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端木绍瑀对着镜子试衣服和检查枪械零件是否合格时,大部分同级生正在为了又一次战斗测试而努力着。

在地下射击场的正上方,是由巨大的半球形覆盖的训练场。

此时松川伊万里面前的测试教师是一位以很放松的姿势握着太刀的“黑长炸”青年。

而与轻松的太刀青年形成鲜明对照的就是站在他面前几步远的狼狈地单膝跪地试图扶着插在地面中的野太刀起身的松川伊万里。

少女的侧马尾在刚才的单人对练的过程中已经完全散开了,因为劳累而产生的汗水大滴大滴地从小巧玲珑的笔尖和晶莹剔透的粉嫩耳垂边滑落。

松川伊万里的额头前,一只与扶桑传说中的“鬼”相似的暗红色尖角从散乱的前额头发中“异军突起”,同时她的眼睛此时除了中间的一点核心为血液般的鲜红色外,眼睛的其余部分如同无星无月的夜晚般深邃漆黑,且危险。

“呼,呼……”

松川伊万里双手撑着野太刀,想要以此为支点站起来,但是刚才的战斗消耗了她过多的体力,现在随便一次攻击都能击倒她。

“还是需要多加练习,知道吗?”

青年将太刀收回刀鞘,拍了拍因刚才的打斗松川伊万里沾染到自己所穿的深黑色西装上的轻微汗珠。

“如果你不想让鹰司家的轲遇突智流在你的手中表现得像打火石流,那么就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遵命,岛间老师。”

松川伊万里的野太刀刀身燃起了点点火苗,但是几秒后就熄灭了。

“唉,看来这需要一个长期过程。”

虽然岛间清显竭力掩饰自己眼神和话语中的遗憾,但对于现在的松川伊万里来说她更希望被这位鹰司家的总管痛骂一顿。

“对……对不起,我会勤加锻炼的。”

松川伊万里此时发抖得和犯错误被主人逮住的小猫咪没什么两样。

面对此情此景,岛间清显无奈地扶额叹息,“还好将要继承鹰司家之位的人实力不可小觑,不然……”岛间清显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现在也到下课时间了,如果我是你的话,会去淋浴间把自己收拾干净。”

说完,岛间清显将太刀挂在腰间,步履稳健但是快速地离开了这个训练场。

在这个被划分成了多个方格区域的训练场内,学生们会根据自己的技能和特长划分为不同的小组接受教导。

当狼狈的松川伊万里拖着因为过度劳累而略显沉重的步子走出训练场时,她看见同样一位熟悉的小麦色皮肤的女孩蹦蹦跳跳地跟了过来。

“伊万里酱,你觉得怎么样?”黄朔歆戳了戳松川伊万里的脸颊。

“很……累,不管是身体还是心。”松川伊万里摸了一下自己“过于圆润的胸口”。

“我也是啊,我出于好奇心非要用那把奇怪的【拉翁基】步枪,好像是根据大口径反器材步枪更改的突击步枪。”

黄朔歆晃了晃自己酸痛的肩膀,“你可以想象吗?将那么大的20mm口径狙击步枪改短枪管并且使用自动模式,加装三十发的弹匣,恐怕只有石头般坚硬的骨骼和肌肉才能撑住吧。”

少女一把拉过松川伊万里,“既然这么巧,我们就一起去洗个澡吧,正好我需要有人帮我搓一下背。”

“可是,可是我……为什么不找赫莎啊?”松川伊万里极力地想摆脱黄朔歆摸来摸去的手。

“我在出来之前还看到她正在练习自己的马伽术技巧呢,所以就决定是你了,伊万里酱。”

不要把我说的好像是从金属球里扔出来的对战宠物一样啊!

虽然松川伊万里拼死反抗,但是“罪魁祸首”黄朔歆依然把这位疲惫不堪的丰满少女拖到了浴室中。

鉴于消除精神压力对于乌瑞那斯学院学生的重要性,学院在各方面都很注重学生的身心健康生活——比如现在二人所在的扶桑式浴堂。

浴室里的热水产生的水雾萦绕在整个房间中,在水汽中,两位少女美丽清纯的胴体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格外诱人,若是有某位不坏好意的偷窥者看到这一幕,“垂涎欲滴”的他肯定会产生一大滩口水。

“呼,果然还是需要经常洗澡啊,不然就会像在福利院时那样脏兮兮的了。”

黄朔歆将一木盆的热水倒在自己那有着优美身材曲线的光滑柔软的背上。

“话说你看到经常第一天带我们参观学院的学姐了吗?”

“你是说田中学姐吗?她好像……”

坐在她旁边的松川伊万里的脸日常变红,“她好像怀上孩子了。”

“什么!啊疼疼疼!”因为震惊而踩到了光滑的地板上的一块滑溜溜的肥皂,黄朔歆一屁股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捂着疼痛感未消的屁股,黄朔歆坐回了凳子上继续追问松川伊万里,“你是怎么知道的,快给我讲讲细节。”

“我,我是在去洗手间时看到的,她拿着,拿着验○棒站在洗手池前,好像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然后,我第二天路过,路过医务室时看到了她在接受医生的询问,而且还听到了,听到……‘父亲是谁’的片段……”

松川伊万里将自己如同熟透了的苹果的脸埋到了自己的胸前,将脂肪堆积物震得晃了几晃。

“所以说,她为什么要这么着急找男友呢?而且连一点安全措施也不做?”

黄朔歆给自己的头发涂上洗发液仔细地梳理着,当抬起纤细柔软的手臂时,那紧致的腋下肌肉和侧面看别有一番风味的前置脂肪块完全可以让一些异性眼神发直。

“我听她和医生的谈话,好像是,故意没有做安全措施的。”

耳根子已经红得发熟的松川伊万里由于话题的敏感性迟迟不肯将脑袋从自己散开的头发组成的“防线”中拔出来。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黄朔歆自顾自地洗着头发,没有理会全身冒出蒸汽的松川伊万里。

“为了借此躲避自己的命运吧。”

沉默了几秒,松川伊万里呢喃道。

……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时,在奥达莉斯院长的办公室中,学生会长涅考勒·梵卓·冯·格穆里希看着医务室发来的报告,内心如同奔跑过一万只堕落怪物一样糟糕。

在贯彻了学生自治原则的乌瑞那斯学院,学生会长的职责可是极为广泛的。

从风纪委员会,宿舍管理委员会到学院定期举行的学院祭及其相关汇演和兴趣小组,学生会长都需要关心。

“她难道不知道缺乏防护措施会带来这种可以预料的后果吗?”

虽然仅仅17岁,但是涅考勒口气和几十岁的老人说教时的口吻极为相似。

“请安静,候补议员,这又不是在乌瑞那斯学院里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奥达莉斯院长用她的纤细手指从衣袋中取出了一盒女士香烟。每当自己陷入烦恼中时她都会借助香烟让自己冷静思考,这种习惯早在【二十三人】时期就已经养成了。

在有了伴侣后生活逐渐完整的她基本不再抽烟了,但是涅考勒的问题所涉及的范围是时常出现在她睡梦中,堪称“梦魇”的烦恼。

充满着玫瑰味道的烟雾从奥达莉斯院长两指所夹的燃烧香烟头中冒出,为这间深黑色布置的单调乏味办公室带来了一点“生气”。

“候补议员?这是在某位灵界机构任职的人口中知听到的吧?”

涅考勒找了一张椅子坐在了院长深色橡木桌的前方。

“我从不过问他的工作,这是他自己和我说的,你是他的朋友。”

“算不上是朋友。只不过他在我们家的城堡大书库内参观时我给他带了一段路、”

涅考勒摆了摆手,表示自己能够和端木绍琦,这位被称为“活字典”或者“移动图书馆”的未来天师堂事务官领袖成为朋友是未经证实的“谣言”。

想要成为端木绍琦“真正的朋友”,除非他在某个方面的成就极其突出。否则一概以“点头之交”论处。

一袭黑色职场装扮,与这间办公室布置风格相符合的奥达莉斯坐在桌前摆弄着牛顿球。悬吊的金属小球反复撞击产生的清脆响声为奥达莉斯的讲话做了背景音。

“灵界联军在战场上会因伤亡达到百分之多少而崩溃?”

奥达莉斯院长的问题让涅考勒皱了皱眉,“没有发生过,院长。没有崩溃过,而且伤亡率甚至不需要统计,因为没有重伤员和尸体。”

“那么我能问一下你们在灵界战线的情况吗?”

奥达莉斯院长不动声色地把烟灰弹进了烟灰缸中。

“据我所知道的情况看,任何灵界机构的任何规模的力量在没有增援的前提下面对他们无法抗衡的堕落怪物时会血战至最后一刻。”

在灵界战线待过一段时间的“前战术侦查人员”对自己观察到的场面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么你知道地球,也就是你们口中的表世界军队是怎样的吗?30%—60%。而且经受了三次堕落怪物入侵大潮后,人们已经对堕落怪物形成了很大程度的条件反射,这也是一场战斗之后会出现很多因为创伤后应激障碍造成的减员。”

“对于乌瑞那斯学院的学生也是如此。在他们出生的那一刻根据检测仪所测得的数据就决定了他们的命运。我们学院的学生在毕业结束后生育也是为了补员。”

“我知道,所以我想知道为什么她这么急着怀孕。”涅考勒站起身子,将医务室报告扔到了椅子上。

“因为田中马上就要毕业了,这是她在乌瑞那斯学院的最后一年。而根据毕业后的去向来看,没有人脉和背景的她很有可能会被送到某个堕落怪物出现概率较大的地方任职……”

“所以她就想借助这招拖延时间吗?甚至早有预谋地拖了两个月。为什么风纪委员不能早点发现她经常请假的一场情况?”

听到这个消息,涅考勒的内心顿时五味杂陈。

档案上年龄刚刚满18岁的学生想要借此逃避或拖延自己大概率要面临的艰难命运。

“院长,你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算了,就让她的孩子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吧,也算是为乌瑞那斯学院增添了一位预备名单上的学生。”

“这里您说了算,奥达莉斯院长。”

涅考勒将医务室档案放在了院长的办公桌上,向仍在抽烟的院长鞠躬,然后面色沉重地走出了办公室。

现在他的脸色和他的头发一样苍白,就好像是几十年没有获得新鲜血液滋润的落魄血族或者是那些在灵界战线上不值一提的奥克半兽人。

我能批判那个少女的行为吗?不能,因为灵界机构对于死亡的定义都和普通人不一样。

涅考勒恨恨地露出了自己作为血族特征之一的小型獠牙,从他愈发猩红明亮的眼睛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在短时间内是不会好起来的,除非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午安,我的办公室。”

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的涅考勒推开了双开实木大门,没好气地一屁股坐到了办公桌后的舒适椅子上。

“现在除非有一封来自血族元老院的信件,能够让我从这……”

涅考勒这时候才注意到了自己的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一封用蜡封住了口子的黑色信封,上面绘有血族元老院的纹章——一只张开了翅膀的蝙蝠。它的左爪抓着宝剑,右爪抓着宝球。

……我是不是应该说一句“堕落怪物滚蛋?”真是说啥来啥啊。

从笔筒中拿出一把银质的拆信刀,涅考勒将这张辗转了半个地球的信纸拿了出来。

“尊敬的议员阁下……议员?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自己是【新生代梵卓族之冠】、【该隐之爪】、【真祖卫队成员】,但是其他候补议员和自己的能力不相上下,能够最终在候补人员中脱颖而出坐上议员的宝座确实是他不曾料想过的。

但是继续顺着这用通俗拉丁语写就的信件往下读了半分钟后,涅考勒刚刚从医务室档案中解脱的好心情依旧被文字组成的语句暴打了一顿。

“血族元老院有人与黑色火焰十字合作,议员席位重组……这简直是愚蠢!肮脏!玷污了该隐之子的荣耀!”

涅考勒将这封信撕得粉碎扔进了垃圾桶里。

额头上青筋暴胀的血族少年从办公室后的保险冷冻箱内拿出了一瓶未开封的血浆猛灌了下去,血浆对于血族特有的多重正面功效让这位血族元老院正式议员镇定了下来。

“我本来美好的一天现在被完全破坏了,该死的黑色火焰十字!”

涅考勒一拳打在了桌子上,随着实木碎屑落地的声音,一块桌角砸到了地面。

“越急躁越倒霉,还要掏钱修桌子。”

涅考勒将手伸向台式电话,根据电话旁的学园内部通讯簿查找着后勤处的号码。

从虚掩的大门外传进来的牛津鞋与大理石地面碰撞产生的让人身心愉悦的“咚咚”声提醒了学生会长有人在向这边走来。

“午安,冯·格穆里希先生。”

深灰色的双排扣西装以及黑色为主暗红色为辅的领带出现在了涅考勒面前。

“我是对着电视剧中的发型进行打理的,你觉得怎么样?”

看着端木绍瑀的打扮,涅考勒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我觉得挺……不错的,你现在的发型,说实在的,和二十岁的亚历山大二世差不多。不过为什么要给自己贴髭须和胡子?”

“这样可以显得我成熟一些。你觉得呢?”端木绍瑀摸了摸上嘴唇的毛绒胡子。

“不,这样只会让人觉得你是要去参演历史类的话剧,赶快把你的脸和发型变成原来的形状,不然我就要放灵体蝙蝠雨砸你了。”

“好吧,谦虚接受意见。”

端木绍瑀双手胡乱搅拨着头发将它变回乱糟糟的原状,同时撕下了可以以假乱真的髭须和胡子。

“把挂在上口袋里的眼镜戴上就差不多了,别搞这些弯弯绕。快出去,我还要处理很多事情。”

“那么就不打……”

“等等!昨天我们是不是还没有把文件处理完?”涅考勒猛地一拍脑门。

【天师堂粗口】!我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找涅考勒!

……

“这,这是第几份和鼓励男女生交往有关的文件了?”

“第二十三份。看在该隐的份上,为什么奥达莉斯院长要把这些事情甩给学生会处理?乌瑞那斯学院第五校区的行政部门是干什么吃的?”

“听说第五校区经费不足,所以就把行政部门压缩了。为了降低行政部门在日常事务文件处理中产生的错误,就把学院日常事务文件的一半交给了学生会。”

学生会长涅考勒与常务秘书端木绍瑀不停地重复着“查阅、审核、签字、盖章”的循环状态。

“这可比砍下堕落怪物的脑袋困难多了。”银发血族少年抱怨道。

“也比誊写钟鼎文难多了。”黑发九尾狐混血抱怨道。

虽然每位乌瑞那斯学院的学生自入学开始每周都会获得来自对堕落决策中心的一份不菲的生活费,根据等级不同所获得资金也会不同。而学生会的成员则会获得额外的薪水。

这也是很多家境并不好的乌瑞那斯学院学生愿意在这半军事化学院学习的主要目的。

可是金钱对灵界机构正式职员没有丝毫的吸引力。特别是这所房间里的两位少年都不是什么一般人物。

“I HAVE A PLAN!”

涅考勒因为想法的突然浮现而使钢笔尖扎破了文件纸。

“什么主意?难道我们要花钱招募临时工吗?”对涅考勒的想法,端木绍瑀只是报以呵呵一笑。

“学生会的其他负责处理文件的成员呢?”

“在我向那些有意向的人员说明了要处理日常文件,并且给他们展示了处理数量后——他们就都跑走了。”

二人陷入了迷之沉默中。

“涅考勒,你有没有感觉,我们被奥达莉斯院长当成廉价劳动力了?”

端木绍瑀打了个响指,“你想啊,我们在很多课程上选择了选修,而且我们在战斗测试中肯定会合格,将来肯定能毕业……先别打断我,我知道毕业之后我们不在对堕落决策中心工作。”

黑发少年继续说道:“所以奥达莉斯院长为了‘充分利用学生的空闲时间’,把一大堆肉饼和面粉相关的无聊问题扔给了我们解决,她可以处理更重要的事务,比如与对堕落决策中心的低效官僚们据理力争,或者为了经费问题而头疼。”

涅考勒继续着手头的工作,“我还以为你会大发脾气呢,毕竟年龄不大的九尾狐身上野兽的特性十分明显。他们极度渴望撕碎一切挡在他们面前的敌人,将敌人的脑袋作为自己腰带的装饰品……”

“停一下,pong友,你是在说我还是狼人?”

“据我所知,你在灵界战线的战斗风格就是这样的,【岐山战团的白玫瑰】,不是吗?”

大脑拉闸的声音,接着是心脏碎了一地的声音。

“我给你三秒钟时间,和我说清楚这个外号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端木绍瑀“一脸核善”地搂住涅考勒的肩膀,向他展示了一下自己掌心跳动的幽蓝色火焰。

“啊,额,这个,怎么说……是从端木绍琦那里听来的。”

“啧,果然是他。”

一直想要看我九尾狐方面笑话的宗子关注我,这一点也不奇怪。

毕竟上古之兽和人的混血后代本来就很难产生,端木绍琦把自己当做有趣的样本观察一点也不为过。

“他是一个阴险,狡诈,残酷,冷血的道德真空。”

黑发少年对自己族兄性格做出了简短总结。

“但是对自己的职责和亲属很忠诚。要不然他不会时刻关注你的日常生活。”涅考勒挑了挑眉毛。

“是的,是的,我知道!让我们终止这个话题讨论一些其他事情,比如新闻上的国际自由军和黑色火焰十字的恶心行动,这样到时候遇见这些恐怖分子我会毫不留情地打爆他们!”

少年因为懊恼而无能狂怒发出的哀嚎回荡在门外的走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