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家的夜晚靜悄悄。
依靠異化后被強化的身體機能,能勉強辨別方向,找到回家的方向。土路還是離開時的土路,踩着雜草清風,遠離了都市的堅硬喧鬧,心如止水。
在車上醒了以後,人也變得清醒,便開始重新思考,想着短髮女的話,想着那場莫名的災難,想着爸爸的身份,想着這塊玉墜,想着這一周發生的怪事,足以改變我一生的事。呼吸着新鮮的空氣,衣服有些單薄,竟不覺寒冷。突然想到爸爸的話:
爺爺快不行了……
回想起爺爺在老槐樹下的笑容,我不禁跑起來,奔跑在鄉間的道路上。家,就在前面。跑得越快,家就越近。
風在耳邊呼嘯。不知跑了多久,鼻子漸漸聞到兒時記憶中的微弱味道——那是家的味道,是我一生的起點,是我魂牽夢縈的地方,是城市裡的遠遠比不上的——家!我不禁想起兒時好玩的故事,忍不住露出笑容。但家門漸近,我卻停下了腳步。
我想起那場災難,想起爺爺可能病卧在床——我該怎麼說起我的爸爸?
本來走下坡路沒多久便到我家,但我走上山去。我邊想邊走,不知不覺走到對面的山頭,遙遙與家相對。望去,家嵌在山腰間,依靠強化后的視力,卻只看得模糊。雖說模糊,但已經在夢裡無數次構築這座建築圖。祖上傳下來的老房子有些大,木屋前有一塊寬曠的空地,雞鴨貓狗追逐打鬧,或者是春節放着的煙花衝天炮,幾家連成的桌席餐宴。木屋不止一間,連着的有好幾間,是親戚家的,裡面有電視機的光影,小孩的哭鬧聲,還有摔碗聲,大笑聲。還有炊煙。老槐樹種在祖屋前面,庇蔭着一代又一代。但去年回去時,院子已經荒廢了一大半。年輕的人已經上了城,老了的人已經下了土。爺爺卻養了一頭豬,一隻雞,一條狗。去年回去時,爺爺毫不拖油帶水地殺了雞,宰了豬,炒了菜,只是因為我和爸爸都回去住了兩晚上。
天已經蒙蒙亮,第一口白吐在天際,我終於狠下心,走向了老屋。剛進院子,大黃叫喊着小跑來。大黃已經老了,吠聲雖依舊,但步履蹣跚。我蹲下摸摸它的頭,喚了聲“大黃”。大黃圍着褲腳轉,叫了幾聲便跟在我後面。
爺爺卻坐在屋檐下,吃着煙,見我回來,忙起身走來。
“回來啦?”
“爺爺,你不是……怎麼還抽着煙?”
“呵呵,煙啊,”爺爺把煙掐滅,扔在地上,用腳碾了碾,“沒事,半夜睡不着,吸口煙精神。我讓你爸回來,沒想到孫子也回來了,多大點事?”
“多大點事?”
“就老傷複發,胸口痛,咳下嗽,沒得事,這幾天吃了張醫生的葯,好多了。你爸在後面嗎?電話都不接一個。”
“我爸……”我低着頭,“是這樣……我回來時被小偷摸了,啥子都沒得了,幸好包包里沒啥子值錢的東西……我爸他臨時接到電話,公司有緊急事情,要他回去……他手機打不通很正常嘛,我以前經常給他打電話他都沒接。”
爺爺笑着說:“哦,怪說不得你手上啥都沒有。也不怪你,第一次坐車,沒得經驗。下次注意到。”
爺倆邊說邊走進了屋。爺爺堅持親手下面,我便坐在小木凳上添着火。三下五除二,面便熱氣騰騰地捧在了手上。
“爺爺,等會我陪你去張醫生那兒。”爺爺的話不能全信。我想到張醫生那兒了解爺爺的情況,如果是小病的話,爸爸完全沒有必要說爺爺快不行了。
“前幾天才去了的嘛,今天我去你吳爺爺那兒。”
“聽我的,去張醫生那兒看看,明天我跟你一塊去看吳爺爺。”
“明天我去張醫生那裡,行不行?好不容易老傷沒發了,那個快死了的要我見他一面。再不去他不就堅持不住了嗎?你也別跟我去,幾步路就到了!這點路我還是行的,你就待在家裡休息一下嘛。”
我勸爺爺改主意好多次,爺爺不聽,反而笑眯眯地說沒事沒事。爺爺是個老兵,脾氣特別倔,是十頭牛拉不回來的那種。我放棄了,心想,任他去吧,明天再去張醫生那兒——一天也不耽擱什麼,畢竟我心裡也有些亂。
旭日東升,爺爺換好衣服就走了。
其實我已經很疲乏了,特別是跑完步后。爺爺的被窩就在穿過一道門的房間里,床邊還擺了一台電視機。
我倒頭就睡。
當我睜開眼睛,眼前的不是粉漿塗抹的天花板,而是木樑,彷彿回到那些不知所以然的歲月。瘋瘋癲癲,匆匆忙忙,轉瞬已是少年。窗外是大晴天,陽光灑在被窩上,特別舒服。
起床,穿衣,疊被,伸腰。
家還是那個家,只是老了些。牆上貼着我小學獲得的獎項,有長跑的,跳高的,桌子上放着一本大日曆,柜子里放着陳年書本。
走出家門,院子里躺着一條大黃狗。我一靠近,大黃懶懶地看了我一眼,然後繼續趴下。我摸了摸老槐樹,先人於古時建屋栽下,此時枝繁葉茂。院子里沒養其它家禽,豬圈裡除了騷味,便什麼都沒有。偌大的院子好像只剩下爺爺一家,此時靜悄悄。屋后的山間小路,似乎已絕人跡,雜草叢生。最近的鄰居在山上的山上,武子的家,也是空空蕩蕩。不僅武子,兒時玩伴桃子、愷宇、子楓等等,家裡空蕩蕩的。多少土地被荒廢,多少人家不見炊煙。輕鬆翻進牆,屋門緊掩,井口緊蓋。從窗子向里偷偷望去,透過蜘蛛網,裡面的傢具布滿灰塵。再刺激的偷盜也在無人世界裡變得無聊。
不過蠻新鮮的。異化后,可以做許多奇奇妙妙的事。順着崎嶇山路,又重登幾個山頭,俯瞰蒼穹之下,心情變得舒朗無比,煩心事順着雲朵遠去。我不禁對着空氣大放豪言,再高的山我也會把它踩在腳下,譬如現在,何況其他?
忽然想做幾個實驗。來到樹林里,我放出了黑風。我跟黑風的默契還不錯,心意相通。它是由黑氣組成的,不斷在虛實變化之中。我不知它是什麼東西,但它由我身體產生,一直伴我左右,這已經足夠。
我不斷增加黑風的濃度,身上的黑氣也不斷減少。如果無限增加黑風濃度,身體里的只是趨於消失,不會徹底消失,能感受到身體似乎正在產生黑氣。收回時,黑氣重回以前,但放出身體和收回到身體並無什麼不舒適感。
我握緊拳頭,朝一棵樹打了過去,打出一個凹陷。放出黑風,再打一拳,打出的凹陷要淺,但足見身體已被強化,在黑風少量的情況下仍有超乎異化前的力量,但明顯沒有黑氣在身體里的力量強。值得一提的是,忍耐疼痛這方面在異化后變得厲害。我再操縱黑風朝另一棵樹打了一拳,樹直接打了一個大洞。黑風的力量得益於黑氣的強大。黑氣究竟是什麼東西?這應該是異人與人類的本質區別。黑氣使異人遠遠強大於人類,為何歷史是由人類主導而非異人?
“黑風,朝我打一拳。”
黑風與我對視一眼。好吧,其實是我在對視自己,不過操縱黑風很神奇,好像自己是混沌生物,用心意感受着周圍一切,而四周彷彿在腦中立體起來。
黑風這拳果然非同尋常,一拳打穿了肚子。我猛地噴出一口鮮血,連忙回收黑風,進行自愈。自愈的速度變快,一會兒大洞就消失了。
真是神奇,跟喰種一模一樣啊。
感慨一會,便回了家。
中午爺爺還沒回來,看樣子是晚上才回來。自己簡單地燒了飯,便拿出一張紙在上面寫寫畫畫。
先寫下一全道和清道夫,兩者之間打了個箭頭。一全道我聽說過。兩個應該是敵對關係。兩者都是異人組織?對人的關係如何?
我又在紙上寫下人,異人,人類社會,異人社會——等等,異人外表上與人無異,表面上是人類社會,但其實已經被異人社會所侵蝕?我不禁打了個寒戰。不,這只是一種猜想,異人社會既然被短髮女提起,那異人就不該是少數。他們是怎樣的存在?為何甘心生存於人類世界的暗面?
圖紙上毫無頭緒地亂寫亂畫,箭頭橫飛。
我在圖上寫上爸爸,對上一全道,寫上短髮女,對上清道夫。又寫上爺爺,皺皺眉,然後劃掉。目前已知身份的異人太少,但人人都有可能是異人,包括爺爺……孰是孰非,真的太亂、看不清。
——管他的呢!就像下象棋,既然沒有一步着十步的頭腦,那就走一步算一步,見招拆招。
把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堆。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床被是農家特有的味道,背下墊着硬木板。我想起爺爺早上吃着煙,細嗅周圍,並沒聞到煙味——看來只是早上在外面吃煙,或許是電話打不通的緣故?
東想西想,便睡著了。
醒來后,不知時間多少。沒有手機,還真是不便。
一心二用的結果是,黑風被喚去找相冊,而手摩挲着胸前的玉墜,想着事。玉墜,涼涼的,滑滑的,很安心。
黑風拿來了相冊,我翻身起床,拿了個木凳搬到門前屋檐下,一頁一頁翻着手裡的回憶。
黃圍着黑風轉,叫着,抓着,但抓了一團黑氣。把黑風收回身體后,大黃才安分下來,趴在我腳邊。大黃已經老了,叫聲雖說沒變,但渾身髒兮兮的,耳朵耷拉,微閉眼睛。突然感到傷感,小時候不懂事,騎在大黃身上,掐着它的脖子。它生氣得把我的手咬進嘴裡,但它沒咬,只是含着。現在已是垂暮之年,和爺爺一樣,隨時都會告別這個世界。如果爺爺也是異人,那麼是否說明異人和人類一樣,逃不過生老病死的輪迴?爸爸是異人,但他沒逃過那場大火,我逃脫了,這說明異人也是有自愈差別的。顯然,自愈阻擋不了衰老病死。我不禁摸摸大黃的頭,它也睜眼點頭,低“嗷”一聲,作出回應。
夕陽無限好,金黃的光把我和大黃的影子在牆上拉長。看着爺爺爸爸一張張老去,婆婆媽媽一張張逝去,我一張張長大,內心一陣感慨。特別是看見婆婆年輕的樣子就很開心,因為從我記事起就沒有婆婆的身影。這些都是老照片,幾十年下來也只有幾張,還是憑着老戰友的關係拍下,留存了很多滄桑歲月。我仔仔細細地看着黑白或者泛黃的過去:看到年輕的爺爺,抱着桿槍咧着嘴笑;看着畢業了的爸爸,梳着亂蓬蓬的髮型插着兜盯着鏡頭;又看到我和高子楓,站在一起傻笑——這還是小時候子楓從城裡帶的相機拍的。今天星期六,我記得子楓還在上培優課吧,答應子楓和孫韻涵的事再也沒法完成了……一口氣把過去翻了個乾淨。當合上相冊時,心中有種恍然若失的感覺。
我靠着屋牆,看着遠方小路逐漸變大的人影。爺爺終究還是回來了,還提着一隻雞。雞被爺爺甩在地上,便撲哧撲哧地着地,然後在院子里四處遊走。
“晚上吃雞!咳咳……”爺爺邊說邊撫着胸口邊咳着嗽。我扶着他進屋在床上坐下。他說:“本來是準備吃雞的,結果胸口突然痛起來,咳咳,只能看看明天吃得了不……”
我看爺爺咳得臉紫青紫青的,一下子着急起來:“爺爺,你舊傷複發本來就不應該走那麼遠。現在我先背你去看張醫生……”
“不用,明天去吧。晚上讓我躺一哈哈兒,咳咳!”
難道是因為我的遭遇夠慘,就遷就了爺爺的倔嗎?我真怕爺爺就這麼咳着咳着就沒了……
想燉雞湯給爺爺喝,但不會殺雞。
大黃匍匐在床腳,看着他的兩個主人,雞不知跑到哪裡去了。天暗下來,燈打開了,火焰在木頭上舞動。
爺爺不想吃什麼,但我還是煮了稀飯,遞到爺爺手邊。爺爺卧在床上,嘴巴卻不停。這樣也好,講着講着爺爺面色好些,咳得也少了,胸口沒那麼痛了。他說日白就日白,講天講地問東問西,說張飛打岳飛,打得滿天飛。我笑着聽爺爺說話——憋了一年的話。後來他講到了爸爸。
爺爺,爸爸這次是再也回不來了……
“咳咳,你在城裡讀書,見識自然比我們老一輩的要廣。高子楓跟你是一個學校嗎?你要向他學習哦,你們從小就認識。我記得他送給你好多書,你看了過後給我講了很多故事,你還記得不?你不是以前很喜歡打架說髒話嗎?沒少被你媽打,自從看了那些書過後,你看是不是有教養了一些?城裡人一向瞧不起鄉下人沒教養。”爺爺說到這裡笑了笑。
“咳咳咳……”
“爺爺,你慢點說。邊喝稀飯邊說嘛,稀飯快冷了。”
“好、好。以後肯定要上大學的。大學是學知識的地方,還記得以前你說過啥?我記得是八九歲,讀完書你興沖沖地跑回來:‘為華夏之崛起而讀書’!好啊,爺爺這輩子識不得幾個字,但還記得張大哥說過,他是個讀書人啊,他說家天下,國天下……你看現在這群年輕人,懂我的意思吧?
你看我今天是不是話很多?你爺爺以前有沒有說過這麼多的話?有嗎?呵呵。你吳爺爺死了,前幾天死的,今天剛好下葬……他還是沒撐到我來啊。這人哪,說不清楚哪一天就……哎,不關這病,我這樣都幾十年了……
咳,你這玉墜是大慶給你的吧?你這衣領太高我還沒發現。陳家平安符,祖輩傳下來的,提醒你靜心定氣,遇到困難不要浮躁,堅定信念。”
我瞳孔一縮:“爺爺,這玉墜真的可以讓我靜下心來!”
“哈哈,噓,這是祖傳的秘密,還有其它秘密呢?”
“其它秘密?”
“比如,你感覺這玉墜是不是冰冰涼涼的?其實是祖祖輩輩戴這玉墜的人,死後鬼魂也會寄存於其中,窺視着外面的一切。”
“真的?”
“哈哈哈,咳咳,管他是真是假。靜下心來確是真,但靜下來的還是你自己。如果是靠你自己而不是外物就做到冷靜,任何敵人都是攔路虎……”
燈熄滅了,窗外蟲聲一片。月明星稀,微風吹入窗房。爺爺身體不舒服,早睡下了。我自己拿着床單鋪蓋在院子另一邊屋子睡下。這屋子本是我兒時睡覺的地兒。柜子里的東西被收起來,但十分乾淨。牆上粘着一張獎項“羽毛球比賽冠軍”。這場比賽是在渝都舉辦的,本來還有獎盃,但我把獎盃留在渝都,讓爸爸把這獎狀拿回來。結果貼在這兒。
載着滿滿回憶,想着爺爺講的有趣故事,便嘴角掛着甜甜笑意,不一會兒便進入夢鄉。
突然一陣刺痛把我驚醒,好像肚子被打穿了。這種疼痛讓我想起了星期六的晚上,但這次更疼。
我猛地睜開眼睛,模糊地看見屋頂數道黑影閃電般迎面向我扎來。
頭部、頸部、胸部、腹部、腿部……
全身彷彿被撕裂般。恐懼電流般襲上喉嚨,還未發出慘叫嘴巴就被粗大的黑影刺穿。
緊接着雙眼被刺穿,陷入徹底黑暗。
猶如墜入血池,整個人向深處沉去,想大聲呼喊卻無能為力……
黑氣在身上涌動雲集。直覺讓我像那晚那般地吞噬,我猛地用力,吸住了插在身上的黑刺。
又是幾根黑刺,但都被我吸住,想轉化修復自己殘缺的身體。一股大力向我側腰襲來,硬生生踢出屋外。撞破窗子,在院子空地上滾了數圈。
屋子裡慢慢走出一個人。
我將黑風放出,留下部分黑氣自愈。黑風衝上去,與外來人纏鬥在一起。黑風本是由黑氣組成,外來人的攻擊落在黑風身上就像打在空氣上,但黑風打在外來人身上確是實在的。黑風之詭異讓外來人左躲右避。黑風把他逼到牆角,暴風般拳頭打了上去。外來人卻借牆反彈,從黑風頭上躍過,徑直衝了過來。我連忙讓黑風回來,卻已經晚了。匆忙間用剩下黑氣凝成觸手擋住他的鐵拳,而身後卻受到他觸手的進攻。
身上黑氣所剩無幾,既沒力氣吞噬,也沒辦法自愈。我連忙將黑風吸入體內,但這麼短時間根本沒辦法自愈。一個射門把我狠狠地踹穿了牆壁,滾進了豬圈裡。豬圈裡臭氣熏人。外來人的觸手瞬間飛來擊穿了我的身體,然後瞬間離開,從各個方向無序反覆扎入不同部位,使我根本沒機會吞噬對方黑氣為我所用。而自愈的黑氣也被動地拚命地補着殘缺處,消耗殆盡。
觸手將無力的我拎到外來人面前,然後摔在地上。
“吞噬能力跟陳天鵬一模一樣,但這龍級自愈能力哪來的?”
外來人似乎在自言自語。從他語音只聽出是普通話,不知是哪裡人。我嘴裡含着血水,死死地盯着他,儘管大腦變得昏昏沉沉的。
“看什麼?你跟你爹一樣,都像很讓人噁心的蟲子。”他蹲下身,湊到我耳邊,“知道昨天的大火嗎?”
只見他指尖跳動着黑色的火焰:“一點小手段罷了,不值一提。”
“汪!汪!”
外來人扭頭望去,只見一條老黃犬朝着他齜牙咧嘴。
“不要!求……”張口,血水從嘴裡流出。。
冰冷的觸手無情刺穿了大黃。
他把大黃扔在我旁邊。鮮血染了一地。
我痛苦地閉上眼睛,意識漸漸模糊。
他輕蔑地看着我,猶如看着蟲子。
“把頭摘下來,會不會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