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新裝的防盜門真不錯,隔音效果挺好呀?”

“啊,啊哈哈......”

這名對我以嘲諷代替問候的少女,進門后十分自然地將提包掛在衣帽架上,又相當熟練地拉開鞋櫃找出拖鞋,再毫不靦腆地脫下外套然後甩到我臉上......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沒事先演練過十幾遍是做不到的。

她就是我之前提到過的“大恩人”——為我推薦兼職的青梅竹馬。

“難得女主終於上線了,再晚一點露面大家就該把妹妹當成主角了。”

“真正的主角就應該最後一個登場不是嗎?”

“很遺憾,有角色排在你之後呢。”

“劇情展開這麼慢的話,可是會被取消收藏哦?”

“沒關係,只要是個好故事,就算慢熱一點也無所謂吧。”

“別以為講講騷話就能讓讀者喜歡,你照那位咲大師可是差遠了。”

“是嘛?可我每天照鏡子時總懷疑自己和他是不是雙胞胎吶。”

“不許再嘴貧!”

她的名字叫雪·海森堡,沒錯,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海森堡財團背後的海森堡家族中的一員。要說雪兒的名字為什麼這麼奇怪,那你得去問她爸媽呀。

其實她還有個哥哥名字叫陽,姓氏同樣是海森堡,那傢伙可是他們家族企業亞太地區的首席研究員。

不然你以為我是靠什麼贏得那份兼職呢?

“今天大小姐遠道而來,一定不是為了再續前緣吧?”

“再續孽緣還差不多。本小姐今天過來就是看看你還活着沒,如果死在家裡臭掉了,好趕緊讓陽哥去找新的測試人員。”

給大家翻譯一下,雪兒的意思是想說,今天過來和我討論兼職的事,順便看看我準備的情況怎麼樣。

這位趾高氣昂的千金大小姐,別看穿着一身西式學院風的制服,像紫藤花樣垂在肩后的長發上還別著亮銀色可愛小熊發卡,但實際上她的年齡卻僅僅比我小一歲而已。

(21-1你自己算)

那副打扮走在大街上,倒不一定有人會認為她是千金大小姐,反而更可能把她當成普通高中生吧。

“好的好的,如你所見,卑民活的挺好。”

我一邊替她把外套整理好,掛在衣帽架上,一邊答着話,感覺自己活像個滑稽的傭人。

她倒是相當自在地走向客廳。

“掛好衣服再幫我拿瓶飲料,走那麼遠的路渴也快渴死了。誒對了,你再去把門外堆在走廊里的垃圾丟一下吧。”

“啊喂,大小姐,你把自己當成主人也就算了,我家丟不丟垃圾你可管不着吧!”

“剛剛門外可是有個流浪漢在扒垃圾哦?”

“流浪漢?”

“嗯哼,那個流浪漢把你家門口的垃圾袋全都拆開了,各種垃圾散在地上,又臟又臭!”

“(髒話)!那個流浪漢也太沒素質了吧!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可恨之人亦有可悲之苦。行啦,別抱怨人家啦,你自己要是按時清理垃圾,不就沒這種麻煩事了?”

“行吧......”

果然大小姐就是大小姐。

“咦?怎麼沒見你妹妹,小萱呢?該不會是又被你綁起來了吧?”

“沒有,她在廚房做飯呢。等等,我可從來沒做過那種事啊!”

“哼。那正好,先來聊聊工作的事情吧。今天是周一,陽哥打算讓你周三去入職,你準備的怎麼樣了?”

“要說準備,好像也沒什麼可準備的。關於時間方面,是從周三開始每天晚上都要去嗎?”

“當然不是,每天白天也同樣要工作哦?而且為了方便進行測試,你必須每天都住在研究室里。”

“誒?”

“真是麻煩,看來你對這份工作的了解程度幾乎為零呀。”

“可是不是說好的這只是一份兼職嗎?我的本職工作怎麼辦?”

“那種事完全不用擔心,我已經幫你把工作辭啦。”

“你說什麼?幫我把工作怎麼了?”

“辭了呀。”

“......”

等等,等等等等。

她替我,把工作,給辭了?

我的大腦一時間處理不了如此重大的消息。

“本小姐親自替你辦事,你怎麼還不高興了?哎呀......放心放心,陽哥說了,工資你想要多少就給多少,五險一金也會給你交。”

“不是錢的問題......”

“那是什麼問題?難道你還想讓陽哥給你配房配車?”

“都說了不是錢的問題啊!錢錢錢,就知道錢!雖說給錢多確實是件好事......但你知不知道,之前那份工作,我是花了多少心血才找到的?明明再熬兩個月就能轉正了啊!除非你能讓我的小說上首頁推薦,不然我不幹。”

“呃......”

“咔嚓。”

子彈上膛的聲音,有錢人出門都是隨身帶槍的嗎!

“別別別,大小姐請冷靜,你聽我說,關於工作這件事我確實需要再考慮一下,並不是因為工資的問題,而是其他原因......”

沒錯,此時在我腦海里重現的是上午拓海說過的那些話,海森堡財團高薪聘用測試人員,莫非這其中真的有鬼?可是雪兒是我的青梅竹馬,從小學三年級開始就在每年365天里至少有三百天會見面,我們一起學習,一起玩耍,一起吃飯,甚至一起睡覺......小時候和青梅竹馬一起睡覺應該沒什麼不對。

所以雪兒至少不會坑我吧?但是心裡充滿了難以描述的不安。

“叮噹鈴鈴——”

“千泓~”

沙啞又稚嫩的嗓音,打斷了我的思路,將我從不安的迷城中拽回到現實。

“啊,糯糯,你醒了啊。”

是那名長着貓耳的少女,身着一襲水藍色連衣裙的她嬌羞地趴在卧室門邊,用朦朧的睡眼窺探着客廳這邊的情況。

“我明白了,這就是你所謂的‘其他原因’吧?”

與我同樣被風鈴聲和幼女嗓音勾去視線的雪兒,已是滿臉慍怒。

“這個......那個......你先聽我解釋......”

“不用解釋了,那孩子就站在那裡,難道你以為本小姐眼睛瞎了嗎?雖然知道你是個不正經的傢伙,但是真沒想到,你居然已經有了女兒?而且已經長這麼大啦!”

“不是你想的那樣!都說了你先聽我解釋啊!”

“不是那樣?那是哪樣?啊,啊啊啊啊!難、難道......難道那孩子是被你誘拐后囚禁起來的走失兒童?”

“更不可能是這樣吧!聽我解釋......喂喂,先把槍放下啊!”

“去死吧!變態!”

“砰!砰!砰!砰!砰!砰!咔——咔咔——”

人啊,活着就要積德,德積多了才會形成光環。

剛剛那六聲槍響,怕是已經耗掉了我21年來積攢的全部光環吧。

很幸運,大小姐的槍法就像那窗外沉入地平線的夕陽,連射六發無一命中。但這也足以把我嚇得半死,感覺心臟像是停止跳動一樣,呼吸困難,全身脫力,我仰倒在滿是彈孔的沙發上。

“千泓!”

“噠噠噠噠......”

糯糯跑來把我從頭到腳檢查一遍,確認沒有受傷后才鬆了口氣,淚眼汪汪地看着我。

“差點嚇死nono啦~壞蛋千泓!”

啊啊,沒事的,就算真的被子彈打中,只要有糯糯這樣的天使在身旁,我也不可能輕易死去的。但是這些話並沒有說出口。

“雪姐姐!nono雖然很開心,因為見到你也平安無事,但是不許再欺負千泓啦!”

“哈啊!?千泓,這個小鬼在說什麼?”

“nono才不是那個意思啦!壞蛋溪月雪!”

糯糯居然連雪兒的名字也知道?不過剛剛最後那三個字是......?

“臭小鬼,你剛才叫我什麼?”

“溪月雪!壞蛋溪月雪!”

“你......本小姐的名字才沒有那麼奇怪!”

“nono不管,nono就要叫你溪月雪!壞蛋溪月雪!”

“你......別以為你是小鬼,本小姐就不敢收拾你?”

雪兒丟掉手上打光子彈的手槍,又不知從哪裡抽出一把匕首。

“呀!”

“別跑!臭小鬼你別跑啊!看本小姐今天怎麼收拾你!”

趁着雪兒把攻擊目標轉移到糯糯身上,我好歹是有了喘息的機會。

溪月雪?糯糯為什麼會把雪兒叫成溪月雪呢?

溪月雪——

溪月,雪。

xiyue,雪。

x,ue,xue......溪月雪!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名字!斯巴拉西——”

“咚!!!”

後腦勺被不知何處飛來的硬物擊中,在痛感出現之前,眼中的世界已經失去色彩。

“給本小姐把嘴閉上!”

“呀!千泓!”

我又被打暈了。

............

“要是千泓沒遇見nono就好了,雪姐姐也是,對不起。”

............

這是今天第幾次從沙發上醒來?感覺我的腦殼再挨一次打就要裂開了。

“唔哇,千泓醒啦~”

睜開眼睛立刻出現的,是糯糯純潔無瑕的稚嫩臉龐。

“喲,變態千泓睡醒了呀。”

“是啊,變態老哥睡醒了呢。”

雪兒和小萱那兩個傢伙正圍着餐桌大快朵頤,勉為其難地用唱雙簧似的語調向我發出嘲諷。

看來只有糯糯一直守在我身邊吶。

“千泓真是的,比nono還能睡哦?”

小傢伙拍了拍我額頭,柔軟的手指傳遞着令人安心的溫暖,雖然混合著一絲涼意......涼意?呀,才發現糯糯的無名指上居然戴着戒指,那是一枚毫無花紋裝飾的亮銀戒指。

無名指——戒指?那一定是象徵著某種約定吧。

“睡醒了就趕緊過來吃飯。老哥真是不讓人省心,才一會功夫沒看着,居然就敢欺負雪兒姐?”

“是呀,你哥真是應了‘人不可貌相’那句話,小萱,聽姐姐的,以後一定要提防着你哥哦。”

“明明被打暈的人是我啊!而且差一點就被你射成馬蜂窩了啊喂!”

算了算了,跟那兩個人較什麼勁,妹妹和青梅竹馬是萬萬惹不起的存在。

“我們也去吃飯吧,再不過去飯菜就要被那兩個人搶光了。”

“嗯!”

拉着糯糯來到餐廳“入席”,桌上果然只剩下些殘羹剩飯,原本盛着尖椒炒肉的盤子里也只餘下尖椒......

“我飽了,老哥,最後一個吃完飯的人記得刷碗噢。”

小萱放下碗筷,就像有急事似的離開餐廳,鑽進自己房間。

雖說我們家從來沒有吃飯等人的習慣,但此刻總感覺心裡莫名凄涼。

“哇啊~居然有白米飯!嗯姆~好香呀!”

然而和我的反應截然不同,糯糯像是見到豐盛佳肴似的,滿臉幸福地扒着碗里的米飯,兩顆水晶剔透的大眼睛也變成了忽閃忽閃的小星星。

說起來小傢伙這兩天幾乎都在睡覺,肚子一定餓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