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夫人这么早就走了？”
在端木绍瑀上课的路上，少年接到了涅考勒发的信息。
“是啊，可能是要出去逛街了。”
将校服穿好后，心血来潮的端木绍瑀提着公文包准备去上讲授关于堕落怪物入侵大潮和灵界联军的课程。
虽然自己的免听课程范围包含此项课程，不过反正游戏都玩得差不多了，就看看这门课讲的是什么吧。
在这间有些狭小的教室中，一位有着栗褐色短发和健壮肌肉的军官在通过放映机向学生们讲解着课堂内容。
他的贝雷帽和军装的颜色及臂章显示了他是一位来自皮埃蒙特-萨丁王国的第一伞兵队军官。
在亚平宁半岛上有三个政治实体，分别是北部的皮埃蒙特-萨丁王国，中部的教宗国，以及面积最大最古老的国家之一的两西西里王国。
从刚才的自我介绍看，他叫莱昂·库洛奇，曾经在第一伞兵队担任中尉军官。因为背部受伤退出一线后被对堕落决策中心调到了乌瑞那斯学院。
他棱角分明的脸庞配上永远充满着“坚毅”的眼睛使端木绍瑀想到了自己的同族二哥，不过至少眼前的老师不会讲黑发少年的黑历史。
“好了，现在我们暂时休息一下。”
莱昂中尉停止了讲述怪物的种类和它们的弱点，从衣服内侧中取出了一个挂坠仔细地欣赏着打开挂坠后出现的美丽少女的照片。
照片的下方是少女的名字，“Sophia”（索菲娅）
坐在前排的眼尖学生注意到了这一点，“长官，这是您的女朋友吗？”
“是未婚妻，在王家军警部队认识的，不过她现在为了婚后生活就提前退役了。”
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往事，莱昂从口袋中拿出了香烟点起说起了几年前的堕落怪物入侵大潮时他的经历。
“那大概是我目前为止最恶心最艰难的经历了。看见自己的战友被铺天盖地的怪物吞噬自己却因为重伤倒在地上无能为力。”
猛吸了一口香烟，莱昂·库洛奇中尉的暗淡双眼重新出现了光芒。
“如果不是当时灵界联军及时赶到，我们连队怕是要全军覆没。”
……
“连长呢？”
当时还是候补军官的莱昂·库洛奇从燃烧着熊熊烈焰的装甲车中艰难地爬出。
与第一伞兵队一起行动的其他部队在承受了过量的伤害后士气直线下降，大量尸体和损坏的装甲载具被遗弃在了成为战场的废弃城市和破败荒野中。
想要站起来的莱昂在几秒后注意到了两件事——一件事情是他的后背插上了一大块从装甲车上蹦出来的碎片，第二件事情是和他乘坐同一辆车撤离的因头部遭受重创而死亡的连长尸体就倒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
而这个掀翻了他们车辆的“罪魁祸首”此时从地底显出了它的具体外貌。
如果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那是一只覆盖着厚重甲壳的有着锋利牙齿的巨大蚯蚓。刚才就是这个不断蠕动的恶心大蚯蚓从地底现身撞翻了莱昂·库洛奇所在的装甲车。
候补军官莱昂·库洛奇立刻从地上捡起了一把ARX-160突击步枪在近距离下将枪中弹药全部倾泻到了露出地面的恶心蚯蚓的上半身中。
大多数子弹只是为这个怪物的坚硬外壳抛了个光，少数几发子弹打中了这只硕大的“蚯蚓”张开的血盆大口中，使这只怪物发出了愤怒的吼叫，喷溅出的绿色口水溅到了因为战斗而凹凸不平的柏油路面和已经报废的装甲车上，腐蚀出的坑洞让下意识用胳膊阻挡液体的莱昂·库洛奇心中一惊。
恶心的身体逐渐从破土而出的大洞中缓慢爬出，这只怪物向着库洛奇展示着自己口腔中密密麻麻的锋利牙齿。
在接下来的五秒内。好几件事情同时发生——怪物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扑，想要把这个碍事的士兵咬死；感觉自己死期将至的库洛奇闭上了双眼，同时内心在用自己所受教育允许的范围内咒骂着堕落怪物；距离此地几百米远的地方，一杆瞄准完毕的三管霰弹枪开火了。
装载着浓缩以太物质的霰弹从枪管中以860m/s的初速度射中了这只被对堕落决策中心命名为【掘地者】的怪物的脑袋。
怪物的大半个脑袋被这发枪弹直接贯穿，而浓缩以太物质在进入这只“大蚯蚓”体内的同时引起了强度不小的爆炸，这只怪物厚实的甲质外壳在以太物质爆炸的面前变成了与它挖掘的地面瓦砾一样的碎片。
怪物被炸得四分五裂的不完整残骸倒地瞬间引发的震动让库洛奇睁开了双眼。
他模糊的视线提醒他前方有一个骑马的人影向他走来。
“Staibene?”（你没事吧？）
一个稚嫩的亚平宁语音调传入了库洛奇耳鸣还未消失的耳朵中。
等到哒哒的马蹄声离他不足五米时，他才看清了来者的外貌。
那是一个穿着类似19世纪后期军礼服的少年。
他的坐骑样子像马，头部白色，身上带有老虎一样的斑纹，一条红色的尾巴华丽地舒展在身后。
“我没事，死不了。”
同样用亚平宁语回应着少年的问话，库洛奇勉强拖动着受伤的躯体远离了那只逐渐变成粉末消散在空中的怪物。
“这附近的怪物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我们该撤退了。”
“你……是灵界联军的成员吗？”
本来以为他们和乌瑞那斯学院里的那些人战斗力差不多，但是从一击放倒这种规模的怪物来看，灵界联军的实力着实不低。
“后续的收尾工作由你们的部队完成。我没学过多少医疗知识，所以不敢贸然帮你。”
稚嫩的少年口头上不自主地说着道歉的话，将单手拿着的枪口仍然冒着蓝色青烟的霰弹枪塞回了马鞍旁的枪套中。
“嘿，能再帮我个忙吗？请帮我把掉到远处的挂坠拿过来，行吗？”
看到少年控制着坐骑转身准备离开，库洛奇向这个背着骑兵长矛的挺直背影喊道。
“很乐意帮忙。”
少年翻身跳下“马”，高筒黑色军靴踩着坑坑洼洼的路面将那个挂在了已经变形的车门上的挂坠摘了下来，放到了这位候补军官面前。
“我还是把你慢慢地拖到安全地区吧，这不像之前那样。”少年自言自语道。
“堕落怪物没有被完全肃清。看起来后续部队在半小时内不能直接到。”
少年托着腮沉思着，他两只不一样的眼睛随着大脑的思考转了几下。
“你别动啊，我直接把你托起来。”
像是端着某个摆满了贵重物品的桌子一样，这位年虽不大稚气未脱的少年端着穿着几十公斤装备的大个子士兵平稳地跳过残垣断壁和石砖瓦砾，将库洛奇放到了一个稍微平坦的地方，且无危险的易倒塌倾斜建筑。
……
看着库洛奇中尉在讲台上眉飞色舞地讲着当时少年的沉稳英勇，教室后方的端木绍瑀痛苦地捂住了双手捂脸。
妈妈咪呀！（亚平宁半岛口音）
我求求你了，别说这些黑历史了。现在听起来羞耻的一逼，好吗？
我记得当时搬运过程中还和这位大个子不停地唠嗑，他甚至一开始还把我的性别搞混了！
这么一说我还想起来了，这位带着满脸赞许神色夸耀自己的人当时还说了一大堆他的家庭琐事。
好像有两位哥哥，一位年龄差距妹妹。哥哥均在军警部门就职。然后他的父亲好像在米兰地检署工作，他妈是企业管理人员。
我这脑子在记这些杂七杂八的琐事怎么这么上进？背拉格朗日中值定理、柯西中值定理的时候怎么用不上？
这种运气用到考试上不行吗？能够在乌瑞那斯学院第五校区短时间内认识两个我曾经帮过的人。
黄朔歆那次是因为当时自己是“杀上了头”，在没有许可的情况下跟着堕落怪物的踪迹一路追踪。当时不让她说自己曾经帮过他是害怕到时候被上级知道因而被禁止继续跟随灵界联军在表世界作战。
而至于眼前这位不断讲述“救援事件细节”的库洛奇中尉……
这就好像睡觉之前脑子自动播放“你干过的一百件最愚蠢的事情”。端木绍瑀将手中的《堕落怪物类型指南》翻开，竖直放在桌面上，挡住自己通红的脸。
“端木同学难道在借助课本为阻挡偷偷抽烟吗？”
“好像是诶。我感觉有一股白烟从他头顶冒出来了。”
“在老师还在的时候抽烟是不是有些过火了？”
不明真相的同学们看着坐在角落的“特优等学生”（他们眼中限定.jpg）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产生着“不明蒸汽”。
还好，在端木绍瑀将要“羞愧而死”时，一个敲门声拯救了他。
“很抱歉打扰了，请问端木绍瑀在吗？”
一个戴着单片眼镜，穿着天师堂正式制服的少年敲了敲打开的门，想要引起讲台后的库洛奇的注意。
当发现这位少年的灵界机构职员的身份后，库洛奇中尉连忙答应了眼前人的要求。
“真是太感谢你了啊，费映清先生！你把我从黑历史中救了出来！”
等离开教室走到走廊外，端木绍瑀“内（泪）牛（流）满面”地双手握住费映清不知所措的手用力摇晃着。
“你知道这种感觉吗？就是上语文课老师当堂念你的作文让你害羞得恨不得以‘上厕所’为借口躲起来！”
“了解！长官！请您冷静一些！手，手……”
“啊？抱歉。”端木绍瑀松开了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生了“喀吱作响”的费映清的手。
“你怎么来这了？嚯，还当教师了。教什么？”
端木绍瑀注意到了费映清的手上握着的教师任命文件。
“那个，就是那门课。”
费映清食指指了一下刚才端木绍瑀出来的教室门。
“我的战斗技能点的点数全点装备设计制造上了，只能担任这种谁都可以轻松担任的教职了。”
“说起来要不是我在天师堂文职考试中没过关，我现在也不会在这种小地方混日子。”
费映清无奈地将文件夹在腋下，把挂在腰封上的勋刀拿了下来，双手递到了端木绍瑀面前。
那把勋刀与醒狮勋刀的唯一区别是狮子浮雕变成了玄鸟浮雕。
“因为醒狮类的设计有缺陷，所以盘庚台采纳了更为成熟的玄鸟勋刀的设计反感。这次我前来所带有的多个任务中就有把制成品交给您这一项。”
“多谢了，费映清。”
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勋刀的重量，同时将刀拔出粗略地看了一下刀身上的铭文。
“一面为天城体梵文，一面为钟鼎文。我看还行，这样在与以【钵迦罗刹】那只吞噬一切的恶鬼为蓝本制作的大量复制体对战时能占到一定优势。”
端木绍瑀用手指弹了弹玄鸟浮雕上的淡蓝色宝石，好像是在检验着它的质量。
“应该还有其他事情吧？要不然你完全可以把刀送到我的宿舍里。”
费映清做出了“请轻声说话”的手势，“这种事情还是到灵界机构下派教师的办公室中讨论吧。”
“我只是在庭院中的学院建筑布局图中看过，还没有实地去观察过，请带路吧。”
在费映清的带领下。少年来到了学院一角的一栋毫不起眼的四四方方的实用性建筑前。
这栋建筑绝对是广大“对称爱好者”的福音。连挂在门上的“灵界机构教师办公楼”牌子都需要两侧各有一个以达到左右对称的效果。
费映清推开大门带着端木绍瑀进入了自己的办公室。
朴素单调的房间内只有柜子旁摆放的一杆黑色长戈比较显眼。
这种过于远古的适于勾、扫和劈击的武器现在依然被天师堂总督的禁卫军——殿前司使用。
和普通的长戈不同的是，殿前司
很明显费映清是几小时前刚刚搬进这间办公室的，要不然很难解释这被翻了个底朝天的桌子和大柜，以及还没有完全拆完的纸壳箱。
“你想把这里改成实验室吗？”
端木绍瑀将勋刀扔到桌子上帮费映清拆着装着各种实验仪器的箱子。
“虽然乌瑞那斯学院的每个校区都有着很高的科技水平和实验设备，但是我很讨厌在一些【偷窥者】的注视下完成一次又一次的测验。”费映清将一套凤翅盔甲拿了出来放在了柜子上。
“请问费先生，您今天晚上有时间参加一个非强制性会议吗？”
之前曾经在课堂上展示魔法的四圣会下派教员将自己的脑袋探进了这间灰尘扑扑的办公室。
“可以。先等我把这个房间收拾干净。”
……
“为什么你会把一台从主战坦克上拆下来的引擎摆在你的柜子上？”
最终两个笨拙的“大老爷们”（存疑）收拾好了这间办公室后满身灰尘地坐在了椅子上喝着汽水。
“什么引擎？哦，闲下来的时候拆着玩。”
费映清一边喝汽水一边把玩着一把玩着钳子。
“真是颇硬核的爱好。还有，你刚才说的什么我没听清，能再简练地说一遍吗？”
费映清将汽水喝完，再次起身确认了一下窗户已经关死。
“经过调查，我们有理由怀疑黑色火焰十字得到了很多国家，甚至是灵界机构内部人员的帮助。”
费映清神色凝重地坐回桌子后面继续说，“对于那只残存畸婴魔的研究已经确定了它是经由某些恶心的实验制作而成的产物，继承了几千年前它们祖先那恶心的不碾成灰烬就肯定会复活的能力。”
“对于那位狐妖的询问，额，她现在自称是你的奴仆，我们确实没有获得有价值的情报，而且她确实是被胁迫了……需要让她当你的女仆吗？”
“不，这里不是青丘山，我又不是自理能力差的残疾人。正好让母亲带她去见见某位年长的大前辈。”
端木绍瑀很不希望自己被天师堂以“尚需仆役服侍，何能堪此大任”的理由被长期排斥于灵界战线外。
“如果能在某个市区出现一波恐怖分子让我练练手也行啊。”
端木绍瑀有些忿忿地碎碎念叨。
“长官，还有……还记得那个死在自己租住的公寓门口的黑市商人何伯安吗？”
“是的。该不会他和黑色火焰十字也有关联吧？”
端木绍瑀警觉起来。
“根据警方发布的报道镜头来看，他租住的公寓墙上那一闪而过的黑色火焰十字标记应该是错不了。”
“这种问题我们能插手吗？”
“目前为止，不能。这种问题归他们的技术行动支援局（TOSB）处理。就是乌瑞那斯学院学生毕业后的三大去向之一。专门负责处理这种案件和罪犯。”
“那就祝他们不要遇到难搞定的怪物。”
像是祝酒一般，端木绍瑀高举汽水瓶对着不在此地的行动局成员们致以自己微薄的祝愿。
现在没有关于堕落怪物的大战事，所以乌瑞那斯学院的学生们毕业后不会被一股脑地扔到前线，很多人会被编入技术行动支援局负责处理有关特殊案件。
“黑色火焰十字，啧啧。抛出萝卜带出泥啊。这种时候，就需要绣春刀与飞鱼服了。”
端木绍瑀将喝光的汽水瓶丢到了垃圾桶里，“准备好吧，朋友。我们可能会迎来一个工作高峰期。我是指灵镇抚司方面的工作。”
“我的绣春刀和飞鱼服安稳地躺在我桌子下的机关箱里，血滴子也准备好了。”
虽然一百余年前，天师堂内部取消了与灵镇抚司互相抗衡的粘杆处、但这不代表连同他们使用的道具一并撤销。
经过改进的天师堂灵镇抚司制式武器之一，专门取背叛平衡者首级的血滴子还是有一定作用的。
“期待到时候的精彩合作，祝你今天过得愉快。”
一阵轻车熟路，用以结束会话的套路之言辞后，手拿崭新勋刀的端木绍瑀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将这把勋刀与那金色三足乌胸甲挂在了一起。
“这样看起来舒服多了，要不然胸甲孤零零地挂在墙壁上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好像还忘了什么事情，哦，对了。要陪母亲去鹰司家吃饭。
穿什么衣服呢？
打开自己的衣柜一看——好像自己除了燕尾服和天师堂制服没有拿的出手的衣服了。
穿燕尾服？太文绉绉了。
穿天师堂制服？是不是太喧宾夺主了？
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办呢？
陷入了选择困难症的端木绍瑀想到了一位看起来就经常参加宴会的人。
【涅考勒，请问你有空吗】
【怎么了？又有什么鸡毛蒜皮的情感方面的小事要问我】
【你居然在线？】
【我一边在靶场练习反器材狙击步枪的用法一边给你发信息的，有什么问题快点说。】
【好的。我要陪我母亲去我父亲的另一个妻子的家里吃饭应该穿什么衣服？】
【普通的细条纹西服就行了吧？如果不是特别正式的话。家里有什么特点吗？】
【传统的扶桑式建筑。】
【有传统的流纹礼服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找到深色西服了，多谢：）】
【Gern geschehen.（日耳曼语：不客气）】
将通讯手环关闭，端木绍瑀将那装好的宴会套装拿了出来。
复古黑色玳瑁边框眼镜、深灰色双排扣西装、与之配套的牛津鞋。甚至还有两把与TT-33手枪造型类似的改进式手枪与弹药。
这两把手枪是一年前宗子赠送的礼物。是对堕落决策中心的武器研究人员准备发给在技术行动支援局工作的特工使用的。端木绍琦通过关系要了两把。
明亮的黑色枪身搭配木制握把。枪管下方安装霰弹发射器，可自由调节三种射击模式，可以搭配多种口径的弹药，并且可根据任务需要搭配枪托、弹鼓、消音器等辅助设备。
为什么参加宴会要带这种东西？
这种西装特工风可是男人的最大浪漫之一啊！
端木绍瑀将深灰色西装上衣放在身前对着镜子比划着身材是否合身时想到了电影荧幕中的主角形象。
