拿的钱还是要拿出来的。”

“嘭!”

门被撞开,一瞬间屋子里冲进一堆人。一个年轻人从中走出,径直走到李彪一帮人的桌子前。

旁边一人跟在后边:“这是李彪。他左边是老四,右边是老三,老二窗边……”

李彪几人嚯地站起身,拿起桌下的武器。

“老实点!把家伙放下!老大要问你们几个问题。”

“老杜,你把李彪带到另一个房间单独问问,或许他还知道其他一些东西。这三个交给我。”

“好。”

“谁敢?想死吗?”老三举起刀怒发冲冠,谁料来人上前就是一巴掌,把他扇在地上。剩下三人当然没呆着,但来人速度太快,不慌不忙打在手上夺下刀后,在几掌推在胸前扇在脸上,接连倒在地上。想要起来,后面几个小弟上来压在地上,一顿拳头招呼。终于三人被捆在椅子上时,房间安静下来。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老城区的舵把子,我兄弟夏波被人毒死在监狱里了。听警察局张局长说,是新城区的兄弟袍哥会干的。所以,你们有3分钟思考清楚,交代一下,是谁干的!”

老城区舵把子走出房间,来到另一间。看着鼻青脸肿的李彪,向老杜问道:“怎么样?”

“没说,不过老大您放心,等会他就会不得不说!”

三分钟后,他走回房间,看着面前三人,捡起丢在地上的刀。

“老三是吧?第一个,你来说。”

“你以为你是谁?艹你……”

冷光上冲,血水飞溅。

“第二个是老二吧?你说。”

“我、我……”他看着滴着血的刀,吞了口口水。

“你知道吗?”舵把子扫了第三个人一眼,那人连忙点头。

“说。”

“马飞!是马飞假扮狱警时下毒毒死的!”

“他在哪?”

“C区黄家小区x栋x-x!”第二个人抢答道。

“好,多谢二位。你、你,跟我走;其他人留下。”

一路狂飙至C区黄家小区,夜风狂躁冷冽。

敲门三下,没人回应。由于其靠近天台,找来粗大的绳子从楼顶一人跳到阳台。客厅一片漆黑,不过能看到有人躲在餐桌后抬着手,似乎握着枪。他径直向餐桌走去。

“别动!”却见阳台上不速之客走进客厅,离他越来越近,随着“嘭”的一声巨响,只是让他停了一下,然后突然加速。一道风刺来,头颅被高高抛起,身体向后倒去,散发着恶臭。

他摸了摸手臂上的弹孔,抠出子弹弹到地上,找来纸擦拭着鲜血。

打开门,让外面小弟进屋收拾一下案发现场。

这时老杜打来电话:“老大,这边招了,听这里兄弟说,你去找凶手去了?”

“嗯,已经杀了。李彪说了谁?”

“老大,除了马飞,便是一切事件的幕后黑主——李家!老大还记得‘天涯知己’吗?李家是‘天涯知己’的老板,夏波进监狱一事全是他们一手策划!”

“李家?TM针对我干嘛?”

“老大,您还记得李少爷吗?”

“……你先去他们家,我随后就到。”

李家别墅里。

“别打了!”

一年轻男子抱着坐在地上年迈的父亲哭喊道。

“你哭什么?你几岁了?”刀尖抬起年轻男子的下巴,“别说不知道,不然我杀了你和你这个怂包儿子!”

“索哥,”老人抱着拳说道,“您想想,我们李家和您袍哥会在老城区是相依相存的关系,我们怎么可能害您哪?索哥的兄弟夏波,我们还在打关系让他出来,没想到竟然……‘天涯知己’是犬子和他几个狐朋狗友办的,这件事他跟我说了,我们正在全力调查是谁设局要害我们……索哥,您得相信我们哪!”

“索哥,那晚上确实是我的错,尽管我被您收拾了,但没必要这么的找您麻烦——这等于自寻死路啊!”

力索稍稍冷静下来,他细细想想,李家确实没必要害他。但李彪说的话有假?

这时,电话响了。

“索哥,不好了!你家起火了!”

“什么!”

力索冷冷瞪了李家父子一眼 :“我限你们一天之内必须找出来,那晚上的事是谁搞的!明天早上把人绑来送到我这里来!”

说完,便匆匆忙忙赶回家。这个家是暂时买的,就在当时那条街上。此时,火已经灭了,家里被燃为一片灰烬,急忙到床边,发现绿本被扔到地上,烧得焦黑,纸张毁了一大半。力索跪在地上,一页一页地翻着绿本,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模糊了文字。

这时,手机又响了。

“喂,你是陈力索,没错吧?我这里有一个视频,你一定很感兴趣。”

未等力索说一句话,电话就挂了。

视频早就发来了,打开后第一眼看到的是阿珊,在一个空房里,头上悬着黄灯泡,被绑在椅子上,睁着大眼睛,脸颊青紫一块,嘴里含着血迹;似乎之前反抗挣扎累了,眼里流露着疲倦伤痛,绝望地朝镜头方向扫了一眼,旋即低了下去,看着地板。

电话又响了,还是那个号码。

“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架阿珊?你想要什么?”

“陈力索,别急,等你到了这里,你就知道了。在x区x街x工厂x楼,只许你一个人。”

“喂,我艹你MMP!你TM……”

电话挂了。

力索咬着牙,转身朝墙猛击一拳,再接一掌劈碎了椅子。他握了握脖子上的玉坠,抚好书皮,放在书桌上,点燃了,化成灰。

坐下楼,看了看夜空,空中无月,唯有黑云一片。

路上几乎没有车,狂飙着来到要求的工厂外,停下车。来到楼前,老式工房,宽而不高,三层楼,每层楼从外边看去空荡荡的,十分冷寂。草堆里跳出一只野猫,旋即钻进另一堆草丛。

力索蹑手蹑脚来到门前,走进底层。底层像停车场般敞大,周围插着几根灰黑柱子。他侧着耳朵感受,似乎二楼有动静。沿着墙攀上窗跳入,踩在碎石子上,发出声音。

大厅中央放着把椅子,上面绑着人,低着头,一动不动。力索感到胸口有一股火,但不得不压住——以他超乎常人的五感,却始终没有感受到有第二人的存在。怎么回事?

空荡荡的楼层,孤零零的座椅,椅子上的人如同死去一般,踩在碎石上发出 “呲啦呲啦”的声响,以及似乎躲在影子里的敌人。

“嘭!”

一声巨锤砸醒梦中人,椅子上的人猛地惊醒,环顾四周;四面八方的埋伏朝目标齐刷刷地射出,子弹打在身上,绞着肉突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直至六声齐奏落下,目标也倒在血泊之中。

椅上人目眦尽裂,弯着腰一步一步朝地上人挪去,发出“兹、兹”的噪音。踩在血水中,背着椅子跪在地上,低头看着仆在地上的力索,眼泪滴落融入血泊之中。

头脑忽然变得有些晕沉,伤口的治愈能力似乎被冻住了;努力睁开眼,模糊之中,似乎看到了阿珊泪眼婆娑。

“阿珊……”

血手伸出,在紫青脸颊上留下几道红印。

“哈哈哈,没想到这玩意儿这么好用……”

意识渐渐消失,又渐渐苏醒。稍稍清醒后,却看着自己绑在柱子上,阿珊几米外的在椅子上。左边站着一人,头上悬着灯泡,发着黄光,应该就是他打的电话——不行,像是力气完全丧尽一般,这绳子撑不开!

“不愧是龙级治愈能力,这玩意儿全部打在你身上,也只是暂时减缓了黑气的治愈能力。不过没关系,完全抑制龙级黑气的药也不是没有。”

“你是谁?你想要干什么?”

“你想知道吗?”

他走到力索身边,掐住脑袋向上抬,细小的眼睛瞅着有些扭曲的面容,不禁冷笑一声。他驼着背,有些似曾相识。

他松开手,把力索脑袋甩向一旁,背向他:“活得越老,就越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尽管最终死在我的手上,却潇洒过,自由过,光彩过,不像我们这些终年活在世界的暗面。”

他转过身,手握针筒般东西,一头扎进力索的心脏,压干了里面所有液体,然后一把刀cha入心脏,钉在了身后柱子上。

“你是清道夫吗……专门清理我这种……暴露在……人类社会面前的……异人?”

他一愣,旋即笑道:“没错,老夫可是盯了你好久。你别怪我,这是异人社会的规矩。”

“杀了我……也好,我有罪,但可不可以……放了阿珊……她无罪……”

“哈哈哈哈!”他摇摇食指,“我绑架她,一是让你前来接受审判,二是杀了阿珊。你知道为什么咱们异人会定这个规矩?你明知故犯。阿珊已经知道异人的存在,她不得不死;她因你而死!”

“求……求你……求你放过阿珊,她是个哑巴,不会说话……求你了……”

力索被绑在柱子上,一把刀贯穿心脏,鲜血不断从胸口流出,流在地上汇集扩大。他的脸不停抽搐,目光几近无神,嘴里无力念着“求你、求你”。驼背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越发烦躁。他摁住力索的脑袋砸在柱子上,像砸西瓜一般使得果汁冒出像四处流去,额头靠着额头,盯着他的眼睛:“有什么值得你去求人?人类有什么好?你看你血都快流干了——醒醒!人类只会利用你、出卖你、背叛你!你知道杜大兵吗?你以为他在为谁卖命?哼!你倾注一切情感于这个女人身上的阿珊,真值得你去求吗?我杀了无数你这样的异人,结果证明,人类是个卑劣的生物,为了活下去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像为了证明刚才的话,他走到阿珊面前。阿珊惊恐地看着他渐渐靠近,蹬着地面向后退去。驼背走到阿珊背后,膝盖顶住椅背,双手握在双肩,把脸贴在阿珊脸颊边,轻轻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哑巴,你不会说出今晚发生的事,你也应该听到了之前我说的话,你会跟你的情人一起去死,毕竟谁会保证你不会以另种途径说出去,但只要你答应帮我含一下,我便放过你,允许你活下去_我说到做到!嘿嘿,你放心,谁也不会知道今晚的事情……”

阿珊微微颤抖,瞪着眼闭着嘴,闻到了身后这个驼背散发着的垃圾桶恶臭。他走到阿珊面前,脱下裤子,猥琐的恶笑挤得脸上布满沟壑。阿珊拼命摇摇头,蹬着地面发出急促的“兹兹”声。驼背一步上前,一巴掌扇去,扯着头发向上:“臭婆娘,只要你TM让我艹爽了,你就能活下去,你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你让我怎么教你!”

看着阿珊像傻子般拼命甩头挣扎,驼背爆发出狰狞的恶笑,又是一巴掌落下。阿珊大口吸着气,没命晃着头,猛地一下顶到驼背的下巴。驼背冷吸一口气,摸摸下巴。这点疼痛不算什么,但这是一种耻辱。他扯开了绳子,把这婆娘扔到地上,坐在柔软的身体上,狠狠撕开衣服,往下把裤子扒开。阿珊拼命推着他,突然扬头狠狠地咬在驼背耳朵,狠狠咬下,然后手指戳在眼珠上。驼背气急败坏地起身,走到力索那儿拔出刀,缓步走向阿珊。

“你个贱婆娘!你TM这么想急着死,也好!不过可不是一刀捅下去就完事了!我要慢慢地、慢慢地……”

“不要……”

力索偏着头看着眼前的一切。鲜血流失过多,意识有些模糊,在胸口玉坠的影响下,时而暴躁,时而平静。

这玉坠真TM的碍事!

被绳束缚着的双手,拼命弯曲折叠向上,抓住玉坠,狠狠用力捏碎。玉坠化作残渣掉落在血池之中。

“呵——”

震耳欲聋的吼声吓了驼背一跳,回头,却见力索仰天长啸,黑气拼命冒出缠绕在身上,挤开了身上的绳子。这是——难道他会死灰复燃?这可是针对龙级黑气的药!得赶快杀死他——他的黑气在之前一定被消耗殆尽,把头割下来,他不得不死!

刀cha进阿珊的胸膛,拔出,转身举刀向力索砍去,但落下一半便被接住,一道黑影袭向他,贯穿胸膛,扔到附近柱子上。驼背摔在地上,眼看着力索无力靠在柱子上,面容却狰狞,死死盯着地上的他,身旁缓缓出现数十个人形黑影,头都不约而同地转向他,一瞬间一个接一个的拳头扑来。突然,驼背消失了,像融入黑暗一般。

阿珊捂着胸口伤口呆呆看着天上,力索靠在柱子上,喘着气,黑风失去了目标,静止不动。

突然力索身边出现一只触手,狠狠贯穿胸膛,把柱子打出一个大洞。不料触手像被吸住一般,迅速转化为力索自己的黑气融入体中。又是两只触手cha入脑中、腹中,但也是被吸住转化。黑风迅速动起来,像饿鬼般扑上去,把目标捅出无数个洞。力索恢复了力气,捡起刀,走到驼背面前。

居高临下,如审判一般,利索地砍下人头。人头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住,血浆洒了一地。怕他像自己一样死灰复燃,刀把脑袋剁成浆糊,身体被大卸八块。

力索收回黑风,毫无准备地,巨大的吞噬欲向他袭来,如海浪般汹涌撞在心头。血丝慢慢爬上眼珠,脑中却瞬间陷入空间。身体似乎要落入他人之手,他跪在地上,撑着左眼,右眼努力睁大,却瞥见了躺在地上的阿珊,侧头看着他。他挣扎着爬过去,肘膝摩擦着碎石,血肉模糊;一步、两步、三步,努力保持意识清醒——显然做不到。由于刚刚的爆发,放出黑风时毫无察觉,收回黑风时,杀戮的欲望成几何倍数增长,只能祈求不伤害阿珊。他突然想到爷爷,想到绿本中洞穴里的爷爷,内心是不是跟他一样?

终究爬到了阿珊身边,终究抱起了阿珊,终究没忘了阿珊。他凝视着怀中这个女孩,相识不过整年,如今因他而命丧黄泉。突然,她咳嗽起来,咳出血来——似乎回光返照一般,阿珊从鬼门关回来,看到这个朝思暮想深深爱着的男孩,努力抬起手,轻轻抚摸脸颊。她想着这一生匆匆,想起了许多故人,嘴角微微挂着笑。

为什么、为什么阿珊不也是异人?

楼下突然警笛大作,由远及近。

“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警察包围了!”

刺耳的警笛叫喊声瞬间充斥着力索的大脑。黑气从毛孔中溢出,触手在身后渐渐延长挥舞着,呼吸变得急促,眼里的世界变成血红色,恰如渝都的夜空。突然胸口传来久违的冰凉感。力索冷静下来,有些惊讶。他低下头,看着阿珊把冰凉的手掌放在胸口;将目光转向阿珊,却见阿珊微笑着摇摇头,手指蘸着血水写道:“杀人犯。”然后在三个字上打了一把红叉。似乎累了一般,阿珊的力气耗尽,手如花瓣般垂下。

“不……”

嘴唇颤动,皱着眉,泪水一颗两颗落下

——“阿珊!”

他大声喊着,似乎想把魂喊回来。他仰着头,泪水滑入口中,咸咸的;看着黄光颇为刺眼,挥动触手将其刺破。

“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警察包围了!”

他抱起阿珊,不管外面的警笛叫喊声,跳上窗,蹬着边沿如飞箭般射入静谧的夜空。

老城区舵把子失踪,新城区舵把子死亡,震惊了整个地下世界。老杜沉痛地宣布了舵把子逝世的消息,然后在众人推举下成为了新一任舵把子。这在众人眼中倒是理所当然,毕竟前任舵把子不经常露面,处理事务的主要是老杜;况且,在老城区的袍哥会里,老杜是有着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地位,接任舵把子自然而然了。

这晚,老杜回到家中。关上门,打开灯,却见沙发上坐着熟悉的身影。

“你不是……”老杜退到门上,手向身后摸去。

“老杜,我问你,你是不是背叛了我?”

老杜猛地抽出枪,对准力索:“别动!”

“开吧,”力索张开双臂,“不过开枪之前,今晚有几个问题你必须回答!”

“老大,我知道手枪打不死你,但这不是一般的手枪,里面装着能够杀死你的利器!”

“你知道?”

“没错,我知道,你是异人,跟我是不同生物;没错,我的确背叛了你,不过一切都该结束了!”

“嘭!”

子弹射入力索体中。力索咬着牙,探入伤口取出子弹,端详着:子弹已经裂开,似乎将什么东西留在体内——应该就是当晚的那种药!

子弹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当当”声,人却没如预料中倒下。

难以置信地打光了子弹,子弹直接陷入触手中。黑气消失,子弹掉在地上,发出“当当当当”声。

老杜有些绝望地倒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力索的逼近。光线将力索的身影投到门上,高大的影子似乎将老杜包裹起来。

“如果没有那晚,我很有可能就这么昏过去了。”

“果然,你就是个怪物!”

“我自知我是个怪物,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把我当作怪物看待?”

“你的确是个怪物,但没想到你根本不是人!”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让我知道个明白。”

“也罢,反正我要死了。你想知道夏波的事,想知道阿珊的事,还是你自己的事?”

“一个一个说。”

“夏波,说真的,我都不知道他跟你什么时候成了兄弟,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毒死他。”

“夏波,我的兄弟,知道我的异人身份。有次中了埋伏,一枪打爆了我的头,他看到我的黑气,帮我瞒下来了,从没跟任何人说过。”

“确实,夏波这个人,听小赵说,嘴巴很紧。可惜死了。其实夏波被冤枉的那晚,我并不知情,后来才知道,当晚要算计的是你和夏波,结果进了局子的只有夏波。第一个局没设成,便设了第二个局,但还是没把你杀死!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背叛你?说句实话,我完全没必要背叛,你马上就要走了,而我将会顺理成章的接管舵把子!可惜啊,有人要你死!”

“有人要我死?呵呵,也罢……不过,这也不是你背叛我的理由吧?盼我死的人多了去了!”

“你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吗?你,不是人!”

“所以,你背叛了我?那阿珊呢?她为什么会被牵扯进这个局?”

“阿珊是个好女孩,还是个哑巴。这不是我能决定。不过,杀了那么多人,你也会心软?”

“世界上只有一个阿珊,这不一样!别人能死,她不行!”

力索愤怒地将一个花瓶砸向老杜。

“算了,我不会杀人的。该死的已经死了,不该死的也死了。一切早就该结束了,我早就该离开合城。”

他扫了老杜一眼,转身向阳台走去,消失在夜色中。

……

“杜大兵,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们钱家从渝都进军合城,可是要扫除一切障碍,包括你的袍哥会。不过你们袍哥会和我们钱家合作,咱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意义可就不一样!整个合城完完全全的在我们手中了!”

“钱少爷,您邀请我三次了!可是我没有诸葛亮的能力,值得您三顾茅庐?您还是别费劲了,我待在这个袍哥会挺好的,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不用您费心!”

“呵呵,杜大兵,给你看个东西吧……看完了吗?你要为这种玩意儿效命?他值得你去效命?你得想清楚,我们跟你才是同一种人!你知道他来合城是为了什么?想想吧,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担心他太强大?你不必担心。其实告诉你,我们钱家也是有老板的。前一次设局老板还不知道,这第二个局他死定了!”

“我……想想。”

“你好好想想,对了,这把枪你拿着,里面的子弹装着能对付他这类生物的药。咱们老板用的就是这个。以防万一他突然发疯,把你吃了,那多不值!你先拿着,当防身用。”

……

天台之上,脚下是万丈高楼,将合城三江尽收入眼底。

你究竟为何物?

黑气如蛇般缠上他的食指,昂首直视着面前这个主人。

我究竟为何物?

不过红眼睛长头发胡子拉碴一怪物罢了。

东方吐出一片白。

模模糊糊之中,山顶上一轮红日如往常一般升起。

想起了许多次黎明,他都亲眼见证。

他站起身,将万千景象收入眼底。

红日一点点升起,阳光如开扇般染白整片天;擎天柱拔地而起,车水马龙的一天天川流不息。

这是我的世界,天下如此之大。

脑里突然闪现一段音乐,似曾相识。看着此情此景,音乐声逐渐清晰起来。

有如天籁一般的声音将他思绪拉向高山流水,黄土狂沙,小桥人家;烽火蔽日,揭竿而起,日出晚归,擦石走火,两岸猿啼,龙吟虎啸……

空间与时间的延伸,让他明白,他不过天地间一粒尘埃。

曾经听人说过为国建国庆国,也曾梦过搬砖添瓦,但他不过世界暗面里的一只小虫子,生死于朝夕一念之间。

我究竟为何物,黑气又是什么,哪有快活重要?

快活吗?杀人之快活?

他放声大笑。

他纵身一跃。

像风,抓住云彩;像鸟,独自远去。

我不是杀人犯,只是杀的人太多,忘了自己是谁。

这个世界已经没了我的藏身之处。

转过身,张开双臂,一倒,扎进凡尘。

风声呼啸。

一股大力重重锤在身上,像是掉进湖泊,像是激起一阵阵浪花;沉啊沉,像是鼻子嘴巴咕咕地冒出水泡,像是温暖的湖水包裹了他,要把他融入进去。

《やわらか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